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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落而下的如墨发丝上亦不曾沾染分毫。

　　　　“怕吗？”他轻笑出声，覆在她头上的手也轻柔了几分。

　　　　“你能骑得再快点么？”她扬起粉嫩的小脸，一脸挑衅……

　　　　扬起的马鞭狠狠地抽上马身，马儿嘶鸣一声踏着马蹄飞奔的更快了一些。曾经的美好依稀还在眼前，可此刻他却不能陪在她的身边与她患难与共，此刻的他恨不能将自己碎尸万段。

　　　　临近十里坡的时候，马儿终于用尽了力气，踉跄了几步便曲膝伏倒在地，抽搐着身体，再不能动弹分毫。姬魅夜踮步踩上马背借力直直向前飞奔而去，此时此刻，哪怕是一秒钟，他也不愿意浪费。

　　　　十里坡破旧的石屋里，竖立着几个十字木桩，木桩的边沿垂吊着用钢铁铸就的锁链，锁链的表面根根泛着银白色光泽的尖刺触目惊心。凛冽的东风肆意地吹刮着，却不能将它吹动分毫。雪竹便被绑在其中的一个木桩中，银白色的发丝因为汗水的濡湿，粘在她苍白的脸上，雪白色的衣裙上遍布着斑驳的血渍，星星点点的血色衬得着寒冬的天愈加的冷厉。

　　　　“把这封信送去墨辰国的军营！”末莳起身将信笺的封口封好，递给了一旁站立的宝蓝色衣袍的男子的手里。雪竹知道，这样的人遍布在石屋的周围，只要姬魅夜一经出现，便有来无回！

　　　　“知道我送信去墨辰军营是为了什么吗？”末莳微眯双眼徘徊在木桩的周围，修长的指尖沿着锁链的边缘一点点的划过。“这一次，我要让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你死！只有这样，才能断了所有人的念想，才能断了他的念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手上的动作亦停顿了下来。双眸着中跃跃跳动的火焰，彰显着她的激奋与向往。

　　　　“就算我死，你也休想动姬魅夜一分一毫！”雪竹费力地抬起头，坚定出声。

　　　　“中了软经散还这么不安分，当心下次下的就不止软经散这么简单了！”轻勾嘴角，不屑地摇了摇头。

　　　　“哼！一个不怕死的人还会在乎怎样的死法吗？”雪竹轻蔑地笑出声，苍白的面上汗水蜿蜒而下，滴落在雪白色的衣裙上，濡湿一片。

　　　　“不怕死吗？……那生不如死呢？”紧紧攥住锁链源头拉扯的更紧了几分，尖利的铁刺便扎的更深了几分，鲜红色的血液汩汩地流淌出来，滴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滴答作响。

第一百零七章：此生执手同契阔

　　　　“怎么样？……痛吗？如果让姬魅夜亲眼看见你现在的这副样子，你说他会心疼吗？会愿意替你承受这生不如死的折磨吗？”末莳扭曲的面孔狰狞的笑着，好像已经看到了姬魅夜在她的手中生不如死的模样。

　　　　“你……休想！”雪竹紧咬住牙关，强忍着疼痛硬是不让自己呼痛半句。

　　　　“休想？休想动姬魅夜一根毫发，还是休想让我利用你来让姬魅夜生不如死？”似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末莳仰面笑出声，话语中的讽刺那么的不加掩饰。“你现在有这个能力来和我对抗吗？你是打算咬舌自尽还是打算用话语刺激我让我一气之下杀了你？可惜啊可惜，可惜你中了软经散，怕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更别提咬舌自尽了，这其一的办法恐怕是要落空了。其二，无论我有多么想让你死，只要姬魅夜活着一天，我就要让你残存一口气亲眼看着他是怎样死在你的面前！”腥红的眸中一片血色，右手拉扯锁链的力道愈加重了几分。汗水如注般渗涌在雪竹的脸色，让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显得更加的惨白了起来。

　　　　有身穿宝蓝色衣袍的男子闪身而入，只一个眼神，便让屋内的人高度警觉了起来。眨眼的瞬间，姬魅夜疾步而入，如一团烈烈燃烧的火焰，风云残卷般地袭掠而过。末莳劈手夺过身侧人腰上的佩剑，横架上雪竹的脖颈，只简单的一个动作，便让飞速而来的人停住了前行的脚步。

