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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流堂纪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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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回仰光。
  我到重庆的次晚,孙师毅陪我去曾家岩五十号见了周恩来同志,向他作了简单的汇报。在我到仰光后不久,就陆续来了一些人。
  之后,潘又来信说:“旅港剧人协会已演出了第一个戏,下次你再来时,可以看到金山演的《马门教授》了。”
  一个投敌的叛徒、特务,关心这些干什么? 难道这不正是他在敌人面前立功的机会!
  日本帝国主义发动太平洋战争后,潘又忙着撤退在香港、仰光的自己人。那时有好些和我这个据点素未谋面的人来找我,我的运输公司买卖兴隆 (后来,我在重庆《新华日报》春节聚餐时碰到这些顾客)。以后很久没有潘的确切消息,但对他的武侠式的传说,什么坐着高级轿车长驱直入敌方某要人公馆啦;什么敌方一个官员在大会上训话时,举目一看,他的上司——潘赫然在座,原来潘是为了一批军火的转运,只得冒险来找他,等等。一些熟朋友都非常高兴,也乐于传播。
  

哀思和忆念(2)
  三、关切
  抗战胜利后,一九四七年至一九四八年间,我曾从新加坡到香港三次,其中两次我因事去过上海。潘汉年每次都托我带一些小东西,如雪花膏、小棉衣、线装书等等。我说:“带什么东西你别告诉我,但一定要装得妥善。”在过上海关时,我告诉关员有一些丝袜、衣料要报税,于是他忙着估价、填单子,我迅速过了关。
  我在南京西路成都路口一座大楼内找到廖梦醒,又去看了陈曼云,把东西都交了(后来听说宋庆龄先生收到香港民主人士给她的联名信)。
  一个投敌已###年的叛徒、特务,他干这些事究竟为什么,难道还有什么更大的图谋?
  全国解放前的两年,我和潘有较多的接触。他的“流动办公室”设在九龙、香港的香港酒店、告罗士打等等咖啡座中,地点几乎天天在更换。每天总有许多各式人等来找他,一个接一个,从无倦意。谁也难统计他每天说了多少话。解放大军节节胜利的消息鼓舞着某一些来找他的人,一张张兴奋的脸用笑眼盯视着,听他侃侃而谈。我曾开玩笑说他像在摆测字摊,善男信女争相求问流年休咎之卦。我们一些熟人和排队的人时常在他的台子旁边另占三两台,用人墙来隔开外界,让其他人听不见潘在讲什么。他一天天更忙碌了,但他还要注意照顾一些同志的生活上的问题:
  “唐,老任和老婆住在南国(地下党创办的旅馆,任后来接收一个重要的单位),恐怕需要一些零用钱,你明天给他送些钱去吧。”
  “上海有个朋友介绍两个人来找我,晚上你陪我去交际吧。”
  有一次,从郭沫若住所出来,我们走在九龙弥敦道上。他说:“形势逼人,看来全国解放的日子要比预期的快得多,你自己也要有个准备,将来你不可能再过那种像游侠似的、打抱不平式的革命生活了。” 我说:“我不懂做官,我还是想搞幻灯,在战地服务队和重庆都没有搞成,解放后应该没有问题了吧;如果能通过小小的幻灯给农村做一些文化知识和启蒙普及工作,我就心满意足了。”他到上海不久,在于伶给我的信末,加了几行字,说上海有一家幻灯厂,可以按我的希望工作,他催我速即动身。但那时,夏衍同志交办的一件事仍未办妥,去广州时陈沂、宋之的邀我参加部队的电影工作,宋告诉我,全军当时只有两三部旧放映机,我想在一个空白点工作,比较容易藏拙,我婉言函谢了潘(在我一九六二年同潘相处的谈话中,也庆幸那回没有去上海)。
