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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1949-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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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该是暴动前的序幕,说明敌人已怀疑我们的布局,所以他们改变了日期,打算先下手。昨天打了围城一下,是叫咱们老老实实地坐在寨子里,他们好进行调动部署。”老李说得兴起,一跃蹲在凳子上,又瞅着柯山和县大队刘排长说,“一部分敌人开往螺丝洞,是准备与那两个特务会合。螺丝洞距葛藤寨仅15里,这样还可以两头照顾,情况紧急时又可以逃往贵州。你们说对不对?”他环视屋内的几个人,继续说道,“麻栗场是湘川公路上的要镇,又是永绥县城到围城四区的必经之路,一部分敌人开往那里,无疑是准备切断县城和我们的交通线,当然也切断了4个区。最重要的是,他们暴动后可以直接控制湘川公路。至于向东北方向去的那一大部,可能是增援桃花芽乡的暴动。”
“桃花芽乡?”王书记沉吟了一下,“我们一直认为周兴匪部的指挥中心在葛藤寨,暴动中心在围城寨。这次他们将大部分兵力派往桃花芽乡,是不是说明他们将暴动中心确定在那里?可是,那里更接近所里县城,而不是永绥。”
柯山想起在审问余化龙时,他交待敌人的主攻方向是麻栗场,然后转向永绥县城,如今又出现了一个桃花芽乡。而且从地理位置上看,桃花芽乡更接近所里。所里的战略地位毋庸置疑,不仅把持着湘川公路,并且是东至沅陵、常德,西至永绥、四川秀山,北至古丈、大庸,南至凤凰、怀化的交通枢纽(解放后,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将首府从沅陵迁至所里,后更名为吉首),敌人显然是做了重新部署。
大家都感到事态的严重性,最后决定:继续秘密探听敌人的动态,并稳住吴显贵等人,同时派人将情况及时向上级汇报。
“派谁去呢?”王书记环视着众人。
柯山立即想到了小石,因为除了在座的人,只有他最了解情况,可是他的病刚刚有些好转。正在犹豫之际,窗外一个人影闪了一下。李区长站起来问道:“谁?”
门慢慢开了,小石走了进来。他的面色有些憔悴,两只耳朵绯红,看来是又发烧了。
“你来做什么?”柯山问。
“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柑子坪有一条旁路,我走过,派我去送信吧。”
“你的病行吗?今晚就得出发,要走夜路,第二天还要及时赶回来。”柯山不无担忧地说。
“我好啦,我能保证完成任务。”小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挺一挺身体,显示自己没病。
王书记在窗和桌子之间走着,像是专一思谋着什么。停了片刻,他抬起头对小石说道:“小石,你先回去,我们再研究一下。”
小石迟疑了一阵,又看看柯山,在走出门时又转身用手捶捶胸脯说:“我没有病,百八十里路不成问题。”
小石走后,大家研究决定派贺班长随小石回永绥县城。
夜幕很快拉下来了,房屋树木看去已成大小不同的剪影。东面山峰的后面打着闪电。区政府门前,烟头的火光在燃着,有时火星被风抓住,猛然向上扬去。小石穿着当地农民的装束,挽着柯山的胳膊向夜幕中走去,两只腿有时显得无力,好像踏空了似的,从他身上发出一股轻微的灼热气,在夜的寒气里扑在柯山的手和脸上。
走过石板路,柯山握着小石和贺班长的手说:“不远送了,祝你们胜利归来。路上要适当休息。”
他们拐过小桥,就消失在路旁黑黑的荆棘丛里了。
第二天,区政府的工作依然照旧,两个乡的委员和保甲长全部到齐,吴显贵忙前忙后负责召集,参会人员先后汇报了本地的情况,不过最后均以周兴最近很猖狂为由进行推托。
“可恨周匪乘机作乱,刁民又不听政府号令,不弹压恐怕不足以治乱。我和各委员、各保甲长商量过了,恳请大军派兵来本地清剿众匪,以震慑之。”吴显贵起身慢悠悠地说完,觑视着王书记和柯山。其他人也抬头看着,眼神里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忐忑不安的。
