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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盟(原名:蓝田玉,夜明珠)-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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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灯会就在护城河岸边上,各式各样的花灯聚结在那里,每一个灯都是个故事,看的人最多的当然是猪八戒背媳妇,肥头大耳紧紧搂着媳妇的样子惹得小孩子们哈哈大笑。还有嫦娥奔月,她做出飞升的样子,可是眼睛仍然望着底下,是想再看一眼她的后羿吧,再往前走,不少人看的一个灯旁边写着‘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而头戴乌纱帽颤颤巍巍的县太爷苦着脸扛着一把锄头,好像真的要去种田的样子,旁边的人都小声谈论着,刘容也小声的对阿槿说:“瞧清楚了啊,你若是做了贪官,我也让你回家种红薯去。”阿槿笑了,我在老家的时候也曾在农忙的时候下地做活儿呢,啊!刘容的嘴张的老大,“你怎么从未对我提过?”
阿槿见边上有个茶汤摊子,他拉着刘容到那里,叫了两碗茶汤,边喝边说。“每年农忙的时候大家都要回家去帮忙,从先生到学生都一样,特别是春耕秋收的时候,有时候在田里见到浑身脏兮兮的先生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叫他。”刘容听得有趣,他想象着站在牛后头犁田的阿槿,忍不住就笑了。阿槿见他笑靥如花,一口茶汤含在嘴里都忘了咽下去。那个卖茶汤的老头有个五六岁的小孙子,拖着一条鼻涕望着刘容,老头呵斥他,他也不肯走开,原来小孩子最是直接,他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哥哥,刘容摸了摸他的头,给了他一个银锞子,老头连忙摇手,“客官使不得呀,使不得,这茶汤不过一个大子一碗,你们看着像是来京城赶考的学生,可别把盘缠给花光了。”
也许是刘容的银子给的大方,老头儿不但找出一捧花生请他们吃,更开始和他们闲聊起来了,他摆摊儿卖茶汤一辈子了,“看这位公子面相就不是凡人,将来必是能大富大贵的!”阿槿笑着摇摇头,这老儿也是个爱瞎侃的,老头儿又嘱咐道:“你们出门在外的,可要防着些,像这位公子先前一下子拿出一块银子来,可不安全呐。”刘容说:“这是京城,天子脚下,怕什么?”老头儿摇摇头,“公子还年轻,老头子见得多了,越是京城地界儿,伸手的才越多,而且个个都是正经婆婆,一说起来还都是和上头沾亲带故的。”他指了指天,刘容与阿槿对望了一眼,这时候有人吹了声口哨,老头儿赶紧慌慌张张的收摊儿了,说是挨个儿收钱的到这一片来了,天晚了,没多少客人,不愿意白交铜板儿。
刘容本想留下来看看,不过阿槿劝他不要管,地痞流氓是管不完的。因此两人又往前走,在护城河边上有人在卖许愿灯,其实就是用彩纸叠成小船或者莲花,上面点上蜡烛,先许个愿,然后把灯放到水中,传说若是灯随水飘的越远那愿望实现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他们各拿了一只,虔诚祷告了一番之后把灯放入了河里。目送着它们飘走。
他们找到一座小桥,站在上面,想看看自己刚才放的灯,但见远处点点灯光,却很难分辨出哪一盏才是自己放出去的。刘容问阿槿,“你刚才许的什么愿?”“说了就不灵了啊。”“那你许的什么愿?”阿槿又反问,“切,我的说了还不是不灵了。”
刘容的头绳松了,阿槿帮他取了下来,把头发理顺了,他见周围没什么人,就拥紧了刘容,其实他许下的愿就是以后年年此刻都能和容儿一起来看花灯,刘容靠在阿槿的肩膀上,幸福写在他的脸上,他的愿望和阿槿的愿望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二十三章 深宫迷离
皇上登基五年,本欲着礼部于黄道吉日祭天,不过暂时搁置了,因去年天灾不断,收成锐减一半,百姓得不到救助,流离失所的,被逼为寇的,比比皆是。各地藩王也蠢蠢欲动,招兵买马越发加重了赋税,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皇帝日夜留在御书房,随时批复最新奏报,每日不过浅眠两个时辰,长此以往如何吃的消,刘容也谏了几回,希望能为皇兄分忧,劝他保重龙体。可惜他刚愎自用而且不肯放下防范之心,事必躬亲,终于积劳成疾,一时间病来如山倒,而在这档口皇上的病无疑又让这纷乱的格局更添变数!
