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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　大战在即

盛夏来临，长江两岸皆是一片葱茏的绿色，树木枝繁叶茂，林间的灌木将头戴的花朵卸下，转而拼命地吸收土壤里的养分，使得自己的身体越长越壮实、繁密。

温度升高，烈日灼人，普通百姓恨不得光了身子，跳进凉爽的江水中痛痛泡上一天，而江东水军的大寨中一切都井然有序，巡逻、训练、瞭望、修补的士卒皆各自熟练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周瑜欣慰地望着寨中的景象，锦帆军本就精锐，加之这几个月的休整和强化训练，已经就如欲出笼的猛虎一般，随时可以直扑长江北岸了。

马钧将指南车也复制了出来，已经造出了几十辆，装备到了陆军之中。而水军的大型楼船则俱都装备了轻型投石机，为了加强投石的威力，马钧还不惜血本，依托在淮南一带发现的铁矿，制造出了几百颗巨大的铁球，铁球的命中率较之投石要准确许多，投射距离也要远许多，这些铁球将作为锦帆军的秘密武器，只待与曹军决战时使用。

与曹军相同的是，这几个月江东军队也加强了步骑兵在水战中协同作战的训练。与曹军不同的是，江东军队在平日里就多次训练过步骑兵与水军的配合，这次加强训练，效果更好，江上的风浪对于江东将士来说，早已不是问题了。

人马精熟、武器齐备、士气高涨、粮草充裕，周瑜视察完毕后，内心中深深地感到，如今是万事俱备，只待战机了。

周瑜领着一众手下，手执羽扇，遥指江北方向，朗声笑道：“男儿在世，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建功立业的日子不远了，诸君可有信心？”

臧霸高声回道：“信心满满只待大哥下令，我们斥候营的健儿们将用马刀告诉曹贼，江东儿郎的骑术也不差于他们”

张辽带着笑容喊道：“若论马战，我并州儿郎可是令曹军心惊胆寒的，绝不会输给宣高将军”

臧霸急了，眼睛鼓鼓的，对着张辽道：“文远将军，要不我们两军先来练练马战？”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贾诩神色轻松，微笑道：“此刻曹营中恐怕已是乱成一锅粥了，夏季气温升高，瘟疫极易流行，加上水土不服导致的体质下降，曹军将士对于瘟疫几乎便是不设防。一旦大规模地传染开来，就算曹操找到张仲景、华元华，或是扁鹊再世，也是束手无策了。”

周瑜的神色却忽然间变得有些忧郁，眉头轻轻颦起，低低地道：“据江北密报，曹营中瘟疫已经开始流行，至少有数万将士病入膏肓，曹操已然焦头烂额，遍请当地名医也来不及救治，就连他最信任最欣赏的心腹谋士郭嘉也已身染沉疴，朝不保夕了……”

周瑜说吧，将目光转向贾诩，道：“文和先生，让我始料未及的是，这次曹军的瘟疫传播得如此快速，如此迅猛，远远超出我原先的设想……上天……会责怪我么？”

贾诩忙拱手回道：“主公宅心仁厚，不忍见瘟疫流行，乃我大汉千万百姓之福。瘟疫流行，此乃天灾。曹操，汉室奸贼也，逆天而行，此乃上天对他的惩罚，与主公无关。”

周瑜重重地叹了口气，望向天空，一碧如洗的蓝天上，白云丝丝缕缕地漂浮着，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他只是知道，在历史上曹操数十万大军流行瘟疫一幕，已经正式上演了。

“子瑜，你带人去准备香案，我要为这些生命向上天祈祷。”周瑜沉声对诸葛瑾道。

一个时辰之后，周瑜领着众手下，面向浩浩荡荡的长江，燃香祈祷，周瑜率先跪拜，起身后朗声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江东周瑜，在此为众生祈祷。汉贼曹操，挟持天子，四处兴兵，中原大地，战祸连年，百姓流离失所。今其又起大军，意图侵我江东之地，夺我江东之财富。然北人不习江南水土，水上颠沛难行，时值盛夏，导致瘟疫横生，四处流行，染病者数万余。”

清风徐来，一身白衣的周瑜更显身姿的挺拔，他继续朗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望发悲悯之心，勿使数十万生灵涂炭，一旦瘟疫扩大，则是荆州百姓之巨大灾难也。”

