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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落都市-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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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想太多。不是你说,反正他也没救了么?我们只是利用了一个死人而已。”黎然原本还算得上温和的笑容里渐渐染上略带威胁意味的戏谑,“还是说,汤小姐后悔了?”

    “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不是么?”多少认识到了眼前人天赋的可怖,汤雨澈放慢了呼吸,以短暂地安抚胸中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况且,你也不会给我回头的机会。”

    黎然不置可否,只岔开话题说到:“我要先离开这里了。”

    “这里?你是说盘古?”汤雨澈愣了一下,“那我以后要怎么联系上你?”

    “你不需要联系上我,只要按照约定一步一步地接着往下做就可以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你的计划应该很快就要进入关键时刻了吧?”汤雨澈梗着脖子朗声说,“选在这个时间点离开,会让我觉得你很不可靠的。”

    “我什么时候给了你可靠的错觉?”黎然笑着反问,“你只要知道,我们两个现在想要达成的愿望是一致的,这就够了。至于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离开正是因为马上就是关键时刻,我不想节外生枝。”

    “好吧,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变得‘从未出现过’,但是最近进入过重症监护室的其他护士呢?她们如果被无辜连累怎么办?”

    “你的问题也太多了,操心别人那么多做什么呢?”眼见着对方脸色越来越沉,黎然摇了摇头,“放心吧盘古内部的军校难道只培养的出草包么?”

    …

    饶是元岁早早便自认为练就了城墙厚的脸皮,也在目前奇怪的气氛中渐渐缩着脖子后退。

    “今天业小姐居然不在啊?”元岁的声音细如蚊吶。

    翟一文的回应是用鼻孔狠狠出气,以表达对她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的鄙夷。

    “这位就是凌组长啊,久闻大名。”翟一文吊着眼角勉强地伸出手,“早就从元岁那里听说过你了。”

    “翟警官,对吧?”凌夙诚不着痕迹地轻轻瞥了一眼满脸窘迫的元岁,“上次还要谢谢你提供的情报。”

    “不客气。”客套完毕,翟一文不再理会元岁的挤眉弄眼,直白地重复了一遍成功搞僵气氛的话,“我是一个比较讲究‘第一印象’的人,而正如之前所说,我现在对你的感觉并不好。所以,我果然还是觉得我们以后大概不会合得来。”

    “你呀,真是”元岁扭过头望向凌夙诚,“那个,老大,您别介意,他这个人就是心直口快?额,总之您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为什么?”凌夙诚平淡地问,倒是没什么生气的意思,只是表情比以往还要严肃。

    “讨厌一个人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翟一文言辞凿凿的火上浇油。

    “翟一文!”元岁差点给吓得蹦了起来,“你昨天怎么答应我的?”

    “谁叫你在这儿闹腾了个把小时,就为努力卖惨以换得我点头答应陪你一起跳火坑。”翟一文还故意打了个哈欠,说话一套一套的,“我那是怕不答应的话,你连觉都不放我这个病人睡。再说了,我只是说说实话,谈谈感想。既没骂人,又没反悔,总而言之,我是否能加入二组的决策权也不在你我手上,这不是先跟凌组长沟通沟通真实感想,增进一下彼此的了解嘛。另外,你胳膊肘往外拐的还挺快。”

    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上了可疑的红色,元岁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想直接撸袖子动手时候,凌夙诚却又开口了。

    “你说的对,事先沟通是有必要的。我也不会强迫你为二组工作,毕竟放一位警察出身的人进入军队,也不太合章程。不过,”凌夙诚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把磨刀霍霍的元岁与病床上的翟一文隔开,“无论过程如何,既然是应朋友之约,你也不应该表现的让她太难做才是。”

    “就是就是!”元岁连声附和。

    毫不避讳的与凌夙诚对视了好一阵子,翟一文表情微妙地瞥了一眼元岁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的脸,最后嗤笑了一声。

    “笑什么笑?”元岁一拍桌子,“听说你快在警局里混不下去了,我想趁这个机会替你解决就业问题,你还不领情!”

