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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欢-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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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钺儿没事就好。”万年青傻傻的点了点头。
    “万年青!”逝水狠狠卡住了万年青的手腕,加上了用能掐断骨头的力道,万年青终于痛呼出声,勉力说道:“你,你干什么?”
    “你那些什么高兴愉悦都等我走了再说,来驿站我不能逗留太久,我有事,你给我认真听着。”逝水吸了一口气,看着万年青在痛楚之下有些认真起来的神色,慢慢说道:“你是腥风派来剿灭私盐贩子的,是吧?”
    “是,但是……”
    “但是昨晚劫持你的人放你回来,说要谈和了。”逝水打断了万年青的话。
    “原来你知道啊。”
    “我现在就在这个贩卖私盐的帮派里,我当初混入进去,也是为了剿灭这个帮派,谈和这事是劫持你的人给你的条件,我不会插手,你自己禀告太后就好,我只想说,功曹史与那个私盐贩子沆瀣一气,来日若要崩散这个帮派,别忘了带上功曹史。”
    “南天竹虽然离宫,但还是对那个皇帝的江山护的很紧,帮得很牢啊。”万年青扬眉一笑,听说了天钺生死无虞之后,万年青思维也慢慢明晰了起来,“那我上午便不是幻觉了,果然是连那个皇帝也是炸死,与你一道出宫逍遥的啊。”
    逝水瞥了万年青一眼,清浅的瞳眸里隐隐的威胁之意。
    “放心,我不会对腥风血雨说的,不过,南天竹你还是做点准备的好,因为就算是我不说,血雨她大概也已经起疑了。”万年青慢慢回想起了当初血雨帮天钺出宫时,半开玩笑半担忧的样子所说的话。
    ——“到时候若是看到熟人了,可不要吓一跳啊。”


卷五 且尽欢—尽欢颜 第三十八章 八成有解
    “就算是我不说,血雨她大概也已经起疑了。”万年青浅浅丢出一句话。
    “血雨她,已经起疑了?”逝水有些惊诧,但只思量了片刻,便转而又明白过来。
    当初墨雨被腥风说服着放手,允给自己自由之身时,即便是腥风说了爹爹愿意让出江山,承认当年弑兄篡位之事,而且还自服鹤顶红以死谢罪,墨雨仍然显而易见是一副相当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想来墨雨也不会就此罢手,而是会四处打探自己的下落,找寻适当的点伺机出动。
    而后来腥风虽然被爹爹推上了太后之位,从此忙的焦头烂额无心再打理罗网之事,但是墨雨却仍然是无所事事,无牵无挂想做什么就有时间和精力做什么的,而就凭墨雨当了罗网几近十年的少主,罗网高层中便定然有死心塌地为墨雨做事,还对罗网所行之事了解个大概的人,若墨雨有心相询,这些人定然是将罗网前些月的网主更迭,后又接了朝廷委托之类的事情告知了墨雨。
    如此一来,南天竹与一品红现身罗网,力荐名不见经传的‘无违’为新任网主,又力主与朝廷交好,今日已经接洽了剿灭扬州城私盐贩子的委托,这几条线索层层叠加,再加上爹爹那个从不向人低头的性子,墨雨应该知道,她们当初是被爹爹设局下了套,灌了药,有些吃了亏了。
    “别说血雨那个鬼灵精怪的了,当时我也吓了一跳,虽然我不清楚血雨腥风和你老爹的过节,也不甚知道你那个老爹的为人,但他绝对不会是那种屈尊投降的人,他怎么可能连性命都丢出去就为了‘谢罪’,铁定是另有隐情的啊。”万年青托起了下颌。
    “起疑也不要紧了,腥风现在又能奈我何。”逝水浅笑,一番话说得甚为风轻云淡。
    之前是因为担心爹爹的心思,担心爹爹根本只是拿自己当玩物,故而才会生出所谓的‘牺牲’之事,若是放在现下,自己决计不会被墨雨一纸师傅的接受委托威胁到,至多与师傅相搏,与爹爹一道赴死而已。
    只要知道爹爹与自己情投意合,便没有什么阴谋能威胁自己和爹爹这份信赖,更何况这次,师傅该不会再插手了。