仪式结束后，周瑜率领手下诸多文官武将进入营寨之中的议事厅，周瑜端坐帅案之后，取出帅案之上皮筒里的令箭，开始分派作战任务。

经过这些天和贾诩、诸葛瑾、刘晔、吕范等人的多次讨论，周瑜的心中早已有了一个成熟的作战方案，如今得知曹营中因为疾病流行而导致战斗力大减的消息，正是一举消灭曹军的最佳战机，于是周瑜按照先前的设想开始逐个地下达命令。

“甘宁、蒋钦、丁奉听令”

甘宁、蒋钦、丁奉三人昂首挺胸，锵然出列，高声回应道：“末将在”

“令你三人统率五万水军，明日辰时自水寨出发，对曹军水寨围而不攻，仅以投石、弓箭进行远程攻击，若曹军有战船出战，则迅速将其歼灭”

甘宁问道：“我军围而不攻，若是曹军也不出战，则如何应对？”

周瑜道：“密切观察敌情，若是敌军龟缩不出，则你三人各领一部人马，轮流围住水路，不让其通行，另两部人马负责支援。若是敌军有撤退的迹象，则迅速上报，通知它部人马追击”

“得令”甘宁、蒋钦、丁奉三人轰然领命。

周瑜又拿过一支令箭，道：“张虎、陈生听令”

“末将在”张虎、陈生二人一挺肚子，抱拳出列。

“你二人领所部一万水军，再加配给你部五百艘大型楼船，自明日巳时起，待甘将军他们封锁住了江面之后，运载我赤壁营寨中的步骑兵，逆流行至乌林上游十里处，在那里渡江，将人马分批送到北岸去。”

张虎、陈生一听自己没有作战的任务，心里有些不高兴，相互对视了一眼。周瑜看在眼里，微笑道：“待运送人马的任务完成后，你们二人即刻率部归甘将军指挥，围歼曹操水军”

“得令”张虎、陈生笑嘻嘻地领命而去…

第四百八十七章　奉孝去也

周瑜接着拿出一根令箭，沉声道：“张辽、徐晃听令”

为参加本次军事会议，张辽、徐晃二人昨日刚从庐江赶来，周瑜和他们密谈了一个多时辰，准备交给他们一项特别的任务。

张辽和徐晃二人挺身而出，一身戎装的他们精神焕发，英姿勃勃，周瑜望向他们的眼光中充满了嘉许和期待，“按照昨晚商定的作战计划，你二人速速返回庐江，择机出发”

“是”二人答应得非常干脆，拿了令箭后大步离开。

周瑜随后继续从容地调兵遣将。

“鲁肃、王越、祖郎、徐逸听令，尔等乘船北上后，以鲁肃为统帅，占住交通要道，修建临时要塞，阻住曹操在乌林的大军，使其不能顺利撤军战时临机应变，最好能擒获曹贼”

“臧霸、赵云听令你等率斥候营、飓风营骑兵渡江后，重点监视马超的西凉军，争取与其握手言和，若其顽固，试图冲击我围攻乌林的部队，则坚决阻击之”

“黄忠听令渡江后，你率忠义营以最快的速度奔袭华容，那里是曹军的辎重基地，十分重要，务必夺之”

“杨慈、陆倩听令这些日子熬制汤药辛苦了喝了预防的汤药，我军将士将不会被曹军的疾病所传染，大战在即，你们女兵营要做好救治伤员的计划，各种药物、器材一定要准备充分”

“杨慈再听令以飞鸽接力传送的方法，迅速将此密信传递给驻扎在寿春的程普将军，让他按照计划行事”

“吕范听令大军作战的粮草、箭矢、装备统一由你负责督察，不得因此而延误战机”

一大把令箭分发下去后，周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轻松了很多，同时也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即将展开的决战犹如一台大型机器，环环相扣，齿齿相连，缺任何一个环节都会出问题。现在将士们都忙着去做交由自己负责的事情去了，他们只要完成手上的任务就成了，只有自己才是看得懂全局，把握全局的人，责任重大啊。

周瑜转过头，对贾诩笑道：“文和先生，我已派人在赤壁山顶僻出一块空地，打扫洁净，明日我欲焚香弹琴，与先生对饮，欣赏江面风光，如何？”

贾诩乐不可支地回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主公的琴艺天下无双，如此佳音，如能有夫人翩翩起舞，则是平生最快事也。”

就在周军大营上下一心，全力以赴地做着出征的准备时，曹军大营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暗幽幽的帐篷里，郭嘉静静地躺在榻上，等待着死神的召唤。此刻的郭嘉，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骨瘦如柴、皮肤暗黄、浓眉脱落，只有一双眼睛里还偶尔闪现出昔日的神采。

