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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志·合刊-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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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的腿碰到了什么！
我低头一看，是一具老太婆的尸体！一张白布搭在她身上，一直遮到了眼睛下面，我只能够看见她花白的头发和无神的两眼，那眼睛望着我，似乎在怪罪我惊扰了她。
我心里一阵恐慌，脚下加快了步伐。可越往前走，尸体越多，全部都用各种颜色的步匹裹成圆筒状，只有露在外面的一只手或者一只脚让我可以猜到里面是一具尸体。
裹好的尸体一排排地摆在路上，几乎把路堵死了。我看见这一排排的尸体，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强烈。在最下面两排尸体间有一条通道，我上前几步，想赶紧从那里跨过去。当我一脚踩在尸体中间时，马上就后悔了。
通道中积满了褐色的、滑腻的尸水，尸水里甚至还有腐烂的物质。而我的脚就陷在其中，虽然隔了一层鞋子，这种感觉仍然让我极度难受。
我横下心来，踩着尸水几步跨了过去。面前终于没有尸体了，我看见宽畅的大路，我跑到路边，扶住一棵大树，弯下腰吐了一阵。
吐完后，我突然看见脚上湿湿的鞋，忍不住又是一阵恶心。我松开鞋带，使劲蹬脚把鞋子甩了出去，然后穿着一双露着大脚趾的袜子，飞快地跑着。
这时候，我的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我想爬起来，可是地上全是流淌的尸水，又滑又溜。尸水越来越多，几乎流淌成了一条河，我就在这河里挣扎着。那些裹尸体的布筒已经全部散开，许多尸体顺着这条河飘了下来。
我在尸水河里浮浮沉沉，全身都已湿透，四周全是面目狰狞的尸体，那刺鼻的尸臭一阵阵地直冲我发脑门……
我猛地醒了过来，全身上下都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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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天灾人祸（5）
一张比尸体还让我痛恨的脸笑嘻嘻地出现在我眼前，手里还拎着一只臭袜子在我鼻子前晃着。
幺娃回来了！
“我问你个事！你知不知道我们每天睡午觉的是什么地方？”我坐了起来，一把揪住幺娃的衣领问道。
“你已经知道了？”幺娃没有回答我，反问道。
“你奶奶的，你居然带我到停尸房睡觉，老子打死你！”我激动地扬起了拳头。
“少来，是你自己硬要我带你去的。而且在停尸房睡觉怎么了，比在这蒸笼里睡觉舒服一百倍。你看看你，满身臭汗！”幺娃不屑地说道。
我的拳头慢慢地放了下来。仔细想想，幺娃说的也有道理，太平间又怎么了，那里有空调，有床，比起我们住的简易工棚来，条件确实是好了许多。
幺娃看我的脸色缓和了，伸出来手说道：“拿来。”
“什么拿来？”我问。
“钥匙啊！今天中午你还去不去？”幺娃问道。
“到时候再说。我真倒霉，昨晚和死人在一个房间里睡了一夜。”我把钥匙递给幺娃，说道。
“你晚上也去了！？”幺娃听到我的话，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去就去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一个大活人还会怕一个死人。”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胆子挺大的。
幺娃退后两步，仔细地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你他妈看什么看！老子又不是女人。”我火了，对着幺娃大声吼道。
幺娃神情尴尬地笑了笑，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小子真牛！”
