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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石机旁边的罗姆士兵唰唰发抖，但是突厥君主军法严酷，无令不动。

　　　　苏丹的命令，他们可以战死，但是不可以后退。

　　　　这样的杀戮都不能震慑突厥人，安德鲁微微懊恼。

　　　　皇帝的骑兵队还在奋战，自己不能拖延时间。

　　　　……

　　　　“火油！”

　　　　……

　　　　“火油！”

　　　　……

　　　　“火油！”

　　　　……

　　　　“投射！”

　　　　……

　　　　“投射！”

　　　　……

　　　　随身携带的焚城武器被甩出，投石机上粘满黑色液体。

　　　　火箭转瞬即至，一点火星，瞬间燃起，不可扑灭。

　　　　投石机旁的罗姆士兵尽皆惶恐，退，退不得，进，立刻被杀。

　　　　进退两难！

　　　　……

　　　　翼骑兵与古拉姆骑兵仍在血战，双方皆是当世劲旅，旗鼓相当，不分胜负。

　　　　古拉姆近卫们同样感到不可思议，上次这样残酷的战斗，还是密列奥塞法隆战役。

　　　　而那一战的对手正是当时帝国的最强军——帝国圣骑兵！

　　　　阿莱克修斯皇帝长发飘飘，头盔早已被敌骑的锤矛打落。

　　　　面颊染血，再无原本的英俊潇洒，恍如地狱恶魔临世。

　　　　还没好么？

　　　　皇帝环顾四周，至少二百骑已经落马战死，令他心痛不已。

　　　　安德鲁，快些呀！

　　　　忽然眼前一黑，皇帝一个激灵，闪身躲避，古拉姆近卫的锤矛重重砸下。

　　　　阿莱克修斯避开了，战马却挨了一击。

　　　　神骏的阿尔捷金马跌倒，帝国至尊摔出去数米远。

　　　　阿莱克修斯恍惚间看到，那个异族士兵跳下马背，狞笑着，高举弯刀。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皇帝焦急摸索着身边的一切物体，有剑柄，刺出，血光飞溅。

　　　　当古拉姆近卫的尸体倒下，皇帝才回过神来。

　　　　两边战马交驰，双方战士厮杀，他的甲胄早就被血污模糊。

　　　　不然刚刚皇帝倒下的时候，就不止一个古拉姆骑兵来杀他了。

　　　　跨上罗姆宫廷近卫的战马，阿莱克修斯的心稍稍定了些。

　　　　这时布尔萨方向号角长鸣，这是翼骑兵的撤退信号！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皇帝将剑上的血污抹在征袍上。

　　　　“帝国军战士们！”

　　　　“我们回家！”

　　　　欢声如雷，翼骑兵纷纷脱离战斗，骑士们驭马回奔。

　　　　远方凯霍斯鲁王子观战，这样的战局，这样的机会，他几次向苏丹请战，但都被婉拒。

　　　　“父亲！”

　　　　“让我去吧！”

　　　　“我会为您取来罗马皇帝的人头！”

　　　　阿尔斯兰苏丹静静的看着他的儿子，不言不语。

　　　　良久，出声。

　　　　“不必去了！”

　　　　“罗马皇帝走了！”

　　　　凯霍斯鲁王子气急，不明白。

　　　　“父亲，为什么放跑罗马皇帝？”

　　　　“你真以为我们能活捉罗马皇帝！”

　　　　苏丹对儿子的天真嗤之以鼻。

　　　　“像这样的王者，你以为他没有放弃一切的勇气？”

　　　　“一旦局势危急，他肯定会抛弃他的骑兵离开战场，你去了也没用！”

　　　　凯霍斯鲁王子哑然。

　　　　“但是为什么不让我试试？”

　　　　“罗姆有无数勇士，但还不用继承人上阵！”

　　　　阿尔斯兰不看他的儿子惊喜交集的模样，只是淡淡注视着阿莱克修斯离去的背影。

　　　　“才刚刚开始呢！”

