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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如果可以再见-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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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待遇比我好多了,不是吗?”
  
  “至少……他清楚明白地被你抛弃了,不像我……像一个傻瓜被你玩得团团转,没有一句告别,没有一句交代,你就消失了……”
  
  “你对他也不过如此,”他俯下身去,掰起她的下巴,捏得她的下巴生疼,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她拼命地昂着头,昂着头,她知道——只要一低下头去,那眼泪就会忍不住掉下来。
  
  “和他分开,让你这么痛苦吗?”
  
  他猛地一甩手,她被他一甩的力道掼在沙发脚下:“你问我想怎么样?嗯?我告诉你,我嫉妒,我嫉妒,我嫉妒他方非尽所受到的青睐!”
  
  “让你离开他,有这么痛苦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当年你离开我的时候,你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你不留下只言片语让我以为你死了的时候,我的感受?”
  
  “苏晚,如果我没有找到你,你是不是准备,让我生活在永恒的忏悔里?”
  
  顾锋寒因愤怒而抽动的脸孔,透过迷蒙的泪水,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拼命地抓着沙发想站起身来,谁知却是徒劳。顾锋寒拽起她的身子,一手勒住她的腰,一手捡起一根球杆摔在球桌上:“还是你干脆就要告诉我,你早已把我们之间的这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眼泪一颗一颗地落在绿色的球桌上,一滴一滴,又沁入球桌上的浅绒,残存下墨色的痕迹。
  
  我没忘。
  
  江上白,我没忘。
  
  她在心里低低地说,我没忘,我一辈子也不会忘。
  
  她没忘,过去的一点一滴,一分一秒,她都没忘,就像这似曾相识的台球桌,就像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幕……
  
  “告诉我,你都忘了吗?”
  
  “告诉我,这五年……你有想过我吗?”
  
  顾锋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质问:“告诉我,你刚才清杆的时候,有想过教你打球的那个人吗?”
  
  那一根棕色的球杆就横在他们面前,他的手紧紧地勒在她的腰上,他急促的呼吸在她的耳畔辗转徘徊……“上白,我没忘,上白,我没忘……”
  
  婺城大学西门外有一条九折十八弯的小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这八个字的形容一点也不夸张。灯光明灭的KTV、烟熏雾缭的烧烤店、红粉菲菲的发廊、半开半闭的盗版书铺……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最多的是情侣,即便是寒冬腊月,也丝毫不减人气,曾经……曾经她和他也是其中的一分子,夹着两袋糖炒栗子,盘算着今天晚上去哪里吃宵夜,下周去听哪一个名学者的讲座,如此等等。
  
  “上白,你们学校附近有没有这么热闹的街?”
  
  他帮她剥着糖炒栗子的壳,塞了一半到她嘴里,漫不经心地答道:“有啊,比你们的还热闹。”
  
  “那你一般去什么店玩?”她兴致勃勃地望着他,印象中他好像朋友不多,不知道……上了大学会不会好一点?像她就是,在梦泽镇常常有人背地里议论她的身世,暗地里说她是不能结婚的孩子,到了大学——到了大学,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交到新的朋友,每天都有新乐子。
  
  他撇撇嘴想了想,剥着糖炒栗子的手却一直没停住,往空中抛出一个栗子,然后张口接住,一边嚼一边笑道:“去啊,到KTV叫个小姐陪唱,去发廊洗个脚,到租碟店租两张片……”
  
  “江——上——白——,”看她气急败坏差点跳脚的样子,他这才揶揄地笑笑:“你知不知道你气呼呼的样子……挺可爱的。”
  
  她两眼冒火地瞪着他,他居然这样调戏她?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两个人之间,从她一个劲地逗他说话,变成他三言两语之间,就把她逗得心急火燎的?
  
  “逗你玩的逗你玩的,我们学校附近,你还不知道吗?鸟不生蛋的地方,除了几个桌球厅之外什么都没有,就算我是个大款啊,都没地方能花钱!”
  
