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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落都市-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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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需要把当年可能涉事的人全部调查一遍。事情过了这么久,会遇到些难以客服的困难很正常。”凌夙诚说的自然无比,连目光都没从密密麻麻的文字上移开。

    “我头一回发现,兄弟你的脸皮还挺厚的哈。”翟一文歪着嘴浑身抽筋似的抖了抖,“这就护上了?她不是还”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朝着门的方向看去,接着若有所思地对视了一眼。

    “是谁?”翟一文正色。

    “孔仲思。”凌夙诚回答,“我大概知道他是来找我做什么的,你先去隔壁吧。”

    “行。我顺便打电话再催催还在外面瞎跑的那个。”翟一文转身走了几步,手腕发力猛地拉开了门,把正在酝酿一个巨大的哈欠的孔仲思吓得缩回了手。

    “孔组长早上好?”翟一文一挑眉,语气微微上扬,似乎是有点被对方的反应逗乐了。

    “你好。”孔仲思不是很愿意和这位在短短的一个月里就以说话尖锐而声名远播的新二组组员多说话,“你真是给我吓清醒了。”

    “哦?不用谢。”回头朝着凌夙诚招了招手,翟一文闲散地迈向隔壁,“你们慢慢聊。”

    本想把手里的文件稍微用点力拍在凌夙诚的面前,以表达自己心中的控诉,孔仲思在凌空挥舞到一半的时候紧急刹车,深吸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劝诫到:“使不得使不得,这里面可是金贵的东西。”

    “汤副组长给我的?”凌夙诚反应很快,“谢谢了。”

    “他居然肯给你?里面是实验室的东西吧。我记得他不是一向最讨厌别人插手他的工作么?”装作没有看见桌上那盆很不和谐的花,孔仲思提问。

    “或许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唤起了太多人的危机感吧。”凌夙诚毫不避讳地当着孔仲思的面拆开封好的纸袋,“不过也确实是磨了好几天。”

    “你去跟他说的?”孔仲思睁大了眼睛。

    “不是。”凌夙诚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接连猜中了对面这位的心思,“也不是元岁去的。只是因为她也牵扯进了上次汤雨澈的事情,并不适合和汤副组长打交道,不是因为别的什么私人感情因素。”

    “那是你们组的这位暴脾气的新人去的?”孔仲思嘴里夸张地“嚯”了一声,“你不怕得罪人?”

    “翟一文是知道轻重的人。”凌夙诚翻开第一页的同时,孔仲思连续后退了好几步。

    “行吧,我还有事儿,就先走”孔仲思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接着向门的方向挪动。

    “你看起来休息的很不好。”凌夙诚难得主动关心了他一句。

    “最近工作太多嘛不是谁都能像你们父子俩一样,整天连轴转还不熬出黑眼圈的。”

    “你知道我不是指这个。”凌夙诚抬眼,“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是我的错觉吗?你最近好像比以前要有人情味儿了。”孔仲思挠挠头,“说穿了也是点小事算了,不值一提。”

    凌夙诚彻底放下了笔,抬起头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行,行,我老实交代。”孔仲思无奈地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渺渺最近总在我面前说,好像有人在跟踪她。”

    “跟踪?”

    “我觉得多半还是她想多了,毕竟人跟踪总得有点什么目的吧?没道理按她说的,断断续续盯梢了那么久,却一点别的可疑行动都不采取哦,当然,我希望这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对方还是别采取什么行动的好。”孔仲思捂着嘴打了今天的不知道第几个哈欠,“但我最近实在是忙的脚不沾地,没空帮她查查不过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她每天都和一大群船里身份背景最厉害的中年妇女在一起,一般人大概都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还是小心为上吧。”凌夙诚已经飞快地翻过了好几页,“原本像你我这样的人,最是应该小心照料家属。”

    “你听起来很有感触啊。怎么,好事将近?”孔仲思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公事公办的语气了。

    “还不至于这么快。”凌夙诚居然回应了一句,接着轻轻咳嗽了一声,重新开始埋头工作。

第一百六十一章切分() 
“我回来啦!”风风火火地一脚踢开了门,元岁抱着一大叠齐眉高的零碎纸张本册,在门口偏偏倒倒地绕了个圈,借着惯性直接冲到了凌夙诚的办公桌面前。

