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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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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公公脸色蜡黄,不过这时候他倒是没有了脾气,却是一下子老泪纵横,道:“左大人,左大人,你我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各自飞能飞到哪儿去,你我二人,无论如何得想个办法,你看……”

左丘明深吸口气,恢复了些冷静,淡淡地道:“这就难怪了,各营的将军召唤不来,想必他们也收到了风声,生怕被人误以为他们和咱们是什么关系,所以一个个推诿不来,而王总兵只怕也已经凶多吉少,哎……老夫想不到,想不到会落到这一步田地,现在他们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龟缩在聚宝商行的营地里,不知在打什么打算?”

赵公公道:“他们是不是对我们还有忌惮?”

左丘明冷笑:“忌惮?若是王芬带兵出城之前,或许对你我还有忌惮,可是现如今,咱们的心腹都已经随王芬出关,到现在都是生死未卜,你我二人,在这大同还使唤的动谁?他们若是有忌惮那才怪了。”

“那他们的用意是……”赵公公腿脚都不听使唤了,不断地打着哆嗦,干瘪的嘴唇不断的咽着吐沫,想来也是恐惧到了极点。

左丘明沉默了一会儿道:“到底是什么用意却是不知,不过人家既然来了,就肯定不会龟缩在商队的营地这么简单……”

赵公公不禁道:“不如,咱们逃吧,这官儿不做了,收拾了细软,今夜就出关去,出了关……”

左丘明无力摇头,朝赵公公冷笑,道:“只怕已经迟了,北门的守备连个人都没有打发过来,本巡抚召唤他们,他们一个都没有到,你知道这是为何?”

赵公公期期艾艾地道:“为何……”

左丘明知道,赵公公的方寸已经乱了,这么浅显的道理居然还要追问,他不由苦笑道:“这意思很明白,那北门守备已经倒向了他们,你我今夜就算想出城,只怕也是休想!”

第三百九十一章:恫吓

赵公公就是再蠢,此时也明白怎么回事了,他脸色阴晴不定,道:“左大人,你怎么说?”

眼下他确实已经方寸大乱,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脱身之策,最后一根稻草只能压在左丘明的身上。

左丘明叹了口气,眼中露出绝望之色,道:“他们现在进了城,却没有对你我动手,想必心里还存着几分顾忌,咱们在大同城里虽然没有了亲信,可是在宣府涉及到造作局的不少,还有你这镇守太监的干儿子也有那么多,多半他们是怕动了你我,宣府会滋生乱子,这就给了你我的时间。眼下当务之急是自保,一方面要和王芬撇清关系,无论王芬是死是活,到时候若是有人反咬我们,打死了都不能承认,只说巡边是王芬的主意,是他提请的,你我不疑有他,所以批准了。谁知道他带着人出关竟是做出这丧尽天良的事。这其二嘛,还得到京城去活络了,京师里,老夫也认识一些人,或许可以在朝中为老夫活动一下,赵公公在宫中想必也有托庇之人,反正无论如何,只要没有你我的把柄和证据,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他们就是再狠,可老夫毕竟是宣府巡抚,赵公公是镇守太监,没有圣旨,谁也别想动你我分毫,这件事就还有回旋的余地。大不了到时候事情不了了之,就算朝廷起疑,至多你我舍下这前程也就是了,能保住性命也不必怕什么。”

左丘明沉默了片刻,又继续道:“还有范永等八大姓的商贾,要叮嘱好这些人,叫他们好好呆着,不要再闹出事儿来。赵公公,话就这么多,还是请回吧,没有铁证,没有圣旨,谁也不能拿你我怎么样,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你也别急。该说的就是这些,你回去自己掂量掂量,老夫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赵公公一听,心里也顿时松了口气,不由想,只要自家抵死了不认账,就算王芬没死,攀咬到了自个儿身上,又能如何?他连忙道:“是,是,杂家这便回去。”

左丘明亲自把赵公公送回去,回到后衙,寻来一个心腹道:“叫人死死地盯着聚宝商队那边,一举一动,老夫都要知道。还有,派个人看看能不能送信出去,送去给蓟镇、平远堡、昌平关各地游击、守备,你少待一下,老夫这便去书写书信。”

那心腹的家人道:“老爷,小人听说四处城门都封死了,一个人也不许出入,只怕这些书信未必能送出。”

