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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进城

　　　　“你从哪里弄到的这么多药品？”看着憨厚的九斤实际是个什么都明白的人，他可不是刘石头那样好哄骗的家伙，出城之后和九斤他们汇合在一起，已经被医生检查过伤口的九斤把唐城拉到了一边，询问起黑子带回来的那批药品。

　　　　九斤是自己人，唐城不能像瞒黑子那样瞒着他，所以笑着回答道，“你还记得咱们从日军手里救下来的那一男一女吧，那男的叫宋波，他说他是**的人，咱们那些缴获的日式武器就是卖给他了。宋波跟我闲聊的时候说走了嘴，他说他的代号叫仕女，而且和他联络的地方有济民两个字。刚才进城我就看见有一家济民药店，没想到这个济民药店真的和宋波有关系，那些药品是我假借宋波的名义诈回来的，反正他宋波要了咱的那些武器，他也不赔本。”

　　　　提起刚才在药店里诈买药品的时候，唐城就一脸的笑意，他这番解释却听的九斤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只凭着人家谁走嘴的一言半语，唐城就敢假借对方的名义诈买药品，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吧。“怕什么，我身上穿着军装还带着手枪和黑子他们两个，即便是找错了地方，那药店里的账房也根本不敢声张。”对于九斤的担心和反应，唐城很是不以为然，跟刘山羊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原本恪守规矩的唐城也变的开始桀骜不驯。

　　　　“把那些药看紧一些，这些东西带去武汉会值很多钱，换来的钱将会是我们在四川安家的费用。”等黑子请来的医生为子检查过伤口，唐城跟九斤靠坐在一起小声嘀咕着。唐城在蒙城的时候跟田奎打听过一些常用药的价格，如果把这些药品带去武汉，换回的钱财至少是他支付给那个账房的两倍有余。

　　　　“还有就是石头身上带着的那些大洋，找个时间要换成金条，进城之后先把那些法币用掉，纸币可是越来越不值钱了。”嘴里叼着烟卷的唐城跟九斤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全然忘记了牛老桂还在等着带他们进城。唐城突然想起了老许，若是老许还活着也在这里，这些事情根本不用自己操心，守财奴一样的老许指定会一样一样全都安排妥当。

　　　　“走吧，咱们进城，我已经跟这里的守备团黄团长说好了，咱们暂时先留在这里养伤，顺便帮着他们训练一下士兵，等大家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咱们再上路。”唐城扔了手中的烟头，起身向树荫下的卡车走去，得知要暂时留在县城的九斤忙不迭的追上去想要问个明白。他想要问清楚唐城这又是抽的什么风，怎么又突然要留在这个小县城里养伤了。

　　　　“怎么又突然要留在这里养伤了？”拉开驾驶室的门坐进去，九斤探究的看向发动卡车的唐城。从刘山羊战死蒙城之后，唐城说话的次数多了一些，但下决定突然改变计划的次数也开始多起来，九斤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好是坏，他想要听到唐城亲口说出的答案。

　　　　“为什么进城？”发动卡车的唐城反问了一句，“咱们这辆车的油已经不多了，车厢里的油桶里只剩下没多少油料，根本不够咱们赶到武汉，所以我要进城用这辆破车给咱们换几匹马回来，马只吃草不用烧油，咱们骑着马赶到四川都绰绰有余。”唐城他们在蒙城的时候，全都学了骑马，黑子他们那几个土匪出身的家伙对骑马自然也是不会陌生，相比没有油停在半道上，换乘马匹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九斤知道唐城说的是实情，所以他没法反对唐城做出的决定，花钱购买马匹和用卡车去换马匹，九斤当然是赞同用这辆卡车换马匹回来，因为那样就能把钱省下来。坐在驾驶室里的九斤看着越来越近的低矮城墙，忍不住扭头去问着唐城，“这里还不如蒙城，你觉得这辆卡车能卖掉吗？或是有人愿意跟咱们交换马匹？”

　　　　放慢车速的唐城瞟了九斤一眼，然后咧嘴笑了，“不是卖车而是拿去换马回来，是交换，而且我已经找好愿意跟咱们换马的人了。”卡车缓缓停在城门口，坐在车厢里的牛老桂赶忙跳下去跟城门外的那几个守备团士兵打招呼搬开拒马。“你看见了吗？那几个站在城头上抽烟的家伙，一看就是拿过枪却没有真正打过仗的家伙，这就是他们团长嘴里说的老兵，我看怕是连石头都干不过。”