帐门一掀，脸色平静的曹操缓步走了进来，其实这时曹操的内心中已是万分焦急、千般疲惫，但身为统帅，他必须在下属面前摆出泰山崩于眼前而不乱的镇定。

一进帐门，曹操就问到了一股恶臭，不用问，那是从郭嘉身上散发出来的。正在帐中服侍郭嘉的军中郎中怕曹操也被传染，忙上前劝阻，曹操沉着脸摆手道：“生死由命，奉孝我岂能不管不顾？”

曹操的话音虽轻，躺在榻上的郭嘉却听得清楚，两行热泪自他的眼角垂落。

曹操轻步走到郭嘉身前，关切地问道：“奉孝，感觉可好了些？”

面对曹操的关怀，郭嘉体内温情涌动，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他挣扎着半靠在榻上，对曹操道：“奉孝无能，身染重病，只怕是以后不能为主公出力了……”

曹操勉强笑道：“这是哪里话来？只待奉孝身体痊愈，我打下了江东，我们在秣陵城头一起饮酒，如何？”

郭嘉重重地咳嗽两声，深陷在眼窝中的双目望定曹操，缓声道：“我已经听到上天召唤我的声音了……如今营中疾病横行，我大军危在旦夕……”

曹操急问道：“奉孝之意，该当如何？”

郭嘉又重重地咳嗽了数声，喘了一阵，方有力气回道：“速撤速撤”

郭嘉的情况让曹操心中有些不忍离去。如今疾病传播到了大营的每一个角落，人人自危，至少已有近万人暴病身亡，还有半数的将士都被传染上了，战斗力锐减，不要说渡江作战，便是能否守住营寨，曹操也是没有信心的。

确实，郭嘉所说的撤军是唯一的出路，尽快将身体尚健康的将士撤回北方，重整旗鼓，再下江南也不迟。若是继续犹豫下去，全军尽没的结局是用脚也能想得到的。

但是若要撤军，这些染病的将士便只能抛弃，如将他们带回去，不仅无益，反而会将疾病传播给普通百姓，那将是一场天大的灾难。曹操的心肠一向很硬，对普通将士他可以将心一横，弃之不管，可是郭嘉作为他最为倚仗的心腹，为自己也立下了无数功劳，怎么可以如此薄情寡义？

郭嘉看出了曹操的犹豫，这时，一种**的感觉自脚底慢慢传来，脚部没有知觉了，慢慢地，小腿也失去了感觉，郭嘉自知很难再撑得下去了，便拉住了曹操的衣襟，强自微笑道：“嘉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情便是追随主公，最遗憾的便是不能再陪伴主公了。嘉去也主公速撤……速撤……速撤……”

随着郭嘉语速的下降，他的手也逐渐地失去了劲道，终于无力地滑落，而郭嘉整个的身体也突然间一顿，瘫软下去，他那曾经计谋百出的头颅再也不可能抬起来了。

“奉孝”曹操眼泪纵横，在脸上肆意地流淌着，他不顾被郭嘉传疾病的危险，真情爆发，冲动之下将郭嘉牢牢地抱在怀中，凄声喊道，“奉孝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我失奉孝，犹如龙失神目，凤失双翼痛兮痛兮风萧萧兮吾心寒，奉孝一去兮不复还”…

第四百八十八章　声东击西

待曹操从郭嘉的营帐里出来时，他的脸色虽然依旧悲痛，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撤军回到中军大帐，曹操推开迎上前来的两名侍妾，传令召集手下的文官武将，下达了撤军的命令。同时，曹操也悲痛地宣布了郭嘉的死讯，下令三军缟素，以祭奠郭嘉的英魂。

说到撤军，还真是一件令人为难的事情。当场就有将领询问，那些已经染病的士卒该如何处理，曹操的眼里闪过几丝冷厉，断然回道：“凡是染病的士卒，包括下层军吏，皆不可带回。就留他们在乌林大寨里，自生自灭吧”

曹操的话让属下的那些将领们都感到了丝丝寒意，尽管他们心里也明白，这些染病的士卒很难带得回去，周瑜的军队是不会轻易让他们顺利撤走的。即便是路途顺利，勉强带回去了，这些人也可能是一个个传播疾病的源泉，会让中原大地变成炼狱一般。