　　　　我们未来有的是机会！

　　　　塞尔柱人如同狡狼一样耐心，一百年都等了，多久我们都可以继续等！

　　　　直到我们祖祖辈辈的夙愿完成！

第92章　抬棺（）　
布尔萨的夜色浓重，海港外面没有什么风浪，奇里乞亚的舰队静静停泊海上。

　　　　自市政厅到港口，一路上皆是亚美尼亚人的武士，二千人沿路布防，牢牢守卫。

　　　　并非皇帝不想保护大公，而是罗姆军攻势凌厉，帝国军无法腾出宝贵的兵力。

　　　　鲁本大公和莱翁王子决定归国了。

　　　　亚美尼亚人对帝国军的战力相当满意，这次盟约将会迅速落实。

　　　　在与塞尔柱人的战斗中，即使失去了圣骑兵，帝国军依旧坚韧，不弱于人。

　　　　在莱翁王子看来，帝国军的翼骑兵值得亚美尼亚骑士学习。

　　　　这是一支不逊色于帝国圣骑兵的劲旅，罗马人的力量仍然强大。

　　　　英勇、顽强、牺牲、荣誉，王子将赞美词毫不吝啬的献上。

　　　　奇里乞亚同样需要一支这样的军旅。

　　　　亚美尼亚人曾经效仿十字军，但是现在应该向帝国军求教了！

　　　　面对突厥人越来越强大的攻势，是时候改变了！

　　　　市政厅，皇帝欢送大公和王子，这是他重要的盟友。

　　　　亚美尼亚人的加入举足轻重，将决定安纳托利亚的天平。

　　　　安条克、耶路撒冷、现在是奇里乞亚。

　　　　东方的教友们尽数投入帝国的怀抱，这令皇帝畅快不已。

　　　　白天血战的苦闷，也消散不少。

　　　　阿尔斯兰虽然狡诈，但是他只是孤狼，而帝国却是狮群的统帅。

　　　　塞尔柱的统治太过分散，叙利亚的嫡支早已覆灭，克尔曼的手足即将衰亡。

　　　　阿尔斯兰将是塞尔柱的末裔！

　　　　阿莱克修斯默默念叨，强敌孤立，帝国兴盛，这是时移势易。

　　　　“皇帝陛下！”

　　　　“王子殿下！”

　　　　“只要奇里乞亚不背弃，帝国的承诺永远有效！”

　　　　“亚美尼亚人绝不背叛盟友，帝国陷入困境，我们不会观望！”

　　　　帝国至尊与亚美尼亚的王子热切对视，两人握手言欢，紧紧交织。

　　　　“我们不要说了，鲁本大公还在外面，该是回程的时候了！”

　　　　皇帝引领人群，帝国军士兵两边开道，与亚美尼亚的卫士衔接，向前延伸。

　　　　街道上尽是鲜明甲胄，武士们笔直站立，一路不见尽头。

　　　　“皇帝陛下！”

　　　　鲁本扶棺在外，静静矗立，默默等待，这最后庄严时刻。

　　　　两座金棺摆放整齐，红狮旗披了上去，七个健壮的亚美尼亚人抬着。

　　　　莱翁一世大公的金棺还缺一人，是谁？亚美尼亚的贵人略带疑惑。

　　　　阿莱克修斯冲鲁本微微点头，大公也是会意，眼神交流，并无声息。

　　　　皇帝走至金棺旁，缓缓抬起。

　　　　一旁，亚美尼亚贵人尽皆愕然。

　　　　随同前来的亚美尼亚人不少都持异议，认为不妥。

　　　　两国深仇，四十年来，不曾化解，直至今日。

　　　　“走！”

　　　　皇帝发出喝令，力士们一齐行进，向着港口进发。

　　　　亚美尼亚人流泪不止。

　　　　帝国曾与亚美尼亚亲善，而伟大的帝国至尊是亚美尼亚的保护者。

　　　　两国的关系牢不可破，罗马人是这么认为的，亚美尼亚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至异族铁蹄，滚滚而来，亚美尼亚人流离失所。

　　　　拜占庭皇帝没有伸出援手！

　　　　反而落进下石！

　　　　曾经的友谊化为尘埃，帝国成了亚美尼亚人心中永远的痛！

　　　　但是今天，阿莱克修斯进行救赎，为了帝国，也为了亚美尼亚人。

　　　　扶棺而行，漫漫长路，哀哀思念，庄严肃穆，神圣使命。

　　　　帝国至尊屈了下膝，亚美尼亚人流下了泪。

　　　　鲁本和莱翁都为皇帝的大魄力折服，这个男人值得信赖。

　　　　公元一一八一年末，帝国与亚美尼亚再次缔结盟约。

　　　　……

　　　　……

　　　　……

　　　　第二天，咆哮如雷，突厥人再次攻城。

　　　　城头之上，皇帝站立。

　　　　城内寂静，无数战士仰望，静待宣言。

　　　　“昨天罗姆军队被我们打退了！”

　　　　“今天，他们又来了！”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要生存，要尊严，唯有战斗！”

　　　　“我们不怜悯弱者，因为我们是帝国！”

　　　　“我来到这世界，就是为了带领你们，帝国军人，去征服，去见证。”

　　　　“罗马人绝不屈服！”

　　　　“万岁！”

　　　　欢呼如雷，震动天地，帝国军士兵无不振臂高呼。

　　　　“今天，我们一如既往，奋战不休，直至天明！”