　　　　驾驶室里的九斤顺着唐城的视线向城头上看去，的确是看见几个凑在一起嘻嘻哈哈抽烟的家伙，九斤不知道唐城是如何做出刚才那些判断的，不过在他看来，这些用脚踩着城垛聚在一起抽烟的家伙的确不怎么样。“啪啪啪啪”唐城用手比划着射击的动作向城头那几个家伙比划了一圈，“给我一支枪，我一个人就能干掉他们全部。”

　　　　坐在他身边的九斤抬头看了看城头上那几个抽烟的家伙，再扭头看了看表情严肃一本正经的唐城，没奈何的摇了摇头，然后放松身体窝在座位上不再说话。“进了城先找个地方吃饭吧，我肚子饿的疼，想吃肉。”本不想再搭理唐城的九斤被他这番话给逗乐了，黑子刚才带回来的吃食都是些馒头大饼什么的，唐城说起吃肉，九斤倒是也有些馋了。

　　　　“你就不问我要把这辆车拿去和谁换马回来？”卡车缓缓开进城门，唐城开始逗弄不愿搭理自己的九斤。他知道九斤一定会来追问自己，看着九斤好像除了杀日军给自己村子里的乡亲报仇之外对其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实际他的好奇心比刘石头还要重，唐城不信九斤能忍着不理自己。

　　　　果然，唐城说出这句话还不到十秒钟，我子啊座位里的九斤就已经扭头看了过来，虽然没有直接开口相问，但唐城知道九斤在等着自己的回答。“我要找的这个人就是这里守备团的黄团长，你是不知道，这个团长一看就是他花钱买来的官。这个老小子根本就是个乡下土财主，看着可不像个能带兵打仗的料，这样的人应该很怕死，咱们就送给他一辆卡车，卡车可比马车装的东西要多而且速度还快。”

　　　　九斤现在看向唐城的眼神已经变成了像是在看一个疯子，假借别人的名义用哄骗的手段低价弄来一些药品不算，接着又忽悠着本地守备团的团长得以暂时留在这里养伤，这些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说要用这辆快要没有油的卡车从人家守备团团长的手里换取马匹，九斤真的不知道唐城的胆子到底有多大，或者说唐城忽悠人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我说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吧，我说能行就一定能行，你们就等着到时候骑马离开这里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去办。”唐城哈哈一笑突然踩下了刹车，尾部冒着黑烟的卡车稳稳当当停在了一家小饭馆的门口。“下车，吃饭，我肚子饿了。”唐城第推开驾驶室的门跳下卡车，然后伸手拍打着车厢板，招呼车厢里坐着的刘石头和黑子他们下车吃饭。

　　　　“你们先吃，我看着车上的东西，一会给我带些出来就行了。”知道那些药品来之不易，九斤拎着自己的驳壳枪祖宗哎车厢里看护着那些箱子，没奈何的唐城只好带着黑子和刘石头他们进去吃热乎饭，顺便也捎带上了牛老桂。唐城找的这家饭馆不算太大，店里的生意看起来也并不是太好，只稀稀拉拉的坐了几个吃饭的客人，只有一个女掌柜和两个小伙计在来回忙活着。

　　　　按照自己的习惯，最先走进饭馆的黑子挑了一个斜对着饭馆大门的桌子，这样既不是太显眼，从外面走进来的人又能一目了然，而且身后就是窗户，跳上桌子便能穿窗而过。“分成两桌好了，随便坐，记得要吃饱自己的肚子。”唐城没有黑子那些讲究和谨慎，只是随便在黑子隔壁那张桌子坐了下来，黑子和他手下的三个土匪坐一桌，唐城带着刘石头和牛老桂坐一桌。

　　　　饭馆里吃饭的人见进来一群当兵的，都立马放下筷子起身准备离开，连带着那饭馆女掌柜的脸色也开始变的不好看。“都坐下继续吃饭，我看你们谁敢离开。”一向不喜张扬的唐城抽出一支驳壳枪拍在了桌子上，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和唐城带着冷意的眼眸，起身准备离开的食客们只好重新坐了下来。

　　　　“这就对了嘛，你们是来吃饭的，我们也是来吃饭的，我们意见来你们就要离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被我们欺负了。”唐城没有把桌子上的驳壳枪收回枪套，而是从刘石头手中接过几块大洋随手扔在桌子上，“掌柜的，我们真是来吃饭的，捡有肉的上，钱不够我这里还有。”原本还面色戚戚的女掌柜见到唐城扔在桌上的大洋，立马来了精神，忙不迭的催着小伙计通知后面做饭的大师傅抓紧上菜。

