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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颓的花园-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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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毛麟角,成了“大清天下北大荒”的局面,为了能实现六中文科的全面伟大复兴,今年文科重点班的学生都是他亲自挑选的。
严玉清走进教室,刚才还有些喧闹的教室,立刻安静下来,他对这种现象非常满意,走上讲台,略微颔首说:“同学们好,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文科班的学生了,欢迎你们!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他顿了顿,指着自己半秃的脑门说:“我姓严,教你们的语文,现在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他的话刚一落下,教室里立刻又嚷开了。
坐在朱开四后面的是他高一时的同班同学陈煜,长得文文秀秀,身高只有一米###,比朱开四矮了十多厘米,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一看就是一个读文科的料。当朱开四将眼镜移往陈煜旁边的时候,他有点晕眩的感觉,好家伙,此人竟然比朱开四还高出许多的样子,一身的黄牛紧肉,此刻铜铃似的眼睛紧紧盯着正打量着他的朱开四,朱开四慌忙说道:“你好,我叫朱开四。。。。。。”后面的话却在肚子里趴窝了,死活不肯出来。没想到此人身材虽然魁梧,待人却很友善,他友好地笑了笑说:“我叫刘浪。”刘浪梳着九十年代初非常流行的偏分,当朱开四仔细观察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刘浪的牙齿居然都是从三七分处向两边豁开,也是偏分。
短暂的喧闹后,严玉清拍了一下掌,表示他有话要说,他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详细讲解了班规班纪,不外乎“禁止XXX”“不得XXX”“应该XXX”“否则XXX”还附带透露了违规犯纪之后的种种惩治办法,如罚扫地、擦黑板,“出捐”交罚款,甚至还别出心裁地想出了在全校捡塑料瓶卖钱充公的办法,此项举措导致后来朱开四同学由文学青年向着收荒匠迈进,他率领着一群老头老太们组成“校园拾荒队”整日在六中的各个角落里游荡着。
严玉清最后宣布:男生都坐到后面去,女生都都坐到前面来,男女不能混坐,以防出现早恋的情况。他威胁说:不要去尝试啊,我曾经亲手拆散过好几对鸳鸯了。得意之情居然一反常态地溢于言表。听到下面怨声载道,他又苦口婆心地说:“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啊,哪个老师不希望自己的学生成才呢?”
在他的威逼利诱下,男男女女们不情愿地分开了,朱开四、李计然、刘浪、陈煜本就坐在后面,倒也乐得省心,一直坐着没动。
严玉清等教室里变换了阵型后又说道:“下午我们民主选举班干部,有意者交上自荐书来。”由于是重新分班,寝室也是重新分配,严玉清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放了学,让那些住校的回寝室整理内务。
李计然刚走出教室,就碰到了正为他搬行李来的父母,李母把他的眼镜递给他,一边不住地数落他,李父帮他把行李搬到寝室,塞了些钱给他,就又忙着和李母回去照顾生意了。
李计然进了寝室才发现,陈煜、刘浪、朱开四都在里面了。这是个六人住的寝室,里面还有两个人,一个自称“蔡某人”,长得还算正常,另一个叫张小强的长得獐头鼠脑,一个尖峭的脑袋仿佛是个锥鞋的锥子,不住地向李计然他们介绍——当然如果是对女生那就叫推销:“蔡XX是以前他们班的第一名,文章一流的棒,有人称为蔡智恒二世……”李计然还好,朱开四心里早愤愤不平了:我的才学还没露呢,所谓“才美不外现”,我这是隐藏实力,臭美什么?