    “你”凌夙诚正打算起身把占位置的花盆搁到阳台上,就看见元岁先他一步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然后大大咧咧地擦了擦一脑门的汗珠,伸出了一点舌头,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呼哧互斥的大喘气儿。

    于是他只能改口说到:“辛苦了。”

    “没事没事!我刚刚才顺便在一位退休多年的前辈家里蹭了个饭”声音越来越小,自知理亏的元岁一拍脑袋,徒劳地补救到,“那个,我只吃了几口就赶回来了,真的不是有意耽误时间,都是前辈太热情了啦。”

    凌夙诚也不揭穿,只往底下略略地看了一眼,问到:“怎么这么多东西?”他多少看过元岁的会议笔记,知道她写东西一向喜欢精简字数,像是在本子上七扭八歪地列举知识点似的。

    “哦,我顺便借了一些基本涉事人员当年的日记本,还跑了一趟出版社,奢侈地打印了一点当时的新闻报道。”元岁在自己的胸脯上虚虚的拍了拍,强调到,“相信我,我还是做了很充足的准备工作才回来复命的。”

    “嗯。”凌夙诚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坐下说吧。”

    “好。”才注意到近在眼前的花盆,元岁明显往后仰了仰脖子,极其肯定地说,“又是翟一文干的好事儿对吧?我的天,他非要把我摆好的文件袋按照他喜欢的顺序重新整理一遍不说,还征用了我阳台上留着给鱼缸晒太阳的空位来摆花!您也太由着他乱来了,不能这么助长他的嚣张气焰!”

    “他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针对的是你。”凌夙诚拿了个多余的茶杯给她倒了杯温水,“另外,我记得你的鱼缸里不是还没有鱼?”

    “给里面的水草晒晒太阳嘛,先准备着。”元岁豪情万丈地干完一杯白开水,“说正事说正事!呃我再稍微捋一捋。”

    “截止到三天之前,你终于把非绝密文件中,所有可能牵扯到姜伯楠的部分,都完整的速度了一遍。”凌夙诚很体贴地替她开了个头,“有什么收获么?”

    “收获?如果非要说有的话,确实也能抠出来一点。比如我终于可以完整的向您汇报,究竟是记录着姜前辈哪段经历的文件出了问题。但这些明显有点不对劲的资料原来是什么样子,我实在是没法依靠推理,或者是想象来获取。”元岁随随便便地蹭着袖口擦了擦嘴,“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毁灭证据还这么暴力,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们。十天,我花了整整十天的时间,没日没夜的泡在楼上那几大屋子里看各种资料。我当初考军校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努力呢。”

    “所以?”凌夙诚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说说你找到的东西就行。”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的是,绝对有人动过她的资料,甚至还不止一个。”元岁又开始哗啦哗啦地翻笔记,“如果按姜前辈伤重那件事情为分割点,将她足以放进档案室的人生经历分为两部分,那么在前半部分,她的名字一共出现在了两百三十一份文件之中,内容涵盖了获奖证明,实习报告,任务说明,表彰报告等等。其中八十九份的档案主体并不是她本人,姜前辈只是作为组员或者是协同人员挂了个名。不过尽管如此,能够在档案室里占据那么大的篇幅,也足以证明当时她受到的重视。”

    “嗯。”凌夙诚点头。如果仅仅把刚从军校毕业的阶段拎出来对比,姜伯楠执行重要任务的次数甚至比他还要频繁。

    “但是从她受伤之后,情况就完全变了。如果不算当时的对策组和一组联合下达的几道撤职说明,姜前辈就只剩下就职警察和最后那次以生命换来的立功还记录在案。可以说,除了还有越哥这么个和高层关系密切的徒弟,她已经被完全排除在了盘古的核心之外。”元岁转头,弯腰捡起一沓简单装订起来的纸张,“这是三年前她立功的报导,是原稿。但是最后并没有采用这个版本,毕竟当时一度闹得人心惶惶,对策组授意隐瞒了其中某些不便示人的部分。我是没看出什么门道,但还是先给您,你可以再看看。”

    “你发现有问题的是在什么地方?”