6。
我到城里给表叔家打了个电话，我在电话里问表叔我的老娘还好吗，表叔回答得支支吾吾。我的心里突然不踏实起来，我对着电话大声吼道：“我娘到底怎么了，你要不实话告诉我，我回村闹得你鸡犬不宁。”
表叔最后说了实话。我娘病了，他带我娘去镇上看了医生，医生说需要住院治疗，要花很大一笔钱。我娘听到要花很大一笔钱，硬拉着我表叔离开了医院，我娘说咱没钱，咱治不起病，咱回家躺着。
我娘现在躺在家里等死，还不让表叔告诉我。我放下电话，茫然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掏了掏口袋，只有十几块钱了。
我想了想，工地上做活的工钱还没有结，我这就回去结了工钱，给老娘治病。我只急冲冲地跑了两步，脚步就慢了下来，就我那点工钱，再怎么也算不上一大笔钱。
我心事重重地埋头走着。
“嗨！永生，逛街啊。”一个声音喊道。我抬起头，竟然是孟胖子那张肥得让我闷油的大脸。
对了，孟胖子一定有办法。我主动掏出两块钱一包的山城香烟，抽出一只递给孟胖子。
“抽我的，抽我的。”孟胖子挡开我的手，递给我一根五块钱一包的宏声香烟。
“永生啊，在城里混得怎么样？”孟胖子寒暄道。
“我娘病了，需要钱看病。”我没有理会孟胖子的寒暄，直接对他说道。
“对了，我想起今天还有点事要办，咱们改天再聊。”孟胖子想溜。
“别走！”我一把拉住孟胖子，“我不找你借钱。”
“我也没钱借给你。”孟胖子没好气地说道。
“不过我真需要钱，你帮我想想办法。”我说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就卖点卤菜。”孟胖子说道。
“我不管那么多，村里人都说你三天两天头地往城里跑，在城里肯定另有找钱的门路。不然你那么喜欢赌博，靠那小小的卤菜摊怎么能够支撑。”我死死拽住孟胖子，不肯松手。
“放手，我说没有办法就没有办法。老子还有事，你别缠着我。”孟胖子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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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天灾人祸（6）
“你敢走，你今天要不给我想办法，我就把你和幺娃发死人财的事说出去。”我心里一急，嘴里脱口而出。
孟胖子脸色一下变成了猪肝色。“好，是幺娃告诉你的？”孟胖子定了定神，问道。
“告诉我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算了，你我心照不宣，既然你也想发死人财，那就一起干吧。”孟胖子无奈的说道。
“一起干什么？”我听得莫名其妙。
“你回去告诉幺娃，就说我说的，让你入伙，让他带你一起干。到时候分给你的钱我也会叫幺娃给你。”孟胖子说完，不再理我，一瘸一拐的走了。
回到工地上，我把幺娃拉到无人的地方，把孟胖子的话告诉了他。
“哈哈，就知道你小子也是干这行的料，以后咱哥俩一道，也好有个照应。说实话，老子一个人干的时候总觉得心里发毛。”幺娃十分高兴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心里还是一片茫然，根本不知道幺娃说些什么。
下午，我又进了趟城，打了个电话。
夜深了，我躺着工棚里，浑身冒汗，热啊！慢慢地，周围的工友发出了此起彼伏的鼾声，我却没有睡意，我在等着幺娃。
迷糊中，有人摇了摇我。是幺娃，他的脸在夜里看上去有一些狰狞。
“你下午跑哪儿去了？”幺娃问道。
“我去城里打了个电话，问问我妈的病。”我答道。
“哦。这样啊，走了，开工了。”幺娃说道。
我跟着幺娃出了工棚，闷头赶路。
“到了。”幺娃说道，他竟然又带我来到了我们睡午觉的地方。
“不是说开工吗，干吗来睡觉？”我不解地问道。
“睡你个头，中午来是睡觉，晚上来是干活。”幺娃回答道。
“干活？干什么活？”我问道。
“孟胖子没有告诉你干什么活？”幺娃反问道。
“没有啊。”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偷死人！”幺娃嘴里慢慢地蹦出了三个字。
7。
偷死人！我的头皮一下炸了。
