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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兵-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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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皮如同见鬼:“操,用啥啊,冲丘八吐唾沫啊!咱只要一动,全连就一个也剩不下,这火车就说机枪少说也有十来挺,你让咱这二十多号人怎么办?”

  小柳子的脸在不知不觉地扭曲,从牙缝里挤出了冷冷的一句:“就是全报销,也得把这铁皮车拿下!要不今天咱团就没个好!”

  七狗暗里不由得向小柳子竖起了大拇指,这位小兄弟现在,已经真正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战术指挥官了,不光有聪明,还有着难得的大局观。于是,三皮丘顺等突击组成员吡着牙开始准备起了集束手榴弹,而且一拿就是两束,生怕象上次小刘政委那样,拼了性命,可是又让火车跑了。

  三皮百般无奈,只得恨恨地边用自己的绑腿绑手榴弹,嘴里可就加倍的不干不净起来,这个刚刚品尝到爱恋滋味的人,一天内经历的九死一生的考验实在太多了些,现在再一次让他选择牺牲自己,也是真的不容易。

  七狗沉吟了一下,轻轻地捅了三皮一下,三皮一怔,“干啥?”

  七狗直直地看着三皮,不久,脸上的笑容已经绽开,他一把抢过了三皮的集束手榴弹,挥了挥手,三皮的脸一下子变得十分苍白,“七狗!你咋了,这事抢个啥?”

  一阵风吹过,七狗好象怕冷似的打了个寒战,他用一根手指指了指三皮的上衣兜,那里是三皮的第一封情书,无声地笑了笑,用手摁着三皮,意思已经很明显,三皮有牵挂,这次的爆破,让七狗要接替他。

  三皮不知道怎么的,此时的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自己的本能告诉他,不能让七狗这个全连的主心骨这么早就拼掉性命,谁都知道爆破是个九死一生的差事,越出战壕,回来的几乎就没有,从兄弟间的情谊上,他明白七狗这么做的深意,本来脾气火爆的他会一口拒绝,但是在这个当口上,他的心确实已经变了,变得有牵有挂,不能自己,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就是没法说出,他咕哝了几句,谁也听不到话语,头随之低下,可是眼角的泪水,却已经悄然浸出,因为他知道,这是七狗,把活着的希望已经让给了他这个兄弟,但是他无言以对,因为他的后面,现已已经有了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爱恋的人,一个能把战场上的士兵的心死死地拖住的人—刘芹,这让他怎么决断?

  周围的人已经明白了七狗的心,大家心里突然一阵伤感,在黯然的情绪中,七狗连的爆破手已经准备就绪,马上就要跃出战壕,去执行这个没有什么机会的死亡任务—炸掉这列完好的装甲火车!在没有掩护,没有支援,没有地利优势的情况下,这是一次无异于自杀的任务。

  溜子替下了老瓜,小柳子也扔下了狙击步枪与丘顺抢起了手榴弹,此时的老瓜已经涕泪交流,他只在喃喃地呻吟着:“政委!政委!”

  这个时候,七狗连的战壕里,已经是生死离别。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让众人意外地咦了一声,那是王道全,他也到了七狗连:“怎么的,想扔下老子不管,七狗你不意思,说好一起炸他娘的,你怎么已就干了!”说着,他一把抢过了张狗剩死死抱在怀里的手榴弹,可是张狗剩由于已经被几个人商量要替他,正在闹心,所以抱得很死,被王道全这一下,竟然连人一起拎了起来,王道全又好气又好笑,发起了半真半假的火:“你个死性的小崽子,抱金砖呢?谁让你来的,滚一边去,大人的事,你小孩子搅合什么?”

  接下来,王道全又解释了炮团没发一弹的原因:“李公鸡得把炮弹全留着给一营,现在一营已经到了关口,跟遭殃军的坦克搅得太深了,可他要挺不住,咱团咱师就完了!所以各位兄弟们,对不住了,咱得自己拼命来干这辆火车了,我跟大家一道,要死一块,也算对得起大家,行不行?”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六十八章:残阳
听完王道全的话,七狗连无人回应,在硝烟中,七狗连残余的三十四人如同雕像一样沉寂起来。这时所有人都已经知道,王道全的话无异于宣布了七狗连所有人的死亡,大家在木然中已经绝望,这些个昨天刚从死神嘴里逃脱的幸存者,今天,将再次面对死亡,而且是不在有侥幸的绝境,这怎能不让人绝望,所以,人人沉默,阴沉的脸庞上,已经是生死决别!