    “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在那个让姜前辈的人生发生巨大变化的节点前后,所有资料都还算完整。”元岁又弯腰捡起另一本夹带了不少小纸片的笔记本,“所以,一切的问题其实都出在这个节点本身。一位集聚了无数目光的天才抗命救援同伴并因此身受重伤,在当时是很有影响力且很有争议的一件事,曾经在军队内部引起了范围很广的讨论。不但有十二份文件都提及了这件事,甚至姜前辈的名字还连续登上了三期军校校报的重要版面,直到学校里的自律队觉得影响不好,出面干预。”

    “我看过其中的一份文件。”不需要借助任何外物,凌夙诚蹙着眉回忆到,“那是姜伯楠本身个人档案的一部分。她脱队的理由,当时指挥人员的竭力劝阻,事后的各方舆论,她的两名前队员的处置方式,甚至是医院开具的伤情证明,都一应俱全”

    “但是我们最想知道的那一页内容,却被人直接撕走了。”元岁一摊手,“要不是黄世多少知道一些事情,我们就连是姜前辈救的那组人是倪光洁带队都没法知道——档案里缺少的正是她救回来的人员名单。很不巧的是,我已经翻过从其他人的角度阐释这件事情经过的所有文件,依旧没能找到这一堆神秘的‘实习生’的名字。”

    “这只能说明一点。”凌夙诚的手指轻轻从泛黄的纸张上捻过,“既然这是对方采取这种极端手段也要掩盖掉的信息,正好说明他的名字一旦在这个名单上出现,就会吸引我们所有的目光。”

    “当时我想,既然物证已经被破坏,剩下的就只有继续寻觅类似黄世这样的人证了。”元岁刚刚咬上笔头,就在凌夙诚略带严厉的注视下悻悻松开了嘴,“呃,虽然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但考虑到军队毕竟平均年龄一般都不到三十岁,就算是除去在这段日子里殉职的那一部分前辈,总该还有人听说过这件事才对。”

    “这就是你那些日记的来源?”

    “您别说的好像很容易似的。”自从某些事情已经挑明了之后,元岁最近胆子颇大,直接白了他一眼,“不但是当时军队的管理人员,甚至是当年还没毕业但很有可能听说过这件事的应届生,只要还能说话的,我都上上下下跑了一遍。天哪,您大概想象不到从前的军旅生涯给这些早就退休的前辈们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要不是我长得实在是不太像个坏人,他们看我就跟看会危害船内公共安全的嫌疑犯似的”

    “我之后还要去跟许择远碰个头。”凌夙诚屈起两根手指敲了敲桌面,“时间紧迫,先说结果。”

    “结果费了半天功夫,具体有谁,还是没人知道。听说是为了那些被救下的学生的前途考虑,当时的对策组刻意没有把这次奇妙的获救经历写进他们的档案,也压下了很多风声。”元岁拎起其中一本看上去即将散架的日记本,翻开其中事先折了个角的一页递给凌夙诚,又认真地叮嘱到,“毕竟是别人的隐私,其他部分咱们就别看了。这一篇是当时的自律队队长在撤校报的稿前写下的自身感想,没什么太大的用处,感受下气氛还成。”

    “我之后会看看的。”凌夙诚还是点头,平静地看着她,“你不会在什么都不确定的情况下回来的。”

    “那是当然啦。”元岁脸上的得意之色一闪而逝,“但是做工作嘛,一定要把自己吃的苦受的罪都摆在领导面前,这样才不会白白努力是不是?”

    “你已经有怀疑对象了?”

    “您早就有了,不是吗?”元岁笑着反问,“虽然找不到直接的证据,但在那个时间点恰好在学校里读书,和姜前辈和越哥都有关系,现在的地位还足够自由做出潜入档案室的人,不就数得出来的那几个吗?再筛掉那些个人档案中明确没有时间出现在倪光洁队伍里家伙,范围就更小了。我想我们怀疑的一定是同一个人。”

    “那么倪光洁呢?”凌夙诚继续提问,“你认为他在这个事件里处于什么样的角色?”

