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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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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江王府,却实在可笑。
朱善的眼睛如刀一般盯着这都头,这时候他反而没有动手了,朱善明白,这都头只是个马前卒,犯不着和他置气,没得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朱善的脸色虽然不好看,可是整个人还是带着几分宗室子弟的倨傲,他的眼皮子抬了抬,将目光从都头身上移开,淡淡地道:“就算是内阁那边点了头,靖江王府自然会去申述,可是自太祖皇帝以降,藩王就没有纳粮的规矩,你现在回去告诉万户侯和你们王知府,想在广西和靖江王府玩这些把戏,本侯就怕他们玩不起,一个小小万户侯算个什么东西!滚出去吧,粮食是没有的。”
朱善没有再说什么,拂袖进了庄园,其余的庄户一干人也纷纷紧随进去,无人再理会这些什么知府衙门的差役。
都头反倒是松了口气,其实他心底里明白,要靖江王府纳粮,简直就是开玩笑,对方一粒米也不会交的,自己来的这一趟只是传话,既然靖江王府表了态,自个儿回去交差就是。
朱善回到厅里,气得脸都绿了,喝了口茶,好不容易顺了气,坐回椅上,道:“来人……来人……”
一个管事碎步进来,这件事,整个田庄都已经得知,居然有人惹到了靖江王府的头上,现在侯爷正在气头上,当然要小心翼翼一些。
“侯爷。”管事到了之后,立即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生怕有触怒的地方。
朱善抱着茶盏,只是微微颌首,随即道:“这个柳乘风,看来也不像原来想的那么简单,他这是摆明了不肯吃这个亏了。”
管事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朱善抬抬眼皮子,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管事道:“侯爷,这事儿是不是该知会一下桂林那边?”
朱善却是笑了,随即道:“这就不必了,事儿还没到劳动王叔的地步,这几日叫人小心一些,多叫一些庄客做好准备,本侯觉得这个柳乘风像是在试探我们,肯定还会有下一步的动作,不得不堤防一些。”
“啊……”这管事吓了一跳,随即道:“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朱善摇摇头,冷着脸道:“反正小心一些的好,不会有什么坏处。”
朱善这时候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件事只能他一个人来扛,毕竟自己在廉州做的事已经得了桂林那边的褒奖,总不能刚刚给了个甜枣下来,就告诉他们,事情出了麻烦。
再者说,朱善虽然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自恃着毕竟是个宗室,那个柳乘风未必敢过火,大不了和他扯皮就是。
另一边的都头立即回到廉州府城,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知知府王筝,王筝则是立即求见柳乘风,将都头的话转述了一遍。
柳乘风的心情似乎还算不错,都头的回话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只是哂然一笑,对王筝道:“王大人,靖江王府就是这个意思,你来说说看,本侯该怎么办?”
这句话看上去像是在等王筝的意见,其实王筝知道,这个万户侯早就有了主张,问自己不过是走个场面而已。
更何况,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王筝能说什么?只能笑呵呵地道:“侯爷,靖江王府那边确实不留情面了一些,不过话说回来,靖江王府毕竟是宗室,这事儿……”
王筝心里觉得,这万户侯别看满面春风的样子,可是隐隐有随时要暴起的迹象,与柳乘风相处了些日子,王筝大致摸清了柳乘风的脾气,这个人平时平易近人,可是一旦有人惹到他头上,这人肯定是不会罢休的。
到底怎么个不罢休,王筝也不知道,不过他只是个知府,当然不希望事情闹大,少不得要劝柳乘风一下。
