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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婚令-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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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要让你明白,要义是什么。”他打开锅盖盛粥,“其一就是,你若不能嫁给我,我还能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问:身为一个超级洁癖,为什么要吃人家小姑娘吃剩下的东西!
裴君:我以为小姑娘吃过的东西应该会甜一点。
问:可为什么要擦!你知道这样伤人自尊吗?
裴君:我已经擦得很节制了,我就擦了三下。
☆、第31章
按说南山简直要被眼前这不要脸的老师气炸;可她忍了又忍,心道还是先吃了早饭再说;于是霍地就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奔去凤娘房里。
凤娘还在呼呼睡,南山爬到床上摇醒她:“凤娘快起来吃早饭。”
凤娘坐起来,打了个哈欠问:“今日竟这样早?”
南山迅速将要换的衣裳拿给她;回道:“家里来了一只田螺郎君;将早饭都做好了;速速吃完我好赶他走。”
“咦;是裴郎君吧。”凤娘懒懒地说。
南山略惊讶;凤娘又说:“看来裴郎君很喜欢娘子,娘子不如收了他吧。若论门户;娘子的出身……”她说着却又及时打住,抬手拍拍自己的嘴:“老身在胡说什么呀。”
南山将衣裳都塞给她转身爬下寝床,走到妆台前麻利地梳好头发,出去洗了脸。太阳渐渐露了脸,她回想起梦中诸多美好结局,觉得这晨光令人眩晕。她拿了只杯子蹲在廊下漱口,正要往地上吐时,视线内出现一双鞋子。
她抬头,看到站在她面前挡了光的裴渠,于是低下头继续咕噜咕噜漱口。
裴渠忽在她对面蹲下来,一句话也不说。南山想往后退,但她眼下这种蜷缩蹲姿实在不方便往后挪动,于是轻轻皱眉。她含着一口水,腮帮子一鼓一鼓,可以听到声音。裴渠忽出其不意地伸手轻按下她脑袋,拿过她手里的杯子递到她唇边,说:“不要吐在地上。”
她家地上铺了木板,并不经常打扫,所以她也总是很随意地对待它。裴渠低头看看,问说:“不觉得干净很多吗?”
南山也低下头去,一瞧,果然!勤劳的田螺郎君不仅烧了早饭,还将她家地板擦得干干净净。她又装模作样地漱漱口,将水吐在了杯子里,随后以最快的速度抢过杯子,说:“老师快去盛起粥来凉一凉。”
裴渠看看她水亮潮湿又柔软的唇,想伸手揉一揉,却很克制地站了起来,说:“已是盛好了,快吃罢。”
南山待他转过身,飞快站起来,猫着腰窜进凤娘房里:“凤娘快与我一道去吃早饭,不然要凉啦。”
她急着拉个人作陪,仿佛她老师打算在饭桌上吃掉她似的。
于是凤娘被她拖拽着到了堂屋,坐下时感叹道:“裴郎君做的早饭果真香多啦,比娘子做的……”
南山瞥见裴渠已是端着最后一只碗走到了堂屋外,她连忙示意凤娘不要说话。
凤娘颇诚实道:“是比娘子做的好。”
南山因味觉丧失,在做饭一事上紧跟着丧失了天赋,做出来的东西味道都很奇怪。
裴渠恍若未闻,在小案对面坐下,默不作声地开始吃早饭。
这一顿饭吃得特别奇怪,裴渠的姿态像个十足的家人,但事实上又不是。南山心底是渴望陪伴的,但她又觉得这和她那些甜暖梦境别无二致,都不宜实现。
她嚼着无味的饼,喝着无味的粥,将续命食量倒进胃里,听得裴渠道:“过几日旬假,上远公主在芙蓉园设宴,你知道吗?”
南山抬了抬眸:“知道。”
“要去吗?”
