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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腿……腿短的……不要……杀人了……”

　　　　那声音让我瞬间浑身一颤，凶猛的兽性似乎也正渐渐地消退，而就在这时，一个不知是属于我的、或是属于玄龟的幻觉，已不受控制地涌上我的脑海……

　　　　“龟呀龟，你看你长得多好笑，身子老大，腿却这么短……”

　　　　幻觉中，我似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地海洋之中，而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正慵懒地侧躺在我的背上，霓裳羽衣随风飘舞，芊芊细手轻抚着我的壳子，甜甜的笑……

　　　　“短腿的龟，你已在人间献完了洛书，可还回去？”

　　　　“回哪里去？”

　　　　“家。”

　　　　“我的家，就在我的背上啊……”

　　　　那女人甜甜笑着敲了敲我的壳子，“对啊，我竟然忘了，你的壳子不就是你的家？”

　　　　“不，还在我的壳子之上呢……”

　　　　那画面很美，夕阳余辉、汪洋无际，仿佛整个天地之间只有我们两个……

　　　　但画面的残影转瞬消散，再度侵占我脑海的却已是血和火焰，锁链叮当乱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杀了它！杀了它！它是天神派来的使者，吃了它的肉，喝了它的血，我们就能得到长生……长生……”

　　　　一股恐惧感瞬间席上心头，我又开始挣扎，又开始咆哮，但冥冥之中传来的小茹的声音，却让我最终安静了下来……

　　　　“腿短的，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叫你腿短的？”

　　　　“不知道也不敢问，我怕你嫌老子事儿多，又打老子……哎呀呀别打……”

　　　　“哼，实话告诉你吧，你的腿一点儿都不短……”

　　　　“那你为啥总那么叫我？就不能改个称呼，叫我脸帅的、鸟大的都行啊……”

　　　　“呸，你想得美……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是想这么叫你，没有原因，就是想，就是想，你能把我怎么样？”

　　　　“嘿嘿，只要你跟我搞对象，你爱叫啥叫啥……哎呀，怎么还打……”

　　　　……

　　　　“腿短的……不要……滥杀无辜……”

　　　　“小……小茹……”

　　　　我能感觉到，她的血正在我的壳子上流淌，也能感觉到，似有什么东西，正从我心口中慢慢地往外爬……

301…抹除（）　
炮弹声似乎已在我耳边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以及一阵悠扬地笛声，那身着霓裳羽衣的偏偏少女正赤着脚立在龟背上翩翩起舞，好不自在……

　　　　瞬间，眼前的一切都又已被一片血红的光泽所笼罩，低头一看，我的一双前爪正在红光的包围下渐渐地消失、缩小，背也逐渐又开始挺直了起来……

　　　　“小茹……小茹……”

　　　　心底的杀戮再消散，人性似乎也已回到了我的身上……

　　　　“太好了！是小马！是我兄弟！”

　　　　三哥搂着燕七的肩膀，已在旁边抹着眼泪激动地跳了起来，而一见刚刚还刀枪不入的巨大怪物正渐渐缩小成人形，立在远处旁观的军队已经又战战兢兢开始向前开动，很快就从周围的每一条街道围堵了上来，将我们团团包围了住……

　　　　‘啪嗒’——

　　　　不只是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中掉出，我下意识地一低头，心口被李书海用爪子刺出的几个血洞已经荡然无存，又低头一看，落在地上的似乎是一片半透明的东西。

　　　　我心里一愣，赶紧弯腰将那东西从地上捡了起来，拿在手里仔细一看，那似乎是……

　　　　一片指甲……

　　　　难道这就是李书海刺穿我心脏时，偷偷放在我身体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呢？就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东西，竟然让我变成了怪物？

　　　　我无暇管它到底是什么，随手塞进口袋里之后赶紧转身去看小茹的情况，就见几名天诛府的医护人员正在小心翼翼地帮小茹查看伤势，可是小茹，竟一动不动地闭着眼，就跟……

　　　　“小茹……”

　　　　我叫了一声赶紧扑了过去，叫了她几声，小茹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而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从远处的队伍中传来——

　　　　“燕七，我姓陈，我们曾经见过面……”