    “是是,腥风不能奈你何,你现在好了,逍遥自在,天高太后远,根本不用受那份闲气,我顶个万国师的头衔,腥风顶个太后的头衔,我就还要时不时的被腥风骂是扰乱朝纲,混淆君视,幸好我是个男的,否则腥风连狐媚惑主,红颜祸水都要骂出来了。”万年青抽了一下鼻子,面色有些尴尬。
    “怎么,只有腥风一个人骂么。”逝水却有些不以为然。
    “不然咧?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文武百官在朝堂之上像菜市场大叔大妈一样开骂啊?他们可还期待着我在旁劝说一下小钺儿,当个辅佐君王的良臣呢。”万年青挑了一下眉头,想了一下那副闹腾的情形,心里又恶寒了一下。
    “我只是有些好奇,腥风刚换上的这批官员,感知也太不敏锐了,天钺都破格将你这个大字不识一箩筐,又没参加武试的人提拔上了国师一位,时不时的微服带你出来溜达,虽然上朝时你们俩的情景我看不到,但是我肯定你们是眉来眼去交流甚多的,那批官员居然都没有意识到你们俩关系不一般。”
    逝水的回答有些感喟。
    当年,自己在永溺殿留住,不多时便有了如山般堆积在爹爹御书房的奏折,满后宫的宫人太监闲碎中伤,寿宴上文武百官显而易见的鄙夷之色,连远在羊谷的常司马都猜测自己是爹爹的鸾宠。
    自己与爹爹,是花前月下少,流言蜚语多,根本没有天钺与万年青现下这般悠闲的时光啊。
    逝水拢起了眉,虽然伤怀,却又浅浅牵起了唇角,似喜似忧,似恼似嗔。
    所以,爹爹,这番私盐之事了了,定然要你带我游山玩水,美酒佳肴,鼓琴伴奏,将以前错过的优哉游哉之事尽数补回来,一件不落,一样不少。
    ——怎么的,竟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南天竹你是想让我再倒霉些是吧。”万年青瞪了一眼逝水,又叹了一口气,声调慢慢低了下去:“其实,我们这样下去,百官再迟钝总有发现的一天,到时候我是没什么,就算是被指为男宠,以色侍君什么的也无所谓,但是小钺儿他……”
    “不用担心,天钺他比万年青你想象的要坚强上许多。”
    逝水打断了万年青的碎语,目光很是坚定。
    “我知道啊,小钺儿虽然还小,但是很坚强,我只是不仁他因我而被责骂,以昏君之名入载史册。”万年青忽然露出哭笑,转而说道:“不过,中伤什么的,现在也已经无所谓了,既然小钺儿在你那里,就带我去见他吧。”
    “什么无所谓……”逝水有些困惑,忽然心头一跳,想起万年青初见他时的话,猛然揪住了万年青的衣襟,说道:“对了,你刚刚说,三个月,三个月后你就全身溃烂的去见天钺,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万年青别过了头。
    “你不说,就别想见天钺。”
    “……”万年青咬了咬牙。
    “好,你把事儿憋着,我先走了,不用送了。”逝水松开手,作诗就要离开,万年青连忙伸手抓住逝水,说道:“好好好,我说,说。”
    顿了一下,万年青将手挪到了腰际,来回摸索了一下,然后说道:“那个劫持我的世欢颜,在放走我的时候,对我下了毒,毒发在三月之后,我若是运功逼毒只会加速毒发,他说要我将谈和的意思禀明腥风太后,还需谈妥了条件,他才会将解药给我,所以我担心他……”
    “你担心的对,这条件难以谈妥,即便妥善了,世欢颜也不会把解药给你。”
    逝水点了点头,顺势接话。
    逝水虽然与世欢颜相处时间很少,但是已经可以看出,世欢颜不是言而有信的人,甚至可以说卑鄙而不择手段,世欢颜所在意的,似乎只有无违,准确的说,是对他没有威胁甚至还可能给他回应的‘无违’而已,若是无违哪天背叛了他,世欢颜也许便不会像现在一般如此在意无违了。
    “所以,我还剩三个月啊。”万年青听到逝水的话,脸色又灰暗了几分。
    “万年青你真笨还是假笨啊?你不能运功逼毒,你不会去找大夫啊?你不会找研习毒药的江湖中人啊?你这些白混了么。”逝水气急,有些恨铁不成的语调。
    “我找过大夫,不然你以为我从世欢颜那里出来的这一下午,我都干了什么?”