王书记看了下柯山,说道:“目前,我军在全国战场势如破竹,蒋介石也逃到了台湾岛,周兴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他早晚会受到人民的审判,大家不必为此担心。这是上级派来督导咱们区支前和规劝工作的柯干事,现在请他讲话。”
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柯山身上。他合上笔记本,缓缓地站起身,说道:“其实大家都知道,我军主力正在四川作战,周兴之所以一时猖狂,恐怕也是因此。不过,就像王书记刚才所说的那样,我大军渡江以来所向披靡,一旦西南战局平稳,势必会回师湘西,抄剿那些兴风作浪的顽匪。目前,咱们还是要踏下心来开展支前和归劝工作,不要受周匪的干扰。”
散会后,柯山主动留下吴显贵,客气地说道:“吴先生,今天所有人员到齐与会,还仰仗您的大力协助。如此一来,我也好向上级有个交待。”
“哪里哪里,政府的工作我必当鼎力支持。”吴显贵满脸堆笑着说。
“还有一件事情还需烦请吴先生帮忙。”
“说什么帮忙的话,您尽管吩咐。”
“您也知道,目前围城的兵力不足,周兴又很猖獗,我们恐怕一时出不了寨子,就烦请您给各委员和保甲长布置一下,周兴若再有动静要及时汇报。”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八、奉命撤离
在焦急的等待中,总觉得白昼是那样的漫长,当夜幕真的降临,又是那么急切地希望这一刻再慢些到来。
寨子里早早地就静了下来,街上没有任何身影,偶尔会从某个方向传出犬吠声,又戛然而止,显然是被主人及时喝住。
小石还没有回来。柯山不安地在桌前走来走去,几次到门口探望,然而一切都被夜隐去了踪影。
小石是否到达永绥?是否带回上级的指示?是否安全?病是否好些了……这一系列问题不停地冲击着柯山的大脑,也在暗暗自责:虽然药品非常紧缺,可是如果去找欧阳丹,应该还是有办法的。他一步迈出门外,任夜风吹打着自己。
他不去找欧阳丹也是一种无奈的回避。欧阳丹是他在南工团时的同学。自从他在联欢会上独奏了自己拿手的二胡后,就记住了那双大且大胆的眼睛。后来,各中队要上街搞宣传,他的毛笔字又派上了用场,她也总会请他去协助女生队。一次,在篮球场上被杨清熙撞伤膝盖,是她为他包扎上了伤口。他这时才知道,原来她是北平城内一位知名留洋西医的千金。
在南下到河南开封进行短期整训时,他收到了她的一封短信,“我自幼受西洋教育,是你那忧郁的目光和凄婉的二胡韵律,让我重新认识了中国音乐……包扎好伤口,你又重返赛场,让我看到了你内心深处坚强的一面……在你的身上肯定发生过许多故事,能否让我分享?”
从此,他开始刻意回避她。可是,原本有机会留在武汉的她,却与他一同坐上驶往常德的渡轮。
八百里洞庭,浩瀚缥缈,数十艘船依次相连,缓缓地划破平静的水面。夕阳将薄云染成一片艳红,他静静地坐在船舷,遥望着渐渐远去的北方,“筠,你在北京可好?”她走过来,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他扭头礼貌地一笑,没有说话。“在想什么呢?”她问。“我的妻子,她叫筠。”他说。之后,两个人再没有讲话,一直到启明星升起。
后来,他被分配到军部保卫部,她被分配到军直卫生院,虽然近在咫尺,却都在有意无意地回避着对方。
突然,县大队刘排长从院门外跑进来,兴奋地低声说道:“回来了。”随后两名队员搀扶着一个人走进来。
柯山急忙迎上去,焦急地问道:“小石呢?”
贺班长疲惫地说道:“小石病倒了。我带回了上级的指示。”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柯山。
此时,王书记、李区长也跑出来。“赶快安排休息。”李区长向刘排长命令道。
借着油灯昏暗的光线,柯山迅速浏览了信函,然后递给王书记,“上级要求继续目前的工作,不要打草惊蛇,并命令我尽快赶回永绥。”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王书记将信递给李区长。
“当然是越快越好。不过……”柯山说着将头转向李区长。
李区长二话没说转身就出了房门,一会儿匆匆回来,说道:“贺班长那里没有问题,等他缓过劲来就可以出发。”
“我这么突然走了,吴显贵肯定会问起来,要以什么理由呢?”
