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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出没的世界-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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叵怠T诖锒牡玫匠薍·M·S·贝格尔号去环球航行的机会时,他即将成为英格兰教堂的主教。那时,正如他自己所说,他的观念还非常传统,甚至认为每一条英国国教教义都是完全可信的。此后,随着与自然的交融以及科学的熏陶,一线曙光逐渐照亮了他的灵智。他发现,至少有一部分他原来笃信的宗教是错误的。这就是他的宗教观发生转变的原因。
埃波比和她的同事们对达尔文描述“那些野蛮人道德水平低下,并且缺乏足够的推理能力和自我控制能力”感到恐怖。他们说“至今,很多人还对达尔文的种族主义倾向深感震惊”。但我要说的是,在达尔文的论述中并没有什么种族主义的倾向。事实上,在此他所指的是那些生活在极其贫瘠的阿根廷靠南极的火地岛的居民,他们遭受着物质条件极端匮乏的煎熬。当他在描述一位非洲裔的南美妇女宁死而不屈于奴隶制时,他指出正是由于社会歧视使得人们对她的英雄的反抗行为视若无睹,而如果同样的行为发生在一个出生于罗马贵族家庭的女子身上,那么,她的反抗无疑会被视为最具有英雄意味的行为。由于激进地反对船长的种族主义思想,他几乎被船长腓兹罗伊扔下贝格尔号。在反对种族主义这点上,达尔文无疑高出同辈许多。
但是,即使他不是如此,这对自然选择的对错有什么影响呢?托马斯·杰斐逊和乔治·华盛顿都拥有奴隶;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和圣雄甘地都是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这个名单可以无限地列下去。我们任何人都是一定时代的产物,都是有缺陷的。用将来的、我们迄今未知的标准去衡量我们现在的行为是公平的吗?也许对我们的下一代而言,我们现在的一些习惯行为无疑会被认为是野蛮行为,例如,现在我们都坚持小孩甚至婴儿应该单独睡而不是跟父母睡,还有,通过激起国家主义的热情来获得大众支持,从而取得更高的政治地位的方式。此外,诸如承认贿赂和腐败是一种生活方式、饲养宠物、吃动物、笼养黑猩猩、宣布成年人使用欣快剂为非法、允许我们的孩子成长为文盲等。
回顾历史,偶尔也有少数不同寻常的人卓然脱俗。在我的书中就提到一位这样的人,他就是出生于英国的美国革命者托马斯·潘恩。对于他所处的时代而言,他堪称是遥遥领先。在君主制、贵族制、种族主义、奴隶制、迷信和性别歧视这一切构成了传统智慧的时候,他就已勇敢地向它们进行了斗争。他一直不屈不挠地批判传统宗教。在《理性的时代》中,他写到:“当我们阅读《圣经》的时候,我们会发现整部书的一大半都充斥着淫秽故事、色情的堕落、野蛮残酷的刑罚以及毫不留情的复仇。因此,这部经书与其说是上帝之言毋宁说是魔鬼之语。它……将使得人类变得更加堕落和野蛮。”同时,他在书中表达了对造物主的深深崇敬。潘恩认为仅仅在对自然界的一瞥之间就能够找到造物主存在的明显证据。在他的同辈人看来,一个人似乎绝对不可能在大肆贬斥《圣经》的同时又狂热地崇敬上帝。基督教神学家得出的结论是潘恩是个喝醉酒的、腐化堕落的疯子。犹太学者大卫·列维则禁止与他信奉相同宗教的人触摸,更不用说阅读潘恩的书。潘恩为他的观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法国大革命之后,由于他过于一贯地反对独裁而被投入了监狱,他由此成为了一位悲惨的老人。
