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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田人家-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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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倪鸡鸣和儿媳都起床照顾儿子去,贺丽君也披着睡袍赶去,见孙子又平稳入睡,这才回去。

    屋子里也重新安静下来。

    刚才这段温馨的小插曲,也只有一家人才会有,倪里正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你们才是我的家人。杨端午并不是,倪重阳现在也不是了。”

    终于,他给自己不安的内心,找到了充足的理由,开始心安理得地运用手中的职权,做坏事,为自己谋福利了。

    或许,这天下贪官在最早的最早,也曾经是一名好官,要不是有一个煽风点火的妻子,要不是为了家人,只怕天下贪官会少很多。

    金陵城冬日的阳光很是温暖,普照着大地,红男绿女们在街市行走着,杨端午洗漱完毕,打开窗户看楼下的风景。

    窗户是抬式的,有隔板,她拿了木杵钉住窗户。

    倪重阳去楼下端吃的去了。

    端午看到楼下有卖豆腐脑的,嘴就发馋,她很喜欢吃豆腐脑的。

    倪重阳进来,“楼下又是满员,我们还是在房间里用膳比较自在。”

    端午说:“金陵真是个让人忘忧奢靡的地方,哪怕是一颗报仇的心,却也会被这里的糜烂之风给吹的淡化了。难怪,历史上但凡是定都金陵的朝廷,都是不长久的。”

    “可是端午不会,因为端午心里记挂着杨将军的安危。”倪重阳很了解端午。

    端午点点头,“你说的对,我爹爹一天没有找到,我一天都放松不下来。”

    “诺,这个给你。”倪重阳忽然从身后拿出一碗豆腐脑。

    “你特意去楼下买的么?”杨端午惊喜极了。

    倪重阳点点头:“和你这么久了,你爱吃豆腐脑,我当然是早就知道了。”

    杨端午吃着温热的豆腐脑,心里感动极了,倪重阳的爱,细水长流,滋养着她的心田。

    吃完了,二人打点些银子,戴了遮眼帽子,就朝知府大人府宅走去。

    知府大人有一个很特别的姓氏,姓冥。

    大铭朝几乎是没有姓冥的,可是知府大人却是姓冥,还是谢太傅的远亲。

    很少有人打听得到,知府大人脉系所在。

    因为这个姓真的不好听,所以,很多人就直接称呼他为知府大人,而不是冥大人。

    冥府,坐落在县城的东北方向,据说是当地的风水宝地。府院门口,还长着一棵很高的松树,远远看去,便能感觉这地方不一般。

    二人递给门卫一封书信,门卫是个眼尖的,认出倪重阳就是知府大人邀请多次的医者,马上就让他们进来。

    可是,人家懂规矩,自己却不能坏了规矩,端午拿出几个碎银裸子,递给那门卫。

    门卫很自然地接过溜进了衣袖里。

    进入冥府,抬头便能看见一间前厅,从大门到前厅的石板路上,摆了很多盆景。各种鲜花,各式景观松。

    门卫把二人领到外院,然后就有一个奴才打扮的人出来迎接,门卫对那奴才附耳说了几句,然后就走了。

    那奴才就继续领二人往前走。

    端午打量着冥府。

    这前厅一般是安排来客暂时休息的地方,如知府大人允许,来客才能进入后院,否则,便会被请出门。

    “知府大人正在书房,两位请等一等,我马上去通知大人。”然后奴婢上茶,退下,刚才那带路的奴才也不见了。

    上茶的奴婢是年纪四十多岁的仆妇,想必是在外院招待客人的。

    冥府看来很大,外院的奴婢和内院的奴婢是不同的。

    这内院的奴婢年纪应该都很小,是专门招待主人和主人的家人的。

    这就比清河县的谢家要更有大家之风了。

    清河县谢家虽然也有内院和外院,可内院的丫头却可以在外院走动,甚至可以出门替小姐少爷买东西。

    这在知府大人这里,却是绝对不行的。

    礼教越严格,就代表他的家庭更尊贵。

    视线绕过前厅里的屏风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花园,景致要比前厅的漂亮很多,花园正中,还有一个小石桌,夜晚可以闻香赏月,好不惬意。

