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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不后悔？”杰克逊又问了他一遍。“你前情人似乎情根深种……”

“……不。”霍怀闭上眼睛。对方背/叛，救是仁义，不救事理和道德上都没有过错。况且这样也省事，不阻碍他升军衔。但他怎么心中酸涩，抑制不住地想到白德霖呢？

当事人否定了，旁观者不方便说教。保护罩早已开启，飞船顺利冲出破损的主舰，凭借小队成员绝佳的驾驶技能，很快也摆脱了敌方机甲的追捕。简陋的的飞行器上，一片欢欣鼓舞。

白德霖孤零零地靠坐在控制台边，满眼凉薄。即使做了被丢弃的心理准备，绝望仍旧让他面如死灰。霍怀他，原本就是利益至上的人啊，有感情才对他关怀备至，现在已什么都没有、本性显露了罢。他逃不掉这劫难了。

兽人们拼命拿武器摆弄金属门，想拦截可恶的人类，当然，关闭保护罩。部分区域氧气逐渐被抽干，由于气压差，不断有兽人被吸出舱外。同胞们在到处奔逃，他们心急如焚。白德霖终归爱惜生命，起身摸索，按了几个键，屏幕显示保护罩重新覆盖。

威胁消除，兽人们想到里头还有个叛/徒，便将仇恨发泄到他身上，砸门更加卖力。白德霖凄然一笑，按下了开门键……

暗不见天日的地牢中，墙壁渗着水，滴滴答答。绿氟浇筑的栏杆坚不可摧，上面勾着盏如豆灯火。整个牢房设施陈旧，唯有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磨平了棱角，被固定了。有个人垂着头，手脚被用粗绿氟链拷在椅子上，看姿势就极其不舒服。

轻微“滴”声没引起他的注意。进来的兽人脸庞粗犷，纯黑斗篷遮盖了整具身躯。“听说你绝食？”

囚犯慢慢抬眼盯着他：“别费心思了。”

“你一心求死。”兽人桀桀怪笑，“就让你不得死。”招手吩咐狱卒端上伙食，是最普通型号的营养剂配几颗青色果实。

囚犯不觉打了个颤。那俗称雷电果，会渐渐消磨食用者的神经，最后失去意识、成为傀儡。他尽量将头偏转，避开狱卒臭烘烘的手。

“不吃？你别忘了，王怎样被你陷害的。你至少得和他同等待遇呗？”

“王如何了？”

“腹痛不止，你个贱/人满意了？出卖色相……”恶毒咒骂源源不断从兽人嘴中说出，白德霖，不，邋遢到认不出的囚犯，默默听着，神色晦暗。他不再反抗，就着狱卒递来的水，咽下果实。

从他被暴怒的兽人们疯狂击打，随05号主舰灰溜溜回国后，像破布似的他就被关押进令人闻风丧胆的凯旋河监狱。他醒来时浑身剧痛，却又被强制送进审问室，逼迫他交代做了哪些愧对兽人国度的龌龊事情。其实真算起来，没几件。但审讯官不相信，动用了大刑。

本来身负内伤的他彻底昏死，审讯官才慌张地召来医官。草草治疗后，便无人问津。他只能坐着，甚至不能躺平睡觉，如厕也被狱卒羞辱。没法分辨过了多久，肌肉早就麻木，他成了这副鬼样子。

兽人幸灾乐祸地看曾经风光的甜点师落魄，转身去向上级汇报了。快两天了，科学院忙得焦头烂额，果然没研究出解药；王又不愿意废止筹备多年的计划，脾气爆发，人人自危。这叛/徒的父亲？按惯例应该被牵连，贬了将军职位，但鉴于王对卡蓝将军的猜忌，他被保留头衔，制衡局面。卡蓝将军也可怜，即使他最终忠实地守护了王城，不仅老对手没搞垮，还被刚提拔、春风得意的琦沛挤兑得够呛。

兽人束紧了斗篷，静悄悄返回了。他尚未表态站哪边队，被揪出毛病可没人救他。牢房中，水继续滴滴答答，白德霖闭着双眼，两行清泪坠落。

真是……悲惨。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数据真虐心Q^Q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几千万光年外的联邦，霍怀的境遇和白德霖的形成了鲜明对比。特殊小队作为功臣，被着重嘉奖是自然的；接触到敌方王者并让其动弹不得的经历，更是博得所有同僚的敬佩和赞誉。救生飞船刚降落在彭谷星，诸多待命士兵便一拥而上，簇拥着战争英雄们。