下午选班干部的时候,出现了惊人一幕,递上来的自荐书只有几份,差额选举算不上了,按均分配都不行,只能按需分配,谁报哪个职位就当选哪个职位,剩下的,严玉清看着哪个顺眼就点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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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班长居然是那个自称“蔡某人”的蔡云飞,一个叫谭敏的女生当上了团支书,李计然向她瞟了一眼,见她长相剽悍,穿着朴素,确实很有革命本色。文体委员是一个叫田师师的女生,长着一张娃娃脸,像白塑料似的泛着光,带着两个明晃晃的大耳环,下垂的耳坠,让李计然想起了一个词:佛陀。田师师上台做就职演说的时候,严玉清就皱着眉看着她耳朵上的那两个大耳环,她爸爸是C城电视台的台长,这让他在措辞方面颇费了一番脑筋,掌握的暗示、比兴、比喻、委婉什么的都想了一遍,最后在田师师完成了她那番激|情飞扬的:下决心XXX,带领XXX,要XXX,以XXX,实现XXX……的就职演说后,在她耳边轻声说:“明天换一副小点儿的来。”田师师先是一愣,随即会意,浅浅地一笑。第二天她来的时候,耳朵上的两个大圈子果然没了,却多出了十多个耳钉,远远望去,两只耳朵如同裹了一层银皮。
朱开四大着胆子递上了一份地理科代表的自荐书上去,果然只捞得个地理科代表,这让他颇为不满,感叹了番:时运不济,怀才不遇,只恨自己胆子太小。末了,又加了两句:苍天无眼,小人当道。
第七章
在寝室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李计然发现文科班的男生都是非常有个性的,比如朱开四,经常顶着一个“平地一声惊雷起的”爆炸发型;当了几个月的地理科代表,半期考试文科综合试卷上回答历史问题都这样了——问:我国封建民主思想与欧洲文艺复兴的思想潮流影响的不同点及原因。迷迷糊糊中,朱开四提起笔答道“不同点:在我国有一定影响,在欧洲影响很大。原因:欧洲位于北纬四十度以北,西面靠海,属温带海洋性气候,深受盛行西风带的影响,所以容易形成潮流……”看得历史老师目瞪口呆,深叹此人真是学贯古今中西,各科知识融为一体,触类旁通,答题时天马行空,倚马千言,然后很客气地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卷子传到地理老师那里去了以后,看得地理老师直摇脑袋,又在后面补了一个叹号。卷子发下来,朱开四盯着那两个鲜红的问号和叹号,仿佛看到了两个老师在争论,历史老师小心地问:给分吗?地理老师斩钉截铁地说:给!他将试卷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给他的分,不禁大为失望。
地理老师姓赵,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为人木讷,不苟言笑,上课颇为无趣。朱开四在学贯古今东西,融各科知识于一炉后,对地理反而不在行了,在他的课上曾经问过一个愚蠢的问题:江西的首都是不是安徽?并自以为是地帮他解释月食的成因:日食是因为月亮遮住了太阳,月食就是太阳遮住了月亮……那是李计然唯一一次看到地理老师的脸上露出窘迫的神情,仿佛被人窥到了羞处,除此以外对他再也没有什么印象了。
跟李计然一样,刘浪也是被六中拿着几年前的辉煌成绩骗来的。刘浪来自距离C城几百公里外的一个偏远的山区,那里煤矿遍地,刘浪的父亲也承包着一个小煤矿,家里在当地还是颇为富裕的。刘浪学习勤奋,桌子旁边一摞一摞的参考书,让朱开四嫉妒不已,因为在他的桌子旁边,码得整整齐齐的是一堆科幻武侠小说,后来朱开四看到刘浪那一本本参考书里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批注,吓了一跳,又不禁羡慕不已。刘浪是一个“问题学生”,他有一个专门的小本子记录着自己要问的问题,里面分门别类,清清楚楚,一个月前问过的问题,也能被他翻出来问第二遍,初时众位老师颇感心喜,时间一长,渐渐招架不住,往往一下课,就匆忙跑出教室,留给刘浪一个个五花八门的背影。只有数学老师是个例外。数学老师姓屠,喜欢耍耍笔杆子,自称对屠格涅夫很有研究,开口闭口都是“屠格涅夫曾经说过……”有些老师投其所好,叫他“屠格涅夫”,这是比较文学的叫法,学生们在背后却都叫他“屠夫”。此人长得膀大腰粗,一米八的个子,满脸横肉,颇似《三国演义》中“身长八尺,声若巨雷,势若奔马”曾经以操刀卖肉为生的张飞,是属于相书所谓“头大无角,腹大如囊,不是农夫,必是屠户”类的,典型市侩模样,不知怎么就混成了数学高级教师。屠夫总说上课要多发问,一再强调他是有问必答,可有时把他问急了,他会瞪着一双大眼,双手在背后摸索着,仿佛随时都会摸出一把杀猪刀来。