　　　　听到那人的呼喊声，我不由自主地抬头扫了一眼，就见一个带着黑墨镜穿着西服的男人正立在最前头的一辆坦克上，听他一喊，燕七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压低声音朝着身旁的杨道爷说道：“糟了，是749的人……”

　　　　“看来他们是兴师问罪来了……”

　　　　杨道爷一声轻叹，就听那姓陈的已经又高声喊道：“我们早就对上级反应过，天诛府根本就是个不稳定因素，与其跟你们展开合作，倒不如直接毁灭你们，可当时根本没有人听我的话，这才酿成了现在的惨剧……你们好好看看周围，因为你们，这个城市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陈先生，这是巫鬼教搞的鬼，我们已经将伤亡尽量降到最低……”

　　　　燕七上前一步，紧皱着眉头喊道：“当然，造成这样的后果确实跟我们天诛府的疏忽分不开关系，但是请您如实报告上去，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报告？呵呵，我想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姓陈的冷笑道：“今晚的事情发生后，上层已经紧急召开会议讨论过，天诛府将被解散，而你们，现在已是此次袭击事件的只要嫌疑人，如果不想死，最好都扔掉手里的武器，你们……都被捕了……”

　　　　“你说什么？解散？凭什么解散我们？”燕七一声怒吼，而其他天诛府成员也都露出了满脸的慌张。

　　　　“陈先生，我想这之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这些年来天诛府一直在全力维持着人间的繁荣安定，以诛妖伏魔为己任，甚至帮过你们749不少大忙，现在就因我们一时的疏忽，就要我们解散？”

　　　　“啊哦，说解散确实难听了一点……”

　　　　姓陈的冷冷一笑，又说：“其实不能说是解散，而是抹除……”

　　　　他这话出口，燕七以及杨道爷等人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姓陈的却又自顾自地说道：“毕竟你们这些人的存在太危险了，这次你们差点儿毁了整个城市，谁都不敢保证会不会还有下一次永州事件的发生，为保证市民安全，最好的方法，就是抹除你们……”

　　　　“姓陈的，这不公平！让市民陷入危险的不是我们天诛府，是巫鬼教！”

　　　　“呵呵，巫鬼教？这些年来你们一直提及这个名字，但却根本无法证实它的真实存在，真是荒唐……”

　　　　姓陈的冷笑着说：“总之，你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降，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他话一说完，那些军人已经举着枪从周围围了过来，而坦克的炮口更是一直瞄在我们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可能就会丢一发炮弹过来……

　　　　“燕七，杀出去！”

　　　　毛道长话一出口，双手已经在下面偷偷结起了印来，我也站起了身来，趁着周身的红光还未完全消退，狠狠攥了下拳头说：“杀出去吧，我得救小茹，我不能被他们抓住……”

　　　　“不行，我们……杀不出去……”

　　　　杨道爷心疼地凝视着满身是血的小茹，脸已显得比平时更加苍老了许多……

　　　　“就算你们几个高手现在可以杀出去，剩下的这些天行者怎么办？对方用的可都是真枪实弹，而我们不是妖魔更不是神仙，我们是血肉之躯……”

　　　　“道爷，不杀出去，难道你让我们等死？”三哥也怒吼了起来。

　　　　“等死总比现在就死强，今天晚上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丢了性命……”

　　　　而我们正说话时，就听一个声音已经从脚下传来：“喂，不如你们跟我走……”

　　　　大家低头一扫，就见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一个洞来，洞里，媪正眨巴着小眼睛说：“我挖个大洞，你们跟我逃命吧……”

　　　　“媪，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燕七叹了口气说：“但一个洞又怎么可能救这么多人？如果察觉到丝毫不对，他们就会开枪的……”

　　　　“那怎么办？”媪为难地问。

　　　　“你走吧，你是上古灵兽，如果被他们抓住非得把你解剖了不可，我们没关系的，只要不反抗，他们不敢随便乱杀人……”

　　　　说着话，燕七已经朝着坦克上那人高高地举起了双手来……

　　　　“姓陈的，我们……投降……”