霍怀起初惊讶，领队笑着指向屏幕：“总统在集会上公开表彰我们，大家都知晓此事了。”画面下方，小队成员的档案照片被循环播放。

霍怀扶额：“我更喜欢保持神秘。”况且兽人间/谍还未除干净，曝光真的好么？

其他人却高兴极了：“亲人都看到我了耶！为家族争光！自豪！”霍怀静默一晌，露出个讽刺的微笑。他也算为霍家争光了。

依次跳出舱门，飞船随即被技术部门拖走研究。轻伤员被医疗机器人运走，剩下的留在原地，接受陌生同僚们的问候和致敬。水树悠斗穿过人丛，含蓄地朝霍怀笑：“恭喜你了。”

霍怀刚要摆手，就听他继续：“霍少将。”内部擢升命令已下达？他连跳两级，进入将阶？可真是惊喜。

旁观的人目光也掺杂了羡慕和嫉妒。霍怀未及而立年华，却有赫赫功勋，让他们尉级、校级的无地自容。有人感慨：“把军章带我分就好了。”

霍怀摸摸那小矮个的头，慈祥道：“乖。”

刚服役的小兵脸上飞起红晕。前辈好俊帅！他同僚捅捅他，耳语：“他花心的名声远扬，你别陷进桃/色陷阱。”

小兵遗憾道：“那算了。可是看不出来哎？”的确，身侧包围着身材火辣的女战士们，霍怀目不斜视，绅士又温柔。“万一转性了呢？”

“转性你也别！我不允许！”同僚赌气般捅了捅他。

小兵撇撇嘴：“你是我谁啊？”

霍怀处于半神游状态，恰巧听见俩小兵的打情骂俏。他神色微微一变。转性？曾经也许。但之后他与白德霖基本无缘了。兽人国度至少会宣判几十年囚/禁，白德霖一生算毁了。而霍家会安排他去大型舞会，然后和某个贵族女孩联姻吧。想想他就觉得无趣，倒不如回到游戏花丛中的生活。

这时战时记者带着储物机器人挤进人群，预备采访。霍怀偷懒想溜，被两眼放光的记者拽住：“帅哥别跑！”

霍怀展颜一笑，吐舌：“谁叫我长得帅，代表队伍形象。”被同僚们笑骂不害躁。

摄像仪对准霍怀的脸，恍惚间让他想到那场甜点师技能比拼。为防止同样长得帅的白德霖被抢走，他特地威胁摄像师转开镜头。才几月，就成了两相隔、永不联系的局面。

“霍上校，你们拯救了联邦！”记者热情洋溢，“但观众更好奇的是细节。能描述一下当时感触否？紧张？”

“不紧张。”霍怀浅笑，“一切为了联邦，再坏也算不得什么。”

“好热血！”记者显然燃了，转身慷慨激昂地称赞军事精英。

这些对霍怀来讲，就像闹剧。好容易结束了，他打着哈欠朝宿舍走，却再次被拦下：“换上礼服。马上举办仪式，把将领级别军官记入史册。”

霍怀偷偷翻了个白眼，跟着军部派来的人，来到基地中央。那间厅平常紧闭，内饰被整理得一尘不染，颇肃穆。现在厅中人也寥寥无几，只准许战队正副队长、秘书官，和档案局的人出席。

霍怀原先是队中军衔最高的，因此他同僚最多只升到上校，唯独他跃进了高层。站在空旷的台上，霍怀先朗读了手边摆放的联邦军人守则，并郑重地签了名，按了手纹、录下瞳孔图，载入生物识别库，正式成为史上第一千七百八十位将军。档案局秘书随即向他颁发勋章和绶带，替他挂在军礼服上。

最后霍怀拍了张标准照。打扮一新的他堪称衣冠禽兽，不过女性秘书最后小声道：“你看起来不开心。”

那么明显？霍怀洒脱道：“是错觉。”在道喜中淡定离开。他承认，白德霖凄楚的脸和留恋的眼神像是刻印在他脑中，想遗忘都无法。他无数次想丢弃下他是正确的，还只是逃避。爱八卦的杰克逊当时说得有道理，他……有点后悔了。可是已经晚了。

躺在床上，霍怀身体疲累，精神却亢奋，导致无睡意。他到底对白德霖抱有怎样的情感？首先突破性别限制爱上他，接着越陷越深，丝毫无玩闹性质。被偷袭那刻，他失望到极点，但……如果白德霖也有苦衷呢？

他在床铺上翻滚的次数多了，水树悠斗细心地察觉到了：“长官，失眠？”

“无须客套。”霍怀总觉得怪怪的，“你说，联邦有什么特效药能胁迫兽人听话，平常还无明显病症？”

“有么？”水树悠斗学识渊博，一时也被难倒，“科学部秘密研发的可能有。”他提醒道，“你更新后的权限允许你调阅部分加密资料，不妨去中央资料库试试？”

