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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倾君心-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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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傻丫头,难道不知道掉眼泪会让我心疼吗?”他叹了口气,轻轻倾前吻住她的泪。
  “你……”他的舌头不规矩地在她脸上滑动,她退缩了下,道:“你今天又像个少年了。”
  “因为今天我是胤玄啊。”
  她皱起眉头,轻声说道:“你本来就是胤玄。有时候,你说的话我真不懂。”
  他一笑,让她躺进自己的怀里。“我宁愿你永远都不要懂。”他俯下头,吻着她另一颊的湿泪。
  她推开他的俊脸,又恼又羞道:“别老舔我的脸!”
  “没法子啊,谁教我见不得你掉泪呢?只好想尽办法舔于你的脸。”他正经说道。
  原本略白的脸色微微通红,忆起姐姐说她会心疼胤玄的话。一想起姐姐,眼眶又红了起来。
  胤玄的声调微微沉下,问她:
  “是不是在都统府里出了什么事?”
  “没……”怎能告诉他姐姐与姐夫之间的家务事呢?可是……她垂眸,慑懦问道:“你……你见多识广,倘若……倘若一个家子里有问题的白痴儿……那生出来的孩子也是白痴的机会多大?”
  “你不是白痴儿!”他厉声说道。见她受到惊吓,立刻放柔声音,但极有说服力地又道:“你会看会听会写会思考,思绪也条理分明,根本不是白痴儿。”只是有时思考上会往旁人难以理解的洞处去。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不太相信的神色,故意打趣道:“我没料到你这么早就在想了。”
  这么早?“不明白。”
  他咧嘴笑道:“我是说,这么早就在想咱们的下一代了。这点你可以放心,我不在乎女儿像你……”“你、你……”她打断他的话,胀红脸道:“你在胡扯什么!我是说姐姐……”连忙捣住嘴。
  “原来是你姐姐有事。怎么?她有孕在身了吗?”
  她紧紧闭着嘴。
  他微笑,指尖滑过她的唇形,俯下脸,直到鼻息喷到她。
  “如果我没有料错,你姐姐不可能有孕在身,因为博尔济心不在她。”博尔济是个专情人,几次碰面对谈,就知道他是个痴情傻种。
  就跟“以前”一样。
  博尔济原是个理智的人,如果没有遇见拈心,他会与她姐姐保持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直到老死;或许没有狂热的爱为基石,但至少基本的感情会有。
  可惜,他在成亲之后才遇见自己一辈子钟情的对象,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偏偏是他的小姨子。
  多可笑,前世他身为芸娘之弟,无论再如何地用心努力,芸娘永远也不会属于他的,而今生这样的苦楚却换了他人。
  就算他挣脱了命运,命运却从不停止地玩弄世间人。
  拈心见他的神色有异,连忙伸手轻触他像极尸体的脸,叫道:
  “胤玄。”
  他像被震醒般回过神,瞧见她惊惧的小脸,勾笑道:
  “你别再担心你姐姐与姐夫的事。各人命各人理,你能为她担多少?你姐夫也不是为了子嗣问题……”他幽幽叹了口气,柔情似水地凝望她。“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如咱们一样,因相爱而厮守?”
  他直视着她,目光专情到几乎可以看见他眼底又有小簇火焰在跳动,他说,因相爱而厮守?“我……我喜欢你吗?”她嗫嚅地问。
  他温柔地撩开她略微汗湿的发,笑道:
  “你可以当我是万事通,但关于这一点。你却不该问我。”
  不问他问谁呢?以前一直以为像姐姐与姐夫那样就叫相爱了,现在才发现那都是自己的假想。
  而他与她之间的相处,又跟姐姐与姐夫大不相同。
  “真的……不关我的事?”她指的是拈喜与博尔济之间的问题。
  他明白她言下之意,遂钻着漏洞答道:
  “以博尔济而言,问题确实不出在子嗣是否有遗传上。”
  不是这方面的问题,姐夫又未押妓,那么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呢?