这一日下午,有地方官员的奏报折子,蜀地并湘西等地的苗人造反,已经刺杀了两位朝廷派去的地方官员,而当地民风彪悍且与汉族语言不通,两族百姓之间也不时发生群殴械斗,局势紧张,一时间无官员敢再去赴任!皇帝看了当时就喷出一口血来,吓的服侍他的太监泪流满面,慌的不知是先找贵妃娘娘还是先找御医。
皇帝哪里也不许他去,自己擦干净了嘴边的血,让太监把书案收拾一下,他静静的独坐在那里足足两个时辰,太阳已经落山了,他叫人招摄政王刘容入宫。御膳也送来了,但是没动几口就撤下去了。
刘容本来在书房与韩茗槿一同看公务,近来坏消息多过好消息,所以他们沉默的时候多了。宫中太监来传口谕让摄政王即刻进宫,刘容与韩茗槿对望了一眼,心中都不知祸福,给了公公茶水钱,可惜他什么口风也不漏。
就这样刘容换好衣服,坐上马车,匆匆往皇宫而去了,想不到的是,这一去,他再未曾踏足容王府了。
马车到了宫门口,刘容要下来,照规矩到了此处他必须步行,如果皇上有恩赐,他可以坐肩舆进去。可是太监说皇上有命,这次可以破例乘马车进宫。
傍晚时分,偌大的皇城里不少栖息在此的乌鸦回巢了,它们是一种皇城里最自由自在的生物,住在这里或者飞去别处都是它们的权力。皇帝回到了承乾宫里他休息的暖阁中,这里不像正殿那样又大又空,而是布置的精致又舒服,他躺在自己明黄色的龙床上,可是那样明亮的颜色也无法掩饰他苍白的,黯淡的肤色。
刘容到了,他在门口跪下了:“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听到他来了的声音,示意太监让刘容进来,于是刘容侧立在一边,他微微抬头望向皇兄,每日朝堂相见,他站在最前面,但他只有抬头仰视才能看见那个坐在金碧辉煌龙椅上的人明晃晃的龙袍下摆,他觉得今天皇兄的脸色很不好。“皇兄千万请保重龙体,这万里江山还需您一肩担着啊。”
皇帝虚弱的笑了笑,“小弟,你过来些,让我看看你的脸。”刘容不解,但他还是靠过去,“你我坐下来谈心的次数太少了。”刘容觉得奇怪,皇兄今天的语气很不一样啊,皇帝继续的说:“我是长子嫡孙,小弟你出生的那一年,我已被封为太子。”刘容把茶杯端来给皇兄,不过皇帝摆了摆手,继续的说:“人人都说我是真龙天子,可是有谁知道从我六岁束发读书以来,父皇母后再也未曾抱过我一次,在这个有无数奴仆的地方有谁会相信我过的比谁都孤单!”刘容露出了然的目光,孤单这种感觉在阿槿离开自己的那段时间里最为强烈,宫里处处是礼法,处处是规矩,好不容易能有个能和自己玩的小孩子,可惜很快就离开了。
他见刘容能明白自己,继续的说:“多少次看见父皇母后抱着你的样子,我多么希望他们也能那样抱抱我。”都说帝王无情,也许是因为病痛吧,他竟然念起了亲情来。
“小弟,你比我小一十五岁吧,我早已过了而立,而你才不过双十,正是好年华啊。”刘容连忙说:“皇上正值盛年……”皇帝摆摆手,“我们今天只谈兄弟情谊,不论君臣之礼,可以随意些。”刘容抿了抿唇:“是,皇兄。”
他虚弱的喘了几下,望着有些动容的小弟,“皇兄,有道是病去如抽丝,不过还请皇上多多召集些御医前来会诊,以求早日康复。”皇帝摇摇头:“太医从来都是但求无过,他们是靠不住的,前些日子有人进了一种金丹,吃了以后倒是精神了不少,可也只管得了一时。”
刘容第一次听说皇上最近在服用金丹,他有些担忧,“皇兄,金丹乃久炼之物,恐怕太燥了,于您病体不利呀。”“你刚才也说了万里江山都等着我一肩来担,日日万机待理,铁打的人也撑不住的,咳咳,”他示意太监将自己靠着的垫子往前挪一些,“自懂事读书以来,每日学的就是为君之道,从先祖揭竿而起到一统江山,而今这天下姓刘已经二百多年了,中间多少的曲折又岂是外人所能知的?那金銮殿里跪着满口忠心称臣子的,个个温良似绵羊,可一旦被他们觉察到坐在上面的主子有一点点的脆弱,难保不立刻化身为专食腐肉的秃鹫,将你取而代之,又或者树倒猢狲散,真正靠得住的能有几个!”
