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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图-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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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拉斯手下的流星之一?”

“说实话,先生,他讨厌我。”

正如你吃了苦头才知道,当我一心想要做什么的话,也能让人感兴趣。

“他讨厌你,真的?为什么会那样?”

“我在学院杂志上称他的《长笛第六协奏曲》——”我清了清喉咙,“‘最华丽的部分

是《不成熟的圣·桑(注:(1835…1921)法国作曲家。)的奴隶》’,他觉得这是针对他的个

人攻击。”

“你那样写麦克拉斯?”埃尔斯喘着气说,好像有人正在锯他的肋骨。

“我想他肯定会觉得是个人攻击。”

随之而来的事就很简单了。男仆领我到一间用蛋壳绿色油漆粉刷的客厅里,墙上挂着

一幅单调的法夸尔森的画,画上有羊和玉米秸堆以及不是很好看的荷兰风景。埃尔斯叫来

了他的妻子,范·奥沃特里夫·德·克罗姆林克。她还保留着自己的姓,但是谁能指责那

样的一个名字呢?女主人的态度冷冰冰的,但却谦恭有礼,还询问我的背景。我如实回答

了,尽管我用一种不知名的小病掩盖了自己被学院开除的真正原因。关于经济上的窘境我

可只字未提——情况越糟糕,捐赠人越不愿给钱。我已经让他们对我感觉够好了。他们至

少同意我晚上住在西德海姆。早上埃尔斯会仔细考查我的音乐水平,对我的提议作出判断。

但是埃尔斯晚饭时没有出现。我到达时正好碰上他两周一次的偏头痛发作。他不得不

在房间里待一两天。对我的面试不得不推迟到他病情好转后,所以我的命运依然悬而未决。

从好的方面看,彼斯波特酒和美洲龙虾跟帝国饭店里的任何食物相比毫不逊色。怂恿女主

人讲话——我告诉他我知道她丈夫是多么杰出,她感到很满意,而且也感觉到我是真心喜

欢他的音乐。哦,和我们一起吃饭的还有埃尔斯的女儿,就是我早些时候看到的那个年轻

的骑马女孩。埃尔斯小姐是一位十分喜欢马的十七岁姑娘,鼻尖和她妈妈的一样微微上翘。

整个傍晚都没能听到她说一句有礼貌的话。她可能把我看成一个心术不正,因穷困潦倒来

吃白食的英国人,在这里引诱她生病的父亲进入光荣且幸福安宁的晚年。那时,她伴随其

左右,也会变得不受欢迎吗?

人是复杂的。

午夜过去了。庄园入睡了,我也得睡了。

诚挚的,

R。F。

***

西德海姆

1931年7月6日

一封电报,思科史密斯?你个蠢蛋。

再也别发了,我求你了——电报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是的,我还在国外,没有受到布

鲁尔的挂钩工们攻击的危险。把我父母羞辱我的来信叠成纸船,让它沿着凯姆河顺流而下

吧。佩特“担心”的原因只是我的债权人正在烦扰他,看看是不是家族里有人丢给他任何

银行支票。但是已经断绝父子关系的儿子一方的债务只是儿子自己的,不关其他任何人事

——相信我,我已经查过法律规定了。梅特也没有“发疯”。只有想到酒瓶里的酒快被喝干

的时候他才会抓狂。

我的面试前天午饭后在埃尔斯的音乐室里进行。并非绝对的成功,稍微委婉一点讲—

—不知道我在这儿还能待几天,还是没几天可待了。我承认,之前坐在维维安·埃尔斯的

琴凳上的确感到激动得有些颤抖。东方风情的小地毯、用旧了的长沙发椅、布莱顿牌碗橱

里摆满的乐谱架、贝森朵夫大钢琴、钟琴,这些东西都见证了《俄罗斯套娃变奏曲》和它

的联篇歌曲《下降的小提琴协奏曲》的构思和诞生。听到亨德里克推着他的主人朝这个方

向走来,我不再窥探,把脸转向了门口。埃尔斯并没有搭理我“我衷心希望您已经康复了,

埃尔斯先生”这句问候,他的男仆推着他到面向花园的窗户那里就离开了。“好了吗?”我

们单独待了半分钟,他问我。“继续吧,让我感受一下。”问他想听什么。“我还得选曲目?

好吧,你会不会《三盲鼠》?”