原来孟胖子所谓的发死人财是这么一回事，难怪当时我一说发死人财，孟胖子的脸色会那么难看，而且那么爽快地让我找幺娃。其实，我心里想的他和幺娃发死人财的事是另外一码事。
我想起了那天车祸发生后的事。
那天，我是被幺娃弄醒的。我醒过来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坐在我身边的那个女人，她的双眼紧闭，脸上满是鲜血，双手还是牢牢地抱着我；她的胸脯还是压在我的手臂上，依旧柔软，可是已不再温暖。
幺娃走过来，掰开她抱紧我的双手，把她的身子推开。我看见她的后脑凹下去一大块，红的白的混在一起，让我的胃难受地翻腾着。
我明白过来了，我们坐的车出了车祸，坠入了山崖下，车子已经摔得不成样子，四周七零八落地散布着乘客的尸体。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够活下来，不过事实是我活了下来，而且没有受太重的伤。
幺娃和孟胖子也活了下来。孟胖子脚受了伤，拄着根树棍靠在一棵树上喘气。幺娃正在那女人身上上下摸索着，我想爬起身来阻止他，却没有力气站起来。幺娃摸了半天，没有收获，便一脚踢开了女人的尸体，又把目标转移到另外一具尸体身上。这次他很快就摸到一个包，他从包里抽了两张钞票塞进自己兜里，又从夹层里摸出了一张身份证，最后把包塞回了尸体身上。做完这一切，他拿着身份证走到孟胖子面前，把身份证递给孟胖子。孟胖子接过身份证，从腋下拿出一个包，把身份证装了进去。
就这样，幺娃大概找到了七、八张身份证递给孟胖子，靠在树上的孟胖子，脸上露着邪恶而满足的笑意。在幽深的山崖下，四处散落着尸体的环境中，幺娃在死人堆里晃来晃去的身影和孟胖子脸上邪恶的笑容，显得那么诡异而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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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天灾人祸（7）
我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悄悄地看着这一切。
终于，幺娃走到了我面前蹲下来。
“孟哥，这小子是活的。”幺娃回头叫道。
“看看他伤得重不重，伤得重就不管他了，伤得不重就弄醒他。我这脚瘸了，多一个人帮忙容易出去些。”孟胖子说道。
我闭着眼睛，任凭幺娃把我翻来覆去地检查，他使劲地推着我，边推边喊着：“永生，永生！醒醒！”
我挨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永生，我们坐的车出车祸了，就我们几个活着。你看看自己有事吗？没事赶快起来，我们得离开这儿。”永生一脸关切地对我说道。我心里知道，他脸上的关切也是装出来的。我装作十分吃力地爬了起来……
后来，我和幺娃搀扶着瘸腿的孟胖子离开了那道悬崖，来到了城里。到了城里之后，孟胖子打了个车直接去了医院，而我则跟着幺娃来到了公墓做工。
“愣着干吗！帮忙啊。”幺娃的喊声把我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里，他已经拉开了靠墙的大铁柜子中的其中一格。我走上前，鼓起勇气往格子里望去，我看见一张女人的脸，面色苍白，点点白霜沾在她的头发眉毛上。
这个女人我认识！她是那个与我们同车的女人、那个死前紧紧抱着我的女人！看着这张曾经离我很近的脸，看着这张曾经给给我短暂陶醉的脸，我恍如坠入了一个迷梦之中。
“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她？”我喃喃自语。
“喂！你小子倒是帮我把她拖出来啊。”幺娃擂了我一拳头。
我仿佛从迷梦中惊醒过来，眼睛死死地盯住幺娃。
8。
幺娃被我盯得发毛，恶狠狠地对我低声吼道：“你被鬼迷了！想要钱就快干活。”
我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愤怒，冲上去把幺娃扑倒在地。“她怎么会在这儿？”我狠狠地扼住幺娃的颈子，厉声问道。
“咳、咳，你先放开手，我告诉你就是了。”幺娃哀求道。
我放松了双手，幺娃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快说！你们到底发的什么死人财？”我催促道。
