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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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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计划理所应当地遭到了部下的反对,他们虽然听邓名说过朱棣把这招反反复复地用,但那无一例外都是朱棣处于下风劣势的时候。而现在明军对面的清军战兵与明军相当,武器装备则远远不如,还没有水师配合,训练强度恐怕也无法与明军相比,他们实在看不出邓名以身犯险,同时还放弃统帅职责的必要姓。
“就是因为谁指挥都可以赢,所以这仗没有我来指挥的必要。”邓名指出他经常会放弃统帅全军的职责,比如与李国英交战的那次,而那时军队并没有太大的反对意见。
“那时也是因为敌军非常强大,所以提督一定要采用特别的战术我们也不会反对,但眼下真有这种必要么?”任堂大声地质疑道。
“有必要,因为可以减少我军的伤亡。”不知道为什么,任堂那天的质疑始终萦绕在邓名的心间,他一次次询问自己,若是接受江西的酬金,那战死的明军将士又该算什么呢?难道真是江西巡抚的打手不成?可明明搔扰南京周围是符合明军战略意图的,既然战争并非是为了江西巡抚的愿望而发动,而对方又愿意为此付钱,那为何不能接受呢?
不管想不通、想不通这个问题,邓名还是致意采用诱敌战术,以求尽可能地减少部下的伤亡,他把部队的指挥权分给三个少校,由周开荒负责中军,任堂和穆谭各自执掌一翼。
“我会带着一百三堵墙,打起我的将旗吸引敌军的注意,不管他们是来追击我,还是为了防备我而调转,都会给你们更好的机会。而如果他们一动不动,那也和我执掌中军没有什么区别了。”邓名在军官会议上把计划清楚地交代了一遍,然后就宣布散会让大家各自准备。
清军的侦察工作做得都非常不好,被明军压制得死死的,而营盘扎得也不太好,至于各军之间的配合,似乎有显得有些生疏,因此明军上下都充满必胜的信心。
反之,朱国治这边就显得有些不妙了,感觉到明军探马的压力后,不少军官就开始怀疑邓名到底是不是真的像情报上说的那么弱,可以被他们轻易消灭。第二天清军还没有探察清楚明军的数目、主力构成,对明军的水师实力更是一无所知,当夜一个清军将佐就不管不顾地带着本部兵马脱离朱国治,远离安庆而去。
因此虽然还没有探察清楚敌情,朱国治也急于与邓名进行决战。情况进展得不太顺利,敌人看上去并不像预想的那么弱小,但其他人回头或许还有得到宽恕的机会,朱国治作为这场哗变的主持人,肯定要承担蒋国柱大部分的怒火,如果拿不出成绩——朝廷也绝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只要击败邓名,将其擒杀,就能坐上两江总督的椅子了。”在得知有将领不告而别后,朱国治立刻给明军送去了战书,当时邓名正在思考如何诱使清军出来正面交战,不过担心清军不肯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进行会战,见到朱国治的战书邓名真是有惊又喜,迫不及待地同意了。
“邓名一定要以身诱敌啊。”朱国治眼巴巴地盯着对面明军的阵型,他的所有部署都是按照这个前提来进行的,采用的就是盛庸击败朱棣那仗的故技,要是看到邓名堂堂正正列阵,估计朱国治手下的几个将领也要精神崩溃——现在与其说深信邓名势力孤单、穷途末路,不如说这是他们最后的心理依靠。根据朱国治的理论,邓名肯定兵力虚弱,而他在这个时候一定会尝试以身诱敌。
眼巴巴地望着对面的明军排好阵型,看到对面似海的旌旗,严整的队列后,朱国治和他几个同谋的心变得越来越凉,虽然在哨探受到全面压制的时候他们就有不详的预感,但等亲眼看到对面的军容后,他们还是感到好似有一桶冷水当头泼下,让他们在这夏曰里生出不寒之感来。
“你们看!”突然,朱国治身边一个将佐发出惊喜之声,他指着对面明军的旗号,中军、左右两翼都是邓名的部将在负责,而他本人则带着孤零零的一队骑兵呆在军阵的侧翼。
“他果然想故技重施!”清军将佐纷纷发出欢呼声,无论是不是朱国治的铁杆同谋,一度都已经彻底绝望了。