    可是端午的视线也只能到这里了。内院里主人的一切都被阻隔起来,包裹起来,好像糖纸包住的巧克力。

    知府大人正在书房看书,小厮上来,交给他一封书信,“大人,倪神医来看您了。”

    “哦,他真的来了?”知府大人放下书,显得很高兴。

    倪重阳清高的个性和文韬武略都深深让他赏识,再加上一手卓绝的医术,简直让知府大人对倪重阳求贤若渴。

    如今看了书信,知道他还是得了林老爷的举荐,更加有知己之感了。

    “若是主公的幕僚,可以增加一个好像倪重阳这样的人士,则一个顶十个,主公大业可成了。”知府大人很开心,“赶快请。”

    那小厮刚下去,知府大人还不放心,亲自去和管家说,要去把新进的铁观音拿出来给客人喝,绝对不能喝一般的茶。

    端午二人经过花园,便进入正堂了。

    正堂的门楣正中,悬挂着与民同乐四个大字,也显示出冥知府独特的为官情怀。

    正堂中间,摆着一张紫檀木方桌,墙上挂着知府的画像。能来到这里的,不是知府眼中的红人,便是权臣要贵了。

    正堂后面,便是各种厢房了。平日里也就知府的家人进进出出,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二人最终被引进一间雅致的厢房里。

    茶水上来了,端午识茶,闻到一股特殊的清香。

    好奇地尝了一口,那甘泉甘冽甜美,端午知道必是取了冬梅上的雪,存放于土罐里,埋在梅花树下泥土给盖上了,至少两年才得的香味。

    知府大人竟然用这么好的茶来招待他们,看来,知府大人绝对不会是敌人。

    端午稍微宽了宽心。

    果然,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绿色官服,别着皂色腰带的高大中年男子,微胖的脸庞,强壮的身躯,剑眉下的眼睛,露着精光,可却没有杀气,面相还是善的。

    倪重阳行礼,知府大人上前亲自扶起倪重阳,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放开,喃喃着:“倪神医,我盼你很久了。”

    倪重阳低头:“不敢。”

    “这位就是你夫人?”知府大人也很有礼貌的对杨端午拱了拱手。

    杨端午也回礼:“见过知府大人。”

    “都坐。”

    然后大家坐下,聊了下家常。

    这是金陵人的习惯,在聊正事以前,都是聊家常,活跃下气氛。

    “不知两位现在住何处?”知府大人问。

    倪重阳和杨端午对视一眼,终归没有说出实话,“不过是一家小客栈罢了。”

    “既然是小客栈,不如搬到我宅子里住?至少,服侍的也周全些。”

    “可是我们这次,是有求而来,不方便久留的。”倪重阳很是感动。

    “书信我看了,林家和谢家的事我都听说了,既然连林老爷都要我好好照顾你们,我不能不给他一个面子。不如这样吧,你们想要低调,那我就不派人来接,你们明日自己来这里,我今天就给你们安排好房间。”知府大人执意如此。

    杨端午想想,知府大人虽然很是热情,可还是不熟悉,况且住在府上不方便打听她爹爹的事,便笑道:“知府大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是我们很快就要离开的,还过来叨绕大人实在是不妥。”

    知府大人眼色黯淡下来,“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不过你们说有事求我,何不说来听听。只要是本官办得到的,本官一定尽力帮忙。”

    倪重阳看了一眼奴婢,知府大人于是让下人们都退出去。

    “我们是希望得到知府大人的庇护,谢家人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倪重阳然后说。

    杨端午补充了在清河县,谢家人对他们所做的事。

    知府大人听了,皱眉恨恨的说;:“谢家人太可恶,你们放心,你们需要什么庇护,只管提出来,我和谢家这几年也都没有走动,估计日后也不需要再走动了。”

    “若是如此,在下非常感谢知府大人。在下只想要知府大人派人去查一查谢家所做的恶事,为小的一家求个公道。”倪重阳说。

    没想到知府大人答应得够爽快:“当然可以,清河县也是我管辖之地,岂容谢家商绅胡作非为。你放心,明日我就派人去责令当地的县令,让他一定好好调查。”

    倪重阳说:“清河县县令只怕和谢家人,也是官官相护的。”

    可杨端午说:“那么多谢知府大人了。”

