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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花板的图文雕饰，有天使围绕，圣洁而美丽，却有地狱撒旦在黑暗之中窥伺。

　　　　门口传来了侍从轻轻的敲门声音，咄咄咄，缓慢而急促。

　　　　帝国至尊慢慢起身，披上了华服，整装齐全。

　　　　这里并没有留下宫廷的宦官，阿莱克修斯也没有娇贵到需要宦官们的随身服侍。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进来吧！”

　　　　“陛下！”

　　　　皇家侍卫推开了房门，递上一卷蜜腊封存的文书，印刻红色鹰头作为徽记。

　　　　粗略浏览一遍，坏消息接踵而来。

　　　　阿莱克修斯放下这卷文书，上面的内容让他心头沉重。

　　　　罗姆苏丹阿尔斯兰与埃及阿尤布王朝苏丹萨拉丁缔结盟约。

　　　　东方的两位异教君主决定共同对抗君士坦丁堡和耶路撒冷。

　　　　仅仅是这短短一行字，帝国至尊内心就震动不已。

　　　　不过皇帝自嘲了一下，怎么可能任自己纵横施为，而塞尔柱人则坐以待毙呢！

　　　　阿尔斯兰寻求盟友顺理成章。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塞尔柱人与萨拉丁这么快就走到了一起。

　　　　帝国与天国王朝的盟约看来已经传到了那位异教雄主的耳中。

　　　　两边有所动作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太快了！

　　　　太快了！

　　　　还有一则消息，萨拉丁在去年皇帝与塞尔柱人对抗的时候，围困阿勒颇。

　　　　最后结果，萨拉丁成功取下该城。

　　　　阿莱克修斯再次深感无力。

　　　　萨拉丁从埃及出发用五万第纳尔买下了叙利亚。

　　　　中东名城大马士革兵不血刃落入异教君主之手。

　　　　这还不算！

　　　　阿勒颇的领主萨利赫在去年病死，萨拉丁趁机进兵。

　　　　在被围困多日后，与守城的赞吉谈判，用五座城市换取了叙利亚的门户。

　　　　异教的君主这样嘲讽交出城市的赞吉：“我拿了一枚金币，给了他一枚银币。”

　　　　天国之门的钥匙落入异教君主的囊中，敌人的力量越发强大。

　　　　现在耶路撒冷的十字军就像夹心饼干一样被埃及和叙利亚包围，随时有被碾成粉末的可能。

　　　　萨拉丁的二十万大军正对天国王朝虎视眈眈！

　　　　情势逐渐失控。

　　　　尤其是当罗姆与埃及结盟之后，帝国军的脚步将被拖延在安纳托利亚寸步不可离开。

　　　　大概没有比这更令人烦恼的消息了！

　　　　帝国至尊苦恼的微微叹息，耶路撒冷危险了！

　　　　这不是阿莱克修斯想要的，鲍德温国王的病体在加重，他已经很难再亲自上阵指挥十字军与异教军队抗衡。

　　　　耶路撒冷剩下的人当中除了巴里安，如吕西尼昂的居伊、沙蒂永的雷纳尔德都是暴烈好战的狂热十字军将领。

　　　　信仰如同生命，他们不像鲍德温那样了解敌人的可怕，不懂得畏惧。

　　　　一旦王朝大权落入他们手中，十字军必然会对萨拉丁做出挑衅。

　　　　在没有帝国军支援的情况下，贸然与实力强劲的异教徒开战，除了带来毁灭阿莱克修斯别无他想。

　　　　“希望圣殿骑士团能克制自己杀戮的欲望！”

　　　　“至少在帝国军腾出手来之前，不要去挑战萨拉丁。”

　　　　大概可能是一个美好的奢望吧！

　　　　……

　　　　尼西亚主城离皇帝的视线越来越远，帝国军轻骑飞速奔离。

　　　　翼骑兵的八名主官都被召集起来，一身便装，追随帝国至尊离开了尼西亚。

　　　　战马奔腾起来，一行骑士于平原上飞速前进，前往远方的目的地。

　　　　等骑士们到达一个小村庄，这里已经炊烟袅袅，到用饭时间了。

　　　　下马的骑士们走在这个小村子里，一路上的人都孔武有力，很简单就能看出是军人出身。

　　　　翼骑兵的主官都不知道这次跟随皇帝过来的目的，但是出色的纪律让他们都保持沉默。

　　　　这里肯定有皇帝要见的人。

　　　　一处院落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非常朴素。

　　　　破旧的农舍，下等人住的地方，帝国军人们的第一印象。

　　　　每个人都心中疑惑，但是紧跟着皇帝的脚步没有迟疑。

　　　　阿莱克修斯看着这里，默默叹息。

　　　　“应该就是这里了！”

　　　　“约翰·维塔斯？”