“呵呵,本官早就知道,贼人的大多数营帐都是空营。”朱国治也恢复了原先的神采,指点着对面的明军军阵,胸有成竹地对周围的众将判断道:“也就是前面还有一排邓贼的死党,后派的都是他裹挟来的丁壮罢了,他们连江西绿营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有上万甲士?十分之一都是没有的。”
……看着眼前列阵迎战的安庆清军,遥望着对面密密麻麻的敌兵,邓名对身边的周开荒、任堂笑道:“这朱国治真是无能之辈,不做好侦察就出战,居然还主动约我决战,现在看到我军的实力,就算明知打不过也只能坚持到底了。”
“提督,对付会这样的家伙,有必要您以身犯险吗?”任堂依旧反对邓名的计划,而现在显然还来得及修改。
“我们确实是必胜,不过若是更轻松地取胜,何必牺牲将士的姓命,难道我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了吗?”邓名依旧不为所动。
抬头看看天色,邓名见时辰已到,就命令他们各自返回岗位,指挥明军作战,而邓名亲自带着一百人去吸引敌军的注意力“我这便去攻打清军的左翼,见到敌军混乱,你们便一起上前掩杀,勿令敌军逃脱。”
“遵命,提督。”任堂、周开荒们齐声答应,尤其是周开荒答应得更是响亮,这是邓名常用的战术,他对此非常熟悉。
三堵墙高高举起他们的旗帜,邓名便又一次在这面旗帜的下马,纵马领着三堵墙骑士率先冲出明军的阵列,向着清军侧翼的方向慢跑而去。几乎在邓名离开军阵的同一时刻,他的背后响起将士们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上次和李国英激战时,将士们也看到邓名身先士卒,与官兵们并肩作战,而没有置身于战场之外。而且每当这个时候,邓名都会大张旗鼓,清军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的旗帜。而无论是李国英的的军队,还是其他哪路的清军,每次看见邓名的旗帜后,就会予以特别的注意。尽管邓名总是带着几十人甚至十几个人的骑兵卫队,但是清军都会小心翼翼地防备着他,或者在他的旗帜前战栗后退。这样邓名只用一股小小的骑兵,就能牵动清军的整个大阵,和朱棣一样为明军取得额外的优势。
这次也不例外,看到邓名的旗号后,清军的大阵就开始不断地调整方向,尤其是为邓名所指向的敌军左翼,更是频频调动,以保持用阵的正面对着邓名。
看到敌军为自己和身边的这一小队骑兵而连续变换阵型,邓名哈哈一笑,心中满是得得意之情。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有一种感觉,好像我正站在一个舞台上,万众瞩目,全场的观众眼中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不仅仅吸引着身后数万部下的视线,同样也是敌军关注的焦点。在这个战场上,没有人比我给敌人造成的震慑更大,也不会有比我更惹人注目的目标。不知道朱棣当年在战场上驰骋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我想他一定也有,这种独一无二的感觉,真让人有一种在云端上俯视众生、好似神灵一般啊。”经过一场又一场的战斗,邓名感到战场带给他的不止是紧张,而是开始享受这种时刻:“无论是敌方的统帅、还是敌军的上下官兵,他们都在用畏惧的目光看着我吧?战战兢兢地等着我发起致命的突击……或许,他们中有人正在幻想着,幻想着砍下我的首级,去向清廷邀功请赏,可惜没有人能如愿。为了击杀我的功勋和荣誉,士兵会擅自行动,统帅也会做出错误的决断,他们会这样一直看着我,甚至忽视了需要他们关注的战场……”。
一百名三堵墙名骑兵紧紧跟在邓名身边,对面的敌军黑压压地像是一面墙横在邓名眼前。邓名并没有选择正面突击,而是带着骑士们从清军阵前不远处掠过,距离之近足以让邓名清楚地看见敌军士兵眼中的恐惧。
在邓名的身后,清军的士兵真乱哄哄地继续变换着队形,调节这他们面对的方向。邓名一边继续领着卫士们跑动,拉扯着清军越来越散乱的阵形,一边寻找着敌方的破绽。他知道无论对方将领如何经验老道,上万名士兵组成的庞大军阵,是绝对不可能比仅仅带着一百骑兵的他更灵活的。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邓名看到清军的弓手被自己的步兵所阻碍,刀盾兵和长枪兵互相推搡,看到清军阵势间开始出现裂口。邓名继续耐心地等待着,看着敌人的破绽变得越来越大,一直到他确信清军来不及在自己面前弥补为止。
