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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志-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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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上一紧,月徊环抱住她,并且将下巴放在了她头顶,只听他柔声道:“乖,不怕。方才,我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事情很想弄清楚,所以才忽略了你。小殊缡,你也是我的唯一。”
他的心跳仍然很平稳。白殊缡的泪水终于涌出紧闭的眼帘,她模模糊糊应了一声,再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紧紧地拥抱着。
过了好一会,月徊摸了摸她头发,轻声在她耳边道:“我们先去拿东西,我再带你在这儿好好逛逛。”
白殊缡抬起头,怔怔看了他片刻,突然展颜一笑,点了点头。月徊爱怜地拭去她面上的泪迹,重又握住她的手,径直往东南方向而去。
两个人似乎又回复到以往甜蜜的相处模式,只是白殊缡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明悟。然而,她但凡有一线希望,也会去争取!
在宫殿群落中兜兜转转了许久,月徊停下脚步,指着面前格外巍峨庄肃的一座大殿道:“按地宫地图所示,那东西如果真的存在,应是放于此处了。”
白殊缡抬头去看,惊咦出声,这座大殿与天湖湖底的镇魔殿一模一样么?!
月徊问道:“怎么啦?”
白殊缡一笑道:“还记不记得我对你讲过,在天湖湖底有一座‘镇魔殿’,后来浮出了湖面?”见月徊点头,她眼望黑白之殿上方高悬着“琼月”二字的匾额,说道,“它们一模一样,除了名字。”
月徊“哦”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沉默地拉着白殊缡,走向那座琼月殿。
没有任何阻隔,两人轻轻松松到了琼月殿门口,这殿门却也不是灵气所化,而是真真实实的一黑一白两扇门扉,黑门白环、白门黑环。白殊缡站在大门前,遥想起类似的过去,突然有恍如隔世之感。
月徊轻轻一拂大袖,两扇沉重的大门悄无声息打开,露出灯火辉煌的内里。白殊缡定神望去,不由失神。
却见金碧辉煌、琳琅满目,十足十富贵豪奢的皇庭气象。云纹盘柱数十根,支撑着镶满珍宝的殿顶;地上铺满了明晃晃的大块金砖,其上刻以图形,凹处皆装饰以银丝美玉明珠,走上去丝毫也不用担心硌着脚;墙上所绘图画不知用料为何,但看那新鲜如昨的颜色便知不凡,更何况还隐有元力波动。
最打眼的莫过于道路两旁静静安放的紫黑色大书案,只因每张书案上都放置着三两件闪烁着元力缤纷色泽的宝物,其气息透着强大神秘珍贵。
白殊缡双眼放光,伸手去拿离她最近的一张书案上的宝物,手却在虚空中被阻隔。她面前白光一闪,却有一个白色光罩将那桌上宝物如碗一般倒扣住。她微微一笑,先以神念仔细感知片刻,再捏按几个法诀弹在那禁制光罩之上,随即胸有成竹地静静等候。
如她所想,那禁制“嗡嗡”响了两声,一阵轻颤之后便消失无踪。白殊缡欢呼一声,扫了一直默默旁观的月徊一眼,对他嘻嘻得意一笑,心念微动,已将书案上宝物扫入芥子空间之中:“嘿嘿,咱们可不能把好东西留给敌人不是?等全部清扫光了,回去分赃!”
她这边厢豪气十足一挥手,那边厢的月徊却哂然一笑,摇摇头道:“你留着玩罢,我可看不上这些破烂。”
白殊缡白他一眼,当下不多话,赌气般撇下他,独自向着一个又一个禁制下的书案扫荡而去。月徊瞧得无趣,瞥见墙上壁画颇有些意思,怡怡然自行观赏去也,听得白殊缡发出一声又一声得意怪笑,彩瞳中浮现一抹轻淡笑意。
墙上壁画所绘却是神月立国的前后始末。月徊象看故事也似,一副副画儿看下来,倒不乏味。过得一会,白殊缡也好奇地跟过来,半响突然说道:“神月皇朝能在众强环伺中用了短短十年便建立起一个偌大帝国,神山在其中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我在白泽寂偊的意识之海中看见,它之所以灭亡得那么快,真正的原因也是被神山抛弃了。月徊,神山为什么要这么干?这不是帮助了自己的敌人么?”
月徊漫不经心道:“只怕在神山之主心中,你那些朋友根本算不得敌人罢。这天下,谁有资格让他放在眼里呢?”