  “桌球厅……你会打台球吗?”他点点头,她赖着他要他露一手,那条路上的桌球厅乌烟瘴气的,当然和现在的鉴心明珠不能比了,穿行其中的除了学生还有附近三三两两的社会青年,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踩了别人的脚。他要了最边角的一张台,上来便十分漂亮的清杆,赢得附近几张台上的人的连连掌声,她惊喜中还带点崇拜地望着他:“你台球也打这么好哦?”
  
  他眼珠子一转,斜着眼望着她笑:“想学吗?”
  
  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学费贵不贵呀,我可付不起!”
  
  他眼中闪烁着狐狸一样狡猾的光芒:“免学费,不过我授徒很挑剔呀,学不好会被赶出师门的,敢不敢?”
  
  她果然就上钩了:“像我这样的天才怎么会学不好?我怕我出师了以后没有你立足之地了!”
  
  “不后悔?”他突然问了一句。
  
  “不后悔!”
  
  他点点头,眼中的得色不言而喻,到前台叫了一个VIP间,这种阴暗晦涩的桌球厅里的所谓VIP间,其实就是一间有门的包房而已,“为什么要叫VIP间啊,价钱比外面贵好多哦!”
  
  “我上课喜欢安静一点,”他当时这样回答,不过后来他的说辞是:“很多人贼眉鼠眼的往你身上瞄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把他们眼珠子都给挖出来!”
  
  她得意洋洋地掂着一根球杆,学电视剧里的人耍酷,他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指点她:“身子弓一点,对……左手要握起来一点,想像你是握住一颗鸡蛋,对,留出那个空间,好……现在把球杆架在大拇指上……”
  
  他支着下巴在一旁懒散地教她,她一连击了几杆,也没有一个入袋,最后一怒之下竟然直接将白球打飞了,他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江上白,这是你教的不好!”
  
  “我还没开始教呢!”
  
  他走上前来,站在她身后,弯下腰去,左手握住她的左手,帮她收拢手掌。他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她脸刷的就红了,他的手比她的要大许多,手指洁净修长,几乎整个儿包住了她的手,她的心嗵嗵嗵地跳了起来,一双手不知道要怎么聚起力气,整颗心都跟着颤起来了。
  
  “专心一点,”他提醒她,她脸上却红得更厉害了,大冬天的,她脸上竟一阵阵地发热,连耳根子都燥热难当,恨不得要烧起来了。
  
  一定是VIP间开了暖气,不然也不会要价这么高,她暗暗地想着。
  
  他又伸出右手,指点她瞄准,一杆便将一个纯色球入袋,她才欣喜地想要跳起来,才发觉……他竟整个儿圈住了她,他身上带着淡淡的味道,像是咖啡的味道,又不太确切,她只觉得很好闻,好像要醉在他的怀抱里。
  
  她的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差点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他是教你打球而已,他是教你打球而已,她这样不断的麻醉自己,努力的说服自己镇定镇定再镇定,试图从他手里脱出手来。谁知他手上的力道一点不松,他弓着腰,从她身后整个圈着她,温热的气息喷到她的耳边,连耳朵都觉着痒痒的,热热的:“我问过你的,你说……不后悔。”
  
  原来……他问的后不后悔,是这个意思……
  
  “你经常这样教人吗?”她有些试探地问道,他会这样教别的女孩子吗?
  
  “傻姑娘……,”他得意地在她耳边说道,温热的气息直接将他的话送入她的耳中,那声音中带着一丝宠溺,又透着一丝得意,就好像……猎食的狐狸得手之后的那种感觉。
  
  “傻姑娘……,”一声呢喃在她的耳边辗转,她分不清那是现实还是回忆,只知道他宽阔的手掌握着她的手,修长的十指抚着的不是她的手,而是她一触即脆的心。
  
  顾锋寒突然急促地放开她,猛地一抬身,差点让她撞上球桌,他急急地走到窗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背着她,她看不清他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放开了她,更不知道在耳边萦绕不绝的那句话,究竟是真实存在过的,还是……仅仅存留在她的回忆中。
  
  她还来不及想太久,桌球室的门便猛地被踹开,踹门进来的是凌千帆,那张桃花脸上此刻阴云密布,和他一贯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形象极为不符。顾锋寒仍是背着身,连头也没有回,凌千帆的目光在他的背影和苏晚的泪眼中梭巡片刻,沉声道:“阿寒,你跟我出来一下!”
  