    倪重阳看了杨端午一眼,见她脸上甚是笃定,就沉默了。

    三个人又聊了些家常,然后知府大人派人把倪重阳和杨端午送出去,临走时,知府大人还送了他的令牌给倪重阳,“倪公子,这块令牌,可以保证你在金陵城不受一半的人的骚扰和欺压,这也是我答应给你的庇护。”

    倪重阳愣住了:“这如何使得?令牌乃是知府大人实行权力的,我何德何能,怎么——”

    “你拿着吧。本官相信你,本官也从来不会看错人。你若是和本官处的久了,自然就会知道了。”知府大人说。

    倪重阳和杨端午于是走了。

    此时,冬日的太阳慢慢的露出脸,一层薄雾笼罩在清河县城上,让太阳也显得不是那么刺眼。

    早起的商贩,已经开了门,炉子上冒出的热气,在冬日里更显得温暖。粥的大饼是清河县人最喜欢的早点,或在家里吃,或在外面吃。

    辰时,寂静一宿的县城内便又开始可了一日的喧嚣,因为是个小县城,街坊邻居也都彼此熟络,平日的清晨,常常能在耳畔听到熟悉的问候声。

    早饭之后,人们开始为一天的生计忙碌,大部分人条件都差不多,虽然辛苦,但脸上也还总是挂着笑容。

    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私塾里传出的朗朗的读书声。

    人们偶尔路过,都会被里面传出的醉人的声音所吸引,虽然听不懂什么之乎者也,但每一位孩童,都承载了一个家庭的希望!

    清河县令也常常来私塾走访,希望以后能从这些孩童中,走出来一位权臣。

    多少人,为了能够金榜提名,苦读诗书十余载,却换不得一官半职。

    徐春玲身着碎花细布麻裙,提着一篮子花布,来学堂门口坐着。

    今天她的亲生儿子倪越正式从学堂出来了,因为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倪越决定不再浪费这个钱给他上学了。

    徐春玲本来是不同意的,在她眼中,她儿子花掉的就不是钱,那是应该给的。可倪鹏这次态度很坚决。

    徐春玲怀疑又是何湘捷在倪鹏面前煽风点火,要不然,容易心软的倪鹏,她只要掉下几滴眼泪就能解决的事,怎么这次却是不好搞定了?

    一个男人,若是身边有两个女人,反而比一个时候更不优柔寡断了。因为他的心会产生偏差,这个偏差会让他更加坚决。

    “要是那个贱女人死了就好了。”徐春玲天天都恨不得何湘捷死的。

    她曾经在木偶上刺针,以此希望何湘捷死,可谁知那办法一点用都没有,何湘捷越来越健壮,反而是她,得了重病,要不是倪重阳治好了她的病,只怕她早死了。

    所以从此,她不敢随便诅咒别人,害怕得了天谴。

    这时,倪越背着布包走了出来,看到徐春玲,低垂着头,不说话。

    “越儿,怎么垂头丧气的,男子汉哪里跌倒了再在哪里起来。不就是不念书吗?怕什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看那些读书的也没几个是好下场,兴许你不读了还是好事呢。”徐春玲搂着倪越的头,说着说着竟然哽咽了。倪越不敢看徐春玲的眼睛。

    自从八岁开始,他就呆在这里念书了,不管成绩如何,徐春玲都会说服倪鹏花钱给他读书,可他实在是对念书考试没什么兴趣。

    今年,他二十岁了。

    及冠之年,他终于可以不再读书,在这个家,他很爱他的母亲,可是却很憎恨他的爹爹倪鹏和二娘何湘捷。(未完待续。)

295 情到深处(谢“冠希沉默”第七盟主)

    镇上,李家药铺作为清河县最大的药铺,进来的都是达官贵人的贴身奴才,进进出出的倒也频繁。倪重阳待了几日,就已经对店铺里的药材掌握很透了。

    李家药铺集合了尽可能多的药材,连那些稀少的名贵药材,如果有人下了订金,也能给客人找来。

    刚送走了一个人,倪重阳起身洗了个手,身为医者,倪重阳还是很在意健康护理。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喧嚣声,似乎来了一个很特殊的患者。

    倪重阳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用鸡毛掸子把身前的桌子掸了一遍。

    这是倪重阳的习惯,在倪重阳看来,看病治人,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门外,一个中年妇人在家属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说是走进来,更准确的说,是被搀扶进来的。