不错,进化论者的观点可能被彻底推翻,或者被极其古怪地误用:贪婪的强盗式资本家头目可以求助于社会达尔文主义来解释他们残酷的行为;纳粹和其它种族主义者可能会以“适者生存”为他们的种族灭绝政策辩护。但是,达尔文并不曾制造约翰·D·洛克非勒或阿道夫·希特勒。实际上,贪婪、工业革命、自由企业体制、政府在金钱面前的腐败就足以解释19世纪的资本主义。而种族中心主义、对外族人的仇视、社会等级、德国长期以来的反闪族倾向、凡尔塞和约、德国的加速生育子女以应付战争的需求的实践、通货膨胀和萧条等则足以解释希特勒的崛起。有没有达尔文,所有这些情况都很可能出现。现代进化论者清楚地指出其它一些不是那么冷酷的特质,其中一些为强盗式资本家和‘元首’所蔑视,例如利他主义、普通的智力和同情心等也许才是生存的关键。
如果我们能够审查达尔文,我们还能审查其它的什么知识呢?谁有能力做这些审查工作呢?我们中又有谁能够聪明到知道哪些知识和洞察可以很安全地省略,哪些知识只有到成百上千年之后才是必要的呢?的确,我们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科学技术进行选择,确定发展哪些机器和产品是安全的。由于我们不可能有足够的资源去尝试所有的技术,因此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需要进行这样的决策。但是审查知识、告诉人们必须想些什么、哪些想法是不允许的以及不应该寻求哪些证据等,才是思想管制、愚蠢和无能的决策以及长期衰退的突破口。
狂热的理论家和独裁政权很自然而且很容易地将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人,他们绝不允许不同意见的存在。一些纳粹科学家,例如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约翰内斯·斯塔克在官方的支持下将科学强行地划分为所谓稀奇古怪的、纯属想象的“犹太科学”(包括相对论和量子力学),和现实可行的“亚利安科学”。这种划分并没有什么实在的根据,而纯粹是出于意识形态。另外一个有教育意义的例子是苏联的遗传学的发展历史。
大约在30年后,美国遗传学家赫尔曼·J·穆勒向我描述了他在1922年,为了亲自看一看新成立的苏维埃国家,乘一架轻型飞机从柏林飞往莫斯科的经历。那时,他已经发现了强辐射能够引起突变的现象,这一发现最终为他赢得了诺贝尔奖金。也许在苏联的见闻令他流连忘返,于是他迁往莫斯科并帮助苏联开创现代遗传学这一新领域。但是,到了30年代中期,一个名叫特罗菲姆·李森科的江湖骗子得到了斯大林的注意和热情支持。李森科把遗传学称之为“孟德尔…魏斯曼…摩尔根学说”(以这一领域的奠基者命名),并说这种遗传学是建立在一种不可接受的哲学基础之上的。而真正从哲学意义上正确的遗传学,应该遵从共产主义者的辩证唯物主义,这种遗传学将产生非常不同的结果。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按照李森科的遗传学,将可能培育出一种新的冬小麦品种,显然,这对斯大林的强制性集体化农业导致的苏联经济倒退是个好消息。
李森科的那些带有倾向性的证据是可疑的,他的大量的结论都是建立在自相矛盾的数据基础上,同时,他也没有进行什么严格的对照实验。然而,尽管李森科权势日隆,穆勒激烈地争辩说经典的孟德尔遗传学完全符合辩证唯物主义,但李森科崇信获得性遗传,而否认遗传的物质基础才是属于“唯心主义”的。穆勒得到了苏联农业科学研究院前任院长N·I·瓦维罗夫的强烈支持。
在1936年,李森科已是苏联农业科学研究院的院长,穆勒在一次研究院的会议上作了振奋人心的发言,他说道:
如果杰出的专业人员都要去支持那些即使初通遗传学的人都会明白是非常愚蠢的,就像李森科院长和像他一样想的人最近所提出的那些观点和理论,那么,我们面临的选择就很类似于在巫术与医学、星象学与天文学或炼金术与化学之间作选择。
在一个充满任意逮捕和警察恐怖的国家,说出这番话显示了他值得仿效的正直和勇气,也有人认为这是鲁莽的行为。在《瓦维罗夫事件》(1984年)中,苏维埃流亡历史学家马克·巴普斯基描述了这些发言“得到了整个大厅雷鸣般的掌声”,而且“被当时所有的列席者们深深地铭记在心”。
三个月后,一位对一封广为流传的签有穆勒名字的信表示震惊的西方遗传学家访问了穆勒。那封信抨击了西方遗传学界盛行的“孟德尔…魏斯曼…摩尔根学说”,并呼吁抵制即将召开的国际遗传学会议。实际上,穆勒既没有看过这封信的内容,更不用说在上面签过名了。对此,他非常愤怒,并肯定是李森科捣的鬼。穆勒马上向《真理报》写了一篇斥责李森科的文章,并把副本寄给了斯大林。