　　　　看着对面坐在院落内背对着自己的男人，皇帝敏锐地直觉，这个人就是自己在找的人。

　　　　回过头的男人，额头上爬满了皱纹，坚毅的神色，有着鹰似的锐利眼神。

　　　　几个帝国军军官都是一凛，这是个身经百战的勇士。

　　　　岁月虽然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了很深的印记，但是看得出年轻时候也是一个英俊潇洒的武士。

　　　　“各位！”

　　　　“我的家不欢迎恶客！”

　　　　老约翰的脸色不变，平静的表情，不见喜怒。

　　　　“还记得我么？”

　　　　阿莱克修斯不顾老约翰不善的语气，直接来到他身前。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帝国军曾经的将领。

　　　　眯起眼睛的老约翰看了半晌，眼神逐渐凝重起来。

　　　　细细思索一会儿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半天才开口。

　　　　“我的陛下！”

　　　　“是您？”

　　　　不确定的语气，老约翰对面前的少年已经有点陌生。

　　　　“帝国军最出色的将军也会忘记自己的君主？”

　　　　皇帝打趣了一下，搬过一把凳子坐在老约翰对面，两人就这样面面相觑。

　　　　“您还好么？”

　　　　“我的处境您看到了！”

　　　　“不算好，不算差。”

　　　　老约翰说完就沉默起来，上一次相见还是两军对垒，他站在安德洛尼卡一边。

　　　　“帝国军去年和塞尔柱人打了一场，很艰难！”

　　　　阿莱克修斯自顾自说了起来，也不管老约翰的意愿，他直接了当。

　　　　“朕的帝国军翼骑兵在与罗姆的宫廷古拉姆重骑对抗中出现了很大问题。”

　　　　“翼骑兵无法战胜古拉姆！”

　　　　“我们需要重现帝国圣骑兵！”

　　　　“帝国应该不需要我们了吧？”

　　　　老约翰的口气沉闷。

　　　　“我厚葬了安德洛尼卡，宽恕了他的两个孙子！”

　　　　“但是没有更多了！”

　　　　“圣骑兵必然会重建，我来找您，仅仅是因为你曾经是帝国最优秀的将军之一！”

　　　　“由你带领的话应该不会辱没圣骑兵传承自查士丁尼时代以来的威名！”

　　　　“要来么？”

　　　　老约翰定定看着皇帝，对面递过来一柄骑士剑。

　　　　“帝国匠师安东尼千锤百炼铸就的宝剑，作为下一任帝国军圣骑兵指挥官的佩剑。”

　　　　久违的激情，还没到退出战场的时候。

　　　　“能继续痛饮异教徒的鲜血真是再好没有了！”

第107章　觐见（）　
没有黄金雕饰，没有必要的宫廷宦官，玄色的廷柱甚至有些锈迹。

　　　　殿堂的阶梯角落里可以看到青色的苔藓，沿路走进来不见侍从。

　　　　仅有的帝国军护卫站立在两旁，持枪侍立，庄严肃穆。

　　　　前克里米亚总督侯尼雅迪斯满是惊诧，离开宫廷时间长了，他并不熟悉现任至尊。

　　　　一个崇尚简朴的皇帝，帝国应该庆幸有这样的君王。

　　　　先代皇帝曼努埃尔的好战，皇室司库空虚，帝国财政收入渠道有限。

　　　　有限的税赋收入无法满足帝国军和帝都贵族的消耗，财政日益窘迫。

　　　　诺曼人登陆莫利亚和科林斯后，将曾经繁荣的帝国丝织中心几乎摧毁殆尽。

　　　　现在意大利的巴勒莫已经成为诺曼人的钱袋子，闪光的黄金喷泉。

　　　　而帝国的税赋现在几乎全部依靠从农民身上榨取的资金以及海贸维持。

　　　　威尼斯人、热那亚人、比萨人在地中海上膨胀的欲望压缩了原属于帝国的利益。

　　　　所幸黑海商贸圈的扩大为帝国重新提供了一条稳定的财赋收入。

　　　　但是这些都不是关键，觊觎帝位的帝都贵族才是皇帝最大的敌人。

　　　　而阿莱克修斯的铁血无情让帝国民众大开眼界。

　　　　新皇帝个性残酷，不逊色于巴西尔皇帝，铁腕压服每一个叛乱分子。

　　　　任何觊觎帝位的人都被杀尽，敢于发起挑战的人直接被摁在地上摩擦。

　　　　这位至尊需要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来到皇帝寝宫外面，深深吸了口气，侯尼雅迪斯敲响了宫门。

　　　　“进来！”

　　　　前克里米亚总督走进了内宫，这里比较安寂，静静的，沙沙沙，唯有翻书声音。

　　　　“伟大的帝国至尊巴西琉斯！”