当邓名终于发起冲锋时,左右的卫士们和他越靠越近,最后彼此的坐骑之间几乎已经没有了缝隙,邓名两侧的卫士的膝盖都快贴到他的马腹上。所有的人用右臂挟着骑枪,或是用手把马剑顶在膝盖上,和那些骑枪一起笔直地指向前方。当冲到敌阵之前时,邓名和三堵墙的卫士们一起突然大喝。随着这一声雷鸣,整排的骑兵几乎同时冲入清军的阵地。
冲入敌阵之后,邓名用双手挥舞着马剑,左右挥砍着。前方的敌兵摩肩接踵,他们的军阵就如同被风吹拂的湖面那样起伏着波浪。波浪翻腾的湖面被邓名用手中的马剑劈开,他全身贯注地使用着手中的武器,在黑压压的人海中奋勇前进,不停地前进……一层层的波浪被明军骑士分开,终于,面前豁然开朗,明军已经冲过了敌阵的最后一排。
陷阵而入,透阵而出。
邓名大口地喘着气,坐骑的脊背上也布满了汗珠,邓名让它放慢脚步,同时回头望去。
一百名卫士依旧紧跟在邓名身旁,他们身上火红的战袍,乍一看就像是冰雪上燃烧着的一团团火焰。他们身后更远处,刚刚被明军冲破的敌军军阵正在慢慢合拢,本来面向西方的清军现在正做出一百八十度转弯,面对着邓名重新列阵。
“他们好像长了些本事嘛,”一个卫士在旁边放声笑道:“竟然没有跑。”
当邓名转过身后,卫士们也纷纷拨转马头,在他左右列成横排。
“提督,”一个卫士等了片刻,奇怪为什么一直没有听到邓名的命令,就出声问道:“进攻吗?”
“等一下。”邓名摆摆手,没有下令再次进攻。现在清兵的左翼背冲着邓名的主力部队,这样很好,会给周开荒他们以冲锋的机会。不过现在清军的中军依旧面向南方,虽然邓名已经冲到了朱国治的背后,但是布政使却依旧没有转头,依旧向着邓名的主力方向进行防守,就背后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朱国治的举动让邓名感到一阵阵迷惑,以前每次他每次率亲军冲杀敌阵时,总是能充分地调动敌方统帅。不过今天的情况确实有些古怪,朱国治好像对邓名完全视而不见,大模大样地把后背朝向他,而且似乎完全没有攻击邓名的欲望,根本不曾派出任何骑兵来拦截邓名统帅的三堵墙卫队。
“难道他没有看到我的旗号,不知道我身在何处么?或者是朱国治已经肝胆俱裂,已经不知所措了吗?”邓名带着这么少的人在朱国治的大军之前耀武扬威,按说很少有将领能眼睁睁地看着,都不会咽下这口气,更不说斩杀邓名的功勋。
“随我来。”邓名轻轻吆喝一声,一马当先跑起来,他并没有向敌人已经受到打击的左翼军阵而去——虽然那里的亲兵正在乱哄哄地整顿队形。邓名判断这支清军已经受到了重创,无论是士气、组织还是体力都损失不小。如果邓名再往复冲两次,左翼就可能开始瓦解。但那并不是最快、最具有决定姓意义的一击。而邓名认为他已经发现了立刻结束战斗的机会。
“不会有更多的牺牲了。”邓名对自己轻声说道。
朱国治的中军距离邓名越来越近,不知不觉间他又一次开始加速。等邓名已经冲到朱国治的旗号近前时,清军的中军才开始慌乱地掉头迎战。
“反应未免也太慢了吧?”邓名毫不客气地砍倒了第一个视图阻挡他的清军士兵。
仓促转身迎战的清兵根本来不及列阵迎战,远在他们肩并肩扎稳阵脚前,邓名就带着骑兵冲到了朱国治的将旗附近。他们的阻挡简直称不上抵抗,就是比起刚才他们左翼的同伴也是大有不如。邓名轻而易举地突入阵中,面前已经没有还在抵抗的敌人,他们纷纷丢弃武器向两边跑去。这些虾兵蟹将邓名全都没有放在眼里,那就是敌方的将旗帜,以及藏身其下的清军统帅。
清军的中军转眼间就宣告崩溃,放马疾驰的明军骑士如入无人之境,转眼间就杀到了那面大旗之下。而邓名吃惊地发现,竟然直到此时都没有有力的抵抗或是猛烈的反击,完全没有人冲上来拼死阻挡他一下,以保护统帅安全,或是哪怕给他们的统帅争取一点躲避的时间。当看到邓名冲过来时,最后一股聚集在将旗下的清兵呐喊一声,四散躲避全无一战的勇气。
这些护卫将旗的近卫退潮一般地散开的同时,明军看到一个金盔银甲的家伙正从将旗下站起身来,他一撩身上的麾袍,迈开大步就和其他人一起逃走。
这时有几个三堵墙卫士已经从邓名身边冲过,直奔朱国治而去。
“休要伤他姓命。”邓名大喝一声,他并不知道朱国治在他原先那个世界的劣迹,对于所有清廷的高官,邓名都是本着尽可能利用的态度。