　　　　……

　　　　这一晚，是个不眠之夜。

　　　　虽然市中心遭到破坏的消息和原因很快就被官方以‘地下天然气管道爆炸’为借口掩盖了过去，但显然纸是包不住火的，无数的目击者都在今夜亲眼看到了一条九个头的巨蛇在市中心的地下钻了出来，并且摧毁了大半个街区……

　　　　而接下来的几天，真相夹杂着各式各样的谣言似乎很快就占据了新闻版面和网络，各种舆论猜测铺天盖地的袭来，一时间，似乎全世界的目光都已被拉到了这里……

　　　　好在军方以最快的速度将相柳的尸体分解后运出了城，并且将事发现场进行了一番煞费苦心的伪装，诸多目击者也在官方的‘帮助’下更改了口供，真相，最终死无对证……

　　　　不得不说的是李书海，这一次终于没再让他逃掉，尸体更被那位陈先生用特殊地装甲车不知道运到了什么地方去……

　　　　而我们，显然已经从城市的保护者沦为了阶下囚，被军方武装押解出城后，关进了一座位于深山老林中的秘密监狱之中。

　　　　而小茹却并没有和我们在一起，被一起送入这间秘密监狱之后，军方的人就将我们和小茹分了开，不知道将她送入了哪里，接下来的三天内也完全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根本不知死活……

　　　　而我，也被当成怪物一样，和其他人被隔离了开，单独被关进了一间充斥着铁板、监控器的牢房之中……

　　　　那三天，除了每天有人定时送饭之外再没有任何人来看我，直到三天后的深夜，燕七和那个姓陈的再度出现，燕七手里拎着一份厚厚的资料袋……

302…何为道（）　
“小茹呢……”

　　　　两人进来时我正蜷缩在墙角，头都没抬一下。

　　　　而两人都没回答，径直走到我的床边坐了下来，燕七才问：“小马，这三天怎么样？”

　　　　“很好，吃得饱睡的着。”

　　　　我凄惨地笑了一下，完全提不起任何的精神来，于是又问了一遍：“小茹呢？”

　　　　而他们还是没有回答，燕七又说：“其他人也都很好，虽然永州这一战下来都受了重伤，但好在大家都恢复得比较快，为了平息永州这件事，上面确实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好在事情终于被盖过去了……”

　　　　“我他妈的是问你，小茹呢！”

　　　　我再也忍不住了，怒吼着站了起来。

　　　　而这时坐在燕七旁边的那人已经冷冰冰地开了口：“我警告你，最好不要随便动怒，你还处于监察期之内，这期间如果你的身体有任何的变化或异样，我们都有权出于安全起见直接杀掉你……”

　　　　“我不是怪物，我是个人……”

　　　　我瞪了他一眼，随后又问：“还有，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我姓陈，陈国生，隶属于一个没有名称的机构，机构编号749，你可以叫它749局。”

　　　　“749局？”

　　　　我一声惊问，陈国生点了点头，又说：“简单来说，我们是一个隶属于国防科工委的超自然研究机构，成立于1974年。我们所做的工作，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天诛府异曲同工，区别在于我们是官方机构、而天诛府是民间秘密组织，不过从749成立之初，我们两个机构之间就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合作，直到三天之前……”

　　　　“官……官方……”我被他的话彻底震撼了。

　　　　而这时陈国生已经拿过燕七手里的资料袋，从中掏出了一份资料来，递给了我。

　　　　我接过资料刚要看，陈国生就又说道：“这是我们749这些年来掌握的天诛府各地分部的信息，一共三十六个下属分部，而就在这三天之内，这些分部已经先后被捣毁抹杀，不过并不全是我们官方所为，其中一部分不单分部被捣毁，甚至连分部内所有天诛府成员也全部被杀，我们怀疑可能是巫鬼教的报复行动……”

　　　　“巫鬼教？你不是不相信巫鬼教的存在吗？”我冷声问道。

　　　　而这时燕七已经在旁边开了口：“小马，749以及上层确实并不相信巫鬼教的存在，只因这些年来巫鬼教的行踪太过神秘严谨，但国生愿意相信我们，三天前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并救了我们，可能我们已经被定性为恐怖…分子，当场就全被击毙了……”