第十三章　爆发

　　　　“看不懂我为什么要把枪亮出来？”夹起一筷子猪头肉塞进嘴里，唐城含糊不清的问着坐在他对面的牛老桂，后者只能连连摇头，不是因为他嘴里塞满了猪头肉没办法说话，而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唐城的问话。在城外见到唐城的时候，牛老桂就知道这个看着年少却带着两支驳壳枪的年少军官不是个简单的人，在他的认知里，唐城不应该是个会对着普通人拔枪相向的人。

　　　　“石头，你知道原因吗？”见牛老桂对着自己摇了头，唐城又把视线转向正跟一直烧鸡奋战的刘石头身上。吃的满脸油渍的刘石头那里还会留意唐城刚才都说了什么，唐城把视线转向他的时候，刘石头只顾着埋头和那只烧鸡撕咬奋战。“真是一群吃货”见没有人搭理自己，有些无趣的唐城只好端着为九斤留出来的饭菜出了饭馆的大门呢去给九斤送饭。

　　　　“县城里有不少和我们一样从前线败下来的散兵，我想着咱们养伤的这段时间，是不是能拉些人入咱们的伙，人多了走到哪里都不受欺负。”九斤吃饭的时候，嘴里叼着烟卷的唐城凑在他身边低语着，把自己的打算跟九斤念叨了一遍。黑子那些人是靠不住的，刘石头又是个比自己还小的，这些事情，唐城也只能跟九斤商量。

　　　　“你怎么想一出就是一出的，用卡车换马的事情还没有弄好，你咋就开始又想着要拉人入伙了？”嘴里满是饭菜的九斤有些不满的看着唐城，离开蒙城之后，九斤发现自己越发的跟不上唐城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主意了，主要他还是感觉唐城的有些主意并不是很靠谱。

　　　　“人少了就要受欺负，刚才进城的时候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咱们要是来上几百号人，你觉得他们还敢用眼角窥视咱们吗？”九斤顺着唐城的视线左右扫了一眼，视线里满是人头。“嗬”端着碗坐在车厢尾部的九斤一个后仰，差点倒在进车厢里，突然发现有这么多人盯着自己看，九斤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卡车作为一种交通工具已经胜过了马车这样略显简陋的东西，它不仅运载的东西比马车多，而且在速度上也要胜过马车。唐城从小就接触这些东西，自然不会感到好奇，可这个小县城里的很多人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种玩意，卡车进城的时候，那些站在城头上抽烟的家伙虽说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露出惊讶之色，但唐城却发现那些家伙也用眼角的余光在打量着卡车。

　　　　“我说的可不是他们这些人”唐城放开手让九斤重新做好，然后把腰间的驳壳枪抽出来一支左右比划了一圈，围观卡车的百姓们立马像惊了群的羊一样四散奔逃。“如果我们有足够多的人手，那个姓黄的土财主也就不敢小看我们，你知道吗？”他们7个人里，见过黄团长的只有唐城自己，只是听唐城这么说，九斤对素未谋面的黄团长根本没有印象自然也就没有唐城那样的不满。

　　　　“跟你说话都是lang费口水。”见九斤只顾着对付碗里的饭菜，费了半天嘴皮子的唐城只好悻悻转身进了饭馆。刘山羊不在了，老许也不再了，唐城身边只有九斤和刘石头可以信赖，但他们两个都不是能跟唐城商量事情的人，在唐城自觉能彻底相信黑子之前，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他自己拿主意，这就使得每每唐城做出决定之后，会不停的质疑自己做出的决定。

　　　　“咣当”一声，小饭馆的大门被人粗暴地踢开，一股热气从烈日当空的外面扑了进来。“妈了个巴子的，有喘气的没有，赶紧过来招呼着。”随着一股东北味道十足的嘈杂在小饭馆里响起，正跟牛老桂打听事情的唐城扭头看去。最先进来小饭馆的这个人看着能有三十多岁，1米8的大高个子身形宽厚的像个熊瞎子，大热天里居然还戴着一顶冬天才需要的狗皮帽子，唐城眯着眼笑了，居然在这个小地方能遇上东北军的人。

　　　　狗皮帽子是东北军最明显的标志，唐城当年跟着罗伯特居住在北平的时候，可是在街上没少见到这般装束的东北军士兵，现在再次遇上东北军的人，已经成为**少尉的唐城却没有了当初的那份惊奇。狗皮帽子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进来两个歪戴着布制软军帽的家伙，三个人旁若无人的在唐城他们身边的桌子坐下，连声的喊着店里的活计上茶倒水。

