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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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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只是虹军水兵登陆的开始而已,接下去,这区区两个连的虹军水兵居然夺取了两座炮台,双方的枪弹如同漫卷的云雾一般,缭绕在战场上方。
但是面对两个装备米尼步枪的水兵连,清军几千名的兵力是处处吃紧,处处告急,而宝顺轮与紫薇星号的抵进射击更是加重了清军的防务负担。
但是两个水兵连区区一百八十名兵力,所以做到也仅仅是这一点了,很快登陆部队的指挥官告诉了张斯桂,他们已经有将近二十人的伤亡,考虑到清军的绝对优势兵力,他们只能坚守阵地。
但是他们也提出,在炮台之中缴获了大量战利品,虽然那些劣质的火炮只能倒掉,但是有好些铜炮是可以回收后重新铸造成线膛炮的,不过张斯桂想得更深远一些:“可惜了,这一次如果陆军能有一个主力步兵营赶来登陆的话,我有信心把福州都拿上来!”
这确确实实是一个巨大的遗憾,张斯桂甚至认为,不需要一个步兵营,只需要两个步兵连加上一个炮兵连,也就是半个营的兵力,他都敢深入闽江一战,但可惜的是,他现在只有一百六十名装备米尼步枪的水兵而已。
回收铜炮与战利品的工作进行得很缓慢,偶尔宝顺轮还用十二磅卡伦炮开始一两次轰击,但是现在不是较量射速的时候了,而是比较耐心的时候了。
今天一天的战斗收获很大,但是宝顺轮上的存煤与弹药都已经不多了,必须返回温州进行一次补充才能再次参加战斗,特别是六十磅线膛炮的炮弹,现在只剩下了二十多发。
二十多发线膛炮可支撑不了多久,因此张斯桂与叶凝冰都觉得这一场海战要告一段落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从闽江上游来了一艘小型单桅帆船,虽然不知道船上载着什么人,但是从这艘帆船的样式就可以看出,这是一艘标准的西洋帆船,而且那上面还打出了白旗。
张斯桂精通洋务,知道这白旗在西方的意味,当即对叶凝冰说道:“这是来投降或者谈判的!命令整个舰队,注意风度!”
果不其然,来的是两个英国人,他们是英国在福州这个通商口岸的代表,他们一见面就不客气地指责道:“你们,先生们,你们已经严重损害了英吉利在福州港的正当权益,我希望你们立即离开并赔偿我们的损失。”
张斯桂却不这么想,他很清楚英国人在福州这个通商口岸的困境:“不!我们这次海战,令你们取得了过去十几年都没有取得的伟大胜利,不是吗?”
说起来了福州港,这是所有在华英国外交官都十分头痛的一个港口,这里的官员就象牛皮糖一般,让人十分不快。
虽然南京条约已经规定福州已经成为在中国的五个通商口岸,但是这五个港口的开放程度上,福州港的开放程度是最不令人满意,这里的官员总是以这样或者那样的借口来拖廷英国外交与商人的进驻,同时将贸易额压缩在最低程度,以至每年只有个位数的外国货船来到这里进行贸易。
外交人员企图在福建官员这里打开缺口的努力一次又一次地告以失败了,他们甚至到现在连福州城的城门都没有进去过,只能在城外逗留,因此张斯桂说得一点也没错,就是凭借着这一次的海战,英国人在外交上获得了一个完美的胜利。
第311章 赎金
比起那些腐朽不堪的清朝官员,这两位外交官更愿意与张斯桂这种喝过牛奶英语也很熟悉的夷务能手打交道,他们笑道回答张斯桂:“只是一些小小的进展而已,只是苦苦等了十几年,咱们住的地方终于能进城了!”
在过去,他们的领事馆不在福州城内,而是在城外的破丑寺庙里,这还是福建地方官员法外开恩的结果,而借着这次宝顺轮来袭的机会,英国人几乎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一切。
在过去十几年悬而未决的悬案,都因为张斯桂的炮声而告一段落,而这些英国人自然也要出一些力气:“鉴于福州有着英吉利王国的特殊权益,请你们立即退出闽江口外,当然,作为回报,你们可以在福建沿海有行动的自由,前提不能侵犯英吉利王国的权益!”
张斯桂却是直接用英语回答他们:“NO,NO,NO!”