左丘明却只是淡淡一笑,似乎并不以为意,回到书房,花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写好了几十封书信,这宣府总共分为七路,分守参将七人,有北路独石马营参将,东路杯来永宁参将,上西路万全右卫参将,南路顺圣蔚广参将,中路葛峪堡参将,下四路柴沟堡参将,南山参将等等。这七路参将,各分守一片辖区,就地设营,随时防范关外的敌人。左丘明的这些书信单这七路参将就分送去了三人,此外还有各镇游击、守备、领班备御人等,足足有数十人之多。

信中的内容只是平常的寒暄,不过书信中的语气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思,更有一些书信中极尽威严,譬如在写给北路独石马营参将的书信中,左丘明便写道:“近日弟身体无恙否?兄托人送去海参之物,可曾进用……”

这种语气,既表明了一种极为亲密的关系,同时也昭示着一种别样的联系,将这些书信写完,左丘明便叫来家人,道:“立即带着这些书信,若是有人盘问,就说老夫的私信,一定要送出去,去吧。”

那家人心中难免有些不安,眼下这大同城里太诡异了,谁知道能不能送出去,可是老爷的话,他不敢不听,拿着这一沓信,心里沉甸甸的,飞快地去寻了马,朝西门去了。

西门城门此时关得死死的,明显加强了卫戍,城门守备亲自跨刀在城楼上检视,此前他就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城关。

半夜的浓雾弥漫在城楼上下,凛冽的寒风肆虐着,若是以往,那些城门的卫兵只怕早已在城墙道上生了火,打盹儿取暖,可是今个儿,守备大人亲自看着,而且这位平素见人就笑呵呵的守备大人今日的脸色很不好看,因此下头的人,谁也不敢造次,都是笔挺地站在这夜雾之中,任凭寒风钻入他们的身躯。

一匹快马四蹄敲打着地砖磕磕而来,这声音越来越近,让城楼子这边不由警觉起来,西门守备亲自带着人下了楼,叫人打起了火把,对着声音的方向大喝一声:“是什么人,速速下马!”

正前方,一匹快马慢慢放慢了速度,坐在马上的人只得翻身下马,牵着马过来,道:“我是巡抚衙门的人,奉抚台大人之命,出城送几封书信,还请大人打开城门,给个方便。”

若是换了从前,巡抚衙门的名号报出来,哪个敢怠慢?可是来人今日报出了抚台大人,西门守备的脸上却生出了一丝冷意。这西门守备不是左丘明的人,否则也不可能这个年纪还是一个小小守备,北门那边的消息早在大同城里传开,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西门守备也不是傻子,此时他冷笑一声,道:“拿信来我看看。”

来人呆了一下,不禁道:“这是抚台大人的私信。”

“拿来!”西门守备一点儿也不客气,走近来人,伸出了手,另外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腰间的刀柄上。

这一下,来人不敢造次了,犹豫了片刻,道:“守备大人,做事留一线……”

他一边说,一边将一沓厚厚的书信交给西门守备手里,西门守备将信拿在手里掂了掂,不由笑道:“这书信倒是挺沉的,看来抚台大人的私信倒是不少,好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这些书信就暂时保存在本守备这里,等什么时候可以出关了,本守备自然会将书信送出去。快走!”

来人不由争辩道:“守备大人……”

西门守备冷冷一笑,道:“再不走,便以乱党处置!”

这种话都说出了口,左丘明的心腹还敢说什么,乖乖地上了马,逃之夭夭了。

西门守备看着这人离去的背影,随即叫来个人,道:“去,把这些书信统统交给聚宝商行,就说这是本官在西门截获来的,不敢擅自做主,所以请商行的人过目一下。”

※※※

那巡抚衙门送信的人惊慌不安地回到巡抚衙门,得知抚台大人还没有入睡,连忙去请见。左丘明似乎也惦记着这些书信的事儿,连忙到了偏厅来。

“老爷,那西门的守备好生无礼,不但不许小人出关,还把书信都收缴了去……小人该死,误了老爷的大事。”

左丘明听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松了口气。慢悠悠地道:“哦,这件事,老夫知道了,你做得很好,去库房里取几两银子吧,这是老夫赏你的。”