柳乘风笑了,道:“本侯在宫里的时候时常听陛下说靖江王为人宽厚,有长者气,宗室之中,靖江王的秉性最好,本侯深以为然,所以料来靖江王也不是个不知道事理的,可是现在靖江王府竟然如此无礼,依本侯看,一定是王府里头有人瞒着靖江王在外惹是生非,不过知府大人说的也对,看在靖江王的面子上,本侯当然不能计较,不如这样吧,三日之后,命府里的差役去收粮,且看看怎么说。”
三日之后……
王筝的心里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个柳乘风的口气似乎对靖江王他老人家并没有什么恶感,这样就好,只要不闹出什么乱子,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至于三日后去收粮,大不了到时候再慢慢交涉就是,王筝连忙道:“侯爷说得对,说得对,靖江王是出了名的贤王,大家还是讲道理的好。”
二人计议已定,柳乘风也痛快,直接赏了五百两银子给那都头,带去的差役也都有三十两银子的辛苦费,这一下子当真让整个知府衙门目瞪口呆了,五百两银子啊,有这一笔钱,够这都头在这廉州置办一份偌大的家业了。
这个万户侯,果然够阔绰。
第二百六十二章:痛下杀手
三天的时间并不长,几乎所有人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动静,整个廉州异常的平静,除了在知府衙门,不少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摩拳擦掌是肯定的,千金买骨给万户侯办事,赏钱极其丰厚,有了前车之鉴,莫说只是奉命征粮,便是让他们去剿匪、杀敌,也没什么可说的。
这三天里,知府衙门里都在盯着知府大人,想看看这一次征粮,到底安排哪些人去,毕竟这是一次发财的机会,就算去挨了几巴掌,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三日清早,王筝坐堂,点了一些都头、书吏、差役,开始动手。
清河县,靖江王府的田庄里头已经提早得到了消息,朱善已经彻底地被激怒了,在他看来,自己占那个万户侯的便宜,这是理所应当,可是现在万户侯想叫自己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却是罪该万死。
田庄上百个庄客已经拿了棍棒做好了准备,不过是一群知府衙门的差役,朱善还当真一点儿也不怕,这些人打了也就打了,又能如何?
到了正午,一个都头带队,数十个差役抵达,刚要拜谒,田庄大门一片静籁无声,紧接着,锣声响起,这一下子,整个庄园喧闹起来,庄门大张,紧接着无数的庄客提着棍棒从庄门中出来,有人大叫一声:“侯爷有令,狠狠地打!”
差役们吓了一跳,连走都来不及了,紧接着便被无数庄客冲散,无数棍棒起起落落,毫不留情,差役们被围在一起,抱头鼠窜,跑得慢的更是被人揪住死死地按在地上拳脚相加,整个田庄一片狼藉。
朱善负手站在庄子里的阁楼三层,靠窗眺望,将外头发生的事一览无余,他的脸上升起难以捉摸的笑容。
身后站着的管事抿了抿嘴,微微皱眉,似乎觉得这样做很是不妥,可是朱善的性子,他也知道,甚至是朱善的心思,他也明白了一些。
这位侯爷一直都是靖江王府核心之外的人物,在整个宗族里算是可有可无,这一次好不容易趁着这个机会得到了王爷的青睐,朱善怎么能错失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他也要用他自己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而朱善的如意算盘打得很清楚,廉州的功劳,他非要不可,现在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压下来,这些麻烦都必须快刀斩乱麻地处理掉,在王府那边尽量做到干净漂亮。
否则惹得桂林那边来了人,功劳就少不得要一分为二了。
“侯爷……”
“唔……”朱善的语气很平淡,道:“想说什么。”
“殴打官差,毕竟……毕竟……”管事还是忍不住想要‘进言’几句,毕竟在他看来,以靖江王府的权势打几个官差还真算不得什么,可是话说回来,这种事还是有点儿忌讳的,若是有御史去弹劾,靖江王府的面子未必搁得住。
朱善笑了,淡淡地道:“打他们,是让他们长点儿记性,让他们知道靖江王府不是好惹的,否则今日和他们交涉,明日他们又来征粮,想想看,那些乡绅会怎么想?”
管事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朱善大动干戈的真正目的,现在不少乡绅要退田,都被朱善强压下去,这个口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开,现在官府又要征粮,其实下头那些挂名的乡绅们都在看着呢,若是靖江王府退后一步,甚至表现不出一点儿杀伐果断,岂不是正好给乡绅们壮胆?