    “他或许是在自己也没有完全意识到的情况下,参与了隐瞒真相的合谋。”元岁若有所指地抬高了一边的眉毛,“倪光洁作为一位快大我两轮的前辈,居然也还没有小孩儿。这是因为他也是前年才突然结的婚也就是在姜前辈死后才——”

    “明白了。”凌夙诚黑色的眼睛里一片清明,阻止了她把话说完。

    “所以,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从嫌疑人身上取证,还请您示下。”元岁飞快地眨眨眼。

    沉默了一会儿,凌夙诚短暂地阖上了眼睛,声音有些倦怠:“你有多大的把握?毕竟”

    “您还是不太愿意怀疑他的,对么?尽管您早已连盯梢的人手都撒出去了。”元岁说的口干舌燥,又很自觉地自己倒了杯水,“您是不是就是传说中感性待人,理性做事的典范?”

    “好吧。那么——”

    两人手上的id屏幕同时闪烁了起来,凌夙诚与元岁对视一眼,都飞快地带上了耳麦。

    “又有人被杀了?”即使是在凌夙诚眼神的提醒下,元岁也控制不住的提高了分贝,脸色骤然变得非常奇怪,“你再把受害者的名字复述一遍?”

    面色铁青地翟一文直接踹门而入,清晰地重复到:“苏渺。苏州的苏,渺茫的渺。”

第一百六十二章纷争() 
如同失去灵魂的僵尸一般机械地战栗前行,孔仲思生平头一次因为一段不到五百米的冲刺距离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空空如也的大脑里仿佛已经被某种看不见的锐器扎破了个洞,令他觉得自己像是个正在漏气的气球似的,从高高的天空径直坠向地面。

    艰难地张了张嘴,干枯的喉咙却拒绝发出任何声音。他跌跌撞撞地尝试挤进远远围成一圈的人群,中途却被一个精瘦的蒜头鼻老大爷不耐烦地推搡了一把。

    孔仲思旋身一个踉跄,就在即将跌倒的时候,突然有人伸出了援助之手,扯着他的肩膀令他不得不重新站直。

    “你来了?”凌夙诚很快便松了手,声音里不但难得有些惋惜的味道,同时略带一点掩饰不住的疑惑。

    “我——”如同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般艰难地挤出音调奇怪的单字,孔仲思失去血色的脸上只余下了茫然。

    “孔组长”通常情况下,还是元岁更适合站出来艰难地充当这个安慰人的角色,“世事难测,您请节哀顺便。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侦破这桩来得蹊跷的案子,一定会让她安息的。”

    孔仲思却像根本没听见似的,也不看任何人,径直推开了侧着身体半挡在他面前的凌夙诚。

    “渺渺?”他终于艰难地呼唤出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人的名字。

    深知他的这位青梅竹马素来不喜欢艳丽的颜色,上一次孔仲思见她胸口鲜红的时刻,还是在两人刚刚结婚,苏渺含着点羞怯又甜蜜的笑容,接过花童手中红玫瑰组成的捧花紧紧抱着的时候。

    那束花在婚礼之后被她小心地存放在了盛满清水的花瓶之中,又仔仔细细不厌其烦地呵护了小半个月,最终还是在某个清晨彻底凋谢了。褪色的深红色花瓣在白色的台面上散落一地,孔仲思记得她噘着嘴不甘心地拾起的样子。

    明明早就知道终究会凋谢的。他在一阵令人目眩的窃窃私语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像是风中摇曳的枯木,在离那具僵硬的尸体一步之遥的地方骤然倒地。

    “孔组长!”连几个平时见过他几面的,正在他身旁跟着维持秩序的警察都一脸不忍心地叫出了声,接着在凌夙诚的注目下七手八脚地将昏迷不醒的孔仲思架了起来。

    “嗨,麻烦哥几个跑一趟,先把他送医院。其他人,照常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先把无关人员都给我清出去。”许择远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很重地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沉默不语的凌夙诚,“凌兄弟,借一步说话?”

    凌夙诚回头看了元岁一眼,后者正咬着嘴唇满脸的焦虑,最后在翟一文胳膊肘的提醒下抬起头来,点点头算作回应。

    “好。”确认有人留守,凌夙诚不远不近地跟在许择远身后,在人群无声的注目礼下拐进了巷道之中。

    两个人的呼吸声相较平常响亮得多,却都安静地低着头一前一后的快速向前迈步。直到凌夙诚清了清略微干涩的嗓子,肯定地说到:“距离足够了。周围没有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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