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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回绝（）　
暮鼓晨钟，圣索菲亚大教堂之中教士们做着祷告。

　　　　耶稣的受难像高高挂在十字架上，头戴荆棘的圣子基督已经进入了死亡状态。

　　　　然而他的面部宁静安详，死亡并不使他失去精神力量，睿智崇高的气魄依然清晰可辨。

　　　　大牧首狄奥多西一世立在基督像下，向上帝祈祷和平盛世的降临。

　　　　这时一位教士匆匆进入大教堂，来到普世牧首身边耳语了几句。

　　　　狄奥多西大牧首淡淡转头，他看向这个有些急切的教士轻声说话。

　　　　“孩子，主的面前众生平等，有什么事情比聆听上帝的福音更重要？”

　　　　“你回去把圣经再抄写十遍！”

　　　　“是的，大教长！”可怜的小教士苦着一张脸。

　　　　“让我们的客人再等一会儿，等我做完祷告就见他。”

　　　　狄奥多西大牧首不紧不慢说着，然后闭上眼睛继续虔诚的祈祷着。

　　　　似乎他的灵魂这一刻得到了升华，上帝的天国为他打开了大门。

　　　　……

　　　　过了一会，大牧首张开眼睛，他对旁边侍立的教士示意。

　　　　等所有教士都退下后，一位全身蒙着黑袍的怪客走了进来。

　　　　那人来到大牧首面前跪下，亲吻他的脚背，然后趴在地上低低哭泣，状似凄凉。

　　　　“教宗大人，您是我主在凡尘的牧羊人，为上帝在人间抚育着众生。

　　　　现在可怜的帝国民众正遭受着苦难，恳请您伸出援手让我们摆脱厄运！”

　　　　大牧首只是静静转过身，他背对着黑袍人，仿佛重新回到了祈祷之中，世间的万物都无法使他再动心，教堂冷寂下来。

　　　　“您难道要抛弃上帝受难的子民么？”

　　　　黑袍人的哀鸣越加凄厉，甚至还向前挪动了脚步，他抱上了普世牧首的大腿，好像大牧首不答应，这人就不打算松开了。

　　　　狄奥多西猛地转身，他怒视着这个黑袍人，上前掀掉了他头上的黑布。

　　　　“伊萨克·安格洛斯，你真的只是来圣索菲亚大教堂向上帝祈祷救赎么？

　　　　拯救世人？这苦难的人间再起刀兵却是因为谁的缘故？”

　　　　普世大牧首不客气的揭露这人的真面目，怒声痛斥着。

　　　　“使这世间起刀兵是我的罪过，但若不是那暴君的咄咄逼人，帝国怎么会在战火中受难！”

　　　　狄奥多西大牧首毫不留情的斥责并没让这人退缩，他反而义正严辞的回复道。

　　　　原来这黑袍人就是伊萨克·安格洛斯，他并没有在安德罗尼卡失败后被捕。

　　　　在君士坦丁堡联络几家大贵族不果后，伊萨克对安德罗尼卡举事的成功看清了几分。

　　　　察觉到安德罗尼卡的造反计划成功性不高后，他就在君士坦丁堡内安排了容貌相似的替身。

　　　　等到达摩克利斯之剑发动，他立刻寻机脱身，消失于茫茫人海。

　　　　李锡尼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成立没多久，还不能很好的把握，竟真的让这人躲匿了好些时日。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牢狱中的安格洛斯兄弟朝夕相处，慢慢露出了马脚。

　　　　而且伊萨克很不安分，随着帝都大贵族对阿莱克修斯皇帝的不满与日俱增，他们终于还是又勾搭上了。

　　　　而西奥多尔·阿森和伊凡·阿森兄弟早就有心发动叛乱，以争取属于保加利亚人的自由独立。

　　　　当伊萨克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再联络了对皇帝不满的帝都大贵族们，双方可谓是一拍即合。

　　　　帝都大贵族们虽然惨遭清洗，但是实力犹存，在地方上势力仍然很大。

　　　　而保加利亚人同样积蓄了一百多年的力量，两边私下串联之后，一场自多瑙河至爱琴海的大起义就如同早就规划好的大幕徐徐拉开。

　　　　随着保加利亚人在带路党的引领下攻破一座座城市，终于酿成了如今震动帝国的大叛乱。

　　　　但是乌合之众到底是乌合之众，起义军各自为王，分兵四下劫掠，大大触犯了帝都大贵族的利益。

　　　　双方几乎撕破脸皮！

　　　　帝都这边担心消息被透漏给皇帝，只好吃了哑巴亏，即便如此双方心底都留下了嫌隙，已经无法精诚合作了。

　　　　自此开始保加利亚人和帝都大贵族两派分道扬镳，各自为战。

　　　　而随着伊萨克活动的频繁，君士坦丁堡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很快线人的报告引起了李锡尼的注意。

