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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狸驯仙记 (一只白目自大好吃又好色的果子狸在人妖仙共存、-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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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溪眼里闪过一道光芒:“三年前师父生了场病,一直闭关修养;重新出关也是前几个月的事。既然太子要见,臣自当引见。”
生病?哼哼,应该是三年前追到“那边”去想杀我,被永敬伤到了吧?
永敬这么一伤他,换来我几年的安宁。接下来……恐怕我得自己对付了。
我拽过崔叔闻:“那咱们就在山上随意走走吧,我不爱听那些。”
怀安满脸善意地邀请:“一起来听听罢,就当是洗洗心里的尘埃。”崔叔闻暗里掐住我的手:“不要违逆他。”我甩开他的手——现在的问题是——我对付不了那个大和尚啊!自己跑到他跟前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抬头,怀安仍旧站在那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苏青溪站在他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已经神游天外。
我对怀安点点头。
世界上永远有那么一种人,整个世界都是围着他转的。就算有什么罪恶是因他而起,他也可以完全不用负责任。因为永远会有别人为他承担。
就好像,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我很想问问苏青溪,为了这么一个人,你有没有问过自己值不值?
我们上山的路是苏青溪捡的一条小道,直接通上后山,可以避开山前人来人往的香客。走到法门大和尚住的偏院前,苏青溪一撩袍子就要先进去,突然就给门口的一个小和尚拦住了:“苏师兄——主持说今天不见客,有事请改日再来。”
苏青溪脸色一沉,仿佛很是担心:“怎么,师父又不舒服了么?”
小和尚掂起脚尖,凑在苏青溪耳边嘀咕了两句。苏青溪点点头,回过头来,正要说什么,怀安已经在打圆场:“若是大师不方便见客,我们就先行告辞吧,改日再来也无妨的。”
苏青溪看了我一眼,朝那小和尚双手合十:“有劳玄水师父了。”
电光火石之间,我看要一个细细的,绿色的影子从那院门边消失不见了。
我一阵激动。
这么说,法门不见客,可能是因为素羽在里面!
我说:“那么皇兄请带两位大人先上山去吧,臣弟想先找第方解个手。”
苏青溪那边已经抬起了手:“王爷,这边来。”
我进了茅厕的隔间,立刻变身从后面蹿了出去,沿着墙脚一溜烟跑回了法门的小院后面,再从最高最整齐的那排房子的后窗跳了进去。
一进去我就觉得不对劲。
里面没人。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瞬间出了一身汗。这……可能是……
我还没来的及想到这可能是怎样一回事,突然“刷”的一下,眼前一片黑暗——有什么东西罩在了我身上!
第四十四章 遇险
说实话,黑暗的一瞬间,我吓得几乎是魂飞魄散——
要知道,平时无论百天黑夜,只要我眼睛是睁着的,就还什么都能看得到。像这样突然就什么看不到的,从未有过。
我生平第一次有惊惶失措的感觉。
在黑暗降临的刹那,我挥舞爪子往旁边狂乱地抓着,竟然什么都没有抓到。明明像是被什么罩住困住了,却又碰触不到那个东西。
我慌乱地摇头转身,四处努力地看着,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试探地往前跑了几步,也什么都没有碰到。再多跑几步,才发觉这空间居然很大,无论我怎么跑,都跑不到边!
完了,我上了那个和尚的大当了……
天下的青蛇都是一个模样的,我怎么就把那小东西当成了青儿!
我再撒开四爪又跑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碰上。周身仍是无尽的黑暗。虽然脚下是平滑结实的地面,可我时刻都有种将坠深渊的感觉。
我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眼睛看不到了,就用耳朵,用鼻子,用周身的感觉试图搞清楚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我突然想起来,在法门和尚去“那边”救玄石并想杀我的时候,也出现过这样的黑暗。可是那个时候,我至少还能看到身边的人。现在,我连自己的爪子都看不到了。
我停了下来,挥爪,默念了一个引火决。
法力使出去,周围却没有什么变化。我一惊,又念了个风决。周身的空气动都不动一下。
看来在这里地方,连法力都使不上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啊……
我一着急,用爪子狠狠地在地面上抓了一把。这才发觉地上并没有像我感觉的那么光滑,而是有些粗糙的纹理。再细细地擦过去,只觉得那上面居然有些布料的触感。
——难道地上铺着地毯?