　　　　城下，罗姆军潮水涌来，密密麻麻，多不胜数，无穷无尽。

　　　　……

　　　　……

　　　　……

　　　　帝都君士坦丁堡，贝塔克在批阅文件。

　　　　战争的爆发非常突然，这位新总督临危受命，贝塔克改道帝都。

　　　　帝国的战争机器已经开动起来。

　　　　来自帝都、希腊、保加利亚的士兵被集结起来，哪怕他们才刚刚走下战场。

　　　　帝国军瓦兰吉卫队、第二军团、第四军团皆在征召之列。

　　　　这些战士将走上安纳托利亚的战场，进入帝国东部的省份，与突厥铁骑交战。

　　　　“砰！”

　　　　门被重重推开，来人气势汹汹，贝塔克淡然如水。

　　　　“贝塔克！”

　　　　“我的大人，怎么了？”

　　　　“什么时候动兵？”

　　　　“皇帝陛下在安纳托利亚奋战！”

　　　　“帝国军需要立刻投入战场！”

　　　　“我们不能再等了！”

　　　　停下笔，贝塔克抬头看向这个男人。

　　　　帝国军将军海亚姆，皇帝的亲信，现在帝国最显赫的军人，没有之一。

　　　　“那么就出发吧！”

　　　　海亚姆愣住了，贝塔克同意了？

　　　　“是的，帝国军已经可以投入战场了！”

　　　　“真的？”

　　　　海亚姆这是第三次过来了，贝塔克一直回绝他，理由是帝国军的准备不够充分。

　　　　“无论是巨型投石机、希腊火还是仓储的谷物，亦或是过冬的衣物，都准备好了！”

　　　　“帝国军可以和东方的蛮族打到明年开春！”

　　　　贝塔克叉着手，静静看着面前的帝国将军。

　　　　这是他的回应！

　　　　“呃！”

　　　　“呃！”

　　　　“呃！”

　　　　“我！”

　　　　海亚姆一时惊喜交集，竟然说不出话。

　　　　“我的大人，还满意么？”

　　　　“是的！”

　　　　“很满意！”

　　　　“那就出发吧！”

　　　　“帝国军的海军战舰已经在等您了！”

　　　　……

　　　　爱琴海的海风微冷，战舰驰骋海上，浪潮涌动。

　　　　上百艘潘菲隆载着帝国军的数万精兵，驶在海上，去向东土。

　　　　战舰之上，瓦兰吉卫队唱颂歌谣，怀念雷神托尔的骁勇。

　　　　帝国军将再次蹈入沙场，至死方休！

第93章　军议（）　
黑海之上，帝国舰队乘风破浪，行进迅速。

　　　　旗舰之内，海亚姆摊开地图，挂于墙上，安纳托利亚全境尽入眼底。

　　　　帝国军此次东征，将星荟萃，希什曼、拉扎尔等新星具在其中。

　　　　“可以开始了么？”

　　　　“人都到齐了！”

　　　　“开始吧！”

　　　　“萨姆松！”

　　　　帝国军军官们全部将眼神聚焦过来，看向海亚姆点着的地方。

　　　　“安卡拉！”

　　　　海亚姆将大拇指摁在萨姆松，食指摁在了安卡拉。

　　　　“九天前，皇帝陛下自布尔萨发来的战报，罗姆军主力三万余进抵城下。”

　　　　“但是至少还有二万以上兵力不在其中！”

　　　　阿尔斯兰这只狡狐！

　　　　在场的帝国军将军面色凝重，前皇帝在密列奥塞法隆的失败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帝国军的主力现在在海上，罗姆军不会那么快知道我们的动向。”

　　　　“那也就是说，现在自特拉布宗至萨姆松沿海一线都是我们用武之地了？”

　　　　“不错！”

　　　　“侦骑的探报，甚至是深入到安卡拉都没有罗姆军的踪迹。”

　　　　“还有一个好消息，帝国和亚美尼亚结盟了！”

　　　　此话一出，一众帝国军官全部窃窃私语。

　　　　像海亚姆这样的异族将军也许不明觉厉，但是希腊出身的希什曼闻言就是一愣。

　　　　“帝国真的化解了与亚美尼亚人的仇怨，谁做到的？”

　　　　“皇帝陛下么？”

　　　　“真的？”

　　　　“嗯！”

　　　　“那我们这次的进攻？”

　　　　“佯攻！”

　　　　“皇帝陛下的命令，我们将在阿马斯**陆。”

　　　　“这之后的攻击目标自由选择。”

　　　　“我们要做的就是吊出突厥人的后备军，将他们引离科尼亚。”

　　　　“亚美尼亚人将会发动攻势，突击科尼亚，让异教徒的首都血流成河！”

　　　　“如果他们不上当呢？”

　　　　希什曼质疑，突厥君主没那么容易上钩。

　　　　“那我们就是主攻！”