　　　　“侯尼雅迪斯前来觐见。”

　　　　阿莱克修斯从书案中抬头，合上了《战史》。

　　　　这本书由普罗柯比所著，详细记载了帝国在查士丁尼时代的三次重大战役。

　　　　作者是帝国东线总司令贝利撒留的随军秘书和顾问。

　　　　详细见证过帝国军东征西讨对波斯人、汪达尔人、东哥特人的战争。

　　　　阿莱克修斯以虚心的态度学习着帝国各种各样的战争艺术。

　　　　从中汲取到的精华让他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一刻不停的成长。

　　　　“我知道你，侯尼雅迪斯。”

　　　　“你在克里米亚的作为，帝国御前议会非常认可，因此朕召你回来。”

　　　　趴伏在地上的前克里米亚总督很是庆幸，他的年纪还轻，本不该有这样的际遇。

　　　　离开帝都君士坦丁堡去黑海任职的时候，侯尼雅迪斯不曾想过自己还能回归。

　　　　不过这也让他避开了帝国残酷的政争，当侯尼雅迪斯再次回首，帝国已然涅槃。

　　　　“呼！”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对于帝国至尊的威严感到压力。

　　　　“不必紧张，你起来。”

　　　　阿莱克修斯对这个同年的帝国高官很有好感。

　　　　参看他的履历，有着倾向改革的态度，而且历任过地方官，很有实力。

　　　　“帝国在黑海移民建城，你有什么想法？”

　　　　侯尼雅迪斯知道，这是对自己的考验了，皇帝的心意需要帝国臣民自己揣测。

　　　　“在敖德萨建设新城确实是一步好棋。”

　　　　“局限于威尼斯人、热那亚人、比萨人的竞争优势。”

　　　　“帝国在地中海上的商贸逐渐被压制，只有黑海这片处女地适合我们。”

　　　　看着皇帝半眯着眼睛还不在意的样子，侯尼雅迪斯一发狠。

　　　　“帝国舰队在达达尼尔海峡可以随时封锁任何敌对势力通过，这才是黑海的魅力所在！”

　　　　“垄断！”

　　　　阿莱克修斯猛地睁开眼，说到点子上了。

　　　　帝国海军曾经纵横四方，但是随着帝国疆域的萎靡不得不退居东地中海。

　　　　但是黑海却没有成建制的强敌可以抗手，这是一块可以独属于帝国的丰饶宝地。

　　　　“接着说。”

　　　　皇帝对这个人的见识感动欣慰，至少不是一个无用之人。

　　　　“帝国海军舰队还可以控遏匈牙利和罗姆。”

　　　　“塞尔柱人将饱受帝国军自海上的打击。”

　　　　“匈牙利……”

　　　　阿莱克修斯微笑，现任匈牙利国王贝拉曾经为他的父亲曼努埃尔收养。

　　　　前皇帝是匈牙利公主伊琳娜之子，再加上至尊年近六十都没有嫡子诞生。

　　　　皇储之位一度空悬，帝国内外的阴谋家野心勃勃，妄图沾染大位。

　　　　这位贝拉国王改名为阿莱克休斯，被授予专制君主的头衔。

　　　　几乎还迎娶了皇帝的长女玛利亚，距离皇储大位仅差一步之遥。

　　　　但是安条克的玛丽诞下了阿莱克修斯，皇帝唯一的嫡子。

　　　　一切都改变了。

　　　　贝拉国王在帝国的幸运被终结了，曼努埃尔更偏向于自己的亲儿子。

　　　　血缘的亲密压倒了感情，贝拉失去了登上帝国至尊宝座的可能。

　　　　但是曼努埃尔皇帝还是送给了他一顶王冠。

　　　　匈牙利之主！

　　　　而国王也牢记着他的誓言：皇帝与罗马人的利益至高无上。

　　　　贝拉的承诺：只要曼努埃尔皇帝还在世，他就不会取回他在克罗地亚的继承权。

　　　　但是问题是曼努埃尔皇帝去世了。

　　　　阿莱克修斯则断绝了贝拉继承帝位的可能。

　　　　“匈牙利现在是盟友，但是假如他们决定向克罗地亚伸手，那么他们立刻会变成敌人！”

　　　　“帝国不得不警惕！”

　　　　看着阿莱克修斯微笑，侯尼雅迪斯大着胆子说完了这话。

　　　　“十年了，匈牙利恭敬的侍奉帝国，但是没有绝对的事情。”

　　　　“也许未来，我们也会与匈牙利人兵戎相见。”

　　　　“你的远见是帝国大部分官僚所没有的。”

　　　　“我需要你恭谨的继续向帝国奉献你的忠诚。”

　　　　“伟大的至尊！”

　　　　“罗马人侯尼雅迪斯必定竭尽心力，全力效忠帝国。”