于是我坐在贝森朵夫钢琴边,遵照这个梅毒一样的诡异想法,用浓烈的普罗科菲耶夫

(注:(1891…1953)前苏联作曲家。)风格演奏了《三盲鼠》。埃尔斯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我继续以一种微妙的风格演奏了肖邦的《F大调宵祷》。他哼哼唧唧地打断了我,说:“想要

我用下身脱掉衬裙啊,弗罗比舍?”我又弹奏了V。A。(维维安·埃尔斯)自己的那首《罗

德维克·朗凯里的题外话》,但是前两个音节还没弹完,他就开始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脏话。

他用拐棍使劲敲地,说:“自满会让你毫无远见,难道他们在凯斯没有教你吗?”我装作没

听见,又弹完了一曲《完美音》。作为焰火表演的最终曲,我把赌注押在斯卡拉蒂(注:意

大利作曲家、古钢琴家。)《A大调的第212首》,它包括让人望而生畏的琶音和弦,演奏它

需要高超的技巧。有一两次顿住了,但我可不是想当音乐会独奏者而来面试的。我已经弹

完了,V。A。还继续用刚才的奏鸣曲般的节奏摇晃着头,或者他可能正在指挥那片模糊、摇

摆着的白杨树林。“真可恶,弗罗比舍,马上滚出我的房子!”说出这样的话可能会让我难

过,但不会让我感到奇怪。但是他却认为:“你或许具有一个音乐家的素质。今天天不错。

骑马漫步到湖边,看看鸭子。我需要,呃,一点时间决定你的……才能是否可以派上用场。”