说罢,心情竟是好了一些,脸色也不再是那样阴沉,回后衙里睡觉去了。

反倒是这些书信送到了聚宝商行,让柳乘风从被窝里醒来,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有点儿失眠了。

“去,把李先生叫来。”柳乘风吩咐了一句,坐在书房里,显得有些焦躁。

过了片刻,李东栋便趿着鞋匆匆过来,含笑对柳乘风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柳乘风指了指书案上的一沓信笺,道:“李先生自己看看吧。”

李东栋接过来看看,随即脸色也凝重起来,道:“侯爷,看来这左丘明果然打的是好算盘。”

柳乘风冷笑,道:“这是自然,这些书信根本就不是打算送出去的,本来就是送来给本侯看的。与其说这是左丘明联络各镇武官的信笺,倒不如说是一封恫吓信。”

李东栋颌首点头,表面上,这确实是很平常的书信,各式与家书差不多,字里行间都透露着长辈对门生故吏们的关怀。也正因为是如此,才透露出了左丘明的信息,左丘明不是要把这些书信送出去,而是堂而皇之地告诉柳乘风,别以为他身在大同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想要对他动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他提拔的门生故吏遍布在宣府,一旦他在大同出了事,这些个参将、游击,保不准会闹出什么事儿来。有胆子,你就动本巡抚试试看,一旦闹出了乱子,整个边关都要乱成一锅粥,若是这个时候,瓦刺、鞑靼人趁虚而入,倒要看看你怎么收场。

好厉害的一沓书信……

柳乘风的脸色骤然冷了,向李东栋道:“李先生怎么看?”

第三百九十二章:角逐

李东栋微微一笑,道:“只怕左丘明不只是威胁的意思。一方面,他派人送信,若是西门守备肯开门,那下一次,他就可以连夜举家逃出大同。可要是西门守备不开,说明事态已经更加严重,所以这些书信就有了作用,他是想拿这些书信来做自己的护身符,至少也得让咱们生出忌惮之心。”

顿了一下,李东栋继续道:“以学生之见,这些书信中结交的武官未必真会昏了头去为左丘明卖命,可左丘明聪明之处就在于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料定了我们不敢冒这个险。”

柳乘风颌首点头,抚摸着书案道:“若是李先生,会如何应对?”

李东栋苦笑道:“这就有些难了,学生有上下两策,请侯爷定夺,这上策嘛,就是暂时稳住左丘明,以防生变,慢慢地收拾他。”

柳乘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这不经心的表情却被李东栋捕捉到了,他心里知道,柳乘风显然对这上策不太满意。随即莞尔一笑,又道:“至于下策,就是用其他的罪名治他的罪,再昭告边镇,令各镇武官放心。”

其他的罪名……这倒不失为好办法,左丘明犯的忌讳多半是造作局,若是用造作局的罪名来给他定罪,势必会让宣府各边镇引起不安,毕竟宣府这边在造作局里捞好处的人实在不少,左丘明倒了,那些个徒子徒孙难道会袖手旁观?

到时候就不是他们和左丘明有什么关系的问题了,为了自保,无论如何也得闹出点乱子来,否则谁知道左丘明的今天会不会是他们的明天?

可是用其他的办法治罪,绝口不提造作局,这就是一种示好,是告诉大家,大家不必担心,朝廷并不想追究造作局之事,只是左丘明行为不检而已。

其实古往今来,不知多少犯官就是如此,真实和判决的罪状全然不同,比如历史上那些大权臣,朝廷给他罗列七大罪、九大罪、三十罪,偏偏就没有一条是根本的罪行,为何?因为真实的罪行犯忌讳,这些罪行要嘛就是和宫里有关,要嘛就是可能引起其他徒子徒孙的不安,所以旁敲侧击,用其他罪状来收拾这十恶不赦之人就成了通用的办法,反正大家要的只是结果而不是过程,最重要的是扳倒你,让你永不超生。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李东栋道:“罗列罪状的事,不如就让学生来办吧。”

柳乘风却是摇摇头,他方才虽说这个主意好,可似乎仍觉得不满意,道:“不必,本侯用自己的办法。”

“自己的办法……”李东栋早知道柳乘风这家伙桀骜不驯,属于一旦打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他想不通,柳乘风还有什么‘自己’的办法管用。

李东栋好奇地道:“请侯爷示下。”

柳乘风淡淡一笑,道:“其实这法子很简单,就是当众宣布他的罪行,公布他的罪恶,当着宣府所有武官的面收拾他!”