               
    第十三章

  顾锋寒这才转过身,跟凌千帆走了出去,经过苏晚身边时,她看到他脸上又挂着万年如一日的似笑非笑,唇角又讥诮似地微微弯起。
  
  “阿寒,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我承认,当年是我姑妈对不起你和江阿姨,江阿姨的死我也很遗憾!这么多年来你对姑父跟对仇人一样,我都可以理解也并没有过问一个字——可是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所做的事情,都不闻不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锋寒拉了拉被凌千帆拽成一团的衬衫领口,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尽是漠然:“你何必替我操这些闲心呢?你这么有空,不如多管管你自己的事情,你到婺城来是为了什么,我什么时候问过半句?”
  
  凌千帆按耐下心中的怒气,皱着眉道:“OK,我是多管闲事,你以为我愿意?你好好地和Angela过日子有什么不好?我虽然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可这是你自己带回来的,你又把她扶到那么高的位子上去,既然这样你们好好过日子不成么?就是我这样的也知道什么叫朋友妻,不可欺——你不要告诉我说你和那位苏晚苏小姐纯粹是工作伙伴!你们一晚上眉来眼去的以为我是瞎子吗?”
  
  “朋友妻不可欺?”顾锋寒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一脸讥讽地看着凌千帆,毫不留情地说道:“第一,方非尽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第二,我没有欺负她,我保证——,”他一字一顿,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从今以后,她对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出于她的自愿!”
  
  “你!”凌千帆差点丧失风度和他拳脚相向,他这话什么意思?方非尽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那明摆着是说既然不似乎朋友妻,那他下手也就没有一点愧疚了?凌千帆忍不住一脚踹在放茶水的案几上,不甘心地问道:“阿寒,我知道你一向的原则,姑父当年对不起你和江阿姨,你对他怎样我都认了,可是方非尽和你一点过节都没有,你究竟为了什么要这样和他过不去?”
  
  “一点过节都没有?”一抹嘲讽的笑容从顾锋寒唇角蔓延开来,他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不错,他是和我一点过节都没有,那又怎样?”
  
  凌千帆对他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一点办法也没有,无可奈何道:“阿寒,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你不当我是兄弟,我也一直拿你当兄弟看待。我姑妈对不住你,所以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当年你看一个教授不顺眼,我二话不说替你打电话到教育厅;你说要去费城读书,我偷鸡摸狗的本事都用上了给你把护照偷出来;你说要成为第一大股东不想在董事会看人脸色,我可以把我所有能筹措的资金都授权给你;你要开发柚县旅游商圈,我可以帮你疏通政府关系;可是……”
  
  “方非尽是我师弟,和你我不一样,他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凌千帆苦口婆心地劝道:“这次你收购方圆天地,已经让我很难做了。以前你要我做什么事,我都不会过问缘由,可是这一次……我希望你能保证,不要再动非尽了!”
  
  “千帆,我奉劝你一句,只要方非尽乖乖地跟着方维鸣回家,我保证不会动他一根寒毛,”顾锋寒眯着眼,凌千帆一愣,不解他话中涵义,只觉得他周身都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愤怒,他一字一句地说下去:“否则的话,别说你跟我只是挂名表亲,就算是亲兄弟,我也不认账!” 
  
  他拉开门进去,又猛地一把拍上,留下凌千帆一个人在门外摸不着头脑。苏晚已缩在一角的沙发上,看到他进来,目光随着他的脚步而动,眼神里竟有些委屈,他深吸了一口气,想平息下因为刚才凌千帆那句“朋友妻不可欺”而燃起的愤怒。
  
  “对不起,刚才我失态了,很抱歉今晚只让你打了一局,我先送你回去吧,”顾锋寒走到墙角的雕花红木储衣架前,取下她的灰格呢子长大衣回到她跟前。她站起身来,望着他的目光里竟有些幽怨,让他心里莫名地又是一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拽了一下似的。虽然口里说着冷冰冰的话,动作却不由自主地柔和起来,原本他只是想把大衣递给她,脚步却不自觉地绕到她身后替她披上大衣。苏晚竟也听话地将手伸进袖子里,然后转过身来,他也就默默地抬起手来,慢慢地帮她扣上一排长梭形的扣子。
  