“谢谢。”霍怀翻了个身，总算有些睡意。

由于兽人国度政/局混乱，王边调配解药边清查底下有无叛/徒，忙得没空策划大规模袭击。灌药事件被强制压下，普通民众以为是暂时休整，殊不知他们尊敬的王离签署停战协议就差一步。联邦不坐壁上观，录制了视频陈述和平的益处，劝解敌方放弃，又派遣了使者试探。后续与霍怀无关，他得以请假，干脆泡进了基地的核心资料室。

将领级别的福/利让他咂舌：一核对信息，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文件被解除封印。药物向来属于最顶级秘密，不过眼前这些足矣。霍怀输入关键词，再根据成分筛选。可他冥思苦想，也猜不到白德霖为何会忍着腥味吃下鱼欢草？或者把泛着诡异紫色的药水喝下肚？

他揉揉穴位。应该都不是。他抬手，谨慎地敲下几个字“副作用”和“意外反应”。一长串名称中，他瞧见了熟悉的“0987”号。最新一代麻醉剂，也是拉契给白德霖注射的那管。实验后模拟人无异常反应，模拟动物却……出于不明机制昏迷，注意力下降，暴躁烦闷！目前无针对措施。

这和白德霖的后遗症一模一样。兽人血统和动物更近，霍怀一拍桌子：“有了！”生怕暴露身份，但病不得不治，白德霖才求助遥远的“祖国”。霍怀愈来愈愧疚和悔恨。白德霖会遭遇哪些酷刑？他对自己有情啊。

仿佛上天给他机会，撒切尔传讯他，苦笑：“兽人王答应考虑和谈，指明要你做代表。别慌，顺他们意，立场不动摇即可。我也安排精英小队保护你。”

霍怀不仅不慌，还安抚撒切尔：“放心。”哦对了，他已被提拔为西防线副总负责人，和格洛少将分管事物，很快就要脱离第二十八战队了。

使团浩浩荡荡出发，循着既定空间坐标，跳跃行进，节省旅途耗费的时间。谈判地点设在兽人国度境内某颗星球上。霍怀一路神游天外，下属崇拜不已：“您已构思完成熟的计划了？”

“何出此言？”霍怀莫名其妙。

“您别谦虚，肯定是有把握了。”下属抱着记录本傻笑，“有您在，不愁。”那期新闻播报大家都看了，霍怀俨然是家喻户晓的名人了。有微弱声音问他难道不是甜点师白德霖的助手？被各种赞美淹没。

霍怀咳嗽一声，不语。

唇舌交锋霍怀擅长。几个时辰后，他顺利和兽人王达成了约定：停止战争，恢复界限；各自撤回间/谍；商业贸易和教育交流继续，鼓励人才流通。可接下来那条：用小半座矿山换取一个人的归属地，让留守在飞船上、收回报的属下气得跺脚。

萃取提炼的矿物质值天价啊！尽管联邦不缺资源，这大出血还让所有人都肉痛。这人是谁？值得起这个代价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大论文被退回，要求重写呜呜呜…申请停更几天！
五月上旬考完期末，就给读者菌们双日一更~（暂时别揍我TVT）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兽人王脸上总算有了神秘微笑。攻方主动撤退，向来吃亏，他没指望拿到补偿。转折点在昨日。有人上报白德霖，贾法之子，和联邦风头正盛的将官有情谊。起初他不耐烦挥手，但那人补充道：“感情深到白德霖愿意背/叛国家。”他眼睛一亮。

再次见霍怀，对方仍旧淡定，沉默的嚣张。书记官负责谈判，口齿伶俐的狐族男子勉强和霍怀打了平手。“边界线如之前……”

霍怀抬抬眼皮：“不，朝你们那儿迁移一百光年。”

宣读条约拟稿的书记官第N次被打断，气愤得语调上扬：“您说笑了。虽然距离不是大数目，这明摆着欺压我国呀。”

“求和得拿出诚意呗。既然没要求赔钱，这点小事做不到？”霍怀语言犀利。

没让额外赔钱但让赔损失物资好不好？同样肉痛！别钻漏洞！书记官刚欲反驳，霍怀就竖起根手指：“如果在一百光年内设立空间交易站呢？”

随行的联邦外交官接口：“两方都派族人，深度了解文化，增进友谊。若打仗必经此地，也杜绝了战争可能性。”他找机会插话很久了，但兽人只盯着霍怀，没把他这正职放眼中。

书记官和王交换个神色。如此未必行不通。兽人国度不缺土地，倒是无所谓。但挺憋屈的！答应之后，书记官莞尔一笑，妩媚如古时的狐狸精：“我有个提议。霍将军，您是否有牵挂的人？”