　　　　姬魅夜厉眸看向雪竹雪白色衣裙上斑驳的血迹，如墨般的瞳眸立刻变得赤红一片，那如血一般的赤红似比那一袭如火的衣袂更加红的夺目，红的令人胆颤心惊。“放开她！”姬魅夜强忍住想要将持剑的人碎尸万段的冲动，强忍住那斑驳的血迹带给他的震撼及心痛。声音不大，却让人有种忽然之间如坠千年冰窖的感觉，矮小的石屋，一片寒意彻骨。

　　　　“放开她？凭什么？就凭你毫不顾忌地杀死我的哥哥吗？”话到痛处，末莳持剑的手颤抖着更近了一分，锋利的剑刃划过雪竹的脖颈，几许银白色的发丝飘然落下，如瑟瑟秋风中飘零而下的落叶。

　　　　姬魅夜素来风云在握的镇定全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猛烈跳动的心随着剑刃游动的方向窒息蹿行，那飘零而下的几许发丝深深地印在他赤红色的瞳眸中，亦红的妖冶。“条件！说，放开她的条件！”姬魅夜厉眸直视末莳狰狞的面孔，一刻也不愿意再浪费。

　　　　“不……不要！”雪竹挣扎着说出声，她已经欠了他太多。上一次被宫莫寒挟持，她心甘情愿地被他要挟，心甘情愿地接受着他的付出，是为了千千万万无辜的黎明百姓。这一次，她再也不要他为了她再牺牲什么，哪怕一分一毫也不行！

　　　　“舞儿，你累了，先睡一觉，等睡醒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可好？”姬魅夜温声安慰道，仿似全世界都不及他眼前的人儿重要，仿似全世界的美好他都愿意以命相博地捧向她的面前。那样，都还是那么的不够！

第一百零八章：举眼风光长寂寞

　　　　“可是……我不想睡，我怕……等我睡着了，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我还想多看看你的！”艰难地睁开疲惫至极的双眸，雪竹嫣然巧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更好更好一点。

　　　　“说什么傻话呢！你不会有事的，我怎么会让你有事呢？”姬魅夜宠溺地朝雪竹笑了笑，笑容里的纵容与疼惜显露无遗。

　　　　“是说的傻话，他还没有死，你怎么会有什么事？”末莳冷笑一声，抬眸扫视过身前的姬魅夜，仿似在看着一个濒临死亡的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再没办法忍受那落在姬魅夜身上的目光，那怜悯的近乎卑微的目光，雪竹挣扎着问出声。

　　　　“到底想怎么样？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我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亲眼看着所爱的人在你的眼前一点一点……慢慢的死去，直至最后……”

　　　　“住口！你再敢说一句，我保证你会后悔你所做的一切！”姬魅夜急进一步，脚步轻移，如火的衣袂翻卷而过。妖魅的脸孔近在咫尺，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后悔？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后悔？若你再敢上前一步，后悔的就是你！”她已经近乎疯狂了。什么都不在乎了的人还会在乎死的过程吗？末莳移剑向前，很好地把握了力道，锋利的剑刃在离雪竹脖颈的一分处停止了动作。她知道若想达到目的，在成功之前就绝不能让她受半分伤，否则姬魅夜会不惜一切也要救出雪竹，她不会做无用之功。

　　　　“走啊！……离开这里…不要…让我恨你！”不要让她恨他，泪水顺着雪竹的眼角奔涌而下。她可以不在乎生死，她可以不在乎多痛，可是她没办法再去不在乎他的安危，他已经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如果用他的安危来换取她的平安无事，那么她宁愿死。

　　　　“想好了吗？是走……还是留？”末莳勾唇轻笑，毫不怀疑他会真的离开这里。

　　　　“放了她！无论你想做什么，离开放了她！”

　　　　“可以，但绝对不是现在！”眼波流转，一个眼神，便有身穿宝蓝色衣袍的男子两侧夹击扣住姬魅夜的锁骨。“你最好不要反抗，否则我一个不小心，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闪着寒光的长剑摩挲在雪竹的颈侧，仿似随时都会刺进去。

　　　　钢铁铸就的铁链攀附上火红色的衣袂，尖利的铁刺深深地刺进他的身体，原本就绚烂如火的衣袍红的更加的触目惊心。雪竹布满斑驳血渍的胸口猛烈地起伏着，奔涌的泪水流的更凶猛了一些，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她恨，恨他为什么不能替她考虑，恨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

