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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智录-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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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三 琼华岛
    向青云,琼州人。聪明盖世,工于染翰,遐迩知名,而不得采一芹。其父在日,以泛海为业;家计萧条,仍理父业。同伙七人,俱以向文弱,使司会计,不令操重务。向念十馀年功苦一旦尽付流水,未免心热,遂将素肄诗文悉携船上,另置一舱,停舟时披读,以破闷怀。一日,放船正好,忽西北风大作,急下锚而锚本断,紧持舵而舵杆折,舟忽纵忽横,惟任其随风飘流而已。其风三日夜不止,及至风息船住,六人尽没于水,惟存向一人。视舱水已过半,幸船止于山麓,可跃而下,遂急运书籍粮米等物。运甫毕而船沉。上视十数步外有石洞,虽不深广,亦可暂避风雨。向已三日不食,急欲造饭,而船上所载之淡水已没于海,不得已以海水煮米,咸难下咽。甫二日,哮喘难支。忽见洞旁有湿痕,审视,细流涓涓,殆类器漏。尝之,甚甘。以盂接之,半日仅溢两碗许,然以为饮食,亦足一人需,方寸为之少宽。  饭后,时于洞左右游瞩,半里之遥,见有蚰蜒小径,似尝有人往来。向遂衣冠,攀藤附葛而上,忽见鸡犬桑麻,无异中国。少顷,有数少年自庄中出,皆明时服饰,见向,俱惊讶却退。未几,一老人来曰:“此华夏人物。”邀至家,具酒食,问向姓名。向以实告。老人曰:“君衣冠是时王之制否?”向曰:“然。”老人曰:“此地名琼华岛,地面纵横各四百里。岛人惟张、赵二姓,世结婚姻,相传系蜀汉名将之后。盖安乐公东迁之时,张、赵二公之后人有隐于海滨者,后凌夷,以船为家,被风飘泊至此。彼时惟各遗一幼子,天降二仙女以为之配,生育日繁,迄今丁壮已有二十馀万,吾张公之后。”向曰:“有君师否?”曰:“有之。众于二姓中择秉性平和者数人,阄立其一,听其约束。若薨,另行择立,不世及。”向问赋税轻重。老人曰:“此地无所谓赋税,有沃田三十顷,摊夫耕种,以所获子粒奉君上,其馀地亩毫无所敛。”向方欲再问风土人情,老人曰:“有一奇事,吾有笄女未字于人,连宵梦仙人曰‘当配中华人’。因思亘古未见中华人,梦何妄也?今君到此,天作之合,今宵即令事君。”向唯唯。  老人辞去。向思羁旅之人,每苦无所依,今得婚此,窃喜衣食有赖。然及燃灯时无耗,向心疑曰:“事中寝耶?抑另择吉日耶?”未几,有红妆丽人出,曰:“请官人就寝。”向莫知所以,坚坐不动。女复曰:“卧榻在内室,请官人从妾入。”向遂从女入,见室炳双烛,红帐鲜新,而帐内无人,疑甚。既而丽人合户,始知丽人即新人。向曰:“合卺之礼,仅如此也?”女曰:“此上等仪礼。下次室无灯烛,欢会终夜,不知妍媸。”向不觉为之喷饭,曰:“明晨有何礼数?”女曰:“无之,但随妾称呼已耳。”及寝,俨然处子,而毫无羞惭。次日,向曰:“海边尚存用物若干,祈遣人从仆往取。”女从之。女见书曰:“此何物?”向以书对。女曰:“有何用处?”曰:“读之可得功名。”曰:“君试读与妾听。”向遂披时文,按节循拍,抑扬读之。女曰:“高低相宜,顿挫有节,岛中之歌无出此右者。”向复将五、七言律诗对女读之。女曰:“语异韵同,更觉盈耳。”向读于室,女听之,恒终夜不厌。

    向偶立门外,见一少年紾年长者之背,旁观者笑曰:“如此强壮,尚不敌十馀岁之童子。”问之,渠盖胞兄弟也。又见一少妇负气而行,一人强留之。众人曰:“彼欲大归,即宜听之,何为强留?”问之,渠盖夫妇也。向曰:“何无伦常如此?”向厌室徒壁立,手书匾联以润之。张偶见之,曰:“此中华绝技,仆之家藏殆不及此。”回首见书,曰:“此中华书籍乎?”曰:“然。”张曰:“书中所言何事?”向曰:“大概五伦五常,孝弟忠信耳。”张问何为五伦,向大略言之。张曰:“此诚仆闻所未闻。有此名士,不可不禀于上人。”遂去。多时,同一中年人来,像貌超群,服饰埒于张。向略与为礼。张曰:“适才所言之五伦,祈详言之。”向遂细细讲究,兼将五伦中之十义,十义中之体用,体用中之功效,功效中之次序,凡其中之可以言传者,一一切言之。其人闻之大喜,曰:“此治国平天下之道,当急为讲堂,聚岛人而训诲之。吾岛虽在化外,亦无难渐臻上理矣。”向曰:“惟秉国成,始自为政,君亦徒有其愿已耳!”张曰:“此即岛中之王公。”向居然起敬,与为长揖。岛君曰:“此何礼也?”向曰:“中华平等相见如此。”因与讲朝觐会典之礼。岛君曰:“华夏之君若是之尊耶?”遂以向为上宾。讲堂竣,聚岛人于中,令向讲书以训之。向先为讲伦常,听者有足蹈手舞者矣,有俯首涕泣者矣,皆因乍聆伦理,鼓动天良也。向择其少慧者,教之书读,十年后为之开科取士,俗同风一,亦有诸夏气象矣。