如果是这样……那么地毯下面又是什么呢?
我聚起爪子,用最尖锐的部位从缝隙间用力钻了下去——然后在用力勾起来。那上面的丝线似乎动了动。我再用力勾了一把,果然钻下去的地方又松了些。我精神大振,没准我能把丝线勾出个破洞来!
再用力勾了几把,突然头顶上有个声音说:“混账妖孽,你以为你能弄破本座的锁妖乾坤袋么?”
——那声音,我就是碎尸万段了也能认出来,不就是那个推说身子不好不能见太子的法门禅师么?!什么锁妖乾坤袋……他大爷的,要说妖,老子还不是妖呢,老子是血统半纯的异兽!
我正想再一把钻下去,撑它个狸死袋破,谁知脚下一滑,周围都拢了起来,我一屁股跌倒了——看样子是法门和尚把袋子提了起来。
我不服气,狠狠地跳了几下,在那袋子壁上一通乱抓。我就不信你这袋子还是用什么厉害的丝线布料做的,能不被我抓破!
脚下一阵移动,我无论如何都站不稳。头顶上法门的声音说:“别动了,你出不来的,省省力气吧。这袋子不透风,你撑不了多久的。”
我这才发觉,周身的空气确实慢慢地变得稀薄了,呼吸也艰难起来。
完了,这样下去的话……那和尚根本就什么都不用做,我就自己在里面憋死了!
袋子仍旧在不停地晃动着,看样子和尚是不打算让我有用爪子钻破袋子的机会了。
不过,就算爪子不能用了,我还有别的东西可以用。
比如牙齿。
我的牙比起蟒蛇鳄鱼那些动物来是算不上什么的,可是我从前用它咬栗子磕核桃也是家常便饭。我四个爪子在袋子的纹理上面勾稳了,身体不再跟着袋子的晃动随处跌倒。稍稍稳定了一下身体的姿势以后,我对准一个地方,一口用力咬了下去。然后,用牙齿拼命地撕扯着那袋子上的丝线。
那袋子的晃动瞬间猛烈了起来。
我早有准备。无论它怎么晃怎么抖,我就是不松开牙齿!它抖得越厉害,就越是在帮我的忙!
在剧烈的晃动中,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和我拉扯着那片布料,似乎是想把它从我口中拽出去。我灵机一动,瞬间松开了牙齿,然后又立刻往那个方向咬了回去。就在我咬到一个软软的,仿佛是一根手指的东西的刹那,法门和尚大叫了一声:“啊——”立刻就有一股极大的力量扯着那袋子往另外一个方向拉!
我拼了全身的力气咬住他的手指,无论那袋子怎么拉扯摇晃都不松口。法门和尚连连惨叫了几声:“啊——啊——啊啊——”他的惨叫声中,我只觉得口中慢慢多了一股浓浓腥味,有什么热热的液体隔着布袋流进了我嘴里。
法门在叫了许多声“啊”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了:“小东西……放开……放开……”
放开你我还不被你弄死!
我强忍着那股难闻的腥味,再用力咬下去。牙齿越陷越深,最后竟触到了硬硬的骨头。我再一发狠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咬下去,法门一声惨叫之后,拉扯摇晃袋子的那股力量终于消失了。我在那一瞬间松开了牙齿,整个身子在黑暗中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了什么硬硬的地方,又被弹开掉在了一片结实的地面上。
我听到法门仍在低声吼着,而我的肺渐渐地痛了起来,呼吸越发地艰难了。我能感觉到那个袋子的布料正罩在我身上。用爪子在头顶乱抓了一通,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片光明!