  “有人请吃饭”,他就利用我们当临时演员,包括丁聪、吴祖光、凤子、孙景璐、陈歌辛等,待我们吃完了饭,他的工作也完成了。
    四、重逢
  日月如梭,转瞬过了七年。时当一九六三年初夏,在东安市场的北门口,突然看到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影——董慧。我们双手紧握,眼眶内的泪花模糊了现实与梦境,也代替了倾诉不尽的语言。她告诉我,潘“释放”了,现在住在京郊一个农场的“小别墅”,那里可以种花,可以钓鱼,时常能够钓到大鲫鱼。潘被允许到市内探亲访友,但他怕带累人家,所以一直没有进过城。我约他们每个星期都可以来我家。我说:“什么影响、带累,反正就是这样;潘那顶帽子我戴起来不像样,自由主义的帽子比较便宜,送一顶还可以凑合。”
  星期天,潘和阿董来了,带来了阿董去上海整理抄家剩余物资,顺便取来的两瓶陈酒和几条自己钓的鲫鱼。我把它放到水盆中去,每条鱼都吐出几片茶叶。我们有很多话要说,但却相对许久无言,终于从鲫鱼与茶叶开始,潘说,在鲫鱼口中塞几片茶叶,可以多活两三个小时……
  我们首先谈到一九五五年在上海的分别。他诉述他遭致入狱的前因以及当年的情景,他只强调自己的过失,表现了一个把一生献给了党的革命者的高贵品质。
  他严责自己对人轻信,以致几乎陷入敌人的圈套,虽然他没有使党的事业遭受损失。在引来一些流言蜚语之后,他向陈毅说要到延安见毛主席。后来,潘到了延安,在杨家岭见到毛主席时,毛主席正在看文件,他非常高兴,和潘握过手,顺手从旁边书架上拿了一瓶酒,倒了一杯给潘,自己也举起一杯祝贺潘工作的胜利。潘说,小资产阶级的爱面子和个人英雄主义使他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等到他离开延安时,他又深深后悔了。
    五、预感
  有些小事,可能说明潘的某种预感。
  一九五三年我和妻到上海度假,他约了夏衍、于伶、叶以群、蔡叔厚等同志和我们在他家吃饭,饭后在一株玉兰花树下聊天。妻夸奖他的保姆,潘说:“介绍给你们怎样。”“你自己呢?”“我可能要调动工作。”“那你就带她去吧。”“我去北京得住集体宿舍。”我说:“部队的集体宿舍都可雇佣保姆,何况一般的机关。”我当时是只当他说着玩的。
  走的时候,他送我一只烟盒和打火机,他说他要戒烟了。
  一九五五年,那一次我们在国际饭店分别后,他到了北京。从此便入狱,不断地写材料,有许多不属于他、同他没有什么关连的问题,也都塞进他的案件中。
  他说他几年中一直在写材料。经过反复核实、查对,后来,有位管这事的负责人向他说,情况基本查清。这位负责人劝潘安心休养,等候最后的批示。他还在农场为潘设便宴,请了一些有关的人,请他们对潘妥予照顾。
   。。

哀思和忆念(3)
他们曾在一个游人稀少的日子去逛颐和园,恰巧遇上了陈毅同志陪外宾在那里。陈老总亲切地问他一些简况,还说要设法催促一下。
    六、董慧
  董慧曾在女友间讲述江青在延安时代施展丑技的故事。那时她们住在一起,她曾劝过江青不要这样做。阿董错了,那女人的一生就是在扮演各种丑技。
  反右、反右倾以后,人们心里的余悸震荡未已,像这一类的事,少说为佳。我劝阿董不要多谈这种无聊闲话,尤其是在外面。我所知的江青的胸襟是极狭隘的,前祸未清,不要再惹新祸了。
  有一次在一起闲谈。潘汉年说:“阿董是最冤枉了,我犯了错误,关她什么事,她却也陪坐了几年牢狱,算什么名堂!”