    “哦,‘苟富贵,勿相忘’对吧,你还挺讲义气的。”顺嘴怼了一句,翟一文冲着凌夙诚很有深意地一挑眉,“当局者迷啊看来这一点对于平常心眼多的人也是适用的。”

    “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暂时不打扰了。”凌夙诚相当镇定。

    “我这人说到做到,刚刚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如果您看得上我,小弟愿意随时效力。”翟一文在元岁惊讶的目光中突然软化了态度。

    凌夙诚居然也没多介意什么,只点点头,突击测试般提问到:“如果一群最终目的不明的人,近期下大工夫尝试调查一个早已离世的人,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翟一文说的理直气壮,“不过,要知道也很容易,从这群人之中抓一个拷问不就好了吗?”

    “提点实际的!”元岁在一旁忿忿地插嘴。

    “急什么。这么说吧,如果你们真的可以确定这群人是‘近期’才开始调查的,那就很简单了。”翟一文眯了眯眼睛,“每个人都是被束缚在自己思维的局限里的动物,所以,要真正做到‘突发奇想’其实是很难的。换句话说,既然变化是从最近才开始的,那么在此之前,一定有什么事情的暴露引发了他们对于这个死人的关注。我说的够明白了么?”

    “足够明白,你可以来二组报到了。”凌夙诚在元岁的震惊下点开id,拨通了孔仲思的电话。

    “老大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元岁走神之下差点碰倒了翟一文桌边的水杯,后者立刻抛来一个白眼。

    “韩越的资料是哪些人审定并最终封存的?”凌夙诚轻轻在她肩头一按,大约是要她安心的意思。

    “你知道的,他的身份特殊,除了对策组,就是我们一组了顶多还有三组的人瞥到过一两眼。”孔仲思回答得很快。

    “你身边的那个,倪光洁也经手过,对么?”

    “对。有什么问题吗?”

    和元岁交换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凌夙诚只回答了一句“之后再联络”。

    “看来今天这顿气受的还是有点收获。”元岁大力地拍了一下翟一文的后背,“先走了,你加油恢复。”

    “不送。”翟一文冲着她敷衍的一挥手。

    和几个眼熟的小护士在走廊内点头问好,元岁长舒一口气,说到:“看吧,我就说和这家伙聊聊估计会有点意外之喜的,只是会先受一顿气。”

    “他和你不是一届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额,我俩说不上是朋友,非要形容的话,他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有点本事但是个性讨厌的亲戚那样的。”

    “按照船内在生育方面的规定,有一个年龄接近的亲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俩确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爸爸是我爸爸的组员,所以认识的早而已。”想了想,元岁又补充到,“我亲爹的组员。”

    “从我目前能够查到的资料来看,他其实在军校时排名也很不错,之所以最终没能进入军队,和曾经记过有关系。”

    “哦,这是因为——”

    一声刻在每一个军校出身的人骨子里的熟悉响动,打断了元岁闲聊的兴致。

    “是枪?”元岁的问题只说到一半,一声尖锐的惊呼声令两人都浑身一震。

    “跟着我。”凌夙诚整个人的气场再次沉郁下来,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切切() 
“你居然醒了?我的天哪。”手中的纸张又一次散落一地,小护士无奈地吐了吐舌头,认命地蹲下一张张拾起,“简直就像是奇迹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是很疼吗?”

    病床上的枯瘦女人靠着床头坐直了身体,没有对她的话产生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人偶似的木木的,看着颇有些渗人。

    “你”小护士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原本还算真心高兴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起来,“你还好吧?能听得见我说话么?”

    不死心地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女人至始至终只是略微垂着头看向地面,连眼睛都很少眨一下,整张脸上都没什么生气,表现得既不像是从鬼门关里挣脱出来之后骤然恢复意识时的恍惚,也不像是挂念着什么的回光返照。

    重症监护室里的厚窗帘遮蔽了大半自然的光亮,各类仪器运转发出的滴滴声线仿佛在计数着住进这里的病人所剩不多的时光。小护士尝试按下呼叫按钮的手指在半空中停住,最终悻悻缩回。

    “我我直接去叫医生吧!”小护士的声音莫名有些发抖,“你等等!我马上马上就会回来的!”