　　　　提审了伊萨克的替身之后，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杀手很快找上门来了。

　　　　而伊萨克的行踪可能暴露之后，各家大贵族也恨不得派杀手把他干掉，怎么可能再给他找个逃生通道。

　　　　这可把伊萨克这个中间联络人给苦坏了！

　　　　伊萨克·安格洛斯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来投奔君士坦丁堡普世牧首。

　　　　在他看来，狄奥多西大牧首虽然看似处于高高在上的云端，但是科穆宁王朝的历代皇帝动不动就拿教会当钱袋子使，压榨教会的财力。

　　　　伊萨克相信大牧首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内心深处应该早就不满科穆宁王朝的统治了。

　　　　现在自己前来投奔，大牧首如果肯予以庇护，李锡尼即使再蛮横，他也不敢在神圣的圣索菲亚教堂亵渎上帝。

　　　　帝国的民众虔诚的侍奉上帝，追捧着耶稣以及其座下一众圣人门徒的遗骨、遗物。

　　　　对于罗马人来说，能够亲吻一下圣遗骨就肯定可以给自己带来好运，可见帝国民众信仰的根深蒂固。

　　　　普世牧首作为代替上帝在人间行走的使徒，更是人民心中活生生的圣人。

　　　　罗马人将皇帝当作是上帝指派之人的同时，也尊奉着君士坦丁堡的普世牧首。

　　　　正教的信徒遍布帝国，潜力之强大即使是皇帝也必须予以重视。

　　　　现在就看大牧首的决断了！

　　　　狄奥多西大牧首沉声不语良久，伊萨克在这慢慢沉寂的氛围中焦急起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还在被李锡尼派出的杀手追踪，如果大牧首不肯庇佑他，恐怕很快他就真的要成阿莱克修斯皇帝的阶下囚了。

　　　　“我记得阿莱克修斯皇帝在登基的这些日子里面，还一直不曾主动到圣索菲亚大教堂来作过礼拜吧？

　　　　皇帝好像也不曾主动捐赠过任何金银给教会，他的贪婪无耻恐怕远甚于科穆宁家族的历代皇帝。

　　　　您能容忍教会被这种昏君把持？”

　　　　狄奥多西听着这如同魔鬼梦呓般的话语，脸色大变，伊萨克来投奔的原因他岂不知！

　　　　“伊萨克你说着撒旦教给你的话，愚昧的想要让上帝的仆人和你一起背叛皇帝。

　　　　你可知道因为你们的密谋，多少帝国民众丧生于保加利亚人的刀剑之下？”

　　　　普世牧首以蔑视的眼神看着这条狼狈不堪的丧家之犬。

　　　　伊萨克能在危险降临时轻易叛离他的主人安德罗尼卡自己逃生，那么教会的恩典如何能让这种虎狼之辈铭记于心？

　　　　“你出去吧，这里不欢迎你，你以后也别再来了！”

　　　　大牧首毫不客气直接下了逐客令，再将伊萨克留在圣索菲亚大教堂，难保皇帝的鹰犬不会得到消息，闻讯而来。

　　　　大牧首在教会利益没有被触犯之前还不打算和皇帝对抗，这对教会没有好处！

　　　　君士坦丁堡正教会一直处于皇帝的统御之下，他也缺乏和皇帝对抗的信心！

　　　　……

　　　　走出教堂，伊萨克回头看看这神圣的地方，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在帝国陷入混乱之际，他本该大展拳脚。

　　　　但是现实却是皇帝在阴谋中陷入困境，而他也被同谋者出卖，沦为朝不保夕的丧家之犬。

第23章　军纪（）　
保加利亚的土地上，萌芽的花草正被行进中的帝国军第三军团踩在脚下。

　　　　这支部队由三千劲弩手、二千轻骑兵、二千长枪兵以及二千古罗马式剑盾兵组成。

　　　　狄奥多西所统帅的这支部队是一支齐装满员的大编制军团，他在接受了皇帝的任命后就开始整训军队，严明军纪。

　　　　虽然第三军团刚刚成型，训练时间尚短，但是狄奥多西对于自己的胜利毫不怀疑。

　　　　在布尔加斯与保加利亚叛军接触过后，帝国军人们敏锐的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成建制的敌人存在。