王书记和李区长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柯山沉吟片刻,说道:“就说我是一个学生兵,胆儿小,找了个理由就走了。”
二更过后,两个身影悄然出了围城,隐入漆黑的大山之中。
贺班长挥动柴刀在前面引路,柯山警惕地跟在后面,手中提着上膛的手枪。他之所以这样,当然是为了防范遭遇土匪,同时还另有考虑。因为在目前的县大队中,只有排级以上干部是军人,队员除了当地的积极分子外,还收编了部分原地方武装人员。况且,反水、招安再反水是此地顽匪的常态,我军确实曾经吃过亏。因此,他不得不防。
在休息时的聊天中,柯山了解到,贺班长果真上过山。“我可不是棒棒客。”贺班长连忙解释道。
棒棒客,是指那些趁机用棍棒敲击路人头部的抢劫者。当地人对这种行径极为不齿。
贺班长名叫贺二虎,家在辰溪,因为生活所迫,十五六岁时便干上贩私盐的活计。当年的湘西,不论官匪,收缴鸦片税、盐税是最大的经济来源,因此对查禁贩私行为非常卖力。在一次冲突中,贺二虎打死了两名枪兵,不得已出逃到永绥,上山做了匪。他投靠的头目与周兴素有恩怨,一直是打打合合,后来仇怨愈积愈深,终于被周兴以宴请为名诱杀,贺二虎也险些命丧枪下。几个月的亡命生涯后,解放大军打到湘西,他便报名参加了永绥县县大队。
“你也别防着我了。”贺二虎狡黠地看着枪不离手的柯山,“我巴不得大军趁早把周兴给剿了,我也好回家安安生生种地去呢。”
见对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柯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一边将张开的机头回位,一边说:“哪里防你了?”
贺二虎“嘿嘿”地笑着说:“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个白面书生,原来你也是个狠家子。”
柯山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只是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对方。
“别看这几天有些活计不让我干,可是我都看着呢。”贺二虎继续说道,“你一来围城,周兴就炸了营,王书记、李区长也是忙里忙外的,嘿嘿,我就知道你不一般。别看你和吴显贵客客气气的,不过你后脑勺上的那股子杀气,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嘿嘿,早晚周兴和吴显贵会死在你的手里。”
柯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不得不承认,贺二虎这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山里人,却有着远远超出他外表身份的观察力。当然,他对此并不感到特别惊讶。在沈从文先生的《凤凰》中,他曾看到过这样一段对“匪”的描述:游侠者行径在当地也另成一种风格,与国内近代化的青红帮稍稍不同。重在为友报仇,扶弱锄强,挥金如土,有诺必践。尊重读书人,敬事同乡长老。换言之,就是还能保存一点古风。有些人虽能在川黔湘鄂边境数省号召数千人集会,在本乡却谦虚纯良,犹如一乡巴佬。
“哪有的事。让你这么一说,我都快成说书人嘴里的魔头了。后脑勺上哪能有杀气呢?”柯山故意轻松地说道,“况且,周兴炸营也不可能因为我来了,要是我带着一大队兵还差不多。”
“快了。”贺二虎依然只是“嘿嘿”地笑。
“什么快了?是我快成魔头了,还是咱们快到永绥了?”柯山决定岔开话题,“还有多远?”
“差不多有六七十里地。”
“算上下山的里程了吗?”
柯山这样问是有原因的。在湘西,当地人只将上山算作里数,为此还闹出来一些笑话。据说,一个莽撞的连长因为怀疑向导故意兜圈子,差点儿把他给枪毙了。
“算上了。”贺二虎一下子笑出了声,显然他也听过类似的笑话,“那个小山贼,噢,是小石,他对这条路很熟,有的地方我还真没去过。不过我估摸着至少有六七十里地。”说着,他随手扯了一把草,揉搓起来,“那个小山贼领的路有时很险,布鞋肯定不行,待会儿你把它勒上。”
柯山接过那两段草绳,习惯性地说道:“谢谢”。
“呦,这还是头次有长官跟我这么说话呢。嘿嘿。”
在随后的路程中,两人也就渐渐熟悉起来。
“柯干事,我看你像个读书人呢。”
“上过两年大学。”
“你看,我说的嘛。”
“说什么了,白面书生?”
“不是不是,你可不是白面书生。那你怎么当兵了呢?”