  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问题不在自己,倒真的松了口气,全身放松,就有点昏昏欲睡了。
  她揉了揉眼睛,掩住呵欠。
  “想睡了吗?瞧你方才哭成这样,也该倦了。”他柔声说道。
  她的双眼确实肿得有些累了,但没有告诉他,她照顾姐姐一上午,早就累坏了。
  有温度的手掌轻轻贴上她的脸颊,她不由自主地合上眼,陷进半昏睡的状态。
  真奇怪,天气明明这么热,他的手掌却意外的低温,她无意识喃喃地说:“我不要你变尸体……”
  “嗯?”他听见了,轻声说道:“你不要我变,我就不会。就算要我再逃开牛头马面,我也会遵守我的诺言。”
  漂游的心安稳了,那种心口暖和的感觉不像是对姐姐或姐夫时的情感,也许正如姐姐所说,她是喜欢他的。
  “你的心,会是我的吗?”她半沉进梦里,仿佛听见一个遥远的声音在低喃:“不管是不是我的,我都不后悔当初做了那种事,在芸娘的遗体上动了手脚,起码这一世你懂得感情、懂得喜怒哀乐了。”
  当她听见“芸娘”时,左眼皮忽然跳动了下,来不及感受心底深沉角落里的慌,又听见他自言自语的:
  “瞧你,流了一脸汗,今年的老天爷存心不给穷苦人家生机,又是谁造了孽吗……哎,我在胡说什么,传教士对天气的异常另有一番科学见解呢。”
  虽然是自说自话,听起来却像有两个想法完全不同的人在自我挣扎。有时确实会觉得胤玄的体内好像有一对性子天差地远的双胞胎,不停地在互相侵占对方的领域。
  隔着一层薄薄的意识,想要开口,无亲眼皮极重,他的声音更遥远了。
  “很热吗?可别热到昏头了。”有帕子小心为她拭汗,随即她听见扇子“啪”地一声打开,凉风轻轻拂面。
  她满足地叹了口气,就此沉浸梦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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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眼浊了、脏了。”
  “早料到了,那四个男人为情所困,不惜将天女拉下凡尘。”
  “恢复不了了吗?”
  “难啊,神眼浊了,凡心也动了,还有他立下的毒咒,唉。他也真够厉害,前世立下毒咒,今生又从鬼门关逃回来。不过,事不过三,再几天就是天女之劫了。
  谁在说话,她不知道,只见忽然之间,一名身穿战袍的男子突然冒出来,拿着长剑挡在她面前,对住不知名的地方咆哮——
  “滚!全给我滚!”
  他貌相极为年轻,声却若洪钟,连带吓得她花容失色。当他回过身,她瞧见他的神情之间像极胤玄面露哀伤时,明明长得不一样啊……她想开口,脚底一打滑,像坠进无底深渊。等发现时,她已张开眼瞪着陌生的床顶。
  她心跳如擂鼓,只觉浑身毛骨惊然,左眼皮跳个不停。想要爬起来,但胸腹之间压住重物,她垂眸一看,一只臂膀环住她腰际,顺着手臂看到左边,胤玄正侧躺在她身边,睡得正熟。
  她张圆了眼,连忙捣着嘴。
  一张床只躺着他俩,半开扇子隔在中间……显然他一直帮她煽凉,一时累极才在旁睡着了。
  这个推敲让她的心跳慢慢地归回原位了。她虽不太明白为何他没有叫醒她,也不知自己为何睡时在马车上,醒了却在陌生的大床。唯一确定的是不能让姐姐跟姐夫知道,要不然会闹出轩然大波的。
  “我不知道,他不小心,所以没有关系。可是我现在醒了,男女是不能共睡一床的。”她忖思道,想要跨过他爬下床,无奈他的臂耪重得惊人,她也不敢移,怕一移就吵醒了他。
  外头的天色已暗,也不知是多晚了。若没有回府,姐姐必定会担心,可是……她偷偷再瞧他的睡颜。
  他像睡得极熟,眉间不再动不动就打褶,神色也不会诡异得让人觉得害怕,现在的睡颜像……像符合他的年纪般。
  “希望姐姐不会着急才好。”她喃喃道。姐姐的贴身丫头应该会早晚三药,催促她喝下去的。
  他的唇畔浮起浅浅的笑,随即又敛起,夸张地拢起眉头,梦呓道:
  “好冷……”
  “冷?”她也跟着皱眉。
  虽已入夜,但仍带有几分白日的燥热,她都热得有些不舒服了,他却会冷?她的掌心贴上他的额头。
  “没有烧,怎么会冷?”他的额明明还在流汗,流的也不是冷汗啊。虽是如此,她也没有起怀疑,要拉起丝绸薄被替他盖上。
  他忽然又叫道:“好冷,我需要温暖……”
  “不冷不冷,我帮你盖被。”
  “盖被还不够,我需要人体的温暖……”
  “哽?”拈心奇怪他答腔答得这么顺,正要问他是不是醒了,他的五指一勾,扣住她的腰,往前一拉。
  拈心吃了一惊,重心不稳地向他扑去。
  “哎,不妙!”他发出惨叫,拉她拉得太用力,是如他预料倒在他的怀里,但时机跟角度有误,她柔软的胸腹撞上他的脸,香气直扑他的鼻间。
  吃了个大豆腐,他笑道:“哎,好妙!不对,糟!”怕她一头撞上床柱,托着她的背翻转跌下地。
  “咚”地一声,保全她的脸,牺牲他的头。
  “你的头……”
  “肿了。”他苦笑。
  她闻言,面露内疚,跪坐起来轻轻揉着他的后脑勺。
  “很痛喔。”
  “是很痛……”他微微的闪神,仍旧闻到她身上的体香。明明他抱她进屋时,她流了一身汗,怎会还有香气呢?