　　　　而且留守的叛军士兵也多是些刚刚被征召上来的农夫，甚至还舞不动刀枪。

　　　　自布尔加斯到旧扎戈拉之间几乎可以视为一条通途大路，无人能阻挡帝国军队前进的步伐。

　　　　帝国军的士气因此高昂起来，或者可以说是骄傲起来！

　　　　“将军，我们的哨兵发现了一个村庄，那里没有男人，我们占领了那里！”

　　　　前方的侦骑带回来的报告让狄奥多西很满意，他现在可以确信自己的判断了。

　　　　保加利亚人的叛军太过大意，他们没有想到帝国军竟然能够绕过前线，深入到保加利亚的内陆地区来。

　　　　现在几乎能拿得动武器的保加利亚男人都被征召入伍，南下攻击希腊地区去了，帝国军在保加利亚如入无人之境。

　　　　“我们继续前进，绕过那座村庄，我们的目标是旧扎戈拉，我要拿下它，作为献给皇帝陛下的礼物！”

　　　　但当狄奥多西驾马自探报所说的村庄路过时，滚滚浓烟弥漫，传出惨烈的哭喊，远远看去，还能发现有帝国士兵赤身裸体追逐着女人。

　　　　狄奥多西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反感的不是士兵对保加利亚人展现出来的暴虐，他愤怒的是没有他的命令就有人擅自脱离帝国军的大队去村庄抢掠。

　　　　假如现在有敌人的军队在里面设伏，那不是转瞬之间立刻大败亏输。

　　　　这个来自马其顿地区的帝国军人一直自比查士丁尼时代的帝国名将贝利萨留。

　　　　那位传奇的将军以治军严格著世，他的士兵们没有人敢随意违反帝国的军纪。

　　　　如果有，那么贝利萨留将军会毫不犹豫的惩罚他们！

　　　　正是他的军纪严格，帝国军队才总是在他的指挥下以少胜多，所向披靡，几乎完成光复罗马的伟业。

　　　　狄奥多西召来了他的传令兵。

　　　　“你去召集那些士兵！告诉他们，任何违抗命令的，我都将以皇帝陛下的名义处死他们！”

　　　　同时狄奥多西还命令他的传令官向军团的骑兵队发出号令，包围村子，任何人不可以离开。

　　　　不多一会时间，狄奥多西就看到他的传令兵飞也似的从村庄里面逃出来。

　　　　“大人，士兵们在那座村子里面抢掠，当我冲他们喊话的时候，还有杀红眼的人要对我不利！”

　　　　传令兵惶恐的声音带着颤音，惊魂未定的诉说着里面的情况。

　　　　狄奥多西几乎是出离愤怒了，他无法压制自己内心的怒火，直接破口大骂。

　　　　“他们还是帝国军人么？”

　　　　“帝国军人的军纪呢？”

　　　　“帝国军人的荣誉呢？”

　　　　狄奥多西知道自己必须有所表示，今天他们敢这样违背军纪，明天其他的帝国军人就敢有样学样！

　　　　“军法官！你带骑兵队进去，任何敢于抵抗的，就地处死，剩下的人给我带出来！”

　　　　狄奥多西的眼睛里寒光四射，第一次的劝谕就是机会，既然这帮兵痞不听号令，那就拿他们正军法，正好在军团之中树立自己的威信！

　　　　……

　　　　“放开我！”

　　　　……

　　　　“我也是帝国军人呀！你们干什么？”

　　　　……

　　　　“不要！不要！”

　　　　……

　　　　被绑缚起来的乱兵惊慌失措，他们在帝国骑兵队强大的压力下被迫弃械投降。

　　　　但是很快的，后面发生的事情会让他们绝望！

　　　　……

　　　　第三军团都立在风中，士兵们依着阵列整齐排队，大部分帝国士兵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帝国士兵们不知道，很快他们就要迎接一次经典的古罗马式教育洗礼！

　　　　狄奥多西今天不打算继续前进了，他命令帝国士兵在村子外面搭建了一个高台，所有进入过村庄抢劫的士兵现在都被绑在上面示众。

　　　　“荣耀的帝国第三军团士兵们，我是狄奥多西，你们的将军，伟大的帝国巴西琉斯任命的军团长，今天我有些事情要告诉大家！”

　　　　随着他语音的落下，帝国士兵们将刚刚还在逞威的乱兵都推倒在高台上，让他们的头颅伸出外面。

　　　　狄奥多西凶狠地抓过一个乱兵的头发，这个兵痞痛苦的张大了嘴巴，但却因为恐惧只能发出嘶嗬的声音。

　　　　“荣耀的帝国第三军团的战士们！你们知道为什么，这些曾经是你们同袍的人会被绑在这里？”