霍怀面色如常：“谁不挂念亲友？说起来，硬把我拖到千万光年外、与他们分离的，是你们吧？”

书记官恼恨又吃暗亏，笑道：“我指在兽人国度的故人。”

“哦？别乱猜。”霍怀双手交叉盖在小腹，上身倚靠着椅背，毫不在乎的模样。

他脸皮厚得书记官挂不住面子了。“你曾经的恋人，白德霖。”他放低声音，尽量不让录音设备捕捉到。

“你确定？我和他撇清关系了。”霍怀演技一流，只套话。他盘算着问出白德霖被关押的位置。能混进主舰，他还不能鱼目混珠地溜进监/狱？兽人脑袋不好使，金钱能办成事。至于军职，请个长休假，再偷偷动用霍家力量，隐瞒上级。他最喜欢挑战高难度了。

书记官骄傲：“顺便告诉你，兽人国度也产特殊秘药。再过几日，他神智就不清醒，废了呢。”

霍怀心脏猛地一抽。他果然，非常在乎白德霖。“这有违仁慈主义。”

“对叛/徒何须仁慈？”书记官不屑，“看来你这旧爱不救他？”

霍怀倏然笑笑，上身压迫性地凑近焦虑的书记官：“你管得真宽，不愧狐狸精后代。原来兽人高层官员这么闲，花了几分心思在管理上？”

侮辱性言辞让书记官差点炸毛。他的礼貌面具碎裂：“你真不怕王下令，立即处决他？”

“随便处理。”霍怀耸肩，随即仰起头，居高临下藐视着他，“但你们王和王城，会出何事，我就不清楚了。譬如，腹痛至死？一把火烧个干净？还有你，走路小心哦。”

书记官莫名颤栗，久经沙场战神的杀气，非他这文弱兽人承受得起。他看向使者团：“您同僚违反了原则，进行威胁……”

外交官机灵，装得一脸茫然：“谁？什么时候？您别误解，联邦乃礼仪之都，国民素质甚高。”

书记官气得够呛，可确实无证据证明。王接过了话语权。他历经风风雨雨，即使有恼人的痛楚干扰，霍怀的伎俩想打倒他太难，但让他怀了份欣赏。“开诚布公，我给你机会将白德霖接到联邦，我国放弃追杀。”

“你图什么？”霍怀收敛的霸道气场全开。

“科学院需要研究材料，可惜金属匮乏，掘金场又被毁掉了。我不漫天要价，一座矿山即可。”

“半座。”简单粗暴得让外交官抹了把汗。

王见到不畏惧他的渺小人类，玩味道：“减半，你耍我？”

霍怀掏出一瓶药剂，炫耀似地晃晃，却抓得很稳：“怎么敢。”

王觉得肚子似乎疼痛加剧了，脸部抽搐了下。侍从取来缓释药物，王服下，却无可奈何，咬牙道：“半座就半座，成交。”

霍怀咧开嘴笑了，将药瓶递给侍从，检测毒性。

被交换的主角已被绑在冷硬的座椅上整整三天。腿部肌肉开始萎缩，手臂由于挣动，绳结恰巧卡在血管上，阻碍血液流通，呈现青紫色。白德霖默默垂着头，不知想什么。

脚步声传来，牢门开启。又要被喂食雷电果了。白德霖已经由抵抗态度转为消极。他头发被揪起，被迫抬头，狱卒却粗鲁地吆喝：“算你走运，人类要带走你。你个卖马赛克股的，混得不错，哈？”

白德霖眯眼，躲开刺眼灯光：“什么？”

“你要被释放了。”狱卒骂骂咧咧，白德霖只抓住了重点。霍怀来救他了么？喜悦腾起，他委屈得不禁想落泪，但担忧和恐慌伴随而来。霍怀讨厌他吧……将他转而送进联邦监/狱再折磨，岂不是更苦？

狱卒递给他整洁衣物换上。医生随即来给他诊断，悉数给伤口抹上药膏，又按摩他酸麻的四肢。白德霖总算有回到世间的感觉。接下来的待遇，他受了。能让霍怀解气，他……甘愿。

被护送出监/狱，联邦飞梭等候在约定地点。监狱长堆出笑脸，送走瘟神。白德霖被布条蒙着眼睛，一路随着牵引者走。骤然，一双粗糙的手伸到他脑后，白德霖头皮发麻。布条被掀开，视网膜上倒映出个男人的身影。但并非霍怀。

那人板着脸，公式化宣布：“白德霖，回联邦后，暂时关押进京华星监/狱，期限未定。”

“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