    向于公务之暇,每于岛中遨游。至一山,虽不甚高大,而峪中濒涧处多人参,遂遣人采取,按法制之。妻问制此何用,向曰:“此天朝宝物也。”复于海边得鼍盖一枚,心知其异,悉宝藏之,以为有此二物,至中国可致巨富。  岛西八百里有秀云岛,其人丁等于琼华,而秉性强悍。忽使人来,责令琼华每年出银米若干以为常贡,如不应允,即兴问罪之师。岛君大惧,遂委其事于向。向对使人曰:“银米若干,猝难立办,请限五月。”使人乃去。向乃令岛人制火炮、弓箭、器械,每日操演之。及期,西岛复使人督催。向怒,割来使两耳,释令归,岛人大恐。向曰:“不与抗衡,而听其诛求,则岛中所出,悉输于彼,吾人不将饿殍乎?与其死于饿殍,孰若死于征战!且一日之胜,数世赖之。”岛人咸悟,遂尊向为军师,曰:“愿听调度,死而无憾!”向曰:“岛西有长蛇谷一条,为敌入岛必由之路,可于彼处用计擒之。”分岛人为三队,各与一令。第五日,西岛人果乘船至,勇如虎貔,势不可敌。登岸后,琼之第一队先到,略与接战,诈败走。敌以为怯,尽力追入长蛇谷。既入,不见岛人;方欲出谷,滚木擂石已断去路。既而箭如雨下,炮如雷鸣,敌大惧欲退,而谷口已为琼二队人杜塞,西岛人悉困谷内。越三日,其头目请琼主将,将有言。向至,问之。曰:“若肯解围,愿劝吾主臣服,不复侵犯。”向许之,约各留军装器械,鱼贯而出。敌如约,徒手乘船而去。向曰:“贼众虽去,贼首必亲至,宜再以计破之。”遂暗中传令,惟日与岛君饮宴以俟之。未几,西岛主果尽率其众而来。既至,见边陲无备,督众遂进。既入谷,岛人夹谷而出其后,铳炮弓箭以攻之。西岛人急奔出谷。既上岛,岛人整列于三里之外,西岛主令其众曰:“退既无路,当进攻!”众遂蜂拥而进,尘土陡起,半陷入坑坎中。岛人复以箭炮从纵从之,坑坎为满,遂各用敌人腰带缚之。拥西岛主至军帐,向亲解其缚,待以宾礼,谓之曰:“与君邻岛,宜相亲睦,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西岛主俯首不语。向复曰:“吾主欲送君还岛,世世结好,不知肯辱收吾主否?”西岛主曰:“若蒙大惠,愿时听调遣,岁输常贡。”向曰:“贡不必常,以物将敬可也。”遂尽释所获敌人,令先归船,以俟其主。设盛宴以款西岛主,筵未终,兴辞。向亲送至海边,立视其开船而去。周围岛峪闻此事者,悉输贡通好,尊其礼教。

    向居岛三十年,二子皆长矣。时念老母,岛无船只,不得归省。一日,谓妻张氏曰:“设有机会,卿能从仆归否?”张氏曰:“妾实不能。昔岛中夫妇,夫不家,妇必改嫁。兹聆雅训,颇知节义,之死矢靡他,亦足以报情深。但妾无子,终身无依;君无子,无后为大。君携次子去,长子留此,代君操理岛务。老母百年,万望君还归。”向许之,遂将军师之事陆续属长子。一日,岛人报曰:“现有估船二只,被风飘泊岛下。”向大喜,遂带仆从三十馀人至岛下。舟子见之,大惧,仓皇无措。向乃止从人于百步外,孤身上船,问其来历,言载客货赴广东。向亦自道回中华之意。舟人曰:“闻前有秀云岛,其人犷恶,恐为所害。”向曰:“有仆在,可保无虞。”且以人参二斤为谢。舟人喜曰:“风少息,明晨即可开船,请速治装。”翌日,向与次子携所蓄财物上船,张与长子送至海边。向于船上建立大旗,上书“琼华岛军师”五字,与妻子挥泪而别。前至秀云岛,岛人见其大旗,各有畏心,遂让过。  向至家,幸喜老母康健,以岛君所馈金帛为母寿,人参、鼍盖等物,渐鬻于市,遂成巨富。次子论婚绅族,悉以家务付之。越岁,向母卒,窀穸事毕,每欲货船回岛,舟人悉不知其处,无敢去者。忽一人持书至,启视之,乃长子所寄。言奉母命备船奉迓,兼言父去后秀云复事侵扰,危在旦夕,望父速归,以救岛人云云。遂谓次子曰:“吾去探汝母兄,三年即归。”遂去不复返。