乡绅不是寻常百姓,这些人也不是好欺负的,到时候若是连他们也闹起来,事情就没这么好解决了。
所以这一次动手,不但是打知府衙门,是打那个万户侯的脸,更是威慑那些蠢蠢欲动的乡绅,让所有人明白靖江王府的权威不会动摇,谁敢闹出什么幺蛾子,靖江王府就敢打回去,让他们知道厉害。
管事点了点头,似乎觉得朱善也有自己的道理。
上午派出去的人到了正午就传回了消息,不过这消息却不是知府衙门的人传回来的,而是清河县县令亲自回的话,几十个差役,打死了一个,重伤了十几个,其余人等也都受了大小不同的皮外伤,现在全部在清河县县衙暂歇。
知府王筝听得直抽冷气儿,呆呆地说不出话来,清河县县令显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毕竟死了人,还是被王府打死的,问题又出在清河县,他这个县令也逃不了关系,这事儿怎么定夺,无论如何也得和知府大人商议一下,否则要寝食不安了。
王筝哪里有什么主张?楞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这事儿得听万户侯的意思,既然靖江王府不肯交涉,又打死了人,肯定要万户侯出面的。
王筝和知县二人立即去见柳乘风,柳乘风在书房里见他们,这几天整日将自己关在房子里,柳乘风养得红润了许多,精神也是极好,一边摆弄着案牍上的笔架,一边听那县令禀报,偶尔他会插上几句话,问一些详细的细节,大多数时候他默不作声,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侯爷,事情就是这样……”那县令说完了,王筝开口,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原以为靖江王府就算不肯缴粮,也不会闹得太僵,实在不曾想,他们竟霸道到这个地步,现在知府衙门死了人,又重伤了不少,侯爷,这事儿……”
柳乘风眯着眼睛,将陶瓷青花的笔架放下,慢悠悠地道:“昨天本侯说什么来着?”
昨天……
王筝呆了一下,开始回忆柳乘风昨天说过的话,只是到底是哪一句,他却是一头雾水。
柳乘风继续道:“昨天本侯说,靖江王是好的,只是受了下头人的蒙蔽,靖江王府出了小人,这些小人搬弄是非,背着靖江王横行乡里,让他们得了好处,却让靖江王背了污名。现在这些狗才竟然越发了不得了,居然敢打死官差,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柳乘风的脸色变得无比森然起来,扫视了王筝一眼,继续淡淡地道:“他们这是要陷靖江王爷到不臣的地步,用心何其狠毒,只是可惜靖江王受他们的蒙骗,一时不能察觉,到时候便是靖江王爷难免也要被他们惹祸上身。”
柳乘风的口吻变得郑重起来,道:“靖江王乃是宗室,素来为宫中敬重,实乃藩王楷模,可是就算是他也难免被人蒙蔽,柳某人对靖江王倾慕已久,岂能任人这般的借着靖江王的名义杀戮官差……”
柳乘风的食指蜷起来,狠狠地磕在案牍上,冷笑连连,恶狠狠地道:“这件事不能罢休,就算是为了靖江王,我们也不能作壁上观,王知府,李知县,你们说,本侯说得对不对?”
王筝呆住了,眼眸掠过一丝不详的预感,他虽然在官场中混得不太如意,可是再蠢也是个官儿,柳乘风的意思说得很明确,打人不是靖江王的本意,打人的也不是靖江王,这笔账要算,为了死了的官差,为了靖江王的声誉,不但要算,还要彻底地清算。
柳乘风若是不撇清,或许双方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是这么一撇清,这意思就很明显了,说来说去,他是想清王侧。
简而言之,就是王府里出了小人,身为万户侯,身为知府衙门,难道能不管?
要管,又怎么个管法,柳乘风多半已经打定了主意,摆明了要狗拿耗子。
王筝心里有点儿想哭了,这是神仙打架啊,自个儿只是个知府,闹起来或许对谁都不会有坏处,可是他这知府说不准就是替罪羊。
至于那知县,心里也在打着小九九,只是以他的身份地位,实在不太适合在这种场合说话,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柳乘风见二人都是沉默,似乎也不以为意,眼镜眯了起来,心里却在想:“这是你们靖江王府自己要找死,可别怪我柳某人心狠手辣了。”
原本靖江王府只是来掠夺柳乘风的利益,其实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柳乘风原先想做的也只是想将自己的利益取回来而已,自己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东西,想拿,没这么容易。
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已经是你死我活了,若是不下杀手,将来万户侯还怎么在这廉州府立足?