　　　　抚摸着下巴的阿莱克修斯微笑，这个人很识趣。

　　　　“尼西亚总督的职位！”

　　　　侯尼雅迪斯愣了下，忙不迭点头。

　　　　“保加利亚人还要继续迁移过来，为数三十三个庄园要尽快建立完成。”

　　　　“你的责任很重呢！”

　　　　帝国新总督跪在地上，激动不已，人生仕途的又一次攀登。

第108章　雪夜（）　
冬夜，大雪纷飞，寒风“呼呼”咆哮，针一般地刺着路人的肌肤。

　　　　行人万般无奈，只得将冬衣扣得严严实实的，把手揣在衣兜里，缩着脖子，疾步前行。

　　　　而大道两旁的松柏，精神抖擞地挺立着，傲迎风霜雨雪。

　　　　插有鹰旗的马车疾驰在街道上，普通人撇过两眼，就不去看它，但是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是大惊。

　　　　东帝国的使节终于在凛冬之夜抵达了士瓦本公爵领，德意志皇帝的大本营——斯陶芬堡。

　　　　李锡尼站在红胡子腓特烈·巴巴罗萨的宫廷之外已经小半个时辰，没有人出来迎接。

　　　　站在外面的大宦官独自忍受着寒冬的侵袭。

　　　　雪花纷纷扬扬，逐渐在他身上堆积起来。

　　　　“呼！”

　　　　吐出一口暖气，东帝国的带队使者苦笑不已，红胡子高傲的性格真是恼人。

　　　　良久，当肩膀上的积雪已经堆到两指厚，德意志人的侍从终于为东帝国的使节打开了宫廷大门。

　　　　掸去身上的尘埃和雪花，李锡尼整装进入，仪态优雅，不见慌乱。

　　　　“伟大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罗马人民的国王，意大利国王，勃艮第国王，施瓦本公爵到！”

　　　　冗长的荣誉称号，除了让李锡尼心中暗暗嘲笑日尔曼人的虚荣，别无它用。

　　　　“希腊国王的使者！”

　　　　“到前面来！”

　　　　王座上的老者，头顶铁王冠，身置宫廷之中也穿着铠甲。

　　　　骑士剑佩挂在腰间，眼中炯炯有神不像迟暮的老人，反而像是即将走上战场的战士。

　　　　李锡尼其实听到德意志人的蔑称，就已经有些懊恼，但是此行身负艰巨的任务，丝毫不敢大意。

　　　　走上前，李锡尼微微鞠躬，充满帝国的从容尊贵，递上皇帝的文书，才恭敬回应。

　　　　“谨代表东帝国伟大的至尊巴西琉斯向西帝国的凯撒致以问候！”

　　　　态度温和，语气平淡，保持着不卑不亢，也不跟无礼的腓特烈计较。

　　　　对面的德意志皇帝最出名的就是杀人不眨眼，红胡子的称号就来源于此。

　　　　残忍血腥的对待投降的意大利民众，暴戾的摧毁任何抵抗的城市。

　　　　妄图重建帝国霸权的独裁皇帝！

　　　　这样的王者不是他一介小小的宫廷宦官可以对抗的。

　　　　气势上就已经被完全压倒了。

　　　　腓特烈皇帝用手支住头，歪着看向希腊人的使节，多少有点好奇。

　　　　“你们的前任皇帝曼努埃尔支持伦巴第联盟与我对抗，为什么还要委派新使者到我这里来？”

　　　　李锡尼脸色一窘，但是右手按在胸口，弯腰回礼。

　　　　“阿莱克修斯陛下决定与陛下修好，东帝国和西帝国的友谊长久，罗马才能昌盛不衰。”

　　　　这是谁都不信的鬼话，老谋深算的腓特烈皇帝失笑，不过很久没见希腊人的来使，姑且听听他的说辞。

　　　　“意大利的顽抗和不敬天命，对皇帝统治的叛逆，是对上帝的亵渎。”

　　　　“您是天选之主，不应该向罗马教会的伪圣屈膝！”

　　　　“阿莱克修斯陛下希望与您一同对抗伦巴第联盟！”

　　　　“哈哈哈哈哈！”

　　　　“我才在不久前舔过亚历山大的靴子，你说要我和意大利人再打一次？”

　　　　红胡子毫不在意的揭露自己的难堪历史。

　　　　这个盖世枭雄就这样猖狂的笑着，肆无忌惮。

　　　　李锡尼冷汗直流，来德意志的路上就听过有关腓特烈皇帝的无数流言。

　　　　但是其中最残暴的就是红胡子将米兰投降民众的头颅割下来当球踢。

　　　　喜怒无常的暴君，但决不是庸主！

　　　　李锡尼相信红胡子这样的人杰一定不会放过与东帝国联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