    虚白道人曰:泛海遇风,独生于岛,固向之幸也。而其实不惟此,盖岛地若干大,岛人若干众,向一至,风俗顿移,悉知伦常,天实为之也。夫知其事原于天,则知其迹似向一人之幸,其实为琼华岛二十万众之幸矣。当向未入岛之时,淡水尽没,以海水造饭,以致哮喘难支,是泛海无河水,直等于无粮食也。因有感于海咸河淡之说,附论于此:

    夫海何以咸?河何以淡?今人未之言也,古人亦未之道也,闲尝殚私见浅识以论之。河之水出于泉,泉之水缘于雨。何言之?时雨之降,半沉于地;沉地之水,半出于泉。是以高上之原水少,下隰之地泉多,以知隰地之泉,咸高原雨水滋注所由致也。即若名泉大源,昼夜混混,似非细微之滋注所能致,然亦不过其来脉远,滋处众,究非地中固有之水出而为泉也。不然何以旱则泉涸,涝则泉旺乎?雨淡则河淡,此其故非显然易见,不待深维而知之者乎?若夫海,则大异是矣。为天池,为巨壑,百川赴之而无盈时,尾闾泄之而无虚日。禹时十年九涝而水不加益,汤时八年七旱而涯不见损。任江汉之朝宗,惊洪涛之无际。而欲创言以论,不啻以蠡测之矣。而味咸之说,觉有微理之可寻也。盖海者,万水之所归也。所归皆淡,而海水独咸,将毋以海至深大与?海即深大,而万水之赴,千古不息,何以水不加多,咸不少减也?试汇古说参形势以明之。尝闻地为水悬,海水者,或即悬地之水流露者也。又闻天地如鸡卵,地乃卵中之黄,海水者,或即卵中之清乎?且南极至北极八十万里,而南海至北海仅四十九万里。四十九万里以外非尽海乎?东极至西极九十一万里,而东海至西海仅三十五万里,三十五万里之外不尽水乎?盖以咸属黑,黑属子。子水者,天一所生之水也。既为天一所生之水,即为天地固有之水。则是地之所及,水实负之;地之所不及,必尽属水也。地中水负,地外水连,是以天不碍其左旋,日不妨其右运也。且闻之庄子云:“中国之在海内,似稊米之在大仓。”观是则中国之水可知矣,海之为水亦可知矣。海也者,犹以灌注而见其加多乎?犹以杂投而易其本性乎?此海水之咸所由见端者也。然海之不测,犹之天地,乃以有限之知识,创言立论,实属卤莽。而愚有所见,以特心思,即政君子耳!

    所言悉浅显之理,而不测之精微,合盘托出,洵千古未有之奇谈也。

    陶靖节所著《桃源记》,人皆以为寓言,观此而信地之类如桃源者,不一而足。朱子惓惓助藉彻彻之义,惜未见此乐土以慰之。其文与事,尤妙在不蹈袭《桃源记》之一字。

    《论语·子欲居九夷》章,此篇砉然以解。政术兵钤,足征抱负;终军请缨,未见实事。拟以此补之。马竹吾

    于难测之中细探精义,以补前人之未发,洵理如牛毛茧丝,文如日光玉洁。

    海咸之说,凿凿言之,确有至理。文亦有抽茧剥蕉之妙。叶芸士,道号沧粟

    读此篇见先生经世之学,怀才不售,惜哉!上元李瑜谨注

    穷岛之民,易于教化,向生之事,盖得于意外。于居夷浮海,圣人复慨之,况我辈乎?渔樵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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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三 杜仲
    儒医杜仲,晋人。其父、祖咸以医为业,至仲益精其术。贫不索贽,富不苛求,实以济世为志。