“半年前，我到城里打工，遇到了孟胖子。”幺娃开始说道。
“我见孟胖子混得人模狗样的，就想跟着他混。谁知道他带我进了地下赌场，我输完了打工挣的钱不说，还欠了孟胖子一大笔钱。哎！“幺娃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全是悔恨。“我还不上钱，孟胖子就让我和他合伙做生意，用挣的钱还债。我不知就里，再加上确实没有钱还他，稀里糊涂就答应了，谁知道他说的生意竟然是盗尸。”幺娃说到这里，身子抖了抖，打了个寒噤。“孟胖子告诉我，这是个无本生意。现在许多医学院的尸源奇缺，用于解剖教学的尸体都是一用再用，所以尸体的销路很好。孟胖子大概做这生意有一段时间了，他给了我城西殡仪馆太平间的钥匙，说里面的人都被他买通了，我只要听他的指令，到时候去把尸体搬出来就行。”
“呸！你们他妈的真不是人！”我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
“我也不想啊，我第一次来偷死人时差点吓得流尿。”幺娃申辩道。
“对了，那天车祸你为什么搜走死人身上的身份证？”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这也是孟胖子叫我干的。他说，没有了身份证，交警处理尸体时就不容易确认身份，对于无法确认身份又没人认领的尸体，都会送到这里放一段时间后火化，这样，我们就有了货源。”幺娃现在对我是知无不言。
“你的债应该已经还清了吧。”我的口气突然变了。
“还清了。”幺娃顺口答道。
◇欢◇迎◇访◇问◇。◇
第83节：天灾人祸（8）
“还清了你还干这事儿！”我说道。
“是我鬼迷心窍，不过只要胆子大，这生意做着挺容易的，我想再赚一笔就收手。”幺娃解释道。
“我现在也需要钱，干吧！”我对幺娃说道。
幺娃诧异地望着我，看了半天，他终于觉得我不像开玩笑，松了口气。“那我们赶快干活吧！孟胖子等久了会骂人的。”幺娃边说边爬起身来，回到拉出的格子前。
我帮着幺娃把那女人的尸体从柜子里拖了出来，放进幺娃早已准备好的塑料袋里。我们一人抬头、一人抬脚，把尸体弄出了太平间。
幺娃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在我们中间，是一具僵硬的尸体。这情形，我觉得似乎梦见过，我不敢继续联想，一言不发地闷头走路。
转过公路上的弯道后，有一辆小货车停在暗处，货车的旁边，有一点烟头一闪一闪的。见我们走近，货车旁边的人把烟头丢到地上，迎了上来，我认出了那人正是孟胖子。
“今天怎么这么久？”孟胖子不满地问道。
“我才干这事，有点害怕，耽误了点时间。”我不等幺娃开口，抢先说道。
孟胖子一边指点我们把尸体放到货车厢里，一边吩咐道：“再跑一趟，上次车祸那批货到了，今天多拉两件。”
我走到孟胖子身边，递给他一枝烟，他接过去，叼在嘴上。我“啪”的一声点燃火机，递到孟胖子脸前。火光中，孟胖子的脸像一个可怕的魔鬼。
“不许动，我们是警察，你们被包围了！”
货车附近的路边突然多了许多人影，几道强烈的光柱在我们周围晃来晃去……
尾声
孟胖子和幺娃被捕了。
第二天，下了一整天的暴雨。持续了近两个月的高温终于降了下来，旱灾结束了。
其实，在那场车祸后，我就把孟胖子和幺娃在死人身上搜东西的事报了警。由于他们拿走尸体身份证的怪异行为，警方把他们与近期频发的殡仪馆尸体被盗案件联系到了一起。于是警方授意我注意他们的行为，如有发现异动立刻报警。
没有想到的是，由于我娘的病急需花钱，他们居然拉我入伙。那天下午，我借口询问老娘病情，其实是打电话报了警。
我拿着警方发的奖金回到了村里，可我的老娘终于没有捱得过酷暑和病魔的双重折磨，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家的院里摆满了桌子，搭着一个灵堂，灵堂正中，挂着我娘的遗像，遗像上方有一行大字：
“慈母周李氏千古”
天色渐渐晚了，吊唁的人陆续离开了，我独自守在老娘的灵前打着盹儿。
突然，一阵凉风袭来，我打了个冷战。我抬起头来，看见老娘的灵前多了三炷香。我回头朝门外望去，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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