白殊缡若有所思,随后叹了口气:“月徊,神山之主与神山不可分离,这神山其实就是他的囚笼。按孔老的意思,他已经被关了一万年也不止,也怨不得会如此变态。唉,果真是……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
月徊垂下头看她,彩瞳中幽幽转着微光,轻声问:“你在可怜他?”
白殊缡勉强一笑:“你别生气。有句话说得好,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我虽然恨他肆意妄为,却还是可怜他的处境。”她低声道,“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神山于他而言是囚笼,这个陌生的异世界又何尝不是我的囚笼?神山外面是他的自由,这个异世……的那端是我朝思暮想的故乡!”
许久未听见月徊的回应,白殊缡飞快抹一把脸,刚想抬头去看他,不妨身体一暖,却是被他从身后拥进了怀里,耳旁也响起他的柔声安慰:“你放心,一切有我!”
白殊缡身体微僵,又立时绵软下来,由得他静静抱了一会方献宝也似举起一个物事,声音里透出喜意:“月徊,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月徊又拥了她片刻才松开手,待她转过身来与自己相对,轻飘飘瞟了那物事一眼,嘴角也露出笑意,拭去她脸颊上泪迹,对她情绪变化之快摇了摇头。
而白殊缡看看左手一方银光煜煜的宝盒,又瞧瞧右手拎着的宝钥,笑得见牙不见眼。

第四卷 谁栽万木掩沧桑 第一章 远来是客?
第一章  远来是客?

乾元大陆已是隆冬。凛烈的冬季寒风早已在北方各洲肆虐,然而,对于一年四季只有春夏的南洲而言,寒冷似乎更像久远之前的神话。
小范少君衣着一袭轻软白衫,正在书房内泼墨写字,这房中气候宜人,他额上却有汗滴缓缓流淌,显见是凝集了十成的注意力于笔下。
终于,笔走龙蛇,一副大字写罢。他人生得虽俊秀,但这一手字却是遒劲有力,不像是个文弱书生手笔,带着十足的豪迈之气。
小范少君凝眸细审,看他这神情,对自己这副字写得也颇是满意。他微笑着扭头对书房内另一人道:“紫筠,你来瞧我这字如何?”
紫筠闻言,放下手中香茶,心眼一扫,便将小范少君这副字看得清清,微微一怔,却不动声色道:“我向来是喜爱闲之手书的。不过今日这字,似乎比往日那些更要有趣几分。”
怪了,人家评价书法作品无不从整体布局、单字架构、笔下意境等处着眼,紫筠一开口,居然说了个“有趣”。
但是紫筠明白,小范少君一定听得懂,正如自己也一样懂他巴巴用那精贵的传讯之法将自己请来,绝不是为了欣赏这副字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谁能知道,小范少君写这极其平常的八个字时,笔下却有如千钧一般沉重。他活到现在,由于在藤家的身份,再加上本身性情,向来是闲散淡泊、能避事则避事的,若非见爱妻操劳过甚,他才不会给自己揽上什么惹人闲话的事儿。
紫筠也深知他的性格,明白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他自觉愧对好友,尽管应邀而来,却知道自己并不能帮上什么忙,想及此,紫筠轻声道:“闲之,唯有一事或可令你心安。你那爱子……”
小范少君眼瞳猛然紧缩,死死盯住紫筠开合的嘴。
紫筠见他这样子大失往日优容,心里又是一叹,接着道:“他并未死去,不过……如今他与我主共用一躯。异日,我主脱体而出,只怕……”
“说下去。”小范少君撑着书案的手微微颤抖,指节发白。
“若无我主护持,最好的结果便是……虽然活着,却再也不能醒过来了。”紫筠似乎不忍心看好友此时表情,掩饰一般举茶杯啜饮一口。
书房内死一般静默。紫筠等了许久,没听见动静,一杯茶也饮完,再加上担心小范少君,便徐徐抬头,心眼所见他举手背将眼泪拭去。
然则小范少君的神色却是平静的,只是这诡异的冷静里蕴含着绝望以及疯狂。紫筠那是何等修为,自然是一清二楚,他心里绝不想好友有任何不测,任何人……对,是任何人,与圣君陛下为敌,那只有死路一条!