他告诉这两位英国外交官:“我为了攻占福州府,已经消耗了以数千英磅计算的锅炉煤、火药、炮弹和军饷,除此之外,我还付出极大的精力,我是需要回报的!”
两位英国外交官因为张斯桂的拒绝而有些不快,但是很快他们就晴转多云了,张斯桂告诉他们:“我需要十五万墨西哥银圆的赎金,但是作为回报,两位可以拿走其中的百分之五!”
十五万银圆的百分之五就是七千五百银圆了,这对于两位英国外交官来说,绝不是一个小数字,他们当即抓住了张斯桂的袖子喝道:“百分之二十,我们每个人都百分之十!”
但是张斯桂拒绝了他们的建议:“这批赎金还要给经办官员以回扣,我只能百分之二十的最大权限,你们如果要百分之二十的话,那就是拿走了全部回扣!”
这些外交官都是有着极大冒险精神的,他们当即回复张斯桂:“那就向福建官方索要三十万银圆的赎金吧,我们各要一万五千银圆!”
有了一万五千银圆,这两位外交官都可以提前退休,在苏格兰买个庄园舒舒服服地过下半辈子,因此张斯桂同意了:“如果两位能把这笔赎金弄到手的话,我可以格外给出百分之五的奖励!”
“OK!”
“OK!”
这两位洋人来的时候来势汹汹,回到福州城的时候也是来势汹汹,只是他们的态度有了根本性的变化。
他们一开始是要求虹军水师立即退出福州附近的海域,以保证大英帝国在福建地区的特殊权益,可是他们一回到福州,就是开始恐吓那些清朝官员。
“如果你们拒绝支付这笔赎金的话,那么柳绝户的水师将驶进闽江来,直接炮轰福州城,你们应当知道,在十多年前,我们英国人是怎么轻轻松松地拿下厦门的,今天他们将重复这样的奇迹!”
“没错!你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筹集这六十万银圆的赎金,对一座省城来说,六十万银圆只是一个小小的数字而已。”
事实上,即使是福州这样钱票通行的城市,想要筹集出六十万银圆来仍然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最后又请了两位洋人再次从中说合,好不容易才把这笔赎金砍到了三十万银圆。
作为回报,福建地方政府将赠给两位英国外交官每人一千银圆的谢礼,当然这三十万银圆并不是全数落入到张斯桂的水师手里。
两位英国地方官拿走了百分之十五,而剩下还有百分之十作为回扣,交给了福建地方政府方方面面的经手人,以方便他们尽快把赎金筹集起来。
但是为了催促福建地方官员加快筹措这批赎金,宝顺轮冒着炮台轰击的危险,一路深入闽江,直接朝着福州港远远开了一炮。
这一炮算是打掉了王馨德最后的侥幸心理,他对布政使庆端说道:“库银如果不足的话,就到我们福州的银号去借上一批便是,反正秋粮马上要征收上来了,短时间内周转得过来!”
“嗯!”布政使庆端虽然反对与红贼水师进行这样的妥协,但是在宝顺轮朝着福州打了一炮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应当多借一些,我们也要购置洋火轮!”
“圣上那边,不好交代啊!”王馨德有些难办:“中枢可是三令五申,不许购置兵火轮!”
“没轩池!”庆端是满人,说起来话也毫无忌讳:“现在红贼有了洋火轮,我们也应当有火轮,不然如何应对,这件事只能办成了既成事实,可惜红贼得了这一批银圆,恐怕羽翼已成,更能控制了!”
说起来,这件事是犯了忌讳,身为一省大员,怎么能向红贼交赎金,但是在英国外交官的步步攻势之下,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好按照当年广州的例子先交了赎金再说。
三天之外,张斯桂十分得意地率领着整个船队往温州撤退,现在整个船队的弹药与食水都消耗得了一大半,极需补充。
而宝顺轮这艘头号主力舰,更是到了只剩下返回温州的一点存煤的程度,六十磅主炮的炮弹只剩下了十几发,炮用火药才是消耗殆尽。
而缺少了宝顺轮,其余的战船虽然对于福建水师有那么一点优势,但是张斯桂也不敢冒险,加上刚收了三十万银圆的赎城费,总得给福建方面一点面子,于是决定先收兵回浙。
而等张斯桂这一撤退,那边王馨德与吕佺孙、庆端立即联合上奏:“突来红贼战舰三百余艘,内有前宁波叛去宝顺轮等洋火轮六七艘,并夹杂洋人一百数十名,登时只见海面敌舰如海如山,无穷无尽,将士一时为之心寒……”
“值此危难之际,臣等自总督、巡抚、布政使以下,皆亲临滨海,激励将士,幸将士用命,炮台连发三炮,轰碎红贼小米艇三艘……”
“红贼怒极,即率战舰纷拥而至,贼我即行炮战,力斗三时辰,虽轰碎贼船七十余艘,终因红贼船多炮众,我军不支,退入江内,红贼即行令陆贼两千上陆,与我兵接战,力战一时辰之久,夺去炮台三座,但我军坚守不退,红贼亦为胆寒……”
“水陆官兵用命,猛击红贼,苦斗五日,终将红贼逐回海上,此役共轰毙水陆盗贼四千有奇,大小战船约百艘,只恨红贼之中有洋火轮六七艘之多,大炮轰击巍然不动,反将炮弹轰回,我兵仍无计可施,但能重创红贼至极,军兴以来,除缙云之役之外,实无第二役!”