　　　　“一路南下，进逼科尼亚，抄断阿尔斯兰的后路！”

　　　　海亚姆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疑，带着森然杀意。

　　　　所有帝国军军官都明白了，这是帝国最好的战略。

　　　　“无论我们的盟友会不会发力，请记住！”

　　　　“我们才是帝国的守护神！”

　　　　“帝国万岁！”

　　　　所有军官们立直高呼。

　　　　士气不错，这仗有的打！

　　　　海亚姆按下刀柄，他迫不及待想与罗姆军碰撞一番。

　　　　在场的帝国军军人无不是一脸兴奋之色。

　　　　没有见识过突厥人的铮铮铁蹄，如同初生的牛犊。

　　　　不同于帝国军第一军团，这些军人毫无畏惧之心，嗜血暴戾的一面展露无疑。

　　　　……

　　　　迎着海风，海亚姆站在舰首，说实话，即使是过了那么久，他还是不习惯坐船。

　　　　哪怕现在的黑海上已经没有什么风浪，他也不能适应。

　　　　“大人！”

　　　　希什曼自后面走来，海亚姆对这颗帝国新星有些陌生。

　　　　其实现在的帝国军主力大半主官，他都不认识。

　　　　这些人在一起，能不能发挥出十成战力，他也没有把握。

　　　　不过这个男人是经历过那个出名的萨洛尼卡守卫战的军人，应该不会是一个华而不实的希腊人。

　　　　“皇帝陛下的战略，您怎么看？”

　　　　“经典的希拉克略战术，阿莱克修斯陛下似乎很喜欢用。”

　　　　“不管不顾，突入一点，攻敌腹心，很实用，也很危险！”

　　　　“希拉克略战术，您有所耳闻？”

　　　　希什曼刮目相看，这个异族将军很了解帝国的历史。

　　　　“我是个突厥人，但是突厥人并非都是野蛮人。”

　　　　“夺回真十字架的希拉克略是基督教世界的骄傲。”

　　　　“虽然他失败了，但是他的功绩谁也无法抹杀。”

　　　　“是的，他出色的击败了波斯人，帝国数百年的夙敌，可惜了。”

　　　　“撒拉逊人的入侵是他的时运不济，主没有庇护他！”

　　　　当一位英雄踌躇满志，准备在历史舞台上施展拳脚之时。

　　　　却遭遇到另一位更为伟大的英雄。

　　　　最终不得不看着自己一生功业付之流水。

　　　　这是何等痛苦！

　　　　东罗马帝国皇帝希拉克略就此必然深有体会。

　　　　受命于危难之际，解救帝国于水火之中。

　　　　面对萨珊波斯来袭，希拉克略不顾敌袭，孤军深入，直捣敌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奠定胜局。

　　　　帝国去一大敌！

　　　　正当他要大展宏图之时，却偏偏碰上几乎不可战胜的异教先知。

　　　　无法战胜，无法抵挡，帝国疆土，大片萎缩，数百年来，不曾收复。

　　　　帝国英雄变为败者，落寞盘踞帝都，再也无法回首东土。

　　　　何等绝望！

　　　　谈到这样的英雄人物，希什曼也不由感慨。

　　　　不过帝国现在的至尊同样毫不逊色，他相信皇帝会带领他们走向胜利。

　　　　这些都是历史的长河，如同尘埃，早已落定，还须放眼时下。

　　　　希什曼这个经历过残酷战争洗礼的男人对一切抱有怀疑态度。

　　　　正如他爱惜所有的部下，不会将他们轻易投入没有掌握的战场。

　　　　帝国将军想看看这位异族统帅是否有魄力带领第四军团。

　　　　“我不太相信亚美尼亚人，假如他们不履行约定呢？”

　　　　“那就别去想，帝国军的主力尽在于此，我们会像铁锤一样砸碎罗姆苏丹的小贝壳。”

　　　　“塞尔柱人将再次回忆起被帝国军支配的恐怖！”

　　　　“没有怜悯，没有仁慈，我们所过之处，尽数化为焦土。”

　　　　突厥将军海亚姆如是说。

　　　　希什曼被海风吹拂，心情平复下来。

　　　　说实话，一开始他并不信任这个异族将军，但是皇帝的决议他无权置喙。

　　　　帝国至尊的命令，海亚姆担任东征军统帅。

　　　　三万帝国军精兵被交到这个异族将军手中。

　　　　那时候希什曼很诧异，他以为会是狄奥多西。

　　　　不过现在他改观了，很不错的一个军人，有着一定见识，罕有的战术素养。

　　　　而且能认识到帝国军的价值，不会过分依赖盟友。

　　　　“那么一切都拜托您了！”

　　　　这句话很轻，海风呼啸，微不可察，但是海亚姆嘴唇张合，应了一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