紫筠忙走到小范少君身旁,极诚恳道:“藤家乃是当年青莳天女的徒儿传下之后代,向来唯青莳之命是从。在神山之上。我与青莳各有管辖,互不干涉。更何况,这事与陛下有关。我那日回神山,你的爱子早已被掳去,此事我也实在是不知情的。因此,还请你原谅我。闲之,非是我不肯帮你呀。”
小范少君深知紫筠为人,凭自己与他的交情,若是能尽十分的力,他绝不会只尽九分。就像那年比翼儿刚生下来,便是紫筠以自己修为硬是替根脉驽劣的爱子硬生生洗经伐髓,那可是逆天之举!事后,紫筠足足修养了一月有余,以他的修为,这么长久的恢复时日是很惊人的。
所以,小范少君平静地摇摇头,却再一次执著无比地问:“紫筠,当真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紫筠叹息一声,突然想到一人,却又犹豫起来,不知当说不当说。小范少君何等聪慧,立时便知道果有一途可走,只是这法子多半也是令紫筠为难的。
他本不想令好友难为,可事涉自己唯一的珍逾性命的爱子,咬一咬牙,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于是一把攥住紫筠的袍袖,目现哀求之色道:“紫筠,若当真有法儿可想。我求求你告诉我,我知道你很为难,可……”
紫筠另一只手拍了拍小范少君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不,闲之,你误会了,这办法并不为难。来,坐下,你喝口茶水,听我说。”
小范少君此时已年过四旬,被紫筠这样一说,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岁那年初见紫筠之时的情景。自己因为秘武不成而伤心大哭,正是他,拍着自己的肩膀轻声哄劝,告诉自己,人生之途并非只有秘武一路可走,你聪慧异常,未来其实广阔得很。
于是,如同三十多年前那般,小范少君强忍着悲伤,顺从地坐下,端起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便又充满希翼地望向紫筠。
紫筠沉吟道:“我主陛下此番下山,约摸两年。因而,在两年之内,比翼儿并无性命之忧。当日,我以为陛下夺舍之后会直接抹去比翼儿的灵魂印记,那样,便当真是回天乏术了。天幸,陛下并未这般施为,我想,或者,有一人是关键。”
“何人?”小范少君急切问。
“便是如今与我主陛下同行同止的女子。白殊缡。”紫筠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主陛下很是看重那女子,原因……我不便多说,但是,若是这女子肯替比翼儿求一求情,或许事情便有转机。你当知道,若想保住比翼儿不死不痴,只有希望我主他日脱体而去之时,施法护住他那一点清明残智了。”
“白殊缡?”小范少君呐呐道,“我知道她,我的比翼儿……心里也是喜爱这女子的。”
“正是。或许,当日陛下正是感知到比翼儿心中对白殊缡的情意,这才手下留了情。”紫筠虽如此说,其实心里想得却是另外一个原因,只怕是因为陛下要让那孩子知道,白殊缡心里根本就没有他的丝毫影子,这才留下他来的吧!?
“那……我现在就去,我现在就去找她!”小范少君激动地霍然站起,失态地大声嚷嚷。
“不行!现在不能去!”紫筠慌忙将他重又按回椅中,摇头道,“现在,我主陛下与那女子形影不离,你若是冒然前往,只怕,你还来不及开口说得半个字,便被我主陛下击毙当场,不但于事无补,反倒害了自己性命……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比翼儿恐怕会因此受连累,处境越发堪忧。”
“那怎么办?”小范少君颓然坐下。他此时心中大乱,往日的聪颖机敏早飞到了九霄云外。
“只有等到白殊缡孤身一人之时,方有机会。可惜我主陛下修为通天,就算他不在白殊缡身旁,也可凭神念牢牢跟住。闲之,你要有耐心。”紫筠站起身来,劝解道。“此事定要从长计议,万万不可触怒了陛下!你当知道,稍有不慎,不仅会真正害了比翼儿的性命,便是藤家也怕有灭顶之灾!你们夫妇二人皆是人中翘楚,定有好计策。我先走了,闲之,慎行!”
话音甫落,眼见那书房门猛然被人推开,但紫光潋滟,等焦明夫人出声挽留,紫筠已经不见踪影。
小范少君并不意外妻子的出现,疲倦地看她一眼道:“槿愉,别怪紫筠。他只是因青莳天女而不好与你私下照面,刚才你都听到了?”
焦明夫人满面泪痕,点点头,坐到丈夫身旁道:“我都听见了。我怎会责怪天君大人?以他的修为,怎么可能不知我就在门外?”