“要。”南山觉得自己都快成上远家的私仆了,上远每回设宴,不论什么名目都要喊上她。这一回上远并非宴请茶山结社的娘子们,而是自己出钱宴群臣。当然,这宴请也有名目,因她的亲弟弟——吴王要回京了。
裴渠没有再多问,此时坊间大门早已打开,时辰不早,他得赶去衙门了。因彻夜未眠,他面有疲色看起来似乎有些倦。吃过饭,南山送他到门口,也只道了一声“老师走好”便关上了门。
裴渠牵着马在外站了一站,南山关好门转过身也站了一站。两人约好了似的,站了不少时候这才彼此反向而行——裴渠沿街回万年县,南山走回堂屋。
南山抬头看了看长安县上空的天色,这天晴朗得简直虚假,她眯了眯眼,又伸手挡了挡太阳,觉得自己无处遁藏,好像快要被晒得消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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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和阴潮环境中待久了,会对朗朗日光有近乎贪恋的渴望。但即便如此,真正遭遇光亮时又会觉得浑身不适,发现自己还是该躲回去。
旬假之日,长安城一片灰蒙蒙,好像随时都会有一场雨落下来。南山对这样的天气谈不上有多喜欢,却好像很习惯。一大早,她便骑着马飞奔至位于城东南角的曲江池。这时的曲江放眼望去,荷叶碧连天,又因天气的缘故,远看总腾着雾气,像仙人玩乐的池子。
南山勒住缰绳,远远眺望,芙蓉园就映入了眼帘。曲江池西是杏园与大慈恩寺,大多时候总车马拥塞,好像很难有清净时候。今日也因天气缘故,人比往常要少了许多。这时候若负手立江亭,来一二只好友,拎几只酒壶对曲江痛饮,就是人生极乐之事。
可南山并不喝酒,她奢想过无数次临江痛饮畅快嚎啕的场景,那些也只在梦里。好像也是这样一个阴天,喝着喝着周遭全是迷蒙雨雾,令人睁不开眼。酒与雨丝相混,后来又夹杂了一些微妙的咸味,不知道是汗还是眼泪。
梦里她才能尝到久违的味道,关于一切东西微妙的味道,都在舌尖味蕾绽放爆炸,令人无比怀念。
闷闷雷声响起来,不好,要下雨了。
南山自马后面搭着的袋子里取了斗笠和蓑衣,正要穿时,忽听得马蹄声遥遥传来。她扭头一看,只见一青色公服的官家人,哦正是她的老师裴渠策马奔来。
裴渠放慢了速度,马蹄哒哒哒,南山歪了脑袋。
至近处,裴渠勒住缰绳,居高临下看着南山:“你这样早过来是特意看曲江吗?”
“今日会有些女眷到,公主让学生早些时候过来帮忙。”她一边说着,手里还在整她的蓑衣,又补了一句:“要下雨了老师带雨具了吗?”
裴君潇洒地说:“没有,淋了就淋了。”
“哦。”她低头继续弄她的蓑衣带子,不知怎么绕了个特别错综的绳结竟是难以扯开。她越揪扯越乱,眉头微微皱起来,是不高兴的神情。
裴渠坐在马上看她解绳结,忍了忍,没有下马。南山今日穿了朱红短襦,配了白裙,在这灰蒙蒙的天气里看着竟格外鲜亮,有连天荷叶作衬,更是显得她像一朵初绽的花。是小叶栀子还是牡丹?并不能分得很清楚。
裴渠看得有些愣,多少年之前朝歌也是穿着这样一身衣裳,只是比这小了不少。
南山终于解开了她的蓑衣带子,长吁一口气,抬头看一眼裴渠:“那学生先走了。”
“我也要过去,一道罢。”裴渠忙道。
南山转过头,飞快地撇撇嘴,认为裴君真是厚脸皮到了极致。
裴渠似感受到她这腹诽一般,温柔地在后面说:“这里老师已许久未来,你可以领领路。”
南山翻上马,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裴渠又道:“我有米。”
南山认为自己目前的状况的确需要为五斗米折腰,遂什么也没说,握紧缰绳夹了马肚子就跑到前面领路。
裴 渠今日过来,并不是因为他在被邀之列,而只是因为他是万年县官吏。公主出钱宴请群臣,好像是她自己的事,但事实上,一旦涉及这等规格的宴会,必然要京兆府 亲自操办,所以上远基本只出钱不出力也不费心思。而当今京兆府又特别爱踢球,一看涉及到上远,便聪明地将操办事宜踢给了万年县,裴光本没法,只好硬着头皮 接下,转头就丢给裴渠去干。
这一切都在上远预料之中,所以她勾宴请名单时,根本没有请裴渠,是因为知道裴渠会以别的身份出现。
悠闲旬假,群臣赴公主之宴,又要见久违的吴王,简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今日这天气真是契合极了。
南山狂奔至芙蓉园,见了公主府的执事,就匆匆忙忙要随执事往里走。裴渠见她压根将自己丢在脑后,也不生气,开口喊住了她。
南山登时顿住脚步,回头一看,道:“这已是到芙蓉园了,老师还有事?”