柳乘风慢悠悠地道:“你们不说话,本侯就来说,这一次奉命去征粮的差役,每人抚恤五十两银子,重伤的两百两,至于殉职的差役拿一千两银子抚恤,若是他有子侄,我保举他们进锦衣卫所。”
柳乘风说出抚恤的时候,脸色仍是平淡,钱多好办事,柳呆子现在有的是银子,不在乎这么点儿小钱。
随即,柳乘风又是冷冷一笑,继续道:“可是这件事决不能干休!杀官,就是造反!”
第二百六十三章:杀
造反……
这种事说他是他就是,说他不是他也不是,最紧要的问题是,这句话是谁说的,说的人有没有分量。
柳乘风是锦衣卫千户,又是万户侯,按道理,他的话确实不容小觑。
问题是人家也是侯爵,背后还是靖江王府,人家的庄丁就算打死了一个官差,也不是你一句造反就造反了的。
人家毕竟是宗室,想构陷宗室,还真没有这么简单。
柳乘风从牙缝里蹦出造反两个字来,一下子讲王筝和那清河知县吓了一跳。
造反是谋逆大罪,诛九族、杀无赦的。
一般人碰到这种事都是尽量大事化小大事化了,可是这万户侯,却是不断地往大里去闹,生怕死了差役还不够严重,连造反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柳乘风脸色森然,冷漠的笑了笑,手压着案牍,一字一句地道:“这件事不必你们去管,王知府,有一件事要你帮个忙。”
王筝先是听到不要他们管,提起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可是又听到要他帮忙,额头上的冷汗随即滴落下来。
这事儿不是闹着玩的,万户侯既然说了造反,肯定会有大事发生,自己掺杂进去,就不是丢官这么简单了,说不准儿人头不保。
柳乘风的忙,他怎么敢帮。
只听柳乘风笑呵呵的道:“今天夜里,本侯在府城最好的酒楼设宴,这廉州上下的所有官员都要到场,来捧场的就是给柳某人的面子,本侯绝不会亏待了大家,你叫人去通知一下,记着,所有人都要叫到,无论是谁,一个都不能少!”
王筝听了柳乘风的话,一下子放下心来,原来只是……请客……
这事儿倒是好办。
“侯爷吩咐,下官这就去办。”柳乘风颌首点头,不再理会王筝,打了个哈哈道:“本侯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王筝和那李县令告辞出去。
紧接着,万户侯请客的消息已经传播出来,几乎整个廉州,无论是什么衙门,位居何职,只要是一个官儿,都接了贴子。
廉州府上下,都是议论纷纷,要说这位万户侯那是真慷慨,动辄几十几百两银子的赏赐,花钱如流水似的,这样的人你给他面子,他给你银子,在这廉州混的官儿,还真没几个福的,连知府大人都是如此,更何况下头的那些下官,倒是武职官员们还能吃点兵血,不过这兵血也有限,大家手头都不富裕。连那寻常的都头,人家都几百两银子的打赏,想想看,若是将这万户侯服侍舒服了,还怕没钱嘛?
廉州府最好的酒楼,叫雅轩阁,这雅轩阁坐落于廉州城的东市,若是以京师的标准来看,这门脸儿是在普通的很,可是这是廉州,在廉州人心里,这里实在当得天上人间四字,从苏州运来的美酒,福建运来的武夷茶,动人的歌女,还有响当当的大厨。这样的优势,足够雅轩阁稳当当的做这廉州第一楼五个字。
以往廉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隔三岔五也会来这儿走一遭,这廉州府上下的官儿,也都来过这里,因此对这儿还算轻车熟路。
天色一黑,这儿已是灯火如星,一辆辆马车、轿子稳稳当当的停在这雅轩阁下头,盛况空前。
雅轩阁已经被万户侯包下,今日没有别的客人,都是柳乘风请来的官员,不少官员一下轿子,伙计便立即笑脸将他们迎进去,到了一处花厅,里头已经有不少人落座了。
都在廉州做官,大家总算还都是老相识,因此每当有人进来,便传出一阵阵的吆喝打招呼的声音,知府、知县、千户、百户、教谕、县丞、主簿人等,坐了足足三张桌子,二十多号人济济一堂。
酒菜已经上了上来,所有人却都没有动筷子,各自寻了人闲聊,靖江王的事倒是没有人提及,似乎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将话题引到靖江王头上去,都是谈些风月,谈些官场上的趣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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