  革命冲洗掉这位大资产阶级小姐的铅华,自从投入党的怀抱以后,她永远是那样质朴、纯真。她说:“有人劝我和潘汉年离婚,就可以恢复党籍、职位。”她冷笑了一下:“为了荣华? 为了富贵? 我连生命也视若等闲了。”这么多年了,阿董的浓厚的广东口音还是没有改造好。
  孙师毅坐在远远的地方插了一句话:“阿董,你是嫁错老公罚坐监,罪有应得,何冤之有,哈……”
  人们说潘汉年是一个传奇性人物。董慧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香港一个大银行家的继承人之一,从年轻时在北平当学生参加“一二· 九运动”之后,就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抗日战争开始后,她从延安到
  上海、香港。她回到“老家”,又打扮成原先的“小姐”,但她实际上却在掌管地下党的经费开支,而形式上则是她父亲的银行中一名兢兢业业的女职员。同时通过她广泛的社会关系,潘的一包包“小东西”从香港总行带到上海分行,还有一些取保、证明等等,她做的是许多掩护工作。
  抗战胜利后的一九四六年,她再一次到香港时,这时她更是一个不露面的机要工作人员。潘每天在外活动,坐咖啡室,她从不参加。连潘去参加接管接收上海工作,她也不送行。
  解放后,她在上海是副市长夫人,也是一个高级干部——市委的副处长,但这对夫妇的平易近人一如往昔,阿董还在上下班前后帮助行走不便的邻居老太太买菜。
  我总认为潘、董被“释放”这件值得高兴的事应该告诉夏衍、胡愈之他们。潘坚持不可,他认为他去看他们或者他们来看他,都是不好的。后来我毕竟还是悄悄地告诉了他们,我又在上海告诉了于伶,他们都曾和他长时期共同为革命做过不可泯灭的贡献,我怎能不同他们共享欢乐呢?孙师毅有一次来我家时,恰巧遇到潘,孙也邀请他们去他的家。
  三年的天灾人祸尚未完全康复,但我们的心情却是舒畅的。一九六五年,我下农村工作一年,他们继续做孙师毅家的常客。他在郊外的那个“小别墅”,虽然空气清新,但环境冷漠,他更多需要的是友情的温暖。
    七、浩劫
  接着,大###开始了。我被召回原单位参加运动,立即转入集训班,门卫有驻军把守。
  “革命”以摧枯拉朽之势迅猛前进,被挖掘出来的“叛徒”、“特务” 满坑满谷,全国热火朝天,烟尘滚滚。
  我从农村回来快一年了,一直没有潘、董他们的消息。妻总是担心他们会不会又被卷进去,我只希望已关了七年的他们能有自然的免疫力。
  一九六七年六月中旬,阿董忽然来了,神色淡漠。她说他们要搬到小温泉去住了。说完,留下给我和师毅的小孩两盒饼干,就匆匆走了。
  小温泉是个休养地,他们进去享福吗? 不,那里附近有座林、江一伙的大监狱。这一次,他们从去处来,又向来处去了。
  谁知道匆匆一面竟成永诀。潘,你为什么不来见一面呢?
  怕朋友们受株连,我找了几位常来我家的朋友,我问他们:
  “你们来我家时没有遇见过潘汉年吧? ”
  “我没有给你介绍潘吧? ”
  “你们见到屋里有生客就没有留下吧? ”
  被问的人,都会心地点点头。
  这种说法后来被叫做“反革命串连”。
    八、哀思
  不久,我们的房子被“勒令”上交,全家扫地出门,去“干校”分住在几个小村“继续革命”。
  一个风雨如晦的寒夜,外面朔风怒吼,竹棚被摇震得嘎嘎作响,我点燃了火盆旁的烧残炭火,眼光落在手里潘送给我的打火机上,我又想起了潘和阿董。此刻,你们身在何方?
  昨天,有人还在批我“不肯退出历史舞台”;今天,我说我希望退休,不要占着年轻人的位子,于是,又有人批我想“停船靠岸”了,不革命了。“停船靠岸”,多么诱人的字眼,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果潘也能停船靠岸该多好,我们这一次可以一起上岸了,如此“革命”,不革也罢。岸上不见得没有可以让我们做的有益的事吧?
  我一下子想起许许多多事。我十五岁那年作为你编辑的《幻洲》的读者时,最爱看你写的那些骂人的文章,骂吴稚晖,骂胡适,真解气! 我贸然给你写了一封表示倾慕的信。你竟很快地给我写了复信。你写的那封走笔如龙腾虎跃的复信给我指引的该不是上这样的船吧? 那时,我在一只巨轮的甲板上读着你的信,受了你信中的话的感染,顺手把张资平的无聊小说抛进巨浪滔天的印度洋。多么神妙的大海,只是一两秒钟的工夫,一本厚书,变成细小的枯叶,然后吹刮无踪。而现在,江青的那条破船,料必也不会在海面上颠簸多久吧!
