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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得出了神，直到她请求他接过书的时候，他才恍惚地去拿书。小女生把书给他之后便向他告别了。良久，他才回过神来，那时小女生的身影已经从他的视野里完全消失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四　清水湖的水晕（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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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天，余乔发现一向张扬多话的汪昭宇竟然变得很安静，有时候还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汪昭宇不再和他一起去教学楼，上课也不和他坐在同一条凳子了。一天上午，第一节大课之后，他们就没课了。余乔跟上又要独自离开教室的汪昭宇，问他是不是在为跟李雪菲的事情难过。不料，汪昭宇眼神躲闪，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

　　“是不是因为，被李雪菲甩了，觉得很没有面子啊？”走下教学楼楼梯的时候，余乔笑问汪昭宇。

　　“她甩我？没有的事……”汪昭宇心不在焉地回应。　

　　“那你这几天，怎么看起来很沉闷呢？”余乔把手放在汪昭宇的肩上，和他一起走出八教大门。

　　“唉，兄弟，你可能还不知道，上周六，我和那‘狗日的’的又打了一架……”汪昭宇有些气闷地说。

　　“和吴东……因为什么？还是因为李雪菲吗？唉，我跟你说……”余乔在八教门前停下来，很认真地告诉汪昭宇：“前些天，李雪菲还跟我提过，她和吴东没有什么，至少当时他们确实没有什么……你可不要是非不分啊！……”

　　“我的确是因为李雪菲，才和那小子打的……其实，我也知道他们还没有到达需要我动手的地步……但我就是看不惯那小子目中无人的样儿啊！”

　　“这个我知道。你和吴东打了架，为什么要回避着我呢，这些天？”余乔不解地问。

　　“我怎么避着你了？”汪昭宇不自在地辩白。“……这几天，我就是心里不舒服，不怎么想说话而已……现在你问起来，我干脆跟你实话实说好了！其实那天……”

　　根据汪昭宇的讲述，余乔知道了，上周六在他接到乔莹电话出去之后，寝室里所发生的事情。那天，余乔刚走出寝室，方冷清就问汪昭宇：“最近怎么老是有女生找她？他交上什么桃花运了？”

　　“凡是经常跟我在一起的人，桃花运总是少不了的……”汪昭宇自豪地笑说。“你寂寞的时候，想交女朋友的话，就多巴结一下我，跟我关系好点儿，你也一样会有桃花运的……”

　　“切……”方冷清不屑地撇撇嘴。“对我来说，跟女生在一起，我才真正的孤独寂寞，当我一个人与课本为伴的时候，我才有说不出来的自在和快活……”

　　“你果然人如其名啊！‘方冷清’，以身边‘冷冷清清’为乐。搞不懂你父母怎么给你取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

　　“你最近情况怎么样啊？”方冷清问他。“甩掉李雪菲了吗？对李雪菲的朋友展开攻势了没有啊？”

　　“唉，我真是为难了……”汪昭宇意外地叹一口气。“我本来跟李雪菲说，我们好聚好散。可是，她对我哭哭啼啼，可怜兮兮的……我就有点不忍心了。本来我还是坚持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们还是分手吧……但她的反应，你猜怎么？”汪昭宇有些故弄玄虚地对方冷清眨眨眼。方冷清好奇地要听他的下文，汪昭宇却有意对着正在阳台上洗衣服的吴东看了一眼，停住了。

　　“她怎么说啦？”方冷清追问。

　　“她说：‘只要我们不分手，我什么都答应你’……”汪昭宇很兴奋地模拟着女生的语气。方冷清听了汪昭宇的模仿，却是噗哧一声笑出来。

　　“真是老套的情节了，是不是真的啊？”方冷清问。

　　“我骗你干什么？”汪昭宇显得认真起来。“她的意思，你也懂吧？她就想对我以身相许了……她想通过这种方式留住我……”

十四　清水湖的水晕（7）　
7

　　“那结果呢？’方冷清忍不住好奇。

　　“这个嘛……当时我就想，‘既然你愿意，我又不好拒绝你’……现在，我对她是没有兴趣了，已经完全没有兴趣了！但是，如果现在我抛弃她，是不是太没人性了？”