我迅速跃起,几个起落朝法门那边的反方向跑去,回头就看到他正坐在他的蒲团上,捧着一根血淋淋的手指看着我,圆圆的脸红成煮过头的螃蟹的颜色,额头鼻尖上滴着汗珠,脸上恼恨和惊惧,哪里还有半点高僧的样子?
他看着我:“哼……亏你还知道……这袋子要用主人的血才能破法……”
喝?我误打误撞咬他还咬对了?
他脸上憋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可惜当年你娘没这么聪明……”
他话音未落,我已经浑身打了个寒战。果然,我娘的死,和他有关系!
我大叫一声,后腿一蹬,就要朝他冲过去!
在我的后腿还没离地的一刹那,有两只暖暖的手抓住了我的后腿,然后又托着我的肚皮把我抱了起来。慌乱中突然靠上了那么温暖的胸膛,我几乎一下子晕过去。
我听到素羽的声音说:“原来我养的狸儿跑到这里来了……禅师,打搅了。”
第四十五章 最后的平静
法门的目光直射向我头顶的某个方向,脸上浮起一个勉强的笑容:“素羽公子。”
抬头一看,素羽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头上斜插着一根碧玉簪子,无比闲适潇洒。
眼前一花,原来是素羽的衣袖一扬,有个什么东西朝法门飞了过去。素羽说:“法门禅师,你我各占一个山头,本该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我的狸儿误闯宝刹,你将它略施惩戒送还给我也就罢了,用上乾坤镇妖袋这样的宝物,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法门一扬手接过那个东西,我这才看清楚了,原来是只白色的瓷瓶子。素羽接着说:“它咬伤禅师,虽是情急而为,却总归是不对……这是我密制的百花露,疗伤有奇效,就当是给禅师赔礼了。禅师,告辞!”
法门捧着他的手指,两眼斜成一条缝,冷冷地说:“今日我身子不适,就不向公子请教了。不送!”
素羽笑笑,把我往他衣袖里面一兜,走了出去。我只能从他袖口看到门外原来还站着几个小和尚,皆一脸铁青地看向素羽,但是都没有上前阻拦。
我缩在素羽的衣袖里,听到他的声音小声说:“阿弥陀佛,亏了你够机灵,不然非被憋死不可……”
他这话一出,我立刻就想起了刚才法门说的——
“可惜当年你娘没这么聪明……”
难道说……我娘……
在崔家的密室里,崔灏留下了两张纸;一张是崔灏自己写的,说此盒中的另外一张纸,是他千方百计从苏明章手中弄到的,是苏明章和皇后他们当年害我娘的最直接的证据。
那另外一张纸,是法门写给苏明章的信,信上要苏明章准备一堆奇奇怪怪的法器,又要他准备好法门在我娘生我的时候,法门秘密进出皇宫的路线。
我以为……他们只是用什么卑劣的手段害死了我娘……
素羽一路不停地疾走,兜着我出了山门,沿着一条古木参天的山道往上走。我突然想起来何昭他们还待在那茅厕外面等我呢,脚一蹬从素羽的衣袖里跳出去,落在地上变回人形。素羽一伸手把我扶了起来,我叫:“少爷——”
他点点头:“刚才法门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若想查个清楚,还要耐住性子才好。”他一句话,把我想说的东西全都截住了。
我问:“少爷,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他笑笑。微风吹过,有些细细的花瓣和着点点的阳光落到了他的头发上。他往前信步走了几步,慢声说:“昨天下午叔闻叫人带信给我,说你们今天会来。我立刻就想到你曾说过,法门和尚曾亲自到‘那边’去抓你。苏青溪是他的弟子,难保不受他的指使——”
我停下了脚步,低头不肯再走。
素羽看了我一眼,没有理会我的沮丧:“所以,我今早一大早就扮成香客到大相国寺中去,想暗中看着你们。谁知你们却是从后山门进去的……我在前殿察觉这边有人在用法术,立刻不顾阻拦冲了进去,正好就看到你从那个袋子里出来。你是怎么被和尚抓的?”