曹操的决定是明智的，但是抛弃这些生死兄弟在感情上却是难以下决断的曹操眼光一扫，便看出众人心中的想法，他知道自己不可如他们一般优柔寡断，便抛下令箭，冷冷地道：“各部迅速做出准备，明日分为两路，一路登船走水道，直奔江陵。一路向北，抵达汉阳后沿着汉水撤往襄阳。如有延误时机者，立斩不饶”

众将领命纷纷离去，曹操特地留下了蔡瑁和张允二将，问道：“你二人部下的情况如何？”

蔡瑁老老实实禀道：“我们部下愿为荆州水军，大数是当地人士，不惧风浪，又服水土，较之原籍北方的将士们是要好很多了。只是因为被上船训练的步兵士卒所传染，目前约有近万人染病，末将已经他们全部隔离了，单独住在一座封闭的小营里。”

曹操松了一口气，呵呵笑道：“那就好。我准备坐你们的战船回江陵，今后的身家性命就靠你们了。”

蔡瑁、张允二人激动地道：“大人如此信任，我等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护卫好大人”

由于曹操撤军的命令下得非常突然，本来正忙于应付治疗、隔离染病士卒的各部将领一回到营中，便快刀斩乱麻，直接下令将所有正在治疗中的士卒全部封闭在空闲的小营里，令所有身体健康的士卒抓紧时间整理装备，所有的重型器械一概丢弃，只带必需的作战武器和十天的干粮上路。

人心都是肉长的，看到这些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们就要被抛弃被遗弃，即便不死在江东将士的刀下，也会死在疾病之下，很多人都不忍心。有那些症状不明显的病卒，便被悄悄地隐瞒了，编入身体正常的士卒队列之中，一起撤退。

是夜，许褚带着荀攸到了曹操大帐，一直忙碌着的曹操方才停下了手头的事情，对荀攸和许褚道：“公达、仲康，我刚刚得到消息，周瑜很可能这几日就会趁我军虚弱，展开进攻。我军主力须得在他发动进攻之前就撤离乌林，一切须得从速。所有不必要的物品一概烧毁，轻装出发”

二人闻言点头，荀攸回道：“主公，营中情形今日更加恶化，除了没和我军驻扎在一起的五万西凉骑兵外，各部都减员过半，唯有水军略微好些，只有约万人染病。”

曹操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一阵阵绞痛，减员过半，那就二十万人马啊足可抵得上一座郡治的人口了唉呀怪只怪自己轻敌冒进，想要寻找周瑜决战，却没想到水土不服会带来如此大的灾难“马超那边的动静如何？”曹操沉声问道。

“马超已经令西凉骑兵封锁了和我军联络的通道，只有书信往来，还是绑在箭矢上传递的。看来，他们对于这场瘟疫防范甚严，应该受损失不大。”

“无论如何，这是我军为完整，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传令于他，让他于明日作为我军的前锋部队撤军夏侯渊和夏侯惇将军的部队紧随其后，我们中军就位于两位夏侯将军的中间，一起撤军。”曹操想了想，神色坚决地对荀攸道。

“主公，我们不是要随水军撤回江陵么？”许褚忍不住插话道。

曹操嘿嘿冷笑道：“仲康，你觉得是荆州水军的战力强，还是江东水军的战力强？”

许褚摸了摸头，回道：“呃感觉是江东水军要强些，这些日子两军小规模地交锋也有不少，我军基本没胜过。主公是担心江东水军不放蔡将军他们归去？”

曹操点头道：“还有个原因，荆州的战船，我是不敢坐的。蔡瑁、张允新归不久，到底忠诚度有多少，我也没有把握。不过，我已在军中找了个相貌和我差不多的人，到时他上荆州的战船，我则跟随夏侯将军他们走陆路……”

许褚眼露羡慕之色，高兴地叫道：“这叫声东击西之计主公，你真厉害”

曹操苦笑着摇了摇头，和数月前自己率领大军平定襄阳，率四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时的气概相比，如今的自己，只想安安领着残部撤回中原，重整旗鼓待后战，哪里还谈得上厉害相反地，曹操对于周瑜渐渐地有了几丝恐惧感，自己四十万大军如乌云遮日一般驻扎在北岸，周瑜竟然好不惊慌，出动的水军加上陆军也就十万人左右，在南岸的赤壁与己军对峙，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结果，果然是自己败了，而且是未战先败曹操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气数将尽了，在他看来，这场瘟疫的流行既是水土不服而起，又是天灾，这是上天对自己的警示，警示自己发动这场战争是错误的，有失天时。

看来，上天也站在了周瑜的一边啊这次不能一举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