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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的太阳和月亮-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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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乞求下雨的声音依旧回荡在他胸口里，愈来愈大声，愈来愈大声，愈来愈大声……
“呵呵，我真的是一个卑鄙肮脏到极点的混账。”
忍不住自嘲一番，康耀辰嘴角的苦涩已经浓烈到没有什么可以比得上了。
他的眼睛，还专注在天上，专注在那片难看的不均匀乌云上。
是的，康耀辰已经喜欢那个人喜欢到快忍受不了因为喜欢而这么祈祷的自己了。
但他的任何谴责都是徒劳的。
* * *
晚上七点，果然下雨了。
“砰”的一下，好似有人在天上用盆往外舀水一般，大雨哗啦哗啦地下着，所有的人和车辆都停止了移动，整个世界好像沉入了沉寂，只有单调的雨声不停重复。
康耀辰拿着手机，坐在温暖舒适的房间里，面前是一架漂亮的白色钢琴。
他在等，等那个人打电话过来。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半小时……
雨下了大半个小时了，手机依旧寂静。
大概感染了屋里的气氛，房子外面，雨势愈来愈小，大如鼓点的声音渐渐变柔和，慢慢地，气势惊人的雨停了，只留下叮咚响的水滴。
手机还是没动静。
抬头看了看窗外，点点闪烁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映入屋里，朦朦胧胧，带着雨后特有的慵懒。
康耀辰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合适，也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一幅表情才好。
默默地拿起手机，把手机放进口袋，康耀辰站起身，关灯，离开房间。
只是他不再需要自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下楼，打开冰箱，想了想，康耀辰还是拿出爸爸的啤酒。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在这种时候喝酒了，因为那种味道真的和心情很相似，所以大家为了寻找共鸣，就喝酒了。
猛地灌了一大口啤酒，康耀辰混着喉咙里不知名的东西，把所有的所有都往肚子里咽。
明天，明天开始，我就……就……
呵，我还能就怎样？
“叮咚。”
门铃响了。
康耀辰靠在冰箱前，不动。
久久，“叮咚。”
康耀辰看了看门口，再看看墻壁上的钟，八点二十。
不早不晚的时间，会有谁？
“叮咚叮咚。”
两声略显刺耳的急促门铃声告诉康耀辰，屋外的人还没走。
放下啤酒，康耀辰用力地深呼吸。
“叮咚。”
“来了来了，等等。”
走到门口，开门，蓦地，夹杂着雨水味道的风猛地扑到康耀辰脸上，让他一瞬间不禁紧缩身体。
可是，当康耀辰看清楚门外的人的时候，他不自觉缩起肩膀的动作停住了，抬高到一半的肩膀滑稽地卡在半空。
瑟瑟发抖的身体，湿透的衣服，因为沾水而变得笨重的羊毛衫黏在冰冷的皮肤上，将人脸上的苍白与彷徨衬得更加明显。
嘴唇颤抖着，最后，挤出来的只有破碎的单音。
“耀……辰……救……我……”
雪松！
☆、27
康耀辰快要疯掉了。
身体发抖，脸色难看，当罗雪松穿着一身在这种天气里略显单薄的直往下滴水的衣服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康耀辰一瞬间脑筋短路了，他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身体的行动比思维更快，当康耀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把把罗雪松拉近了屋里，揽着他快速地往浴室走去。
经过厨房的时候，康耀辰拐了进来，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平时妈妈烧菜用的白酒后，再领着罗雪松往浴室走去。
甫一进浴室，康耀辰伸手，想帮罗雪松连忙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免得感冒。