　　　　“不要恨我！没有你，我宁愿……从未活过！”似是感受到了雪竹怨恨的眸光，姬魅夜扬眉轻笑，笑容里再没有从前的妖魅，温暖的令她想哭。

第一百零九章：一曲新词酒一杯

　　　　“若你不能好好的活着……我会恨你……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她可以不恨他，只要他好好的活着，为了她好好的活着。

　　　　“你说过不会再丢下我一个人，这一次，就让我再自私一次，我没办法再看一次你从我的身边转身离去。”狭长的凤眸一丝晶莹灿然夺目，滑落向他轻勾的唇角，第一次，他哭了，却也是最后一次！

　　　　“说够了吗？”末莳将手中的长剑移开雪竹的脖颈，看着剑一寸寸地从她的颈间离去，她的心也跟着寸寸地碎落了满地，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再没办法再不忍看下去。不要！……心底里一个声音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可是，没有人听得到，没有人！

　　　　“姬魅夜，你知道吗？你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两件事就是爱上了傅雅霓裳和杀死了我的哥哥。”寒光闪烁的长剑摩擦着地面移步到姬魅夜的身前，从十字木桩的边沿摩挲而过，两相碰撞的力道摩擦出细小的火花，晃花了人的眼睛。“小时候，哥哥总是喜欢摸着我的头说我笨，其实我觉得，他才是最笨的那一个人。他明明可以在父亲与母亲的保护下安逸的生活的，被卖的应该是我！应该是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他总那么笨呢？他以为只要他走了，我就可以安心地活在那个家里吗？那么聪明的哥哥原来也有那么笨的时候呢！”陷入到自己回忆中的末莳无意识地笑出声，似在回忆着什么美好而又无奈的往事。

　　　　姬魅夜暗运内力，矮小的石屋中波涛暗涌。

　　　　“就是你！就是你毁了这一切，就是你！”突然咆哮出声的末莳疯狂地将剑从木桩的一边划过，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喷洒在青石铺就的地板上，一片暗色。

　　　　“不要！”雪竹嘶吼出声，干裂的唇畔张张合合，猛然张大的瞳眸映着鲜红的血色一瞬不瞬地盯着姬魅夜手腕处不住涌流的血液。

　　　　“一条手臂……废了！”望着长剑上蜿蜒而下的血色，末莳痴痴地笑出声“我记得姬王素有旧疾，一旦流血就会血流不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够了！够了！杀易近云的是我，是我！你恨得也是我，该死的是我！”雪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那蜿蜒而下的血液似是流尽了她所有的一切，痛的她撕心裂肺。

　　　　“哦？是吗？可是……我不相信呢！”

　　　　“不痛，真的…不痛！”姬魅夜宠溺地对上雪竹苍凉无助的眸光，轻勾嘴角，那笑意，暖进了她的心里。

　　　　“不痛吗？那……再补一剑如何？”长剑划过，令一边的木桩应声裂，经脉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烈烈寒风肆意地吹刮着，火红色的衣袂嗫嗫作响。

　　　　“原来是末殇宫的人，倒是值得一聚。”

　　　　“你欠我的！”

　　　　“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无论你愿不愿意。”

　　　　“如果你不想有人因你而死，这期间就别爱上任何人！”

　　　　“我说过的话，你可要清楚的记着！”

　　　　…………………

第一百一十章：满城烟雨尽彷徨

　　　　“我记得！真的记得了！姬魅夜，我命令你，给我好好的活着，我命令你，活着从这里走出去！”纷乱的回忆频踏而至，那一次，水月阁中，是谁欠了谁的来世今生？那一年，紫藤花开满庭院楼深，是谁许了谁的一世诺言？

　　　　看着雪竹从虚弱不堪到重又清醒的瞬间，那股与生俱来的冷漠感，让他相信，她真的记起来了，记起了他与她的曾经。一抹极轻极淡的笑自姬魅夜的嘴角悄然绽放，似一朵极致妖娆的芍药，美得魅惑至极。

　　　　“痛吗？……不知道哥哥被你的剑一剑致命，有没有感受到这般深入骨髓般的疼痛？”怔怔地看着姬魅夜手腕处汩汩涌流的血色，末莳喃喃出声，似在问他，却又更像是在问自己。

　　　　“对不起！……这辈子，终究是我负了你！”终究是他负了他们的美好未来，终究是他负了她们的天长地久。“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要赶在别人娶你之前……就把你带走，再也不会…放你离开！”如墨的发丝松松地垂落在他如玉白皙的面上，却愈加显得那苍白的面色薄如纸翼。狭长的眸光定定落向兀自傻笑的末莳“放开她，欠你的，我来偿还！”