“我忠勇兵勇亦有伤损,水勇死烈不归者五百六十四名,陆勇死烈者三百四十一名……”
“哎……”看到这个奏折,咸丰不能苦叹了一声:“可叹可叹,浙省未平,倭省亦告有事,朕真是苦命天子啊!”
说起来,咸丰确确实实是个苦命到极点的天子,他刚一登基,就是太平天国在广西首义,接下去太平天国、捻军、回变以及形形色色的民变武装搅得他毫无办法,他只能对着对面的倭仁问道:“倭侍读,你可有什么办法没有?”
倭仁倭文端,这个名字很象个日本人,但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传统中国大臣,他是两朝老臣,资历很深,曾国藩也要敬称他一声老师。
“圣上,如今浙闽告急,恐怕只有用江南大营的兵援浙了!”
一听说要用江南大营的兵,咸丰就有点急了:“若是调动大营精兵,朕有生之日,能看得到金陵收复之日吗?”
倭文端当即回答道:“不用大营兵,恐怕就只能用江西曾侍郎的兵将,今年他刚刚逐走了一任巡抚,现在再把浙江送到他的手里,那样的话,老夫都不敢怎么面对这个小先生了。”
这么一说,咸丰就想打了退堂鼓,他说道:“哎……曾涤生啊,曾涤生,这叫朕如何自处啊!说起来,倭侍读与曾侍郎一块讲求宋学!”
“嗯!”倭文端回答咸丰帝:“此一时,彼一时,如何可忧者,湘军崛起长江,兵为将有,非国家经制之兵也,纵然能得意于一时,终有尾大不掉之势,陛下学识天纵,当知晚唐五代之患!”
“哎!”咸丰又叹了一口气,他自登基以来,就没过几天舒心日子:“倭侍读,大营是经制之将统经制之兵,八旗精锐之士居处其中,确实是朕的股肱,但是先调张玉良,复调邓绍良,再调精兵强将的话,恐怕就难免生了变故。”
江南大营与湘军不同,虽然有张国梁这样的异数存在,但是咸丰十年二次为太平军击破之前,始终是大清中枢赖以对抗太平军的倚天长剑,而江南大营虽然多有川楚广勇,但是统兵之将都是绿营之官,兵亦多绿营兵,八旗子弟在其间身居要位,与湘军这个完全由湖南人组成的独立团体完全不同。
“可令然酌情办理!”倭仁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当即说道:“我看王部堂这奏折,似有购买洋火轮甚至借重洋兵洋将之论,万万不可!立国之道,尚礼义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
第312章 马千竹
“人心不古啊!”咸丰只能感叹了一句:“如今人心变乱,不知何日方能平定贼乱,发捻二贼已行难制,海上又有英法二夷,现在又多了一个红贼,朕就这么苦命?”
倭文端当即答道:“是啊!如今已经是乱世,但是只要圣上持本心,广浴圣恩,必能中兴!”
“不知道该怎么办理才是!该不该许了王馨德的折子!”
“万万不可,治国在于人心,而不于技艺,如果以洋枪洋炮洋火轮制胜,国家必有患后无穷,陛下可记得我当年上的折子!”
倭文端在咸丰元年的奏折颇有名气,只是咸丰记忆力不太好,又整天忙于军务,好一会才想起来:“那个折子啊!”