但是，就在他的手刚碰到罗雪松胸口的衣服的时候，从进门开始就神情呆滞、任由康耀辰带着他跑的罗雪松突然往后退，象是被惊醒一般，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可怜表情。
康耀辰也吓到了。
可是，在他看清楚罗雪松脸上那种比以往更让人心疼的表情后，康耀辰放下手，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人畜无害。
“雪松，洗澡好不好？你淋湿了，现在全身很冷对不对？我不会做什么的，真的，我会离开这里，所以，你自己把衣服脱了，好好洗个热水澡好不好？给，这个是白酒，等会你倒些到洗澡水里，这会让你更快暖和起来的。雪松，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洗澡，好不好？”
轻柔的哄人的话，温和的表情，罗雪松缩在一角，直到确定眼前这个人是康耀辰，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康耀辰之后，他脸上的惊慌才慢慢消退。
看到罗雪松的表情开始放松，康耀辰松了一口气。他往门口退去，把白酒放在一旁，说：“雪松，白酒你要记得用，倒多少都可以，我等等把衣服放在门口，毛巾在架子上。那……你就赶快泡个热水澡，不要感冒了，好吗？”
看了看白酒，再看看康耀辰，好不容易，罗雪松点头了。
康耀辰给他一个笑，说：“那你好好把自己弄暖和，我去厨房看有没有吃的。”
“……嗯。”
康耀辰转身离开，顺便把浴室的门带上。在他走了两三步之后，康耀辰听到身后落锁的声音。
康耀辰顿了顿，但他没说什么，他往房间走去，为罗雪松找些保暖的衣服。
只是，不同于刚刚的温柔和煦，现在的康耀辰脸上的表情有些恐怖。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个让罗雪松这么害怕的人！
* * *
刚把温好的牛奶端出厨房，康耀辰立刻发现站在浴室门口发呆的罗雪松。不过幸好，罗雪松有乖乖把康耀辰放在门口的衣服全穿得好好的。
端着杯子，康耀辰靠近他，伸出手去，想要确定他是不是已经暖和了。
“洗好澡了？怎样，身体哪里……”
可是，罗雪松退缩了，呆滞的表情在捕捉到康耀辰接近的手时瞬间僵硬，身体抖动的幅度打到任何人都可清晰感知。
他真的被吓坏了。
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康耀辰感觉自己的心脏踡缩了一下，疼痛到让人难以忍耐。
但是，这样再躲避他下去真的好吗？
咬着牙，康耀辰伸长手，抓住罗雪松的手。
“来，把这杯牛奶喝了，你饿了吗？家里现在只有面，我给你做个蛋面怎么样？”
放缓了语速，康耀辰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和平常一样，手却坚决而温柔地抓着他的手不放，他不希望再继续让罗雪松退缩下去，再说……这是难得和他和好的机会，康耀辰不想再和之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就结束了。
愣愣地接过杯子，罗雪松还是呆愣着，然而，从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渐渐暖和起来，他脸上的僵硬表情也一点点的融化……
抬起头来，罗雪松终于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安静，恬适。
“不用了，我不饿，牛奶就好了。”
紧了紧手里握着的手，康耀辰笑了。
“是吗？那你饿的时候，我再煮面给你吃。”
“好。”
两人之间的对话很自然，一点也没有之前那么尴尬的气氛存在，反倒有种两人一直在一起，一直在一起的感觉。
这算是和好了吗？
康耀辰已经想不起这件事了。
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康耀辰让罗雪松喝完牛奶，接过空杯子，将之随手放在一边，然后拉着他，往楼上走去。
“过来，我有东西想给你看看。”
上二楼，打开靠近楼梯口的门，从门口倾斜而入的灯光照亮了那架漂亮的钢琴，然而，康耀辰脚步还未停，牵着罗雪松，康耀辰走到房间里头，打开尽头的另一扇门，开灯，剎那间，柔和的白光照亮了这间较小的房间里随意摆放的画架以及靠墻的玻璃柜子。
看着这里的颜料、画架、被收藏在柜子里的素描本等等东西，罗雪松知道，这大概是康耀辰的画室了。
“之前你说过想看看我以前画的画，刚好前段时间我整理了下画室，既然你今天过来了，那就带你来看看。”