    她哆哆嗦嗦地一步步倒退。女人却依旧像个木偶一般,安静地待在原地。

    门口射入的光线在女人的床边形成一方不大不小的矩形荧幕,小护士正在扭动的细长影子是这幕布中的唯一的演员。

    “砰”的一声。最后一线灯光伴随着房门的紧闭而湮没在黑暗里。

    只剩涌动的波浪般的荧光倒影在女人眼睛里。那是专属于她的心电图,证明她还活着的唯一方式。

    “杀杀死”一片静谧之中,昏迷多日的女人如同生锈的机器般含含糊糊的挤出两个字,接着僵硬地用一侧肩膀抵着墙壁,勉强站了起来。

    “要要杀死”无数针头随着她时断时续的动作被迫从皮肤中抽离出来,女人就像是从蛛网中挣脱的猎物一般,缓慢的向前挪动。

    她的步伐介于蹒跚学步的幼儿和垂暮之年的老人之间。由于已经几乎丧失了基本的判断能力,女人的路径称得上是横冲直撞,终于在接连撞翻一个床边柜,一张磨损痕迹很重的椅子和一个装满各种瓶瓶罐罐的小推车后,艰难地抵达了门边。

    最后回望了一眼这个伴随着她度过生命最后阶段的小房间,女人的目光轻轻划过同样散落在地的几把小小的手术刀。

    “这个不行吧。”

    费了一番功夫才最终压下门把,放大的瞳孔一瞬之间接收到了过于刺眼的光线,女人却只眯了眯眼,扶着墙继续前进着。

    一身病号服的她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和一个蓬头垢面蹲在走廊的角落里,扒着墙壁嚎啕大哭的中年人比起来,女人反而显得正常许多。连日的突发状况带来的高强度工作使整个医院浸没在一种压抑的氛围里,匆匆从她身边经过的医生护士们均没有精力来支撑起足够的警惕性。

    小腿传达的酸痛在进入大脑之前便被一股不知名的意识截住,孱弱的女人在迷蒙之中压榨着浑身仅存的力量,艰难地转过一个弯。

    近了,近了。

    毫不退缩的撞上一个男性的后背,一张娃娃脸反应迅速的转过身来。

    “干什”话只说到一半便自觉止住,倪光洁短暂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看上去毫无威胁的女人,很快从浑身绷紧的状态调整过来,“你还好么?需不需要我帮你叫医生?”

    所谓的关切只是为了不引得众人关注,将可能发生的冲突提前消弭于无形。尽管心中正在为女人的打岔而暗自恼怒,即便对方还是当做没听见似的、半死不活地靠在自己背上,倪光洁脸上还是挂着讨人喜欢的温暖笑容,顺便还冲着路过的一名小护士招了招手。

    “抱歉,这位病人好像出了点什么问题,您能过来看看吗?”

    额头上微微冒着虚汗的小护士不得不在路中央急刹车。待到她察觉这名以骨头凸出的后背面对她的病人隐约有点不对劲的时候,身边笑容得体的年轻人突然轻轻“诶”了一声。

    略微疑惑的语气。

    在小护士嗡嗡作响的大脑辨别出近在咫尺的枪声之前,她首先看到的是如同疾风扑过红色的玫瑰花田一般,往四周雪白的墙壁喷溅的血液。

    一半脸已经面目难辨的年轻人骤然倒地,轻薄如雾的硝烟缠绕着干瘦女人的手腕。小护士捂着颤抖的嘴唇一步步后退,恍惚间在女人没有焦距的漆黑眼底,看到了自己如同即将被捕食的小动物一般,可怜的身影。