　　“哼，在其他人面前这样侮辱自己女朋友，‘人性’真是被狗给吃了！”说话的是阳台上的吴东。他阴沉地看了一眼汪昭宇，然后又把水龙头开得哗啦哗啦响。

　　“哼，我怎么侮辱她了？你有本事，自己去向李雪菲求证啊，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汪昭宇激动地对着已经转过背去的吴东吼着：“你还以为李雪菲是什么纯洁处女不成？告诉你，你别做梦了！你不要以为自己能捡到什么便宜！就算我把李雪菲甩了，你也捡不到什么便宜！你的眼睛才是被狗给吃……”　　　

　　汪昭宇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一阵湿雨弹就向他铺天盖地地袭过来。几个趔趄之后他就倒在地上，后脑勺撞到寝室公用长方桌的脚棱上。他强忍疼痛睁开眼，看到自己胸口上压着几件湿重的衣物。他这样的狼狈相真是让他有点丧气。他愤愤地想，他不能就这样被这个“嚣张鸟人”打倒。

　　方冷清早已经从床边走下来，拦住准备进一步动作的吴东，又把汪昭宇身上的湿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来，扔在吴东的盆里，然后又去扶汪昭宇。汪昭宇却挡开方冷清的手，咬牙切齿地自己撑起身，还用手拂拭了自己的嘴角，即使那里根本没有他所设想的血渍……

　　这些场景，汪昭宇比较详细地对余乔做了描述。余乔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些天，吴东的确看起来没有往常那样“气焰嚣张”了。吴东似乎好久都没有在脸上带上他的招牌浅笑了。一个平常洋洋得意的人似乎变成一个憔悴忧郁的可怜人。余乔对汪昭宇的言论感到不安，他重重地推了一把身边的汪昭宇，很郑重地提醒他：

　　“我看你真是有点儿活该了！你自己说话还是要负点责任！你和李雪菲之间到底怎么样，我不想过问，也没资格。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你说的不是事实，如果单单就是为了气一下吴东，你的做法就十分荒谬！你这样做真的就是在侮辱李雪菲……”

　　“我……”汪昭宇有些心虚地低头。“我想，李雪菲不会知道我说过这些，她其实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就是吴东那个鸟人，真的会受点儿刺激，如果他真的看上李雪菲的话……”

　　“我真是服了你了！”余乔丢下汪昭宇，一个人独自快步向前走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十四　清水湖的水晕（8）　
8

　　
　　一天晚上，余乔在寝室接到乔教授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乔教授很客气地说：“年轻人，两个月前，我在医院，多谢你来看我，多谢你的关心……没几天我就出院了……后来又一直忙，没想起给你一个电话……”

　　“乔教授，您已经好了些吧？……”他也礼貌地表示问候。无论之前，他跟乔教授有怎样的争议，但是接到乔教授主动打给他的电话，他还是很高兴。他想自己的电话号码肯定是乔莹给乔教授的；乔莹既然之前就跟作为C大校刊编辑的团支书郑清有过联系，那么她有他寝室的电话也不足为奇了。

　　“治这高血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主要是平时的疗养……年轻人，你发给我的邮件，我就看到了……”乔教授说。

　　“邮件？什么邮件啊？”余乔完全摸不着头脑。

　　“电子邮件，邮箱地址是你名字拼音的缩写……怎么？不是你发给我的邮件？……”电话那头的乔教授沉默了。余乔也沉默了。没多会儿，乔教授就闷闷地挂断了电话。

　　这边，余乔不安地想，难道是有人以他的名义给乔教授写了些什么吗？会是谁呢？对方这么做的用意何在呢？很快，他就想到了乔莹。

　　第二天中午，他去C市一中找到乔莹。C大与C市一中不远，沿街步行十分钟之内就能到。乔莹对余乔的出现感到惊诧。

　　“是你？你来‘一中’干什么……”

　　“我就是想问你，你是不是以我的名义给你父亲发过一封电子邮件？……”他望着乔莹，有些阴沉地问她。

　　“我……”乔莹愣住了。

　　“说啊！”他有些不耐烦地提高了声调。

　　“你是怎么知道的？……”乔莹终于低下眼来。

　　“你？……”他显得颇为气愤。“你……你以我的名义给你父亲写了些什么？是向他道歉，告诉他，我已经收回我之前的立场？还是告诉他，我准备和他站在一条线上，要和他一起声讨徐怀乐抄袭他学术成果的无耻行为？”