领着罗雪松，康耀辰打开柜子上层的玻璃门，随意从里面抽出一本素描本。
“这里的东西你可以随意翻看，给。”
接过素描本，罗雪松不由得嗤嗤笑了。
“呵呵呵呵。”
罗雪松不明所以的笑让康耀辰有些疑惑。
“怎么了？”
罗雪松抬头，看着康耀辰那张在灯光下一览无遗的俊脸。
“我突然觉得，你真的是一个很骄傲自信的人啊，随意翻看？换做我，我哪里敢做这种事？”
也许是淋过雨又刚洗完澡的缘故，罗雪松身上虽然犹带着一股脆弱的气息，但那种放松的姿态更加撩人，尤其是现在笑起来的清朗模样，更让康耀辰看痴了。
靠近他，康耀辰忍不住低声说出憋在心里好久的话。
“因为是你，我才会给你看的。雪松，我喜欢你。”
☆、28
早就决定一个人忍耐着生活下去了，希望，期待什么的，罗雪松已经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自己抛到哪里去了。
他知道，自己是一个被人爱着的人，妹妹敬爱自己，收养自己和妹妹的阿姨疼爱自己，他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孤单。
可是啊，罗雪松还是孤独的啊，想说的话，想做的事，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他早就决定不依赖任何人了。
那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在害怕的时候，不顾雨大风大，就这么冲进雨里去，逃到那个人身边，说——“救我”？
其实自己早该放弃的了。他和自己不一样，那么火热的生命，那么灿烂的颜色，那个人对自己来说，是憧憬，是理想，是遥不可及的梦。
而自己，却罔顾自己的卑贱资格，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他，让他安抚自己。
自己到底是多么痴心妄想啊！够了，快点放弃吧，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放不开了……
* * *
“因为是你，我才会给你看的。雪松，我喜欢你。”
温柔的声音传入耳里，罗雪松愣了，久久，还在消化当中的他，悄无声息地流泪了。
康耀辰慌了，他抬起手，轻抚掉罗雪松脸上的泪，安慰道：“怎么了？怎么哭了？乖，别哭。”
罗雪松挣脱开康耀辰的手，甚至往后退了一步，好像负伤的野兽般，嘶哑地喊着：“够了，你别再这么对我了，够了够了够了！”
被挣脱的康耀辰站在原处，看着罗雪松，问：“什么叫不要再这么对你？是说别再对你好吗？”
孤零零站在房间中央，罗雪松找不到一个属于自己的落脚点，身体轻飘飘的，好像下一秒就会从这里消失一般。极度的不安和空虚笼罩着罗雪松，让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发不可收拾。
“够了，真的够了！你让我一个人吧，别再管我了……”
“不行。”斩钉截铁的话强硬地截断罗雪松的发言，康耀辰往前踏一步，伸出手，抱住那个摇摇欲坠的人，“不行，雪松，这件事我没办法答应你，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不会不管你。”
太灿烂了，眼前的人散发出的光芒耀眼得像太阳，却一点也没有灼伤人，只有火热的温度慢慢包围住心脏，让想逃离的人无处可逃。
罗雪松以为自己找到落脚点了，他的恐慌正被人抚平。
可是，他真的不可以这么做，但是这份温暖，太令人眷恋了……
掩住流泪的眼，罗雪松抵触康耀辰的拥抱，却没有逃开。
“我是男的。”
“我知道。”
“我是男的。”
“嗯，我很清楚。”
“我是男的。”
“对，我喜欢你，喜欢你罗雪松，你是男的也一样。”
“我是男……呜。”
咬住嘴唇，罗雪松不允许自己用这种方式影响他，他需要让他放开自己。
康耀辰根本不会给罗雪松这个机会。
紧紧抱住那个颤抖的身体，康耀辰温柔的声音在罗雪松的耳边响起。
“没用的哦，雪松。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拼命忍住已经在嘴边的哽咽声，罗雪松把所有能想到的借口都搜刮了一遍，却没有足够的自信把能够说出口的理由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康耀辰不会允许的。
正因为这样，罗雪松更加难以忍耐，他无法把那个真正的理由说出口，他怕，他害怕到宁可毁灭自己也不肯说出那个理由。
“我是男的。”
“嗯嗯，对，你是男的，我喜欢你哦。”
“我是男的。”
“嗯，我还是喜欢你。”
“我是男的。”