屠夫对学生很严厉,他同时身兼另一个理科班的班主任,一班的人都戏说那个班的人是在接受“社会主义屠夫专政”,屠夫有几种对付不做作业的人的方法,其中一个颇有创意的方法是用毛笔把数学作业抄在作业本上,平时不大理会数学的朱开四数学没学好,在屠夫的严厉管教下,竟然练出了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可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屠夫对刘浪很有好感,一方面二人体型差不多,处在同一重量级上,另一方面刘浪经常拿着作业本去问屠夫,而且总问得恰到好处,很对屠夫胃口,每次屠夫在刘浪面前发挥完毕,总是很满意地拍着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刘浪很少出教室,整天不是背单词就是做数学,半个学期下来,几乎只认识他周围的那几个人,却与陈煜十分交好。陈煜坐他旁边,平日里爱好吟诗作对,性格和善,高一时曾被朱开四冠以“孤独的处男”这一称号。陈煜家境富裕,用朱开四的话说“是属于中国的少数民族——贵族的”,也因此成了朱开四的流动银行,却是常常借了就忘,又或是未忘而示之以忘。陈煜是个不擅言辞的人,要他索要欠钱,无异逼良为娼,实在缺钱的时候,他往往是写一纸条给朱开四,纸条也写得诗意盎然:
哪一缕微风里没有你的发香;
哪一湾清泉里没有你的倩影;
哪一次穿花拂柳前没有你的歌唱;
哪一场云飞雪落时没有我的凝望;
哪一回你借了我的钱第二天就还?
朱开四看着最后一句话后面那个试探性的问号,心想只要不是叹号,就是还有商量,继续装傻充愣,陈煜百般无赖,诗性大发,自填一首《浪淘沙》:
窗外日头悬,
心里渐烦,
含泪点检囊中物,
昨天尚有元把钱,
今已借完。
没事莫借钱,
无限心酸,
借钱容易要钱难,
仰天一声长叹道:
借钱要还!
不巧被旁边的刘浪看到,刘浪骨子里发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精神,只用了一个眼神交错的功夫,朱开四就乖乖地把钱如数奉上,陈煜大为感动,从此二人形影不离。这个故事证实了一个真理:拳头才是硬道理。
陈煜爱好诗歌,爱屋及乌,顺便也兼爱了一下语文,语文秉着“投我以李,报之以桃”的古训,对他进行了泛爱,每次都给他一个全班平均分的成绩,偏偏平时不怎么努力的政治却对他情有独钟,次次送他直上政治的前三甲。政治老师姓宋,高度跟陈煜差不多,是个其貌不扬的老头;;但脾气却很古怪,有一次上课朱开四顶撞了他,他当时不言语,以后每节课讲到某个哲学道理,他都要提到朱开四,比如说:“今天我们讲到了要树立集体主义精神,我看朱开四同学就很有集体主义精神……”“今天我们学到了要有正确的价值取向,我看朱开四同学就有正确的价值取向……”一连数次,直到朱开四无奈下向其道歉;这才停止。
宋老头平日里马列毛邓不离口,就像这些人都在他家里,可以随时叫来,分析起某句话的哲学含义来旁征博引,长篇大论,陈煜私下里大发牢骚:“研究一句废话的哲学含义,不就跟研究一个屁的化学成分一样吗?哪用得着那么多废话。”只可惜陈煜在语文上毫无建树,在研究屁上却颇有心得,常被宋老头请入办公室开小灶,一起研究屁。
开学不久的半期考试,李计然居然稀里糊涂地考了第一名,天道毕竟酬勤,刘浪也考入了前十名,陈煜是个中等的名次,而朱开四则位于从名次排行榜倒过去找比顺着找容易四倍的位置,其实按照他刚进一班的成绩,这已经是不小的进步了。
李计然考了第一名,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连他自己也大吃了一惊,他不敢把成绩告诉李父李母,只含糊地说考得不错,怕他们一惊之下,将他送往别处,去接受更好的教育。幸好从小到大,“考得不错”是李计然汇报成绩时的惯常用语,李父李母也没有觉得奇怪。