“国家战乱,当兵不还是一条出路嘛。”
“您又给我绕弯子了。像你这样有学问的人,干什么不是一条出路,偏偏当兵?”
柯山没有再答话。是啊,为什么偏偏就当了兵呢?有时忙完一天工作,夜深人静躺在床上,他也会这么问自己。
上午10点左右,柯山他们筋疲力尽地到达永绥县城。
“正等着你呢。”吕岩科长扶着柯山坐下,然后倒了碗水递给他。
“小石呢?”
“给他吃了两片阿司匹林,又休息了一晚,好多了。不过还是很虚弱。”
“上级有什么指示?”
“让你尽快赶回沅陵,上级需要更详尽的汇报。”见柯山面有难色,吕科长又说,“正好张排长他们昨晚从所里查线回来了,不过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我先去打个电话,向上级汇报你的情况。对了,你说过的那一老一少,我这里没有任何情况。”说着,走出了房门。
张排长从所里到永绥?柯山有些疑惑了,因为张排长说过他们要从四川秀山往回查电话线路,既然到了所里,说明已经查过永绥段了,怎么又回到了这里?想必是军部又特意为自己做的安排。心中随之踏实了许多。稍作休息,他找到小石的宿舍。
“柯干事!”小石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挣扎着要起身。
柯山连忙上前将他按住,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了?”
“好多了。把吴老狗抓起来了吗?”
“还没有。你放心,他跑不了。”
“那你怎么回来了?”
“上级有命令,让我回沅陵。”
“我也要跟着你。”小石一下子掀开被子,就去抓床边的衣服。
柯山再次把他按住,“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休息。要听从命令,懂吗?”
此时,吕科长走进来,“柯干事,你可以搭张排长他们的车。上级命令他们马上回沅陵,我现在就去通知。”
“我呢?”小石猛地撑起身子,急切地问道。
走到门口的吕科长看向柯山。
“就让他和我一起走吧。军直卫生院的条件要好些。”柯山说。
“那也好。”
4名战士将小石用竹床板抬上车厢,紧贴着驾驶室安顿好。
张排长拎着一个非常精美的礼品盒走过来,探头看了看车厢,说道:“进驾驶室吧?”
“不用,他这样躺着更舒服些。”柯山说。
“你呢?”
“我陪着他。”说着,柯山扫了眼那个礼品盒,只见上面有贵州茅台酒的徽记。虽说这里是湘川黔三省交界处,去贵州并不是难事,可是张排长是执行去四川秀山的任务,违抗军命在历朝历代都是掉脑袋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难道上级又给了他去贵州的任务?可是,来回的时间也不够呀。
“听吕科长说,你们都查到了所里,看样子任务完成得很顺利呀?”柯山似乎很随意地问道。
“顺利什么呀。这命令都怪透了,先是让从四川秀山往回查,查到所里又让返到永绥待命,现在又不让查了。”张排长嘟囔着钻进驾驶室,“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显然,他并没有去贵州。
这时,吕科长扒上车门,对张排长说道:“记住,所里也有同志要搭车去沅陵,别忘了。”
“放心吧。”张排长笑着敬礼,然后向司机一挥手,汽车轰鸣着驶出大院。
汽车在盘山道上时而缓慢爬坡,时而小心翼翼地左弯右转,时而直冲而下,站在车厢两侧的战士持枪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也许是因为呼吸到新鲜空气,小石的精神好了许多,他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向柯山笑了笑。柯山的心随之一动,大脑中浮现出一个场景。
那是1948年,正是东北战乱最盛的时期,柯山和妻子吴玉筠从长春逃到沈阳,岳父一家已经在半年前搬回北平,夫妻二人便暂时在那里,焦急地观望事态的发展。当时,国共两党的军队打的是拉锯战,不过国军明显在逐步收缩,因为交战的枪声越来越清晰了。
那天,街上来来往往有队伍在奔跑,枪声时而激烈,时而稀疏;呐喊声时而是东北口音,时而是关内口音,后来枪声渐渐平息下来。柯山悄悄将房门拉开一条缝,只见一名解放军士兵靠坐在院墙角,绑腿带散落一旁,左裤腿被挽起来,露出腿肚上的枪伤,一只黄狗在津津有味地舔着伤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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