　　　　“姬魅夜，若你再敢擅作主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一定会与你追究到底！”霓裳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声音，却仍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出声。她的过去，是她咎由自取，爱上了一个不该去爱的人。这一次，就让她全身心地为自己去爱一次吧，无论后果，无论结局。

　　　　“舞儿，让我一次，可好？……来生，事无巨细，我都听你的！”来生，来生……来生他一定要在所有人之前认识她，爱她宠她给她一切他所能给的。纤长的羽睫渐渐的扑落而下，落下了一层淡青色的剪影。妖冶的凤眸张张合合，却像是在竭力地等待着某个回答。

　　　　“不好！我等不及来生，我们还没有成亲，还没有游尽山川河流，我还想着叫你一声夫君，你不可以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再次承受着失去最爱的人的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你不可以那么自私！”泪水蓄积在她努力睁开的瞳眸中，倔强地不肯落下来。她不可以哭，哭就意味着认输，这一次，她输不起！

　　　　“夫君，夫君？……”喃喃地重复着那两个字，姬魅夜仰面而笑，任泪水肆无忌惮地流淌。

　　　　“不准笑！不准再笑！给我住口！”末莳紧紧地捂住双耳，阻隔住那刺耳的笑声绵延不绝地自她的耳侧钻孔而入，不留缝隙。见姬魅夜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原本就慌乱无措的末莳显得更加的躁动不安，持剑的右手紧了又紧，猝不及防地看向木桩的下端，挑剑翻转，在他的脚踝处游刃而过，血溅四方，火红色的衣袂硬生生地割落一角，在空中飘零而下，寒冬的厉风，肆意地吹刮着，断袍摇摇曳曳地坠落在霓裳的脚下，那般决绝，那般落寞。

第一百一十一章：闲阶小立倍荒凉

　　　　空气似是在瞬间停止了流动，安静的连血液滴落地面的声音都清晰可闻。霓裳怔怔地看着断袍坠落在她的脚边，那妖魅的红生生地刺痛了她的眼睛，剜碎了她的心。

　　　　“舞儿……闭上眼睛！”姬魅夜疲惫的眸子张张合合，带着宠溺的嗓音诱哄出声。

　　　　“你不该来的，不该来的……姬瑶说的对，我不配你如此待我！”霓裳不停地摇着头，挣扎的双手摩擦在锁链的边缘，丝丝血色渐渐蔓延开来，矮小的石屋内，刺鼻的血腥味愈加浓郁。

　　　　“别动！”轻挑眉角，苍白的脸上稍显愠色，只片刻便又恢复到了原本的爱怜与温柔“不准说傻话……我说过，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姬魅夜，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我不要来生来世，不要下辈子，我只要今生今世你能够永远地陪在我的身边，你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霓裳的心也跟着紧紧地揪在了一起，难受的让她觉得连哭都是那么的奢侈。“魅夜，不要睡，不要睡好不好？你答应过我的，要一直一直陪着我的，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末莳，放了他！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放了他！”猛地将目光从姬魅夜的身上移开，朝末莳所在的方向恳求出声。

　　　　“傅雅霓裳，你记起来了？终于记起来了？……”末莳吃吃的笑了，看着霓裳的目光亦变得别有深味起来“可是，我……什么都不想要！”缓缓地将剑上移，锋利的剑刃游移过姬魅夜的臂腕、胸前，每过一处，就有新的血液流淌出来，刺目的红疯狂地涌进她的眼里，涌进了她的心里！为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做不了？仿似初绿离开的那一夜，她只能亲眼看着初绿在她的眼前一点一点的倒下去，漫天的红弥漫在她的周身，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啊！”嘶吼声响彻整个石屋，似是贯透了茫茫碧野，穿梭到了天际的另一边。

　　　　顷刻，似有无数道刺目的白光从她的身体中迸发出来，豆大的汗珠顺着那银白色的发丝滚落下来，瞬间便湿透了那件雪白色沾染着斑驳血渍的衣裙。原本便瘦弱的身体似是在片刻时间迅速地消瘦了下来，纤细的手腕也立刻变得削瘦不堪，生生地从锁链的禁锢中挣脱了出来。闪身而至，劈手夺过了末莳手中的剑倒握剑柄，疾驰而过。一丝狭长的血缝崩裂开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上穷碧落下黄泉

　　　　“你……不是…功力尽失了吗？”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