李计然的各科成绩参差不齐,最低的是英语,排名位于全班倒数。他打听了一下整个寝室的情况,除了蔡云飞和刘浪外,其他人都在英语上一败涂地,朱开四最差,平时考试他都是采用机选法、排除法、数手指法、偷窥法,数法并举,勉强混个及格。半期考试,朱开四处理不当,各法所得结果大异,他大吃一惊之下,英语亮了红灯。在英语考试方面有个故事:某君做英语卷子,喜用掷骰子法,1代表A;2代表B,3代表C;4代表D;超过4的都作C。某次考试,此君掷了半个小时骰子,做完了卷子,百无聊赖之下,突发奇想:何不检查一番?于是又掷骰子重头检查,哪知第一道题就于第一次掷的不同,连掷几把,每次结果都不一样,此君急得满头大汗,后面一个半小时都耗在了检查上,结果没填机读卡……这个故事是从朱开四的口中讲出来的,可信度为零,但如果是说他自己的话,李计然他们认为,可信度为百分之百,
一班的英语老师是一个三十多岁刚离婚的女人,整天吊着一张怨妇似的脸,却对英语教学有无限热情,每日都会抽时间让全班练半个小时听力。此人为了显示自己的的口语,上课全用英语,一句话没人听懂,有人问:“What does that sentence mean?”英语老师立刻用英语解释一遍,解释更没人懂,有人又问:“What does that explain mean?”英语老师一翻白眼,用英语把刚才的解释再解释一遍……众人无语。李计然每每听到她磕磕绊绊的英语,往往会想起画眉鸟打架时有些惨烈的叫声。
不几日,李计然的作文被严玉清打印出来,全班传阅,严玉清管理学生不在行,对作文的批阅却还颇有慧眼,看到李计然的作文时,不禁心里一震,这小子的作文不论是思想的深度还是知识的广度都是以往几未见过的,然后信手就要给他满分,转念一想,这篇文章也不是全无问题,换个角度,问题还很大——想得太多了,言语中又似充满悲哀,跟中学生作文要求完全不符,倒像是脂砚斋在评点红楼了。犹犹豫豫下,还是给了他高分,又自得地想:就算你是千里马,我也是伯乐,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若不是我,你这篇漫天飞舞的草书谁有兴趣看下去。
作文传到班上后,朱开四刚看到一半就大呼过瘾,叫着:“才子,才子。”刘浪努力做出看懂的样子,跟着点了点头。
同时传阅的还有几篇被严玉清划分到第一层次的作文,传到李计然手里来的是一篇题目叫《做一朵孤芳自赏的小花》的作文,没有打印,李计然看到那篇干干净净的文章,竟不忍读下去,作文格里每个字都紧紧缩成一团,像是一个个孤独的灵魂。这次作文是关于对孤独的看法的,李计然刚看到开篇几个字“冰心有一首小诗,‘墙角的花,当你孤芳自赏时,天地便小了‘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把自己的天地变小一点呢?在一个小小的天地里,恬静地生活,安然地睡觉,对一朵小花悄悄说声‘我爱你’……”旁边的朱开四忽然一把抢了过去,他朝李计然眨了眨双眼皮,低声说:“这是顾师言的作文,难得啊。”然后将作文纸轻轻对折,放入一本笔记本中,不作多的解释。顾师言对人极冷,李计然除了记得她有好几次上课时流鼻血,冲出教室外,和她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的习惯是别人不愿说的,他绝不会去打听,所以他也没有再问朱开四,只是笑了笑,伸手拿起朱开四的作文看起来。题目叫《月?夜?人》:
我喜欢于一天的悲哀在夏夜里沉淀。
我习惯于在夜晚漫步于星辉之下,那月亮仿佛也颇晓人情,化作美丽的少女,在空中舞动着银白色的裙摆——春光乍泄。而我在下面痴痴地望着,萌发着无限而广阔的遐想。
我曾努力想过,一个人与二个人的区别,后经我多番顿悟,也总算参透玄机,原来只是“一”和“二”的区别,我亦因此而悟到一种禅学的境界。
一个人在时,我透望黑色的苍穹,总有些“意淫”的效果,也并不是大自然万物性本风骚,而在我那独特的视角,总是善于发掘那些潜藏的性感;而两个人在时,如果什么也不做,我总有一种浪费浪漫的遗憾,所以总有一股冲动,想化作电视情节里那浪漫的行动,但这股冲动却总像是海边的浪潮,一浪接一浪,然而终究也就仅是暂驻,没兴趣冲上岸来。
我于夜色中,走到我过去常“意淫”的地方,不料被一队野鸳鸯给霸占了,我于是怒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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