　　“我……”乔莹愣愣地看着他发火，眼神里还是有一丝怯意。

　　“我告诉你，我对你父亲的看法根本就没有任何改变！”他有意强调自己的立场。“你父亲是什么作协中坚人物，中文系教授，他的这些头衔光环吓不了谁……你父亲在公共讲座上公然说徐怀乐‘抄袭’，我就认为那是对徐怀乐的污蔑！……”

　　“姓余的，这件事我承认是我理亏……但是……”满脸通红的乔莹终于开始了反击：“……我只不过替你做了你应该做的事情！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评判我爸爸！你根本不配！……你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他没有听乔莹说完，就从她身边走开了：他不愿被她那些围观的同学认为她受到了他这个“不明身份”之人的“欺负”。在回C大的路上，他还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重了，对方只不过是一个或许未成年的中学生，他用得着摆出那么一副“一身正气”的样子吗？第一次，他感到“一身正气”这个词有点滑稽，尤其是用在他自己身上的时候……

十四　清水湖的水晕（9）　
9

　　
　　从一中回去之后，余乔就赶往教室上课。上课之前，郑清来到他的座位前，颇为暧昧地对说：

　　“……给我一个你的电子邮箱……听说，最近你很有桃花运啊……唉……怎么就没有女生要我的邮箱呢……”

　　“少开些这种玩笑吧……”余乔有些兴味索然的样子。

　　“你还记得乔震南的女儿吧？”郑清出人意料地问，成功引起了余乔的注意力。“就是她……今天中午，我还在午休，就接到她的电话。她问我要你的邮箱。我又不知道你的邮箱——你连投稿都是用的纸稿——没想到，我一说‘我不知道’，她就有点不高兴的样子……我只好跟她说帮她问问了……她真的来找过你，是吗？”

　　“是找过我，只是不是好事，你也知道……”

　　“我就巴不得有女生来找我，不管好事还是坏事！可惜……”郑清自嘲地笑笑。余乔不再说什么，只是拿出一张纸出来，写下自己的邮箱地址，交给了郑清。

　　第二天中午，他在寝室汪昭宇的电脑前打开了自己的邮箱，果然看见了一封来自乔莹的邮件：

　　“姓余的：

　　想来你也很想知道我跟我爸发了些什么内容。我就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把我之前发给他的转发给你就是了。我还是要好心提醒你，别以为成了大学生，就感到自己浑身充满了‘浩然之气’，就真把自己当成真理代言人了。

　　如果时间倒回到几十年前，你十有八　九就是那些带头冲锋，PO害自己师长的人。别以为我不了解那个时代的学生干的丑事，我爸没少跟我讲起，我爸就是研究这个的，我是我爸的忠实读者。那个时代的残忍分子就是那些自认为浑身充满了浩然之气的人。你们这些自命的‘自由主义者’跟那个时代的左派破坏分子一样，什么主义可以让你们出风头，你们就自命什么主义者。你们以为你们天然就比那些所谓的极左分子更不卑鄙么？他们只不过是生不逢时罢了！　　

　　让你心里不舒服的人　　　　乔莹　”

　　邮件的最后面就是她以余乔的名义发给她父亲的邮件：

　　“乔教授：

　　我是您见过几次面的C大人余乔。我觉得自己之前发在《C大青年》上的文章写得有些轻率，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说话有点儿不负责任。徐怀乐不规范引用您的文章，连您的名字都没有写对，换作是我，我可能会比您更难以接受。请教授原谅我一时的年轻气盛，不要把我之前的那些话放到心里去。

　　后辈青年余乔敬上　”　。　想看书来

十四　清水湖的水晕（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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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这些文字，余乔虽然仍有些沉重，但总的来说，他还是松了一口气。他也觉得自己之前对乔莹的态度的确过分了些。他想不到小小年纪的乔莹能够写出这样一句让他深思的话来——“你们天然就比那些所谓的极左分子更不卑鄙么？”实际上，这是一个已经困扰他多时的问题……