    一日,有美少年执重贽奉请,自言家君患病,月馀不瘥,特请医治。问其姓氏,答言姓沈名实。问其里居,答言不远。门外有小车一乘,祈即同乘往,仲从之。路甚生疏,逾两时始至,见一人立候于门。下车,实曰:“此弟表兄江某。”仲揖之,并入客舍。茶毕,便请诊视。既入,见一及笄女郎立病榻前,微睨之,娟丽绝伦。见仲入,缓缓而去。诊视毕,出。江曰:“家母舅病势如何?”仲曰:“尚可调理,但脾土太弱,须迟时日,非两越月不能全愈。”仲立方后告辞。实固留之,仲乃止。实曰:“明晨奉迓,祈早辱临。”仲诺之。饮酒间,江忽抚衷叫苦。问之,曰:“吾有胃气疼之病根,恒数日一犯,犯则心如刀搅,痛不可堪,愿先生施救。”仲曰:“此易治。”以针刺之,应手而愈。复立一方,曰:“连服三剂,可终身无此患。”江不胜感激。

    仲每视病,辄见女郎,后直出入不避。仲借久候脉息以偷视之。沈家每奉饮馔,江恒陪坐。一日,见仲俯首蹙额,遂问曰:“夫子若有不豫色然?”仲曰:“然。家务累心,不能忘怀。”江曰:“有何愁苦,如是耿耿?”仲曰:“同酌有日,不妨直言。弟幼婚邻庄邵氏,定期过门,暴病身亡,是以不能漠然。”江曰:“如君才貌,无难再觅良匹。”仲曰:“苦无佳者。”江曰:“君平生未见丽人耶?”曰:“见之。势分不同,见犹未见。”江曰:“君试言所见丽人里居。”仲曰:“远在千里,近则咫尺耳。”江会其意而笑曰:“君注意家母舅前之表妹乎?”仲不答。江曰:“舍表妹小字芳卿,年十七,德容兼备。君注意之,可谓赏鉴不误。但家母舅择配殊苛,媒必不谐,今可设计以谋之。”仲曰:“计将安出?”江曰:“此时正当用君之际,明晨往迓,君托故不来,弟借之进说,或可允从。”仲大喜。次日仲果不至,沈惧以语江。江曰:“杜先生昨见表妹,烦甥作媒,甥未暇与舅言。今之不来,殆为此乎?”沈不语。江复曰:“仲仪表不俗,门阀极清,未始不可与结秦晋。”良久,沈始应之。江曰:“若然,甥需自往,一为报喜,兼请渠前来诊视。”沈曰:“可。”复曰:“仆大病在身,不便成礼,病愈送女于归,无烦亲迎也。”江诺之。次日,江诣仲,以允亲告,遂与仲同乘而回。仲视病时不见芳卿,心甚怅怅,犹不如未结亲得睹彼美而忘朝饥也。

    仲理沈疾至四十馀日,沈已杖而能行。一日,仲来甚晚,诊视后,时已燃灯,宿于沈室。甫二鼓,仲将就寝,而芳卿忽至曰:“妾父忽生异心,将害君,可速归!”仲大惧,曰:“深夜无烛,不谙路途,何以得归?”芳急以纸扇一柄授仲,曰:“摇之而归,不致迷途;且执此而行,其速异常。”仲展视之,惟绘一圆月。受扇后犹把握女腕,不忍即去。芳曰:“利刃临项,尚恋恋如此,可谓色胆如天!少迟欲去不得,尤惨于生离。”仲曰:“从此无见面期乎?”芳曰:“妾非君不嫁,请待之!”言已,促仲归,仲遂释芳行。果所行之路如同白日,旁观则黑不见物,且觉行如鸟飞,移时至家。回忆芳情,五内铭感。及沈遣人害仲,而仲去已多时。沈问家人曰:“谁遣仲行?”芳卿曰:“女实遣之。”沈怒。芳曰:“请父勿怒。父既以女字仲,仲即女夫,岂有坐视夫死而不救者乎?”沈曰:“吾以汝字之,未尝以汝嫁之,何得以仲为夫?”芳曰:“父以女字仲,而女外视之,此为故违父命,是不孝也;既有夫妇之名,即有夫妇之义,明知其义而不为,是不义也。女虽女流,不为不孝不义之举。”沈曰:“汝意如何?”曰:“嫁之。”沈曰:“决不由汝!”芳曰:“女亦决从父之治命,不从父之昏命!”沈大怒,嘱家人勿令芳出门,盖恐其逃归杜仲也。仲母欲为仲议婚他族,仲不欲。俟至年馀,无耗,仲亦疑之。时值清明,仲祭扫归,见二犬啮一犬,心甚怜之,遂拾石将二犬逐去。视之,非犬,乃小狐也。见其遍体尘土,将弃之而行。狐大号,若有求救之意。二犬见仲去,将复啮之。仲不得已,用布袱包裹,怀抱而归,置寝室地下,转瞬化为丽人。视之,乃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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