　　　　台下的帝国军人们都瞪大了眼睛，他们头皮发麻，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

　　　　没有人敢出来答话！

　　　　“今天我将在这里重申帝国的军纪，第三军团的战士们你们都听好了！

　　　　无令擅自离队者斩，畏敌不进者斩，扰乱军心者斩……”

　　　　当狄奥多西的军令念完后，帝国军人们在风中凌乱，这样严苛的军纪是他们从军以来，第一次有人这样严格的执行起来。

　　　　“十一抽杀！”

　　　　随着狄奥多西的话音落下，军团中安排的行刑队上台。

　　　　哀嚎，求饶，这时候全部都不管用！

　　　　当刀光闪过，高台上几十具尸体躺倒，鲜血流淌下来，站的近的帝国士兵可以看到血浆汇聚，连靴子也被红色血液浸透。

　　　　每个人都心头震颤，他们的将军真的可以杀人！

　　　　而且将军杀人不眨眼！

　　　　现在帝国第三军团所有的士兵们看向狄奥多西的眼神已经带上了肃然。

　　　　这位将军用行动证明了他治军的严格。

　　　　狄奥多西看到帝国士兵们的反应同样较为满意，他需要让他的战士们认识到，与叛军作战不可怕，帝国的军纪同样可以杀人！

　　　　……

　　　　……

　　　　……

　　　　旧扎戈拉城此时已经热闹起来，本来只有三四万人居住的城市，突然又挤进了两万人的军队，现在显得是那么拥挤不堪！

　　　　城市市政厅的会议室内，保加利亚的将军们齐聚一堂，来自前线各种各样的消息令人目不暇接。

　　　　现在保加利亚人讨论着如何对抗帝国军的来袭，他们需要一位领袖，至少是能暂时带领他们击退帝国军的优秀战士。

　　　　“卡洛扬，你是我们之中的英雄，你的气概可以比拟群山，我愿意服从你的领导！”一个保加利亚将军站起来说话。

　　　　“伊万科，你既然这样抬举我，我也不客气了，保加利亚人确实需要一个能带领他们从罗马皇帝暴政下解脱出来的领袖。

　　　　既然现在西奥多尔不在，那我就接过这个位置，带领大家和罗马帝国军战斗到底！”

　　　　将军们都没有异议，这个男人平日的作为值得他们追随，谁让阿森兄弟不在呢！

　　　　“诸位，罗马皇帝从布尔加斯登陆以来，我们从逃难民众那里接收到了很多消息。

　　　　但是我们到现在也还不清楚皇帝统帅的帝国军究竟在哪里？

　　　　但是最新的消息则是一支万人规模的帝国军正在朝着旧扎戈拉方向开来。

　　　　我提议先消灭这支帝国军！”

　　　　卡洛扬开场就是直接将攻击目标定为了第三军团。

　　　　自保加利亚东部沿海地区开过来的第三军团行军迅速。

　　　　而且这支帝国军一路上没有受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可以说士气非常高昂，被保加利亚人视为了眼中钉。

　　　　现在保加利亚人已经再也不能容忍帝国军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在他们的家乡随意行动了。

　　　　而且卡洛扬还从逃难民众那儿得到了同胞遭到帝国军屠掠的消息，心中怒火更是难以平复。

　　　　因此会场上他直接提议先行消灭第三军团，重创阿莱克修斯皇帝的嫡系部队。

第24章　夜袭（）　
第三军团的大营夜深人静，唯有篝火点燃，星星火光照亮大营四周。

　　　　军团的巡逻队保持着禁戒，整齐的踏步声与铠甲碰撞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之中。

　　　　主帐之内，狄奥多西还没有入眠，虽然白天处斩了数十个兵痞震住了军中不服自己命令的人，但是保加利亚人迟迟没有出现，反而让他心中忐忑不安。

　　　　帝国的将军不像士兵们那样盲目乐观，不会就此认为保加利亚人永远不会出现了，战争就此结束。

　　　　保加利亚人还在，他们只是像狼一样潜伏着等待狩猎。

　　　　这些日子的宿营，狄奥多西命令帝国战士们合甲而眠。

　　　　夜不能寐的狄奥多西大步踏出军帐，他只带了两名侍卫在大营中行走。

　　　　因为白天的事件，大军并没有再往旧扎戈拉前进，而是直接依托这个小村庄就地安营扎寨。

　　　　现在大半个营地都突出在村子外面，只有辎重粮草放在了村子里面。

　　　　狄奥多西来到营门外，望向远方，广阔天空唯有繁星点点，一轮残月霜白洒下斑驳光亮。

　　　　突然狄奥多西似乎看到远方影影绰绰有着物什在蠕动，他几乎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