那是一篇长篇大论,倭文端倒是背了起来了:“行政莫先于用人,用人莫先于君子小人之辨。夫君子小人藏于心术者难知,发于事迹者易见。大抵君子讷拙,小人佞巧;君子澹定,小人躁竞;君子爱惜人才,小人排挤异类;君子图远大,以国家元气为先,小人计目前,以聚敛刻薄为务。刚正不挠、无所阿乡者,君子也;依违两可、工于趋避者,小人也。”
“谏诤匡弼、进忧危之议,动人主之警心者,君子也;喜言气数、不畏天变,长人君之逸志者,小人也。公私邪正,相反如此。皇上天亶聪明,孰贤孰否,必能洞知。第恐一人之心思耳目,揣摩者众,混淆者多,几微莫辨,情伪滋纷,爱憎稍涉偏私,取舍必至失当。知人则哲,岂有他术,在皇上好学勤求,使圣志益明,圣德日固而已。宋程颢云,‘古者人君必有诵训箴谏之臣’。请命老成之儒,讲论道义,又择天下贤俊,陪侍法从。我朝康熙间,熊赐履上疏,亦以‘延访真儒’为说。二臣所言,皆修养身心之要,用人行政之源也。天下治乱系宰相,君德成就责讲筵。惟君德成就而后辅弼得人,辅弼得人而后天下可治……”
只是这么一背,倒是让咸丰帝定下心来,他直接问了一句:“听说曾涤生受知于先帝,是因为你的缘故?”
“嗯!”倭文端也不是全不知时务,他见到咸丰的眉头紧锁:“正是!”
这是晚清比较出名的一个故事,当时道光帝要曾国藩递牌子晋见,而事先倭文端带他进来的时候,经过一个亭子,首先就让曾国藩把这亭子上的对联记得清清楚楚,倒背如流。
果不其然,到时候道光帝接见曾国藩,随口就说起了这副对联,曾国藩因为倭文端的指点应对得对,在道光帝的心底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一下子就前程似锦。
而曾国藩也因为倭文端这一师恩,终生对倭文端感恩在心。纵便他比起倭文端这个真正的道学先生来说,是个道学先生中的水货,但是一生都不负于倭文端,哪怕是同治年间双方为了洋务问题起了争执,倭文端这个极端的保守派不愿意搞一点点的改革与进步,连连炮打曾国藩,曾国藩仍然是以礼相待。
而咸丰也点点头:“我知道倭侍读是一片好心,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非洋枪洋炮洋火轮不能奏功,朕只能任由他们先去办了再说!”
只不过这个道学先生拿不出解决问题的具体方法,倒是想起了自己受人所托的一件事来:“何桂清在浙江现在尚能勉力维持,不知道皇上有什么想法?”
咸丰点点了头:“朕已经派去了一位布政使,就看他维持到什么时候了,他能守得一日杭嘉湖,便能作一日浙江巡抚!”
“何桂清在浙,虽然一度有负于陛下,但是最近精诚图治,屡挫红盗,如果大营真得调不出兵来,恐怕只能让他先维持下去了!”
“也只能这么办了!”咸丰爷用折扇在自己的手上拍了一拍,长声叹道:“朕真是个苦命天子啊,不知道这苦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倭文端又老调重弹了:“陛下,立国之道,尚礼义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
……
“这次出征福建,算是赚到了!”张斯桂在船上合计着这一次出征的得失,最后拿到二十万银圆的赎金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光是这一笔赎金就足以抵扣虹军的先期投入了。
他也知道,现在虹军由于全面的扩张与扩军,在经济上有些吃紧,秋粮虽然搭放大批公债,但是没有更多的收入的话,虹军顶多支撑到明年夏收之后,很难支撑到秋收之前,因此柳畅已经下定决心,明年整军完毕后一定要拿下杭嘉湖。
而现在这一批二十万银圆的收入,虽然不可能全部交给柳畅,很大一部分还是留在水师之中,但是至少十万银圆的上贡,会让柳绝户再次记住他张斯桂这个名字。
光这一点就够了!
想到这,他又重新看了一眼叶凝冰。
她还是沉默得象一块冰,时不时抚摸着自己腰间的短剑与手枪,但是张斯桂却明白,这个小女孩在整个船队与整个宝顺轮上有着怎么样的威望,或许她才是整个船队真正的指挥官。
或许她是在替柳绝行使着自己的指挥官,或许她还能继续留在水师之中?
张斯桂的心头涌过这样荒唐的想法。
……
“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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