　　　　“你说他……救了咱们？”

　　　　“没错，他虽然是749的人，但也是我们的自己人。”

　　　　燕七话一说完，陈国生脸上立刻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来，又说道：“小马，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说起来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师叔呢，因为你的父亲马五通是我的师兄，我是阁皂山的外姓弟子……”

　　　　“你，你是道士？”

　　　　“没错。”

　　　　陈国生含笑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又说：“其实也算不上什么道士，当年三山大劫时我才八岁，在山上每天打坐调息和干粗活，根本没来得及学习什么道术……”

　　　　“可是……可是为什么你会成了749的人？”

　　　　“那是之后很多年的事情了，阁皂山遭袭击时我侥幸被师兄们带下了山，被送进了孤儿院，之后考入军校，毕业后因为成绩优异直接被分配到了749局工作，一直到现在……”

　　　　说到这里陈国生点个根烟，抽了两口才又笑着说：“其实今天我们来找你，主要还是为了重组天诛府的事，花小云的魂魄已经重新成型了……”

　　　　“重组天诛府？”

　　　　一听这话我难免有些惊喜，但心情却很快又沉了下去，苦笑着说：“我看还是算了吧，正如李书海之前所说，巫鬼教起源于上古九黎族，依靠一个成立六百年的天诛府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他们？而我呢？我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话说到这里，三天前的经历又已历历在目了，想到自己变成了玄龟肆虐，我心里一寒……

　　　　而陈国生又一次笑了起来，说道：“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因为不只是你，现在天诛府已被彻底抹杀，整个驱魔界都已经一蹶不振了，再说一件更让人灰心的事情，除了已死的李书海和其他一些被发现的巫鬼教教众尸体之外，我们没有抓到一个巫鬼教的活口，了因了果、千里雪以及其他教众见事不对都已经提前逃走，这些人都是驱魔界的高手，要抓他们并不容易，也就是说，直至现在我们都还无法证明巫鬼教的真实存在，这确实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陈国生也不免叹了口气，又说道：“不过，总要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才行，巫鬼教恐怕已经空前的强大，而根据燕七的口供，李书海似乎也正在为某个神秘人物效力，而我们却全无头绪，如果天诛府再一蹶不振，恐怕，无论是正道还是世上千千万万的普通民众，都只能任人宰割了……”

　　　　“呵呵，可我们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我冷笑着问：“单说天诛府，六百多年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除魔卫道、保护着天下苍生，然后得到了什么结果？先是被巫鬼教搞得四分五裂，现在又被你们这些官方的人设法清除抹灭，好在我不是天诛府的人，如果我是，那么我宁可也加入到巫鬼教中去，让你们好好知道知道自掘坟墓的后果……”

　　　　“小马，我不许你乱说！”

　　　　听到我的话，燕七已经气得立了起来，又冷声吼道：“天诛府六百多年来为什么能得到整个驱魔界的认可和信任？正因我们肩负着保护天下苍生的职责却不图回报！世人不理解我们也是在所难免，不单不被理解，我们这种人的存在甚至不能被普通人所察觉，不然的话岂不天下大乱了？”

　　　　“呵，燕七你说的真轻松，不图回报？那么，你拼了命的保护那些陌生的人，又是为了什么……”

　　　　“道。”

　　　　燕七只用一个字打断了我的话……

　　　　我沉默了许久，最终一声冷哼。

　　　　“可什么是道？你他妈自己能明白吗？”

　　　　“道，‘首’为本、为源、为心、为至善；‘辶（读‘chuo’）’，为动、为流、为行，为太极。万物所依、人心所向，便是道；让万物苍生能更好的活下去，便是道；什么叫道士？卫道之士。身为道士连卫道的决心都没有，我们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人世之中？”

　　　　“燕七……”

　　　　燕七说话时双眼炯炯放光，透过那双眼睛，我仿佛已经看到他护卫心中之道、护卫天下苍生的决心。

　　　　沉默了一会儿，燕七又沉沉开口说：“其实，万事都要相对来看，天诛府就像是一座大坝，越砌越高，但回头看，下面已经砌好的地方却被蝼蚁蛀得千疮百孔，但根本已经无法修理，长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