　　　　黑子悄无声息的把右手慢慢移动到了大腿上，这样在他拔枪的时候，会节省不少时间。唐城扫了一眼这三个家伙斜靠在墙边的步枪，笑着冲黑子摇了摇头。虽说唐城他们只有7个人，可除了唐城之外，几乎每个人都是一长一短两支枪，卡车的车厢里还有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和一门日式轻型迫击炮，就凭着三个家伙的汉阳造步枪，唐城还真是看不到眼里。

　　　　“长官，这可是今年的新茶，您尝尝味道如何。”为他们端茶上水的小伙计陪着笑脸，小心应对着这三个明显看着像是溃兵的家伙。“长官，您几位这是想吃点什么？我们这里虽说店不大，但我们这里的麻油葱面却是县城里味道最好的一家。”

　　　　“妈了个巴子的，你没长耳朵吗？”最先进来的那个狗屁帽子张口便骂，“先来两瓶好酒，让老子舒坦舒坦嗓子，再把你们店里的菜统统端上来，吃他娘的什么麻油葱面，老子今天是来吃肉的。”被人无辜骂了一顿，陪着笑脸的小伙计只能苦笑着退了下去，本以为用麻油葱面就能打发走这三个家伙，没想到人家却要好酒好菜，看来今天的买卖又白干了。

　　　　“别急，不着急着走，先做一会。”唐城绝对不信这三个家伙是碰巧了进来的，所以他打算再坐一会，等弄清楚是个什么状况了再说。唐城不动声色地喝着茶水，貌似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三个家伙，这三个家伙一看就是以那个狗皮帽子为主，只要弄翻了那狗皮帽子，剩下的两个家伙完全不用担心。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唐城看到不认识的人第一面的时候，总是喜欢在心里推演如何用最短的时间控制住对方，就像现在这样。

　　　　“嘿嘿，这不是牛老桂吗？怎么你舍得来这种小馆子吃饭了？”店里的伙计给那桌上了盘花生米，三个人就着花生米喝了起来，貌似一个无意的扭头，狗皮帽子的两个跟屁虫中的一个像是突然发现了牛老桂一样坏笑道。“你这这日子过得不错呀，都吃上肉了，有肉怎么能没有酒啊，来，咱哥俩喝一个。”面对这个自来熟端过来的酒杯，牛老桂面无表情的继续吃着菜。

　　　　刚才离得远没有看清楚还不算什么，这家伙自己凑过来之后，唐城才算是真正看清楚了他的长相，还别说，真他娘的仇。这家伙脑袋特别大，歪戴着军帽就显得他的脑袋更加的大，长了一脸横肉不说，鼻子还是向上翻翻着的，嘴唇撅起老长的嘴看着大得出奇，一说话，嘴都能咧到耳朵，活脱脱就是个猪头。

　　　　“你他娘的笑什么？”唐城终于没能忍住不小心笑了出来，长了个猪头样子的家伙指着唐城的鼻子开始叫骂，“说你呢，小白脸，老子问你在笑什么？”唐城被人骂了，刘石头自然不会乐意，想要掏枪却被唐城悄悄按了下来，面对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指，唐城只是笑着却不说话。

　　　　“金满堂，我看你是活腻味了吧。”一直低头吃菜的牛老桂反手操起桌上的一个菜碟，砸在金满堂也就是那个猪头的脑袋上。瓷质的盘子怎么能经得住如此大力的敲击，咣当一声就四分五裂的碎成了好几块，盘子里的剩菜和油汤糊了金满堂满头满脸。盘子碎了，金满堂也被敲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牛老桂出手的动作实在太快，让金满堂根本没有提防的时间。

　　　　“还他妈的敢掏刀子？”牛老桂曲起手肘狠狠砸在刚刚反应过来，忙着从后腰上抽刺刀的金满堂肚子上。“喔”肚子遭受重击的金满堂自然而然就弯了腰，却被得势不让人的牛老桂抓住他的头发，把金满堂那满是剩菜和菜汤的脑袋狠狠砸向饭桌。“咣当”一声闷响，金满堂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脑袋仰面倒在牛老桂脚边，嘴里还在吐着刚吃进肚子里的花生米。

　　　　牛老桂的动作很快，出手又太过突然，只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金满堂就躺倒在牛老桂脚边，小饭馆里里安静了下来。手中已经攥着枪柄的黑子斜眼看向旁边桌子的狗皮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