    万年青脸色愈发灰暗。
    人人都不知缘由,人人都不知药理,偌大的扬州城,凭着国师的名号召集所有隐士高人,郎中大夫,却只见他们一个个摇头叹息,胆小的甚至连银针都不敢取出来。
    “对不起。”逝水见万年青沉凝,便拍了拍万年青的肩头,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南天竹哪有做错,快带我去见小钺儿吧,不要告诉他我中毒了,也许那个世欢颜到时候会把解药给我,也说不定啊。”万年青圆溜溜的眼睛眯起来,仍然明朗稍显稚气的笑容,灿烂若五月日光。
    “等等。”
    逝水扯住了万年青的袖子。
    “我明日就要启程回京师了,南天竹你留给我点时间啊。”万年青有些不满。
    逝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时间太匆忙,天钺现下在私盐贩子处事的宅子里,安排你们见面不方便。”
    “不方便也要见!”万年青有些激动。
    “所以我说,等等。”
    逝水继续扯着万年青的袖子,压住了他的手舞足蹈,说道:“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插手谈和这事儿,你不用这么快回京师,不要寄希望于世欢颜将解药给你,就留在这儿,我们联手直接妥善处理了私盐之事。”
    “你的意思,是让我等死?”万年青有些困惑,想了一下又有些生气,抬高了声音说道:“是啊,留在这儿直接处理,很好的法子啊,你是想早些剿灭私盐贩子,好完成委托抽身而出的,所以不想用谈和这样繁琐又长时的法子吧?”
    “不,谈和这样不动一兵一卒的方法我更欣赏,我只是不觉得世欢颜会是信守承诺将解药给你的人。”逝水有些狠狠的压下‘信守承诺’四个字,然后说道:“若要解毒的话,那还有一个人,万年青你没找。”
    万年青的眼睛一闪,惊喜,却又错综复杂。
    “你知道我在说谁。”逝水看着万年青的表情,师傅他,和万年青还是单独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啊。
    “是,我知道,我在他手底当实验品那么久了,天天死去活来都是他在折腾,如果是他的话,这毒八成有解。”万年青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我赌十成。”逝水凝眸,很是有信心,但转而又有些苦恼的拢眉说道:“只是他现在在哪儿呢?”


卷五 且尽欢—尽欢颜 第三十九章 池底诸物
    世欢颜从井口通道慢慢走回地底宅子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往日里,所有通向宅子的入口,凡是有人走过一次了,世欢颜都会埋死那个入口,然后再另外开辟一个,防止消息外泄,导致有意料之外的人出入宅子中。
    但是这一次,这井口的通道已经来来回回用了不下五次,连入口的巨石都被逝水劈开了一道不小的裂缝,世欢颜却仍然没有心思另外开辟出一个通道来。
    因为世欢颜,正想着此事过后,即刻便废弃这个宅子,若与朝廷谈和成,他不愿无违从此生活在地底暗无天日中,若与朝廷谈和不成,身心重创之下,世欢颜觉得自己已经无需要一个容身之所了。
    便是这样的牵绊和想法,入口便一直维持了原样。
    世欢颜单脚跨进大门,想起在世宅的情形,忽然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世欢颜将世无常和世有金用银针啐毒致昏迷,时效为三日,逾期两人定会自然醒转,不过恢复体力倒还需得十天半月,为防他们从中作梗扰乱世欢颜的压上世无颜的赌局,世欢颜一辆马车将他们远远送出了扬州城,雇了人,砸下重金同时下毒威迫其好生照料着在昏迷,或是昏迷刚醒转没有防备之力的世有金和世无常。
    世无颜,兜兜转转还是由自己掌权了啊。
    世欢颜不知喜忧的笑了笑,进门后直接入倒座,又沿着中央过道往内院走。
    只是才一踏足中央过道,世欢颜脸上的笑容便瞬时僵硬了。
    因为内院正中央的空庭,几乎被水池占据,世欢颜可以完完全全的看到水池中的情形,水池中水是世欢颜当初将地下清流,在池壁开凿了长长的渠道引过来的,此时水已经尽空,坦坦然露出了莹洁的青玉池底。
    池壁两侧各有渠道,左为进,右为出,之前隔一定的时间,水也会被放空而后换上新的,但是此时,世欢颜知道放水的人另有所图,绝非单纯要换水。
    因为放水的人负手立在池底正中央,两脚轻轻点着青玉砖,听到世欢颜进门的声息,那人抬头,有略微的错愕,但只是温和的笑了笑:“欢颜,你回来了。”
    “嗯。”世欢颜耐下心中的战栗,走到池子边缘,俯视着无违,说出了他自己都认为不可能的话:“无违是想,换水吧?”