李东栋呆住了,这也叫办法?这和什么办法都不想有什么区别?

柳乘风打了个哈哈,笑道:“好啦,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去睡了吧,对了,明日你放出消息去,就说大同城内忧外患,若是巡抚调令边防各镇参将、游击等入大同,或许可以解决当下之患。”

柳乘风伸了个懒腰,留下一头雾水的李东栋,便趿鞋回去睡觉了。

李东栋看着这没天良的家伙不由一阵苦笑,这家伙倒是睡得着,罢罢罢,且先按着他的法子做吧,真要出了事,到时也未必弹压不住。

李东栋心里清楚,这一次宣府的事,宫中很是关注,一旦有失绝不是好玩的,皇上绝不会坐视宣府糜烂,而另一方面,这件事若是能顺利办下来,既捉了老鼠又没有打烂屋中的器物,这又是大功一件,所以他显得格外的卖力,谁没有功名利禄的心思呢,李东栋现在跟着柳乘风,一方面是觉得这家伙颇有意思,也愿意为这样的人做事,可是另一方面又何曾不是希望用另外一种方式进入仕途?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每一个读书人的梦想。

第二日清早,赵公公辗转到了子夜才睡下,所以起来的时候,脑袋昏沉沉的,他做了个噩梦,梦见自个儿被架在了篝火上,看到无数人狰狞的朝他笑,再后头的事,他就不知道了。起来时,冷汗浸得他的头发都是湿漉漉的一片,连忙趿鞋起来,叫人端着水过来洗漱之后,有个家人小心翼翼地过来,道:“公公,李顺儿来了。”

李顺儿是赵公公的干儿子,原本就是个泼皮无赖,后来得了赵公公的赏识,一朝发迹,如今已经成了千户,千户之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顺利的话,有这干爹在上,将来便是落一个游击、参将也是未必,不过这两日风声骤然变了,说是赵公公可能垮台,李顺儿倒是想和这便宜干爹撇清关系,不过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种关系撇不开,收拾了干爹,之后就是收拾他这些干爹下头的徒子徒孙了。因此这几日他都在城中卖力地打听消息,一丝一毫都不敢怠慢。

赵公公不由气呼呼地道:“他也敢来?哼,昨个儿一天都寻不见他,现在倒是来了。去,把他叫进来吧。”

毕竟是自家的干儿子,而且赵公公已经感觉到了几分众叛亲离,现在李顺儿突然跑上门来,赵公公虽然呵骂得厉害,不过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过了一会儿,赵公公的卧房里便钻进了个贼眉鼠眼而身躯干瘦的人,乍一看,那一张嬉皮笑脸的脸蛋实在和泼皮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这李顺儿身上穿着的是正儿八经的五品武官官服,他一见到赵公公,麻利地行了个礼,唤了一声干爹。

赵公公正由着一个丫头给他系着腰间的玉带,一面冷笑道:“你这没天良的,死哪里去了?杂家要寻你的时候怎就不见你。”

李顺儿一副苦兮兮的样子道:“干爹这是什么话?昨个儿儿子也听到了风声,当时就骇了一跳,可是当时也不敢来见干爹,而是四处打听消息去了,现在事情坏到这个地步,干爹身边总要有个打探消息的才是。”

赵公公便没有深究,淡淡地道:“打探出了什么消息?”

李顺儿正色道:“进城来的这些人都不简单,人人都是穿着钦赐飞鱼服,吓,真真是威风极了,只怕这些人当真是钦差……”

赵公公怒了,真是他怕什么,这小子说什么,呵骂道:“你捡重要的说。”

李顺儿只好道:“今儿一早听到了个消息,说是那商会里头传出了消息,现在城中各部的将军们都在传呢,说什么大同要出事,要调宣府各镇参将、游击入城才好。”

“调这些人入城……”赵公公的眼睛眯了起来,昨天他虽失了主见,可是现在也渐渐冷静下来,毕竟是个老油条,也是见过些风浪的,他淡淡地道:“就这些?”

李顺儿道:“就是这些。”

赵公公打起精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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