一言不发就走了。这个老家伙想留下我,好像是,但是除非我楚楚可怜地感激他,他

也许才会答应。如果我的钱包允许我离开,我会雇一辆马车回到布鲁日,放弃整个错误的

想法。他在我身后叫住我说:“一些建议,弗罗比舍,免费的。斯卡拉蒂是一个大键琴演奏

家,而不是一个钢琴家。不要强迫他染上那样的色彩,而且手指控制不了的音符就不要用

踏板来控制。”我暗暗回话说,我需要,呃,一点时间决定埃尔斯的……才能是否可以派上

用场。

穿过院子,那里有个脸长得跟甜菜根似的园艺工在清理长满野草的喷水池。我让他明

白我想找他的女主人而且要马上——他不是很聪明——他大致朝着涅尔比克的方向挥挥

手,比画着驾驶盘的样子。好极了。现在怎么办?看鸭子去,为什么不呢?可以勒死一架

子的鸭子,把它们挂在V。A。的衣橱里。心情真的糟透了,于是我模仿鸭子的样子,问这个

园艺工:“哪里?”他指指山毛榉树,然后比画着说,沿着这条路走,在路另一边。我出发

了,跳过一堵失修的暗墙。还没到山顶,急促的马的奔跑声就向我压了过来,伊娃·范·奥

沃特里夫·德·克罗姆林克小姐——从现在起就叫她难看的老克罗姆林克,不然我的墨水

就不够用了——骑着她的黑色小马驹朝我跑来。

我向她问好。她骑在马上像包迪西亚王后(注:古不列颠爱西尼人的王后。)一样围着

我慢慢转圈,装作毫无反应。“今天湿气好重啊。”我嘲笑般挖苦着,“我真的觉得我们随后

会淋雨,你不觉得吗?”她什么也没说。“你的驯马表演比你还优雅。”我告诉她。没反应。

从旷野对面传来噼噼啪啪的枪响,伊娃安慰了一下她的坐骑。那是一匹漂亮的马——它是

无辜的。我问伊娃小马叫什么,她把腮边几缕黑色的鬈发往后理了理:“我给它起名叫小马

奈菲尔塔利(注:意为最美的女子。),来源于埃及王后的名字,对我来说,她很高贵。”她

回答完就转过身去。“她竟然讲话了!”我叫起来,看着这个小女孩骑着马迅速跑开了,直

到她变成范·戴克(注:(1599…1641)佛兰芒画家。)的田园画里的一个背影。我打算冲着

她以漂亮的抛物线发射炮弹,然后把我的大炮对准西德海姆庄园,以猛烈的炮火把埃尔斯

的侧楼炸成冒烟的废墟。想到自己身处的国家,我还是停下了。

从断裂的山毛榉树旁走过,草地向下倾斜延伸到一个装饰华丽、蛙声一片的湖泊。我

仿佛看到了未来更美好的日子。一座不牢靠的步行桥连接着小岛和岸边,周围盛开着不计

其数的红掌花。不时有金鱼溅起水花,像掉进水里的崭新硬币一样闪闪发光。长着胡须的

鸳鸯叫着要面包,它们是衣着光鲜的乞讨者——和我很像。圣马丁鸟用涂了焦油的板子做

的泊船棚屋里安了窝。在一排梨树下——这里曾经是一个果园?——我躺下来,无所事事,

一个计划在我漫长的恢复期里不断得到完善。一个无所事事的人与懒汉的区别与美食家与

暴饮暴食者之间的一样大。看着成双成对的蜻蜓在天空中的乐园里飞舞,它们扇动翅膀的

声音甚至就像夹在自行车辐条里的纸片发出的一样,让人心醉神迷。我所躺的地方有棵树,

我注视着它须根附近的一条慢缺肢蜥,它正在探索微缩版的亚马逊(注:指巴西的亚马逊

河流域地区,主要为热带雨林地带。)。寂静?不完全是。很晚之后才醒来,是被最初几滴

雨滴叫醒的。积雨云正在向着临界点积聚。我全速跑回西德海姆,速度快得让我以后还想

这么跑,就是为了听听呼啸着钻入耳道里的风声,体验一下倾泻而下的大雨点像木琴的音

锤砸在我脸上的感觉。

在晚饭的铃声响起之前,我只有换上一件干净衬衫的时间。克罗姆林克夫人表示了歉

意,她丈夫的胃口还是不好,而大小姐想自己一个人吃饭。这对我来说再好不过了。这一

餐包含了炖鳗鱼、雪维菜调味汁还有轻轻掠过露台的雨。不像我了解的弗罗比舍家和大多

数英国家庭,他们在庄园吃饭不用安安静静的。克罗姆林克太太告诉了我一些关于她家庭

的事情。克罗姆林克家很早以前就住在西德海姆,那时候布鲁日是欧洲最繁忙的海港(她

是这样说的,很难让人相信),这让伊娃拥有最让人引以为豪的当地血统六个世纪。我承认

自己多多少少对这个女人有些好感。她像男人一样滔滔不绝地说话,还用犀牛角做的烟嘴

抽烟,烟味中有股没药香。但如果任何贵重物品被拐走的话,她会很敏锐地注意到。她碰

巧提到他们以前碰到过偷东西的仆人,甚至一两个穷困的在家过夜的客人。我对人们如此

不知羞耻的作为感到难以置信,安慰她说我的父母也有同样的遭遇。她伸出了触角打探我

的面试情况。“他的确说你的那曲斯卡拉蒂‘还有救’。维维安不欣赏夸赞,不管是夸别人

还是别人夸他。他说:‘如果大家夸赞你,你就无法走在属于你自己的路上。’”我直接问他

是不是觉得他会同意收下我。“我真的希望如此,罗伯特。”(换句话说即等着瞧吧)“你一

定要理解,他已经接受再也无法创作新乐曲的现实了,这让他十分痛苦。重新唤起他新的

希望——哎,风险可不小啊。”话题就此打住。我提到早些时候偶遇伊娃的经历,克罗姆林

克太太明确地表示:“我的女儿没礼貌。”