    “呵呵。”无违不置可否,只是浅笑。
    这池底,定然有蹊跷,现下逝水应当已经与万年青联手了,再不抓紧着点,便没有时间再探池底的秘密了。
    虽然会招致怀疑,但还是直说了吧。
    “欢颜,我想把池底的青玉砖翻起来。”无违语调很从容。
    “为什么?”世欢颜紧紧扣着池子边缘,指甲几近碎裂,“好端端的,无违怎么会突然想将青玉砖翻起了?”
    “欢颜,我知道这池底埋了东西。”
    “无违什么时候知道的?”世欢颜看着无违的神色,没有否认。
    “从你上次回答你那两个哥哥,关于为何要换青玉砖之时我便存了疑窦,看起来,这池底的玄机,你是连你两个哥哥都不欲告知的。”无违坦然。
    “是,我不欲告知。”世欢颜跳下了池子,与无违正面而对,深吸了一口气,将语调平复下来,说道:“无违的过去,因无违不想让人知道,我便不再过问,为何无违就不能让我也保留一些不欲人知的秘密?”
    “欢颜……”无违有些惊讶于世欢颜的激动。
    “我也会有要隐瞒于世,不愿与人分享的过去,偏执,恶劣,不容于世,连我都不忍卒睹,这些是我最不想无违知道,所以无违,能不再过问么?”世欢颜几近哀求。
    “欢颜。”
    无违幽深的瞳眸又暗了几分,伸手将双眼泛泪的世欢颜搂入怀中,轻声安抚道:“偏执,恶劣,所有的过去都是人不能隐藏的本性,即便是改了,仍然会烙印在心头,我想要知道欢颜的所有,无论好恶,无论善伪,我想从头看着欢颜的生活,欢颜能给我这个机会么?”
    世欢颜在无违怀里摇了摇头。
    事实上,谁都可以看到池底的阴暗,因为自己不在乎,唯独亲亲宝贝不可以,因为自己在乎。
    “欢颜乖,以我的性子,这池底所埋之物,若我一时不知,便会变成你我间永远的骨刺,挑之不去,食不下咽,梦回难寐。”无违尽力说服。
    “无违,如此在意么?”世欢颜听着无违的话,微微抬起了脸,丹凤眼已是晕红一片。
    “是。”
    “在意到,若是我不将这青玉砖起了,无违便从此对我心存芥蒂么?”
    “不止芥蒂,我说了,是刺,是我耿耿于怀的刺,日子久了,也可能变成鸿沟,我感谢欢颜对我隐瞒过去的宽容,但是我做不到如此大度,前些时日我与逝水那事,你也看到了,我从来不是执着追逐的人,我曾为帝王,所以我可以忍受爱人的顽劣偏执,目中无人,我也可以忍受爱人手染血腥,惯耍阴谋,但若是我得不到爱人的全力回应,我便会放手。”
    ——手染血腥,惯耍阴谋。
    可以忍受,亦能谅解,因为自己也罪孽深重。
    无违看着世欢颜的眼神,神色无奈又感伤,世欢颜终于点头,从无违怀里挣出身来,轻轻说道:“好,我起了。”
    世欢颜蹲下身,左掌高高抬起,掌沿生风,狠狠地拍击在脚下的青玉砖上。
    转瞬时碎裂开了树形的裂缝,世欢颜伸手便将那青玉砖扒拉了开来,此后边缘一圈,世欢颜毫不犹豫的一一劈开。
    池底的秘密,慢慢呈现出来。
    有些青玉砖下,有一个盛物用的凹槽,里面都是雕龙颗凤的精致沉木匣子,有些青玉砖下面,仍然是坚实的地面,无违俯身从一个凹槽中取出了一个匣子,偏头随口说了一句:“欢颜,我看了。”
    世欢颜扭过脸,背对着无违继续起青玉砖。
    无违打开了匣子,里面是折叠整齐的一张皮状物什,无违将它放在池底慢慢摊开,边缘圆润,整体呈肉色,上面是一副刺绣一般的绝美图案,烟波浩渺中一只画舫,朗月高悬,江心开阔,留白恰当,布局合理,意境悠远深长。
    无违拈着刺绣的底子,细腻润滑,不像是寻常的锦帛。
    “欢颜,这……”这哪里见不得人了?
    “无违觉得,好看么?”世欢颜仍然背对着无违,幽幽问了一句。
    “很好,是欢颜自己刺上的么?”无违又抚摸了一下手中薄薄的物什,看着其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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