  

哀思和忆念(4)
一九二九年,我从仰光到上海时,通过书店的联系,你第三天就到北四川路余庆坊我的同学处找我。我惊奇地望着你,由于语言不通,我竟怀疑站在我面前的翩翩少年不是你自己。你在约略了解了我的情况后,为我安排在西门书店当小伙计;一九三○年四月,你带我到“左联”机关料理杂务,在这里我认识了沈端先(夏衍)、华汉(阳翰笙)、冯乃超等许多人。你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一边开会,一边写文章,有时停下来针对别人的谈话发表自己的意见。
  你督促我写作,但我根本没有写作的才能,后来勉力写了一些,你为了鼓励我,拿到革命互济会的小报发表了。
  你带我到沈启予和郑伯奇办的日语夜校上学,你时刻在牵着我往前走……
  这一年,我参加了纪念“五卅”示威游行被捕,蹲了六个多月的监狱。在狱里,我受到一位难友的教育,懂得第一件事是如何甩掉尾巴——盯梢的特务。出狱后,我没有直接去西门书店和“左联”,而是送一封信匆匆交给光华书店的店员,等他翻过信封时,我已出门无踪了。你赞赏我这一手和一口流利的上海话,你让尹五为我处理一些事,租了一个亭子间,我在那里收东西,到时间,总有人来取走。
  我和你没有直接联系,你不到我住的地方,但你总能和我在街上碰见。柔石被捕的那天,我和他住在同一个弄堂内,张瑛(安娥)在弄堂###给我一包东西。你知道了,叫我立刻搬家,屋里如果没有重要的东西,就不要回去了。我说我刚买了一条新被窝。你说:“我另送一条给你。”那时我每月有五元钱的生活费,由于安全的关系,时常要搬家,每搬一次,总要损失一些东西,我只好分别在余庆坊、洗衣店、当铺寄存衣物。你又时常给我送一束束材料、一包包新书,以及冬衣、夏衣、日用品。
    九、手足情
  一九三一年夏,你叫我准备去苏区,我非常高兴,你就带我到提篮桥一个“夜校”,做一些准备工作。那时我在旧书店买了一本美共的刊物《新群众》,我告诉你其中有一种群众剧的方法可以参考,你看到封面上有镰刀铁锤,叫我把本文翻译出来带走。后来你说暂时不能去了。
  “一·二八”淞沪战争之后,我们中断了联系,“七七”事变不久,你又像早就知道我的情况,一下就找到了我。
  你约了夏衍、师毅和我在法租界“洁而精”吃饭,之后夏交五百元给我们办了一张四开的《早报》,郭老为报纸编副刊。
  演剧队、战地服务队纷纷组成出发,你和夏又分配我参加服务队。上海周围沦陷,服务队随军后撤,并作了新的部署。杜国庠叫我带信去武汉,你又在那里。我们去郭老家,你又为我安排新的工作。
  从我走进社会的一天起,你伸手给我指引路向,你手把手教我描绘画图,你对我嘘寒问暖,你一直是我的良师、挚友、同志、手足啊!
  我们曾经踏着碎月漫步在上海法国公园外梧桐树下,我们坐在香港浅水湾咖啡座的窗口眺望雨丝垂落在迷蒙的浴场海水中,我们彳亍在山顶小径遥观海湾的落日,我聆听着你缓慢有力的教诲。我们也有偷闲的时刻,我们共倚在Kings戏院阁楼的栏杆上,品评下面匆匆来去的男男女女。
  你从不炫耀自己地谈党的机密,你从不作自我吹嘘。那时,我感到我没有学到你的丝毫优良的东西。但而今,我是庆幸呢,还是悲伤?
  半个世纪,是多么悠长的岁月,又像是瞬间即逝;像隔世,又像昨天。
    十、阴阳界
  我们分别之后,许久,许久;终于,有一天,大地上刮起了另一场大风暴,人们就像在欢庆一九四九年那样,举国欢腾。但是,你们夫妇呢,你们在哪里?
  大风暴过后,大批绝代才华昨天还是等同垃圾,一夜之间,变成国家的财宝。连丁玲、胡风也解放了。潘,你究竟是什么!
  前年,我去过上海,我经过你的故居,园角的那株玉兰树的白花绿叶依旧伸向竹篱外,可如今,却是物在人已非。
  有一些风风雨雨的传说:说有人在王府井见到阿董;有说阿董已在上海安居;有说阿董回香港娘家。——多少好心人的愿望呵!我否定了第一个传闻,但却天天在期待出现一个奇迹。其后,有人告诉我在某个会议上已宣布给你平了反,经过多方打听,找到材料一看,是简报。有人提出来,这总是好事。终于,你平反了。
  此刻,我才知道你是千真万确被彻底推倒了,你的生命,你的陪葬的妻子,你的……
  我们毕竟是相隔在阴阳之界了。
  有谁知道你是怎样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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