“内向”是我最合适的回答。

女主人倒满了我的杯子。“伊娃脾气不好。我丈夫没多少兴趣把她当女孩子来养。他从

来就不想要孩子。都说父亲和女儿之间最亲,他们难道不是父女啊?在这儿不是。她的老

师说伊娃学习努力但是神神秘秘的,而且从来不想在音乐方面发展自己。我经常感到我根

本不了解她。”我也把克罗姆林克太太的杯子倒满,她看上去精神好了点儿。“听我说,真

让人难过。我肯定你的姐妹们都是最有礼貌的英国玫瑰,先生。”我很怀疑她对弗罗比舍家

的夫人们的兴趣是发自内心的,但是这个女人喜欢看我说话,于是我为了让她开心,描绘

了一幅自己已经疏远了的家族成员的幽默漫画像。这让我们听起来都非常开心,几乎有想

家的感觉了。

今天早上,星期一,伊娃屈尊和我们共进早餐——布雷登火腿(注:一种用糖蜜腌制

的火腿。)、鸡蛋、面包和其他好多吃的——但是这个女孩滔滔不绝地跟她妈妈抱怨一些小

事,对我的感叹只是回应一声平淡的“是”或干脆的“不”就敷衍了事。埃尔斯感觉好些

了,就和我们一起吃饭。之后,亨德里克驱车把女儿送到布鲁日,让她在学校再住一个星

期——伊娃和叫范·伊尔斯或者诸如此类名字的家庭一起住在市区,范·伊尔斯家的女儿

和她同校。当考利车开过白杨树林阴大道(据称是“僧侣散步的那条路”),整个庄园都如

释重负般呼吸起来。伊娃的存在确实污染了这个地方的空气。九点,埃尔斯和我吃完饭来

到音乐室。“我脑子里想起一些中提琴的曲子,弗罗比舍。让我们看看你是否能把它们记下

来。”很高兴听他这么说,正如我期待的,从容易的开始——把凌乱的手稿整理成质量最好

的范本什么的。如果第一天我就能证明自己拥有V。A。的敏锐感觉,我的地位几乎就有保证

了。我在他的书桌边坐下,削好2B铅笔,备好干净的手写本,就等着他说出音符了,一个

一个地。突然,这家伙大声叫起来:“‘嗒,嗒!嗒一嗒一嗒!嗒嘀嗒嘀嗒嘀,嗒!’记下了

吗?‘嗒!嗒嘀一嗒!停顿部分一嗒一嗒一嗒一嗒嗒嗒嗒一嗒!嗒嗒嗒!!!’”记下了吧?

很明显,这个固执的老家伙觉得这很有趣——一个人不可能给驴子的叫声配谱子,同样,

我也不可能记下他喊的那些含混不清的东西——但是又过了半分钟,我意识到这可不是开

玩笑。试图打断他,但这家伙太沉浸于他的音乐创作了,根本没意识到。我陷入了最悲惨

的境地,而埃尔斯还在继续说啊,说啊,说啊……我的计划毫无指望。我在维多利亚车站

都想了些什么?我很沮丧,让他完成自己的作品,虽然希望不大,但对于在他的脑子里完

成的作品,事后可能更容易把乐谱抄下来。

“好了,结束!”他宣布。“记下来了吧?再哼一遍,弗罗比舍,让我们看看它听起来

怎么样?”他问我们用的是什么调子。“当然是B降调!”拍子记号呢?埃尔斯捏了捏鼻梁。

“你是不是说你没有记下我的旋律?”我努力提醒自己他完全不讲道理。我请他把这组旋

律重复一次,速度要放慢许多,还要将一个一个音符标记出来。我感到三小时长的短暂停

顿会让埃尔斯决定他是否要发火。最后,他痛苦地叹了口气。“四八拍,在第十二个音节后

变为八八拍,如果你能数到那么远的话。”停顿。我想起了我的经济窘境,咬住了嘴唇。“那

么让我再全部倒回去。”埃尔斯像故意照顾我似的停顿了一下。“现在准备好了吗?慢慢

的……嗒!这是什么调?”终于度过了可怕的半个小时,挨个猜过所有音调。埃尔斯厌烦

地点点头或摇头表示同意或否定。克罗姆林克夫人拿来一瓶花,我连忙做出紧急求救的脸

色,但是V。A。自说自话道今天就到这里了。在我急忙逃走的时候,听到埃尔斯说(说给

我听的吗?):“这根本不行,伊俄卡斯特,这个孩子连一首简单的曲子都记不下来。我还

是加入先锋派,往写着乐符的纸上扔飞镖好了。”

走廊另一头,威廉斯夫人——女管家——冲着不见踪影的手下抱怨潮湿的大风天气,

还有她洗了还没干的衣服。她的情况比我的好。我为了自己的进步、欲望或借款而操纵别

人,却从未为了自己的安身之所这么做过。这座腐烂的庄园散发着难闻的蘑菇味和霉味。

真不该来这儿。

诚挚的,

R。F。

另:经济上的“尴尬”,多么合适的一个词啊,难怪穷人都是社会主义者。听着,必须

请你借我点钱。西德海姆的管理办法是我见过的最为宽松的了(幸亏如此!现在我父亲的

男管家衣橱里的东西都比我自己的要多),但是大家还是得按照规矩做事,甚至无法给仆人

小费。如果我还剩下什么富人朋友,就会向他们借,但是事实是我没有。不知道你是用电

报汇钱,还是用包裹邮寄,或是其他什么方式,但别管它,你是个科学家,你会找到解决

方法的。如果埃尔斯让我离开,我就完蛋了。这条新闻就会传回剑桥,说罗伯特·弗罗斯

特因为工作不称职,被他们轰出来了,所以不得不向他以前的房东借钱。这样的耻辱会杀

了我的,思科史密斯,这真的会。看在上帝的分上,尽量给我寄点吧。

***

西德海姆庄园

1931年7月14日

思科史密斯:

所有的赞美都祝福鲁弗斯,贫穷作曲家的守护神,至高无上的赞美,阿门。你的邮政

汇票今天早上已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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