第二天,瓦维罗夫有些紧张地来见穆勒,并通知他,穆勒已经自愿为西班牙内战服务。穆勒写给《真理报》的那封信已使他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他于次日离开了莫斯科,后来被告知,他刚好逃脱了秘密警察。但瓦维罗夫就没有这么幸运了,1943年,他死于西伯利亚。
在斯大林及其后的赫鲁晓夫一如既往的支持下,李森科冷酷地压制着经典遗传学的发展。在60年代早期,苏联的学校使用的生物学教材里几乎不讲授关于染色体和经典遗传学的内容,这和现在的美国教材里几乎不讲进化论很类似。但是,苏联并没有培育出新的冬小麦品种,“辩证唯物主义”的咒语似乎并没有被作物的DNA听到;苏联的农业仍旧处于极端的困境之中。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尽管今天苏联在许多科学领域中都处于世界前沿,但是,他们在分子生物学和遗传工程方面却是不可救药地落后,他们失去了整整两代现代生物学家。直到1964年,在苏维埃科学院(那时少数几个相对独立于党和国家领导的机构之一)的一系列争论和投票表决之后,李森科的学说才被推翻。在这场否定李森科的运动中,核物理学家安德雷·萨哈洛夫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美国人对苏联的这种经历总是惊讶得连连摇头。对美国人而言,一些政府支持的意识形态或公众偏见竟然会制约了科学发展是不可思议的。200年来,美国人一直自诩为务实的、实用主义的、非意识形态化的民族。但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美国同时又是一个人类学和心理学方面伪科学竞相盛行的国度。在宇宙创造说的幌子下,不少人不断地努力阻止在学校讲授进化理论,而实际上,进化理论却是一种非常有力的整合式的生物学理论,对于其它学科,从天文学到人类学,都是不可或缺的。
科学与其它人类事业的差异并不在于它的从事者们会受到所处文化环境的影响,也不在于它的时对时错(这是所有人类行为的共性),而是在于它构造各种可检验的假说、探索各种验证或推翻理论的确定性实验的热情,在于它进行实质性辩论的活力,在于它乐于抛弃那些被发现有缺陷的思想。然而,如果我们不能清楚地意识到人类自身的局限,如果我们不进一步寻求更多的数据,如果我们不愿进行对照实验,如果我们不尊重客观证据,那么,我们在寻求真理方面就会非常的软弱无力。机会主义和怯懦的结果只能是使我们被每一种意识形态的微风所击倒,而不能坚持任何具有恒久价值的东西。
第十五章 牛顿之眠
上帝使我们远离偏狭和“牛顿之眠”。
威廉·布莱克
选自给托马斯·巴兹信中的诗句(1802年)
无知比博学经常更带给人自信:那些肯定地断言这个或那个问题永远不可能被科学解决的人,恰恰是那些所知甚少的人,而不是学识渊博的人。 查尔斯·达尔文《人的进化》导言(1871年)
诗人、画家、革命者威廉·布莱克用“牛顿之眠”来比喻牛顿物理学观察事物角度犹如井底之蛙,以及牛顿自己从神秘主义的(不彻底)脱离。布莱克认为原子和光粒子的想法是可笑的,牛顿对人类的影响就像“魔鬼”一般。对科学更一般性的批评是科学太狭隘了。由于我们被充分证明的易谬性,在严肃的论述之外,科学拒绝考虑法庭、不同程度令人振奋的想象、游戏式的概念、真诚的神秘主义和使人目瞪口呆的奇迹。没有客观证据,科学不承认精神、灵魂、天使、魔鬼、释迦牟尼的法体,以及天外来客。
美国心理学家查尔斯·塔特认为超感觉存在的证据是令人信服的,他写到:
导致目前流行的‘新时代’思想的重要因素之一,是反对科学主义非人性化。非精神化的影响,即我们除了是物质实体外什么都不是的哲学信念(他们打着客观科学的旗号,顽固坚持再生的基督教原教旨主义)。不加思索地支持打着“精神”、“心灵”或“新时代”旗号的任何事物当然是极其愚蠢的,因为这些思想中的大多数,不论多么崇高或鼓舞人心,事实上都是错误的。