  他抬眼,瞧见她神色肃然地揉着他的后脑勺,衣领的盘扣在之前怕她睡得热昏了,便未经她同意地解开。
  今一小片白哲玉肌若隐若现的。他的喉口上下滚动着,黑眼珠子往左边移。“你又在冒汗了。”她奇怪道。他额上的汗愈冒愈多,她赶紧用衣袖帮他拭去。
  他忽然忍不住了,用力抱着她的腰,将脸庞埋进她小巧浑圆的胸脯间。
  “你……你放开我啦!”她吓一跳,才觉得他像少年一样需要人怜爱心疼,后又发现他时常做出惊人之举。
  “别,让我抱一下就好。”沙哑的声音从她的衣襟里传出来。“我以前从不敢冒犯你……”
  她皱起眉。“你奇怪。”他老爱抱着她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怎会不敢冒犯?
  “我是说……我那个朋友独孤玄到死都没有搂过他姐姐一回。”
  听到独孤玄的名字,她心里隐隐约约有点排斥。每当他谈到独孤玄,语气就老了很多,比金大夫还老,那让她想起死了许久的尸体。
  她没有回话,他也不期待,忍了又忍,终于平复自己的冲动,抬眼笑道:
  “瞧你一身黏答答的,准是流了一天的汗,我带你去沐浴吧。”
  “我……我要回家了。”她从来没有在外头过夜。有一回,从金大夫那里下课正要回府,突然送来好几具看不出死因的尸体,人手不足,她才留下来负责做记录,直到初更忙完了,才发现姐夫早就来等着接她回家了。
  “可是我这儿有冷泉呢。不必窝在一个小小的桶子里沐浴,没有人会偷窥,你可以尽情地泡在里头。”他诱惑道。
  她迟疑住。“我……我还是回家好了。”热了一整天,确实很想泡澡。冷泉呢,她从来没有一个在很大的池子里泡过。
  他扬眉,见诱她不成,反笑道:“这里是京师近郊,你要怎么回家?车夫都让我放出去一整天了,谁载你回家?走路吗?那可不好,郊外有狼有虎……还有熊!”见她脸色发白,他更夸大其辞说道:“你走路,明儿个你姐姐跟姐夫见到的就是白骨一堆,拈心的肉都被吃光啦!”说到最后,他唱作俱佳地大叫。
  “啊!”她吓得闭上眼睛,扑进他怀里。
  他理所当然地搂爱人入怀。
  单纯,真好。
  第七章
  大隋。
  什么叫命运?天命难改,那么预知何用?芸娘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她不肯逃,他只有留下来。留下来做什么?
  无数的夜里充满悔恨,只能任由那些梦—一灵验。就算将她绑走,也胜过留她下来。他不怕她恨他,只怕她死啊。
  但始终没有掳她逃走,因为太了解她会想尽办法再回来。
  无法改变命运,那么,让他拥有预知的能力又有什么用处?