我踢起路上的一颗石子:“别提了。我看到有条青蛇从那院子门边溜了进去,误认为青儿……结果就以为你也在里面,我怕你一个人对付不了法门和尚……”
素羽走过来,在我肩膀上拍了拍:“以后当心些就好了。”
我捏紧了拳头:“至少我现在知道了,我娘的死绝对和那和尚有关系!”
素羽低头沉吟片刻:“你要是想追查当年的事故,我也不阻拦你。我倒觉得,你可以先从皇宫里面入手——毕竟,你娘是在宫里出的事。和尚要隔着重重的宫城害你娘是办不到的,除非,他有内应。”
我猛然抬头。
素羽说:“无论有什么举动,自己千万要小心。好了,你也该回去了……”
我一拍脑袋:“我的侍卫还在——”
素羽摇摇头,率先走上山去:“他们都已经上去了。”
嗯?他们竟然扔下我走了?
跟着素羽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上山去,走了约摸有一刻钟,前面突然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宽阔的石台。石台最高处有个亭子,亭子有着四个人。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仔细一看,仍旧是四个没错。
太子,苏青溪,崔叔闻,还有……我!
怀安和苏青溪站在亭边,手里都拿着一杯酒,眺望着山下远处大片的田野。那个“我”却在旁边坐着,紧紧靠在崔叔闻身上,仿佛是睡着了。
何昭他们和怀安的侍卫都站在亭外,几十只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
我看向素羽:“少爷,这是——”
他微微一笑:“我进去救你之前,正好看到你的侍卫在等你,干脆变个假人先冒充一下,免得时间拖太久了,横生枝节。”他说着嘴里突然发出一种类似于鸟叫声的声音,那边崔叔闻立刻往周围看了看,然后扶起那个“怀真”朝这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跟何昭打招呼。何昭点点头,没有跟过来。
崔叔闻拖着那假人到了我们藏身的树后面,素羽打了个响指,那假人瞬间变成了一根雪白的羽毛,在半空中打了几个转之后,飘落在地。
我俯身捡了起来:“少爷,你真是太厉害了——”
他微笑不语,抬手指了指那亭子那边:“去吧。一切小心。”我说:“少爷,你自己也要保重。”崔叔闻不说话,却深深躬身下去,然后“扶”着我回去了。
我乐开了花,老实不客气地靠到了他身上,凑在他耳边小声问:“是不是假人活动不方便,所以让他装醉?”他暗里掐了我一把,说:“活动不便是真的,只是装的不是醉,是病。”
我不解:“什么病?”
崔叔闻闷笑一声:“腹泻不止,浑身乏力。”
我揽在他肩膀上的手恨不能一把掐下去。
到了那亭子里,怀安和苏青溪都客客气气地问我觉得怎样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那师父,刚刚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偏偏还只能憋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来:“多亏了崔大人的照料,已经好多了……”我说着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崔叔闻身上去,脑袋靠到他肩头——突然心生一计:倘若我真的生病了,也许他会对我好一点……
再坐个一时片刻,我越发不想起来。到最后崔叔闻恶狠狠地咬着我的耳朵说:“起来吧,别忘了今天是干什么来的!”
我掐他一把,万分不情愿地爬了起来,说:“小王已经没事,咱们,开始吧。”
其实事情也简单得很,四个人,每人一杯酒,洒到亭子外面去,就结束了。
我暗说,怀瑾,倘若你在天有灵,千万要想开些。
你喜欢的人我也曾那样喜欢过,到头来他还不是一门心思要帮怀安除掉我。
你能平平安安地离开,未必不是好事。
而我,决不会重蹈你的覆辙。
然后我们自己也喝了点酒,一直喝到太阳下山,一弯浅浅的新月从深蓝色的天际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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