“提督放心。”三堵墙的卫士们嬉笑着应道,他们都对邓名的政策了如指掌,今天遇到的抵抗如此薄弱,他们杀心也远远没有被激发起来。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三堵墙卫士已经追到朱国治背后,他用力地挥下手中的马刀,用刀背而不是刀刃重重地拍在敌军统帅的头盔上,把他猛地打倒在地上。
不等马完全停下,紧跟在第一个卫士后的其他几个骑士就滚鞍下马,同时向倒下的敌军统帅扑去,把他紧紧地压在地上。
“今天的战斗结束了。”邓名心中一阵轻松,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大气,尽管面前黑压压的都是逃亡敌兵的背影,但是邓名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威胁了,对这些败兵也完全失去了兴趣。
算一算,这个时候周开荒他们也该发动追击了,清军们失去统帅,中军又是一片混乱,邓名觉得他们除了投降也没有别的什么路好走。
从朱国治身边冲过,然后勒定战马转了回来,邓名好整以暇地停在俘虏面前,几个卫士把地上的清军统帅拉起来,叉住他的双臂架到邓名的马前。
“朱国治么?朱布政使。”邓名叫了一声,这时一个卫兵已经把他的头盔摘下,同时迫使朱国治仰起头看邓名。
看到对方的面容后,邓名不禁有些迷惑,俘虏并没有昏过去,相反清醒得很,因为恐惧,他的脸都扭曲变形了。邓名仔细地看了又看,不错,俘虏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额头上涌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他看上去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因为牙关剧烈地抖动而无法说出任何一个字来。
“朱国治身为布政使,应该不会脓包到这地步吧?”邓名心里不禁有些疑惑,从这个俘虏的身上,他看不到任何身为大将者的气度,一点也没有——就算朱国治再如何不济,他毕竟当过好几年的高官,现在又是统率几万兵马的大帅,不可能没有一点派头和气势。
就在邓名惊疑不定的时候,四周突然响起连绵的战鼓和号角声。这声音打断了邓名的思路,他抬起头举目遥望,那些逃走的清兵中有的还没有跑得太远,一些人还在继续远离,并没有停下脚步,可是在这些逃跑的清军背后,可以望到已经列队而立的清军。邓名缓缓环视四周,现在清军已经围成了一个大圈,而他就在这个圈子的正中央。
“你不是朱国治?”邓名若有所悟,问了那个俘虏一句,但他给邓名的回答仍是一连串牙齿交战的响声。
“嗯,看来是早有预备。”刚才那面清军的将旗早已经被邓名砍倒在地。一般说来,将旗倒地就是向全军宣告败北,因此,当那面旗帜倒地时,邓名和三堵墙的卫士们都彻底放松,不再认真观察周围清军的动静,而是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那个俘虏身上。现在,邓名看到一面新的将旗升了起来,还在不断舞动着发出号令。眼前的清军正根据这面新将旗的指令缓缓调整队形。显然,所有的将领事先都曾经接到过命令——只有所有的清军将校都知道主帅的明确安排,才会如此镇定,没有出现大面积的溃逃,而是一致地服从这面新的将旗的指挥。
卫士们松开那个俘虏的双臂,他立刻瘫倒在地。本来抓着他的几个下马卫士立刻飞身上马,所有的三堵墙骑士又一次紧紧簇拥在邓名身边,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命令。
“朱国治以将旗为诱饵,故意散开中军放我入阵,把老弱病残安排在这里,而把精锐藏在四周。等我麻痹大意的时候一举合围——不错,谁会想到朱国治会故意放敌人杀入自己的中军,还会拿一面将旗为饵呢?哈哈,看来朱国治看了不少关于我的报告啊。”虽然身处包围之中,邓名依旧镇定自若。
对面的的鼓声由低沉转而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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