    倪重阳打量了一下,这中年妇人脸色发黄,表情愁苦,身上的衣服装扮也略显朴素。

    “出去,出去。一看你们身上就没几个钱,还想看倪大夫?”李家医馆里的童仆恶狠狠的说。

    “让她们进来吧。不够的诊费,由我出。”倪重阳挥了挥手,把童仆打发下去了。

    妇人连忙称谢,快步的走到了跟前。

    待妇人坐下后,倪重阳开始为妇人诊脉。同时,倪重阳隐约间已经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近距离察看,倪重阳发现,妇人的指甲色淡,唇色暗紫,整个面色看来,应该是久病之人。

    细查脉象,柔弱无力,尤其是尺脉,重按之下,几乎断绝,乃危重之象。

    倪重阳眉头微皱,对妇人的病情,已经了然于心。这妇人的病患,定是血漏之象。

    “请问夫人,何处不适?”倪重阳需要结合妇人的自述,才能验证自己的判断,以求更准确的医治。

    妇人低声道:“常年血漏,痛苦不矣。”摇了摇头继续说:“求诊无数,未见疗效,还望先生救我!”妇人说的动容,几欲落泪。

    倪重阳安抚道:“夫人莫忧,经我方调理,已治愈多人血漏之症,妇人当不日而愈。”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妇人连连称谢!

    倪重阳最终给妇人开出了少腹逐瘀汤加减八珍汤。

    “好个少腹逐淤汤加减八珍汤。”忽然,一俏丽的声音传来。

    倪重阳循声看去,来人正是谢花宝!

    她穿着浅紫上衣,淡蓝绸裙,衣领处缠系一根赤红色缎带,腰带轻垂,一头乌黑的云髻,只插了一根蝴蝶簪子,雪肤凝脂,秀眸眨动,两瓣花唇斜斜上抿,好个端庄美丽的大家闺秀!

    “见过谢九姑娘。”一众店员都上前行礼,他们都认的这是谢家的千金,虽然谢花宝帽檐上挽了黑纱。

    倪重阳也上前行礼:“谢姑娘好。”

    谢花宝的目光定在他身上,虽只是过去一个照面,但谢花宝却他印象很深。

    当时,他对他的未婚妻,温柔细语,甜蜜搭肩,举止儒雅而含蓄,为人老实而诚恳,都印在她脑海里。

    “你是——倪公子。”谢花宝拿起黑纱,露出她的脸,倪重阳没有看她,点点头:“正是在下。”

    “刚才听闻你说什么逐淤汤,八珍汤,可否解释一下?”谢花宝问。

    倪重阳说:“此妇人嘴唇紫暗,为血瘀之象,病位在少腹。故用少腹逐瘀汤,以求祛其瘀血,活血生新。然,此妇人久病体虚,单用祛瘀药,恐再伤其身,故酌加八珍汤,以滋补肝肾,以求祛瘀不伤正,使活血有源,标本兼治。”

    “说的好。”谢花宝眼睛发亮。两个奴婢过来,扶着谢花宝坐下,倪重阳还是站着。

    谢花宝对奴婢说:“给倪公子端一张凳子。”

    倪重阳说:“不敢。”便自去取来凳子坐下。

    谢花宝说:“今日恰逢母亲微感不适,特让我来贵斋取药,却是好运气,遇上了倪公子,却是学到不少。”

    倪重阳略一点头:“谢姑娘过奖了。”

    “我自小对药草也颇为喜欢,无奈身为女儿身,倒是学习不便。如今听倪公子娓娓道来,倒是想起《医策》里有一贴方子,和刚才的两汤极为相似。”

    倪重阳问:“想不到谢姑娘对《医策》也有研究。难得。”

    “只因自小便依赖药草,久病成医便是这个理。”谢花宝说着,莞尔一笑,可是倪重阳目光已经转移,并为看到。

    “谢姑娘道久病成医,莫非姑娘有什么顽疾不成?”倪重阳问,“若是冒昧了,姑娘不说便是。”

    谢花宝拿手绢儿掩了口鼻,咳嗽了几声,说:“是有,一直治不好,给大相国寺的方丈也看过,倒是说没什么打紧的,只要不严重起来便好。”

    “哦,有这等病?”倪重阳不由的生了兴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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