刘容越来越心惊,今天的皇兄有些不同,他从未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他趁着皇兄闭目喘息的时候看向边上站着的贴身太监,发现他的眼睛是肿的,似乎哭过的样子。他再看向皇兄,他知道这个月以来,皇兄有几日的早朝都因身体欠安而不得不取消,但他仍在御书房召见几位重臣商讨国事,不肯休息。
“小弟,守成并不比立业容易啊,保住我刘家的江山社稷你须要尽一份心意!”说完皇帝用尽力气紧紧去握了一下刘容的手,“臣弟当然尽心竭力为皇上分忧!”刘容此刻想到皇兄可能是在托孤。皇兄只有两个儿子,长子今年九岁,是贵人所出;次子才三岁乃是贵妃娘娘之子。而贵妃娘娘正是刘容曾经见过的黎悦薇,以她的才德,封为皇后应该只是早晚的事情。
“小弟你可知我为何迟迟未立中宫?”刘容岂敢回应,好在皇帝并不要他的答案:“事关立储,长子为储乃是祖制……可是长子刘涵懦弱体虚,恐怕难以为继,而次子刘洛尚且年幼,母妃背景强大,将来若是外戚坐大又如何。”每一位帝王日日被人万岁万岁的叫着,可他们从登基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在为下一代的继承人而忧心了。
“立储之事全凭皇兄乾纲独断,无论哪一位继承大统,臣弟一定全力辅佐。”他心中想,难道我这个就在身边的摄政王没有被皇兄算计在内吗?外戚或是权臣,放在跷跷板的两头不是他惯用的手法吗?皇帝看着刘容,小弟只在一件事上痴迷,其他大事上并不糊涂啊。
“那你说说如今的大势吧?”“臣弟以为,即便天下太平也不可不居安思危,而如今的局势有些微妙,能不能控制得住……还需斟酌。”他尽量的把话说全,小心遣词。皇帝了然于胸,这些方面……自己怎么会看不出来。“如今江山虽说不是危在旦夕,但也是个变局!”皇帝把话说开了,他苍白而虚弱的面孔此时因为激动而有了一丝血色。
“那你觉得该如何安天下?”刘容想了想:“天灾使百姓损伤颇多,如今朝廷应当多给他们休养生息的优惠条件,而不是伸手攫取更多。”“那边疆又如何?”“邦国之交,本就是力量与利益的较量,宣怀柔之策而不忘防御之略。”“那宗亲又如何?”“皇兄,您这是?”
“小弟,眹的身子自己清楚,大限已到。”虽然刘容刚才一直都在猜测,但是这话对他来说仍是五雷轰顶,平日总觉得与皇兄隔膜太多,可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对大哥是有一份感情的,皇帝看到了他眼中的泪水,“不破釜沉舟怎能成就大事,小弟,你下不了决心眹会帮你。”刘容惊疑万分,圣意难测。他拿出被子后面放着的一个盒子,示意刘容打开它。他忐忑不安的打开,里面是一封圣旨,皇帝示意他看看,于是他小心的展开卷着的黄色巾帛,读过之后,却瘫坐在地上,“恳皇上请收回成命!”他颤抖着不停的磕头。
这时候皇帝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千秋功过,后人评说,他累了,要休息了。
宫中太监深夜再次来到王府,韩茗槿换上了官府,跟着他往宫中而去。曾陪刘容在宫中晚宴过,此外他从未独自在夜晚入宫,皇宫的夜晚只属于一个男人。容儿此刻已经去了好久了,不知是什么事情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皇上连我也要召见。他发现自己对夜晚的皇宫无比的陌生,走过了一道又一道宫门,长长的巷子后还是巷子,仿佛永远也到不了目的地一般。
韩茗槿在漆黑的路上越走就越心生不安,“刘容你在哪里?”他只能跟着太监手上那盏灯盲目的走着,最后来到了朝阳宫,他仿佛听得到自己的心通通的跳着,双腿仿佛不再属于自己了。
进了殿,大堂只点了两盏烛光,偏殿的门帘里透出几丝光线来,那宫监在门口见了个礼:“主子,人来了。”
第二十四章 君临天下
韩茗槿低着头进了偏殿,先跪了下去口称着:“臣韩茗槿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才敢抬起头来,那坐在软榻上的人是——摄政王刘容。他颤抖了一下,刘容让太监到外面候着,他走过来扶起了阿槿,刘容的的神情严肃,双眼有些红。
韩茗槿想要问,不是皇帝召见自己吗?他还没开口,刘容就先紧紧的抱住了他,阿槿觉察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发生什么事了?”他问道,可抱着他的人还未平复,什么也不肯说。
过了一会儿,有人轻轻的敲门,他们赶紧分开,一队太监进门了,他们放下了手上端着的东西就收拾起床铺来了,一切妥当之后,就依次鱼贯而出了,最后一个走的在刘容面前躬着腰:“主子,奴才们就在外头,有什么吩咐您出声儿。”阿槿看见了那盘子里的东西——是临时改成的孝衣。“正经的过几日才能送来。”刘容轻轻的说。
韩茗槿万分震惊,那孝衣应该是给刘容穿的,可除了白色之外,还有明黄色!