  一颗一颗地扣上她的扣子,一线一线地绕住他的心。
  
  就像……他们曾经在费城的冬天那样。
  
  他还是开着那辆黄色的兰博基尼,在冬天暗夜的风里,依旧是那样的嚣张夺目。她想开口告诉他,送她到路口让她自己打车就可以了,谁知竟一直开不了口。
  
  她紧紧地攥着大衣上的双排扣,仿佛攥着的是刚刚为她扣好大衣的那双手,他安静地开着车,双眼一丝不动地朝着前方。她在心里刻画着他侧脸的线条,这张脸比五年前多了些岁月的痕迹,他今年……明年就三十了,印象中那张脸是年轻而骄矜的,现在却刻上一些浅浅的纹路,这纹路丝毫没有减去他的魅力,却显出他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风度和神采。
  
  他长得好看吗?苏晚在心里问自己,要光说好看,似乎还比不上那张比女人还好看的桃花脸,除了细长上挑的凤眼,他脸上别的地方都显得粗枝大叶,搭配在一起却有着另一种攫人心神的魔力。顾锋寒突然转过脸盯了她一眼,她脸上霎时像火烧起来了一样,立刻转过脸去,直视前方,连一度的角度也不敢偏过去。
  
  等她醒悟过来的时候,车早已开出心湖苑好远了:“你放我在路口下来就好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的,”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软绵绵的,且这一次她没有带上任何称呼,因为她自己也不明白,她是该叫他“顾总,”或是别的什么。
  
  他又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车速缓缓地减慢,她以为他是要停车了,谁知一抬头才知道是红灯。两个人在车厢里沉默对峙,谁也没有再多一句话了,等红灯转绿的时候,又唰地一声飞驰而出,一个路口,两个路口,他丝毫没有放下她的意思,然而他也没有开口问她住在哪里。
  
  车在莲花路拐了个弯,拐进她住的小区里,她想问他怎么会知道她住在这里,偏过头来看到他的侧脸时却又失去了勇气,直觉这句话要是问出来,他……是不是又会生气?
  
  他们曾经那样的亲近,亲近到问出这些话,都嫌太过生分了。
  
  车停在她住的那一单元的门口,他却没有叫她下车的意思,他双手紧紧地握着皮革质的方向盘,好像在做着什么痛苦的抉择,她轻声打破这令人遐思无穷的沉默:“谢谢。”
  
  她这句话似乎解决了他的难题,他偏过头来,似笑非笑的:“不请我上去喝杯茶吗?”
  
  她愣了一下,这句话不像是纯粹的客套玩笑,可是……可是他深邃双眸中流露出的似有若无的笑意,却仿佛带着些嘲讽和怒意,不似刚才为她扣上梭形扣时那样的柔和。她抬起头望了望三楼的窗户,贝菲房里的灯亮着,她似乎松了一口气,却又隐隐的有些失望似的:“合住的同事在,恐怕……我们说好的……”
  
  他点点头,好像理解她的不方便:“明天见。”
  
  “明天见,”她机械地回答着,推开车门,急匆匆的掏出钥匙打开楼下的大门,僵着身子跑进去,一步也不敢回头。
  
  进了房,关上门,她才喃喃地问着自己:明天见?
  
  第二天早上她居然睡到十点才起床,大概是头一天晚上失眠,到半夜才睡着的缘故,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想起顾锋寒昨天晚上那一句“明天见”——今天,她真的就要去凌厉实业和银河集团在婺城新买的办公楼么?
  
  套上最外面一件羊绒大衣时,长梭形的扣子在她手里摩挲良久,仿佛还留有余温,他还记得她,他还记得她……
  
  “你问我想怎么样?嗯?我告诉你,我妒嫉,我妒嫉,我妒嫉他方非尽所受到的青睐!”
  
  “那你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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