　　至于她以他的名义写给她父亲的信，他也觉得没有什么值得他过于计较的地方。平心而论，那些文字并没有过于僭越他的心思和立场。所谓‘文字显得轻率’，‘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这是他回头看自己曾经写过的每一篇文章都会有的感受。至于“说话有点儿不负责任”，这也不是他完全不能接受的评语。还有，乔莹对“徐怀乐不规范引用您的文章”的说法也让他不是过于反感，因为他自己若亲自见到徐怀乐，也会好心提醒他，以后尽量注意文章格式，不要被人抓住把柄借题发挥。

　　基本上，乔莹给她父亲的文字算是不痛不痒的，只是在语气上比余乔自己要客气友好。他自己不可能有心情去跟乔教授这样“示好”，更何况在内心深处，他对乔教授真的是失望多于同情。他以一个“知识分子”的标准来期待乔教授的言行——在与徐怀乐争执是否抄袭的事情上，乔教授的态度总给人一种他过于看重名利“私欲”的感觉，他的表现配不上一个所谓“知识分子”的胸怀，虽然余乔并不情愿把“知识分子”这个头衔用在乔教授身上，但是在他心里，一个中文系教授既然要将知识分子精神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那么别人就理应以他所研究的东西，也是他所宣扬的东西去要求他。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还是愿意理解乔莹的做法，因为乔教授前些天生病了。亲人因为在身体上受苦，作为儿女会有的一种牵肠与忧心，他何尝没有体验过。乔莹似乎是相信可以通过改变父亲的心情来改变他的血压，相信他可以通过与“论敌”和解的方式来改变情绪。不管她的想法是否行得通，余乔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做到不“破坏”她的“天真”。所以，他决心不对乔教授说明事实，而宁肯乔教授误解那封信就是他发给他的。只是，让余乔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晚上，乔教授又给他打来一个电话，并且告诉他，他女儿已经告诉他事实的真相。他已经知道邮件不是他发的，而是她女儿的拙劣手笔了。

　　听起来，乔教授对自己女儿的做法很生气。除了说明这件事情之外，乔教授并没有再跟余乔说点别的，看起来，乔教授还是对他在“偏袒”徐怀乐这件事情上耿耿于怀……

十四　清水湖的水晕（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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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乔教授和乔莹让余乔感到烦扰的时候，他就会想起何宛亦，会渴望知道她对这件事的看法。每当他感到自己仅仅因为思想而遭人误解甚至侮辱的时候，他就会更强烈希望她出现他面前。可是，让他懊悔的是，是他的“病态”错失了之前的机会，甚至扼杀了未来的机会。冷静下来时，他才发觉自己每次见她仿佛都对她充满了“敌意”，与他内心的真实恰恰相反……

　　他偶尔也会想起那个挺秀帅气的男生“伊凡”，还有他对何宛亦动人的表白方式；而他反观自己，似乎是无论哪方面都不能跟人家相比。有时候，他也“海阔天空”地宽慰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和人家比呢？他不是和他们一样都是一些自诩有思想的人吗？在数千人的C大，他们能够聚首来探讨一起“不合时宜”的问题，岂不更应该惺惺相惜吗？还有他对何宛亦，完全应该努力做到“不想那么多”，只想她是他一个与他思想相通的人，他为此感到安慰就当足矣……

　　这样想的时候，他傍晚去到清水湖边，或是仅仅站到那个可以俯瞰那个地方的思群广场边的高台上，就不会感到那么不自在了，而那里也不出他意料的，似乎真的“冷清”了很多，连小女生也多日没出现。当然他也设想过这一点：她误会了他和何宛亦的关系……

　　有时走在校园林荫路上，望着行色匆匆的路人，余乔会忍不住想象自己和何宛亦会有某种巧遇——事实上，他的确常与一些有过几面之缘的点头之交在校园路上迎面巧逢。可是，让他怅惘的是，有近两个月的时间，他和何宛亦一次都没有“巧遇”过。最初见到她的时候，她还穿着比较厚实的白色防寒服。时间到了五月初的时候，他基本上只能穿衬衫或T恤的时候，他还没有迎来和她的第四次见面。他也遗憾地设想，会不会有和她有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却因为她衣着的变化而没把她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