“槿愉,你不必焦心,我们一定会有一个稳妥的法子救我们的比翼儿。”小范少君适才还六神无主,此时却安慰起妻子来。
焦明夫人却是淡然一笑,小范少君见她这神情不由惊疑,多年的夫妻让他隐隐猜到,焦明夫人定是已然有了好主意,便殷殷凝住她。
这夫妻二人心意相通,焦明夫人点了点头,见小范少君面露狂喜之色,她的神情却又转而忧虑,轻声道:“若是十几天以前,还真无法可想。但是,近来有桩大事发生,倒真是我们的机会。”
“什么大事?”小范少君一直为爱子忧心,连藤家的事务都理会得少了,更何况是外界之事。
焦明夫人便缓缓道来。
原来,她因心情悲闷,再加上家族事务烦多缠身,从永安回到青莳岛青园便每日郁郁不乐,小范少君劝她外出走走散散心,她不比自己,身上还肩负着藤氏一族的兴衰。
这日,天气晴好,焦明夫人在小范少君苦劝之下,便到青莳岛的海边散步。望着那与天相接的湛蓝海面,听着海涛澎湃咆哮声音,焦明夫人肃然想,不管面对如何艰难的险境,面对再怎么强大的敌人,我也要像这海边的礁石一般,任你浪潮滔天,我自岿然不动!
在海边呆立了半响,她感觉这些天的阴郁软弱一扫而空,刚要回去,却不料,听得遥远天空几声怪异的尖利啸声,循声而望,只见天边一个黑点迅疾无比的越来越接近。
凝注法力于眸上,目力大增,焦明夫人待看清了所来为何物时,大吃一惊。这……不是西边星辰大陆的异兽喷火飞天兽么?
那黑点其实一点也不黑,反而浑身上下红如烈火。而这焦明夫人所想的喷火飞天兽,果真不负喷火之名,只听一声怪啸,那喷火兽还在天空盘旋,一口火焰便冲着海边众人直扑而下!
焦明夫人大怒。我东方乾元之境,何时轮到汝等西边怪物逞凶肆恣?!哼,本夫人这些时日被神山之事欺辱得甚是压抑,正好,便让你来尝尝本夫人盛怒一击!
这边心念如电,那里,这喷火兽方喷吐出火焰,焦明夫人已是一声怒喝,纤手挥处,海面之上徒然亮起绿莹莹光泽。这蓝绿相映,可说不上什么美不美景,只是怪异得很,也可怕得很。
一股丰沛的元力波动轰然炸开,焦明夫人含恨夹怒一击几尽全力,其恐怖威力直接将海面掀起万丈波涛。而波浪翻滚中,一截截有如灵蛇一般的碧绿藤蔓摇曳生姿,一眨眼便猛长至十几丈高,无比迅捷地扑向天空中盘旋飞舞兀自喷火不休的西方异兽。
火焰将藤蔓烧成一断断灰烬,但这海面上,却越来越多的生长、长高着藤蔓。更有焦明夫人随侍的族中高手,也一并怒声施法,海面上一时扑天盖地全是五光十色的法力光泽。
这西方异兽在绿**蔓中只是穿梭躲避了片刻,便再也逃不出碧绿生命灵性的追逐,一声哀鸣,被层层叠叠裹个正着,从天空直接拖入海里,轰一声,砸出滔天的巨*。
焦明夫人冷哼一声,告诉侍从,捉活的。不多时,那只喷火飞天兽被拖上岸来,浑身上下皆是绿蒙蒙光芒,显然这绿光禁住了它的行动,它只有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瞪大铜铃般的凶残双目,腥臭大嘴里叽哩咕噜一顿乱嚎。
“难不成你还会说人话?这畜生倒是有心气儿。”焦明夫人好气又好笑,伸足踢在这庞然大物脑门上。
喷火飞天兽一声闷哼,嘴边火光又闪,焦明夫人哧一声笑,轻抬手,那喷火飞天兽顿时只觉得喉中焦烫不己,兽目中顿时惊现骇色。原来,焦明夫人竟施秘术封了它的巨口,让它这一口火焰尽数自行吞下。
喷火飞天兽焦燥不安地扭动着身子,猛然,红光暴起,光芒直映照四周。藤家的侍从慌忙争相亮出法力光晕,将焦明夫人牢牢护住。
待光灭,再定睛一看,在场众人不由惊呆,这原本瘫软在沙滩上的喷火飞天兽居然……变成了一个光着身子的六、七岁红发小男孩。
焦明夫人心一颤。十星灵兽?!不,不可能!纵然能化人形,可眼前这孩子身上的法力……暂且如此称呼……其波动却微弱得很,只有六星左右的实力。但是,一个小孩子能有如此实力,却也是惊人之极。
“哇……啊啊,大人……欺负小孩,哇……啊啊,妈妈……”红发小男孩一咧嘴,大声哭嚎起来,他竟也能说得乾元大陆之语,只不过听起来着实别扭。
焦明夫人的心软了。此时,她正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听得这孩子口齿不清地唤妈妈,立时想起自己可怜的比翼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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