“皇上他……”“龙驽上宾了。”他后退了一步,刘容拿出了那卷圣旨给他看,“摄政王刘容继承大统,襄阳王刘洛为皇太子,钦此。”上面有玉玺盖的大印。他有无数个问题要问刘容,可是见到他疲惫的样子,却不忍开口。
“君王无情,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皇兄的话在刘容耳边回旋,阿槿转身过来,满面笑容,可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了他的心脏,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人却慢慢倒下了,鲜血不停的涌出来,而那把沾了血的匕首竟然握在自己的手上!
刘容通的一下子坐了起来,他大口的喘气,大汗淋漓,“阿槿!”他大声的叫着,四周一片漆黑,阿槿在一边并未睡着,他也坐了起来,刘容似乎有些清醒了,“灯,点灯!”阿槿迅速下床把放在一旁的灯点亮,刘容拉住他从脖子摸下去,一切都好好的,他平静了些,韩茗槿推了推刘容,“做恶梦了吗?”刘容拥紧了身边的人,自己绝不能在漆黑的夜里没有了他。
因为抱着刘容,阿槿发现他满头大汗,连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于是帮他脱了下来,再用布巾擦干身子。刘容呆呆的,突然说:“阿槿,我不能做这个皇帝,还是把遗旨改成襄阳王即位好了。”他立刻就想翻身下床去,韩茗槿按住他,“容儿,如今的局势,若幼主登基,则天下必乱啊!”
“可我会全力辅佐他啊?”“到时候怎么会由你说了算呢?只怕你连自身都难保全!”
“可是,可是……”“容儿,今晚是你召我入宫的吗?”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破釜沉舟……皇兄的意思是……”
阿槿的脸色也变了,他直直的注视着刘容,不知日夜相对的人儿此刻会给自己怎样的答案,权力是无形的,无形的改变人们的想法。
“所以我更不能做这个皇帝啊!”刘容能读懂阿槿的眼神。
“就为你这一句,我愿意……”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容用手压住了嘴,他轻吻了一下,拿开了他的手指,映着烛火的眼睛闪着光芒,“只要你不离不弃,我陪你一生一世。”
“可我从没想过那个位子,若是想如今也不能在这里了。”阿槿沉默了一下,“谁不是一步步走来的,就算是人人称颂的明君,也是靠一班贤臣治理天下,况且朝廷尚未到了令天下人失望的地步,如今再整治弊端也许能力挽狂澜也未可知啊。这江山是姓刘的,也有你一份的,在这个关头你该出力,黎明百姓还等着有人为他们拿主意呢!
”
“那你会不会为我拿主意?”“会的,天快亮了,多少睡一点。”“嗯,阿槿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出息?”刘容靠在他的肩膀上,阿槿想着,若不是这样,自己应该是会被放弃吧。他心中也不知是感动还是酸涩,揽紧了刘容,他心中深藏的就是这个人而已,并不在乎他能不能做一个伟大的君主,一个伟大的君主背后也许深藏着无数的遗憾,他们所放弃的事情,所付出的代价,又岂是旁人所能领悟得到。
整个的太和殿前跪满了披麻戴孝的人,做法的高僧口中念念有词,一代帝王带着中兴之梦遗憾的离开了,他被尊为“宪皇帝”。他的尊号将代替他的名字永存,而王朝的史书上面,一个执政仅仅五年的皇帝又能占几页纸呢。
刘容在皇兄的灵柩前为他祈福,他身旁是大行皇帝的贵妃娘娘,怀里还抱着三岁的小儿刘洛,孤儿寡母的泪水为了躺在巨大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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