她没心没肺的样子简直气人,裴渠捏捏手中拿着的一只小玩意儿,收紧了拳。他云淡风轻地说:“没有,只是知会你过会儿晚点走。”
“老师难道还要我领路带回去?”
“不——”裴渠说的居然有点艰难,可他说出来的却只是:“是的,你方才跑太快,我不记得路。”算了,还是这个理由比较好说。
南山竟是一眼看穿了他,惊道:“老师难道过会儿要给我什么惊喜?”
裴渠觉得自己已无计可施。
他头一回觉得歪歪绕绕的心思根本藏不住。
南山旁边的执事看看这奇怪俩人,竟忍不住想笑。裴渠看他一眼,于是执事很识趣道:“南媒官,某就先过去了,你随后来,不着急。”
南山眼睁睁看着管事走远,又转过身来光明正大面对裴渠。
裴渠又揉了揉手心里的东西,可是他却是转过身,牵过马,自鞍上解下两只布袋子。
他一手拎了一只布袋子走到南山面前,放到地上。
南山俯身翻了翻,一袋米,一袋桃子。面对这惊喜,她差点直不起身来,好不容易抬起头,却看到远远来了一辆马车。
她大呼不妙,毫不犹豫拎起两只大袋子,转过身走得飞快。
☆、第32章
南山两手提着大袋子竟然健步如飞;裴渠见她那有些滑稽的背影却实在笑不出来。她拐个弯很快没了影子,裴渠展开拳头看了看手心里的东西,这时却已有人走到了他身后。
来者正是沈凤阁,他迅速掠了一眼裴渠手心里一枚小核雕。这种用桃核雕成的玩意;可以给小孩套手脖子,也可以给小娘子系荷包;实在不是什么大男人会用的东西。
裴渠收紧拳,偏头看到了站在身边的沈凤阁,道:“台主来得甚早。”
“公主设大宴,当然要早点来抓一抓违纪违律。”沈凤阁直言不讳;看看裴渠,公事公办道:“裴少府若操办过程中有徇私贪腐;沈某也不会手下留情。”
宴饮作乐本是私事;但近年来越发地受到限制。上远设宴,却要公家全程操办,事实上就是一种控制。而每次这样的宴会,御史台必然会有人来,就算主人不邀请也要来,已经是心照不宣的规矩。
按说来个侍御史也就算了,没想到这次竟是沈台主亲自出马!若让那帮贪吃的老匹夫知道了,恐是要晕倒——还让不让人愉快地吃饭玩乐?非要盯盯盯!
早晚盯出眼疾哦!
沈台主在众人眼里就是冷气氛坏胃口的存在,他今日最好有点自知之明坐远一点。
裴渠听了他毫不客气的警告,点头回说:“裴某明白,若台主无其他指点,裴某这就去忙了。”
“裴少府不要想溜,要走一道走。”他说着抓了一下裴渠的上臂,好像裴渠是个在逃的犯人。
今日的沈台主全无风范可言,完全是个讨人厌的台官姿态,麻烦又有点啰嗦。难道御史一旦开始工作就变成这副模样?
裴渠自以为无甚把柄,遂也容忍他一直跟着。
万年县已不是头一回替人操办宴会,吏卒们很有经验,请的人也分外靠谱,裴渠只需略作指点即可,其实大多数时候也只需要点点头。沈凤阁站在他侧方,负手道:“虽看着只是一场宴会,但其中各项环节门道却有许多,裴少府还是谨慎为好,免得有些差错,最后还要被怪罪。”
身为御史台官,能对被监察的官吏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太过恩慈。裴渠很谨慎地没接话,偏过头让人将长案再擦一擦。
沈凤阁见他不回,淡淡地说:“裴少府以为我方才是开玩笑吗?”
“裴某自以为行得端正且环节无错,若真有问题自然甘愿承担责任;但若有人想要无中生有,裴某则不可能为防这个而缩手缩脚。”裴渠回得坦荡自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真要找裴某的过错,防得了今日也未必防得了明日。”
沈 凤阁听了他这话,想到他正大光明带着南山去长安县保释凤娘,隐约觉得他的确是不一样的。这些年他助君上制造高压,为异己设局,遇见过太多畏首畏尾的官吏, 裴渠这样堂堂正正的很少见。也许是因为常年在外的缘故,眼前这个人对律法和公道有着近乎天真的理想和坚持,其实也算得上一件好事,只是——他又能走多远 呢?