    “啊——”尖叫是点燃混乱的最终讯号。从小护士的身边开始,彻骨的恐惧扩散到每一个碰巧参与目击,又或者根本什么也没注意到的路人身边。

    拄着拐杖的残疾人被奔流的人群撞到在地,几度尝试站起无果后不得不竭力蜷缩身体,并用双手护住头部以筑起抵御踩踏的脆弱防线。

    有正在医院里疗养的军人发现异状后带着满身的绷带挣扎着想要挤出病房维持秩序,却在推搡中被嫌他挡路的人连踹了几脚。

    刚刚觉醒天赋不久,和父母一起来医院参与体检的小女孩儿被自己的父亲用力地抱了起来,却仍止不住用尖锐的声音细细的啼哭。

    混乱之中,一个穿着显眼的年轻人尝试使用天赋对抗这位出现得极其突然的杀手,却引发了更多的麻烦。被提醒自身力量的人群里,有人在慌张之中不慎用力量炸碎了天花板上的吊灯,洒下的玻璃渣不但干扰了另一名正凝神调动精神控制能力的医生,还使临近两个走廊内的所有电器全部跳闸。黑暗是恐惧最喜爱的温床,擅长以麻痹肌肉的能力为医院节省相关药品开支的护士不慎失手,不但没能夺走杀手的武器,一整列飞奔的人群还因突然的四肢无力而软倒在路中央,成为了新一批的被踩踏对象。

    强忍着被当做个不值钱的东西挤来挤去的不适,汤雨澈频频回头。

    各式各样,或是尖利刺耳或是沉重沙哑的喊叫与咒骂充斥着每个人容量有限的大脑,船内一向引以为傲的秩序与平和在顷刻间便被颠覆。危急时刻,一向自视甚高的“天赋者”们,并未表现出一点点超越被他们轻视的普通人类的高尚美德。往昔被学校教育奉为无上箴言的“自律”,似乎并没有通过有心人的一再重复而渗透每个人的骨血之中。

    就像是一张美丽的皮囊,被外力强行撕开了其中一角后,所有当局者迷的过客们才看清,在这皮囊之下流淌着的,依旧是和丑陋鄙薄者们一模一样的红色熔浆。

    不是今天才变成这样的。汤雨澈扭过头,强迫自己将含义复杂的眼泪憋了回去。

    而是一直,一直,从诞生之初开始

    军校里的经历令她敏锐的捕捉到了黑暗中的一点点闪光。在人流的最前端,凌夙诚双手平举,只稳稳地开了一枪。

    重力就像是他的另一双足够精确操纵子弹的手。呼啸飞过所有人的头顶之后,这枚小小的金属件儿忽的一头扎向地面,准确地穿过瘦削女人握枪的双手。

    最大的警报已经解除,但是危机仍在继续。不指望身边这位二组组长能够高声喊出什么安抚人心的说辞,元岁主动清了清嗓子,又深吸了一口气。

    “全员——”破音使她的音调拐了个弯儿。

    除了完全报废的吊灯,其他暂时短路的照明设施接连亮起。人群一瞬间的停顿或许是唯一的时机,元岁捏着嗓子,刚想再努力一把,就觉得自己的肩膀忽的被一双大手攥住了。

    “各位,犯人已经被击毙。”即便仍处于重伤之后的恢复期内,陆达的声音中气依旧十足,“安静!我是警局二队队长,我在此再度向各位立誓,船内的警局和军队,不但会竭力履行保卫各位的义务,同样,也有无可置疑的保卫各位的能力!”

    面面相觑之后,人群接力般的一个一个回头。

    “她她确实死了。”队伍最末,有人颤着声音说。

    “现在,可以请诸位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吧。”陆达强压下略微的气喘,用眼神婉拒了想要搭把手搀扶他的元岁,独自一人走在最前面,就像是伫立在激流中的山峰一样,迫使涌动的水为他整个劈开。

    或许这种气魄的确是需要一定的岁月沉淀之后才能获得。凌夙诚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就像是个途经此地的跟班,一点也没有想要跳出来强调一下自己功绩的意思。

    “我记得您是打算留活口的?”元岁轻声说,“虽然这样确实更有安抚人心的作用但她怎么还是死了?”

    凌夙诚在这具皮包骨头的女性尸体前缓慢地蹲下,也低声说到:“她身体里的各个器官,早在我动手之前就一直维持在衰竭的边缘,这样的伤足以杀死她了。”

    “既然这样,那这位重症病号是怎么动手杀人的?”元岁小心地将背影有些眼熟的另一名受害者翻了过来,嘴里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他,倪光洁。我们才刚刚基本坐实对他的怀疑,他马上就忙不迭的去死了,真是一点调查的机会都不给我们。”

    “唉,总之现在先把尸体弄走吧。”陆达的眼睛平视着陆陆续续回归工作正轨的人群,又叮嘱了几句关于救治伤者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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