  阴煌子惨白着脸,跄跌地走进庭院。院内依稀是去年他第一次瞧见天仙般的护国天女的模样。
  木柴散落地上,斧头搁在一旁,他的好朋友……他自认为的好朋友独孤玄半垂住黑眸,坐在阶梯上,像在沉思某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注意到独孤玄今天换上了白衫,看起来斯文又干净。如果他记得没错,他这个好朋友因为天女虚弱的体质,而不愿意穿黑穿白讨晦气。
  他清了清喉咙,张嘴试了好几回,才从喉中挤出话来——
  “天女她……她走了。”一夜的呕血挣扎,终究是走了。
  独孤玄连动也没动一下,坐姿依旧没有变化。阴煌子担忧地上前——
  “独孤兄,你不要太伤心。是人,终究得走到尽头的,天女她……只是早走了一些年而已。”他柔声说道。
  死皮赖脸相处这一年来,他不会看不出这个兄弟心中的情意。
  只是天女并非凡人,上天该收她的时候,谁也留不住。所以就连去年他见到天女的刹那动了心,也在最短的时间拉回自己的理智。
  天女,是谁都碰不得的。现在,死者已矣,他只关心从此心无所依的独孤玄。
  “等办完了天女的丧事,不如……不如你随我云游四海,四处散心,过几年再回来吧,”阴煌子自始至终都像在自言自语,但他一点也不在意。
  以往不觉得,此时此刻竟感到庭院阴冷得吓人。是因为天女不在了吗?老实说,他阴煌子从未爱过人,不知道爱人有多苦,他只知自己的天地里只有书,只想要将大隋天女的传奇流传百世。书未完,人已死,心里虽有懊恼,却更担心他这个闷到极点的兄弟。
  他又安慰了好几句,直到辞穷了、嘴干了、舌快抽搐了,仍不见独孤玄反应一下。若不是他眼神清明,几乎要以为他已经发狂了。
  夕阳西沉,微光钻进黑暗之中,庭院昏暗得没有点起油灯来。一阵冷风袭来,让阴煌子打了个哆嗦,眼角终于瞥到他有动静了。
  “天黑了吗?”独孤玄格外清醒,望着四周的天色。
  “是……是啊。”他大感有异。“你……你是否要去见天女遗容最后一面?”他试探地问。
  他微偏着头沉思了下。“是啊,我是该见她最后一面。”他反身走进自己屋内,在阴煌子还来不及惊讶的情况下又走出来,身上配住他护身的长剑。
  “你先回去吧。”
  “不……不不!”太怪异了,阴煌子警觉地说道:“我陪你一块去。”
  独孤玄微微一笑,没有反对地往湖面楼阁走去。
  沿途是哀泣的家仆、丫环。天女之死尚未传遍朝野,所以来祭拜的人极少,尤其入了夜,愈近楼阁,几乎没有人烟。
  也许是王辅贤想让女儿死后的几个时辰之内,安静地归天,便摒除了下人。
  湖面起了薄薄的雾,寒气十足的逼人,阴煌子在几乎瞧不仔细独孤玄的面容之下,听见他说道:
  “以前,我的天地里只有芸娘,但在过去一年里,你让我了解到同性之间的兄弟情。”
  阴煌子微微胀红脸,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是我们有缘。”是真的有缘,第一次从书里抬起眼睛去注意人,天女是第一个,而独孤玄则为其二。
  只是从来没有听过独孤玄好声好气地对他言语,一时之间微感不对劲。
  还没有摸清楚不对劲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就见独孤玄斥退最后一个丫环,走进楼阁之间。
  阁内的花园里有一具上等棺木。棺未封,女人的尸体躺在棺中,他的表情没有变,转身向阴煌子说道:
  “阴煌子,你可以走了。”
  “那么,你呢?”
  “我?”他的神智短暂地闪了一下,露出笑容道:“我留在这里。”
  阴煌子的头皮发麻了,心在狂跳。没有见过这个性子阴沉的兄弟这种笑法过,尤其现在是在死去的天女前啊。
  “我……我……”
  “回去吧。你还有大好前程在等你呢。”
  是该回去,不回去,他的下场必定会很凄惨;不用预知能力,他自己也能隐约感觉到。他的双眼直视独孤玄,曾经听过旁人说这兄弟没有爹,家中只有娘,十三岁便被卖到太史府里……
  “我……”阴煌子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说道:“我留下,陪你。”
  独孤玄望着他的眼神一时迷惑了,随即又打起精神,笑道:“随你吧。”他走向棺木前,注视芸娘依旧雪白的脸庞。
  看起来就像睡住了一样。
  他伸出手,终于得偿所愿摸着她的眉、她合着的眼、她的鼻、她的唇。
  “有人近身棺木过了……”他哺哺自语,看着她眉间的朱砂痣。
  阴煌子微感惊讶,但仍答道:“先前我听下头的人说王大人带勇太子过来……”
  “不止……”独孤玄微笑道:“他以为让她下一世坠进凡尘,就不必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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