——*——*——*——*——
南山那边迎了女宾,哗啦啦的雨就泼了下来。这场大雨倒未淋坏女宾们的兴致,咯咯笑声倒是不绝于耳。
姚娘子爽朗道:“下雨了也好,清净不少。今日可以痛饮一番,晚些回去也没事。”
“喝太多了可不好,到时连郎君样貌都瞧不清了。小十九——”曹娘子抱着一只白白的小拂林犬扭头看向南山,笑问道:“今日可也是安排了相看?”
南山还没来得及回,那边王娘子就已插话道:“今日来的都是老家伙,有甚么好相看的。”
“咦,不是啊,听说公主连今年的新科都一并请了,未婚才俊,可是抢手货。”曹娘子说着说着,议论的话头已是转了:“公主请新科,难道是有意要拉拢……”
女宾之间并不讳时政,到后来连同长孙娘子家的事也翻出来说。长孙娘子因家里出了事,已是许久未露面,但大家心照不宣,都清楚长孙娘子的归宿,大概是要被没入掖庭了。
世上事不好说,前一阵还在一起开心地喝酒玩乐,到这会儿却只剩了揣测和叹息。
男女宾宴厅分开,各玩各的互不干扰。上远姗姗来迟,吴王却没有露面。上远说吴王身体抱恙,因此到不了,让各位尽兴。上远的脸色也差极,这姐弟二人好像生来一副病体,就没有完全康健的时候。
她虽然身体不好,却仍有鹰一般锐利的目光。这场宴会铺了那么多条食案,花钱如流水,但都不是白花。聪明人都知道这次宴请是一次站队邀请。上远勾请了许多人,这其中有些人如约而至,另有人则借各种理由推脱不来。
其中缘由,彼此都心知肚明。
当年先帝去世,太子不过一介小儿,哭哭啼啼被一群人拎上去,可还没等到登基典礼,就一个不小心跌死了。太子一死,朝中一片哗然,顾命大臣也都慌了神,没料这时越王持兵逼宫,名不正言不顺地夺了位。
当时更有说法是,小太子的死也是越王一手促成。越王谋害储君,夺位之举简直不仁不义不忠。越王乃先帝胞弟,也就是当今圣人,因上位的手段有些令人不齿,故而无法稳服臣心。也正因为此,越王上位后,便一直采取高压政策——服不服?不服就请你去见阎王。
他一方面不断失臣心,另一方面却又拼命笼络民心,美化登基经过,将一场夺位说成天降大任不得不为之。
平民百姓是最无所谓的,这天下无论谁当家,只要不抢他们的口粮,便愿意安安分分待着,更别说新帝登基后雷厉风行推新政减赋税,还切实送来了好处。
百姓无反意,但宗室和群臣毕竟咽不下这口气,何况圣人对百姓宽容,却对他们严苛至极。今上不断削弱宗室力量,又大举分散相权,培养耳目与爪牙,令宗室与部分臣子忍无可忍——直到那年,诸王连谋举旗造反。
说起这场动乱,最后也是惨烈至极,血腥又漫长的镇压之后,诸王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没有一个能保全其身。
也正是这场动乱平息之后,举国再无人敢妄自非议当朝,好像朝夕之间,所有人都别无二致地选择了接受。
一晃十多年过去,期间发生许多事,但有件事则一直是圣人的心头大患——他膝下无子嗣。像是要为这些年的杀戮付出代价一般,这个手握大权的人只能眼看着自己越来越老,却找不到一个继承人。
下一任帝王会是谁,成了悬而未决的问题。
先帝身后活下的孩子,除了吴王便只剩下了上远。吴王这些年一直外任,无法接近权力中心,且一直被看管着,相当于软禁;而上远虽然身在京兆府,也受着压制,尽管她在交游上大费心思。
全京城最爱设宴的便是她,最爱去别人家的也是她,她是游走在两京的幽灵,谁也不知她真心。恐怕,连吴王也看不透她这姊姊到底是如何想。
吴王这次回来,无疑是一种信号。尽管现在还暗昧不清,但群臣相信,答案恐怕很快就会揭晓,对决也即将到来。
朝堂气氛与此时的西京天气很像,只是雨还没有下,但暗风涌动,已是令垂幕珠帘响。
南山这时好不容易从嘈杂的宴会中挣脱开身,想要找个地方找点东西填填肚子。她想起裴渠给的那一袋桃子,便穿过小廊到西侧小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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