“没事的，雪松，没事的。”
“我是男的……我是男的……我是男的……”
无数次地重复着这一句话，也得到了无数次地得到了答复，罗雪松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泪水依旧流个不停，划过脸上，带着微微的温度，滴落在康耀辰的肩膀，胸前……
得到了一次温柔对待之后，罗雪松就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
可是，罗雪松还是努力地逃开了，他无法容忍因为自己而让那颗灿烂的太阳的光芒蒙上阴影。逃了好多次好多次，却又再而再地被追上，被捧着，被哄着，被怜惜着。
罗雪松没有力气了，他眷恋着那份温暖，他好想就这么靠着，就这么被包围着。
罗雪松愿意用所有来换取这片刻的停留。
一次就好，一次就好，就让我稍微靠一下。
之后，我愿意下地狱。
☆、29
康耀辰最近心情很好，好到有点过火的感觉，以至于徐哲强眼红到提出抗议。
“喂，小子，你最近很嚣张啊，整天笑玻Р＇的，干嘛啊，中奖了？”
瞄一眼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徐哲强，康耀辰好心情地不和他计较。
“我心情好怎么了，碍着你了？你别因为自己最近被你爸操练得很惨就看谁都不顺眼。”
不说这个话题还好，一说起来，徐哲强立马哭丧着脸了。
“你能不能别提我的伤心事啊！啊，我快疯掉了，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每个周末都是呆在医院的档案室啊！每个周末啊！除了吃饭睡觉之外，我几乎所有时间都耗在那个鬼地方了！妈的，我家那个臭老头！简直不拿儿子当人了！”
听着徐哲强满嘴的控诉，康耀辰不由得好奇地问：“不过话说回来了，我记得其他那些做志愿者的人都是去给人端茶递水，或是慰问啊安抚之类的，都是做看护的，怎么轮到你，你就变成去整理病例了？那些不都是算是机密了幺？你一个院外的人，怎么轮得到你做那些活？”
徐哲强停顿了下，抬头左右看了看后，才小声地说：“本来确实轮不到我，不过，我家老头收到风，听说医院里有人利用职位方便乱来，所以，我老头下令了，让我帮忙。”
无声地“哇”了一下，康耀辰也压低音量。
“有人伪造病例？这也太那个了吧？可是你一个高中生，看得懂哪些病例有问题？”
斜了康耀辰一眼，徐哲强理直气壮地说：“废话，当然看不懂了！别说我没打算当医生，就算我真打算当医生，我这不还没学幺！”
一听这话，康耀辰心领神会了，说：“是有嫌疑人了吧？”
“嗯，有几个，我只是假装整理病例而已，主要是找出那些人负责过的所有病人的病例，然后拿给我爸看，剩下的就不是我的事了。可恶的老头，说什么医生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的，硬是把这种体力活扔给我！”
看着徐哲强好似真的消瘦了不少的样子，康耀辰贴心地把“你爸说的没错”这句话咽下肚子，不再给他火上浇油。
一边收拾东西，康耀辰一边嘱咐道：“行了，毕竟是你爸拜托的，作为二十一世纪新好男人，孝顺可是必备条件。不过，这些话你跟我说就好了，你可别傻乎乎跟其他人说。”
“拜托，是你我才说的好不好？我又不是傻子，哪里会到处和人说这些事。倒是你，别给我泄底了。”
“我能跟谁说去啊，最后还不是烂在肚子里。”
说着，康耀辰已经把书包整理完毕，并将徐哲强趴在桌子上的手拉开，把被他压在底下的书放进书柜里。
看到康耀辰这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徐哲强本想调侃两句，却眼尖地发现门口的人，连忙往门口扑过去。
“哎呀哎呀，这不是雪松幺？怎么，来找我家笨蛋老康？”
罗雪松稍微被吓到了，毕竟他和徐哲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他还不习惯徐哲强这种自来熟的作风，不过，也不讨厌。
康耀辰抓著书包，匆忙跑过来，当即给徐哲强的后脑勺一巴掌。
“你小子，不要老是吓到别人！”
徐哲强抗议了。
“啧！你小子，居然敢这么对待伟大的徐公子我？小心我跟雪松控告你！”
“行了，你赶快收拾东西去医院吧，再不去，你家老大估计该打电话了。”
这话戳中徐哲强的软肋了，眼看着没办法掰倒康耀辰，他转移目标，整个人扑到罗雪松身上，委屈地说：“呜呜，雪松，你为我做主啊，我被老康欺负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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