另一方面,“新时代”思想的益处在于对人类本性的某些现实合理的认知:人类已经,而且会继续体验那些看似‘精神’或‘心灵’的东西。
为什么“心灵”体验总是向我们的物质观念挑战,而与其它观念没有冲突呢?毋庸置疑,物质(和能量)存在于日常世界中,这样的证据比比皆是。相反,正如我前面所提到的,非物质的“精神”或“灵魂”存在的证据却非常值得怀疑。当然,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丰富的内心世界。但是,考虑到物质世界是惊人的复杂,我们如何能证明我们的内心生活不全部来自于物质世界?不错,关于人类意识的许多问题,我们并没有充分理解,也不能用神经生理学来解释。人类的能力有限,科学家比其他人更清楚地懂得这一点。但是,几代人之前,自然界许多被认为是神秘莫测的现象,都已经通过物理学和化学的手段被彻底理解了。至少今天的一些神秘现象也会被我们的后代彻底揭示。比如说,我们现在还不能通过大脑化学来给出意识状态的变化的详细解释,这并不意味着“精神世界”的存在是非物质的奇迹。正如我们懂得趋光性和植物荷尔蒙以前,将向日葵总是朝着太阳当做是确确实实的奇迹存在的证据一样。
如果这个世界并不完全和我们的意愿一致,这是科学之错吗?还是那些将自己意愿强加于此世界的人的过错?所有的哺乳动物,以及许多其他动物,体验着情感:如恐惧、欲望、希望、痛苦、爱、憎恶,以及被引导的需要。人类可能对未来思考得更多些,但并没有什么感情是人类所独有的。另一方面,没有其他物种像人类一样探求科学,如何能说科学“使人失掉人性”呢?
这个世界看似如此不公平:有些人尚未出襁褓就饱受饥饿而夭折;而另一些人仅是由于出身的原因,过着富足华丽的生活。一个人可能生在被凌辱的家庭或被咒骂的种族,或天生有某种残疾,一辈子在命运的作弄中生活,直至死亡。这就是生命的结局吗?仅仅是一场无梦、永无尽头的睡眠吗?公正何在?这是惨淡、残酷而无情的。难道我们不应该在公平的竞技场上有第二次机会吗?如果不管前生命运如何与我们作对,我们来生的出身取决于我们前生努力的程度,那该多好啊。或者,如果我们死后存在一次审判:——只要我们扮演好这一生所注定的角色,为人谦卑、诚实等等——作为奖赏,我们将在摆脱了这个世界的痛苦和动乱的永久避难所中愉快地生活,直到时间的尽头。如果这个世界是经过考虑、事先设计好的,而且是公平的,它就会是这个样子。如果承受痛苦和磨难的人将得到他们应得的安慰,它就会是这个样子。
所以,那些引导人们满足于现在的生活状况,期望死后有所回报的社会,倾向于灌输给人们安于现状、反对变革的思想。更有甚者,对死亡的的恐惧,在某种程度上本来是生存斗争和进化中的一种适应,在战争中反而变得不适应。那些宣扬英雄(或者甚至是那些仅仅是按照权威的吩咐行事的人)来生会得到极大幸福的文化,可能会赢得一些竞争性的优势。
因此,死后精神永存的思想和关于来生的概念,宗教和国家兜售起它们来,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不能期望存在广泛的怀疑主义。尽管几乎毫无证据,人们仍然愿意去相信它们。不错,大脑损伤会使我们丧失大部分记忆,可以将我们由癫狂变得平静,或由平静变成癫狂;大脑化学的改变会使我们相信有一个针对我们的大规模的阴谋,或者使我们认为听到了上帝的福音。但是,尽管这提供了像我们的个性、特征、记忆(如果你愿意,可以将灵魂包括在内)根源于大脑的物质之中一样强有力的证据,不重视这一证据,回避这一证据的可信度是很容易的。
如果由一个强劲有力的社会制度坚持来生的存在,那么持异议者人数很少并且保持沉默、遭到憎恶是不足为奇的。一些东正教、基督教、新时代教派和柏拉图主义者,坚持说世界是非现实的,苦难、死亡和物质本身都是幻觉,除了“思想”之外,没有什么东西真的存在。与此相反,盛行的科学观点认为思想是我们感知大脑活动的方式,即思想是大脑中无数个神经连结的一种性质。
从60年代起,兴起了一种奇怪的学术观点,认为所有的观点与幻觉一样具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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