  沉默与绝望中的七狗连几乎忘记了一切,是一营阵地上的炮声才把他们唤醒,那是李公鸡孤注一掷地发动了炮击,象着一营阵地前的坦克与装甲车发动了不顾一切的反击,一时间炮声轰鸣,大地已经在颤抖。

  那列出了茬的装甲车显然也发现了不妙,所以竟然又一次启动了起来,隆隆的几声蒸汽喷出,他慢吞吞地开始了倒退,想顺原路返回,它的算盘打得地一方面可以支援一下围攻一营的国军,另一方面逃脱也更容易一些,所以,装甲列车置七狗连这一股零星的攻击者于不顾,开始了撤退。

  七狗眼见火车要跑,望着远处一营方向上那浓浓的火光与硝烟,他绝望地号叫了起来,大家也都发现了这场战斗的关键:现在正在与敌人苦战的一营,一但要再被这刀枪不入的火车从侧面攻击一下的话,很可能就会全线失守,必将由现在的绝对劣势转为崩溃,人都是有思想的,这装甲车给人心里的刺激太大了,什么样的部队,也经受不了他的反复打击。

  不行!必须解绝了它,就在这里,不能让他去支援,七狗咬牙给自己下了死令,所以,他当先第一个冲出了战壕,向着正在喷射着火焰的列车冲了过去。

  小柳子把狙击步枪扔给了三皮,叫了一声:“三皮,拿好这只枪,要象爱眼珠子一样的看好它,我去了!”三皮一屁股坐倒,脸上已经扭曲,他木然地接过了枪,小柳子在身边一掠而过,再不回顾。

  溜子冲出了战壕,丘顺冲出了战壕,王道全怪叫着也冲了上来!这是七狗连的决死一击,不顾后果,不求侥幸的最后挣扎,终于在悲壮的呐喊中,发动了!

  抱定同归于尽的七狗连战士的英勇冲锋给装甲车上的国军们以极大的惊惧,当先小刘政委的蹈死一击带给他们的震慑犹在,周遭这突然窜出来的二十多条拼命的主简直让他们惊恐的发了狂,火车上的所有机枪已经开始了饱和射击,四十多挺机枪构成了一道弹幕,意图把七狗连挡在外面,好让自己争取到足够撤退的时间,所以七狗连,在冲出战壕不到四十几米时,就遭受到了猛烈的火力压制。

  七狗连战壕里,三皮如同呆了一样地低头在抽泣着;老瓜抱着脑袋背靠着壕土在喃喃自语,但没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张狗剩的哭声与惊叫一道夹杂着在嘶喊:“加油啊,柳子!”

  七狗与溜子等老兵还好些,由于采取的迂回路线,而且深奉不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法则,虽然一个个被压在深沟、枕木堆后面无法动弹,但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反倒是王道全第一个被罩在了火力之下,他刚慢下来喘了一口气,就被一个身前的长点射打得怔在了那里,两颗流弹直接反弹进了他的小腿,他一声闷哼,伏倒在地。

  由于七狗连采用的是分散突击,没有人离王道全很近,看到团长突然被打倒,七狗溜子焦急万分,小柳子大叫:“团长,别动!”

  王道全难以置信地呻吟着:“啥,你说啥别动?”说着就想爬动一下,这可让七狗溜子小柳子差点吓得魂飞天外,“别动,动就没命!”溜子大叫起来。

  王道全这回听明白了,他终于想通了国军们的企图,马上一动不动地伏在了地上,小腿上的血不一会儿就透过了军裤,可是王道全也真够硬气,楞是挺在那里,老老实实地当起了诱饵,纹丝不动。

  双方在僵持,溜子却突然拉过小柳子嘀咕起来,小柳子听完一呆,“这能行啊?”他在怀疑。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试过就知道了!”溜子坚定地说。

  由于一营方向的炮击还在继续,装甲火车也停在了当地,想避过这阵炮击的锋头,所以当周围的开阔地只剩下孤零零的王道全时,火车的机枪也停了下来,国军们的算盘是,借受伤的王道全,引出已经分散隐蔽的七狗连的战士们,所以,双方在对峙,都在等着对方的破绽露出。

  不多时,丘顺一声大叫:“团长,我来救你!”王道全此时仍然十分清醒,他气急败坏的大叫起来:“滚你娘,别出来!”可是已经晚了,丘顺已经冲出了掩体,跑向了王道全。王道全一声长叹,“傻瓜,七狗连的傻瓜!”他甚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到一个排长再为他牺牲。

  奇怪的是,丘顺跑得不是直线,他歪歪斜斜地迂回着溜滑地净找国军的射击死角乱窜,这可引发了装甲列车上国军们的集群火力的疯狂射击,在王道全的四外,一道死亡的弹幕已经形成。可丘顺根本就没往这道弹幕里冲,他一个急转身,掠着身子划了一个诡异的弧线,脱离了国军们的射界,一头翻到一个道边沟里,不见了!这下子不光是国军们,就连王道全也被弄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接下来更令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隔一会准有一个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身手灵活的七狗连战士大叫大嚷地冲出来,嚷着要救王道全,可是每当只要一有国军机枪射击,就马上消失了身形,这样几次下来,国军们气得火冒三丈,但是无可奈何,王道全此时由于失血已经陷入了半晕迷状态,但是耳朵仍然有些个听觉,这一切让他又气又急,但是渐渐地他已经没了力气再思考原因,不多时,他就啊的一声昏了过去,而这时,一营阵地上的炮击已经缓了下来,后劲不足的李公鸡已经黔驴技穷地露出了疲态,局势顿时对41团极其不利了!

  装甲列车喷出了大团的枪口火焰,又一次启动了,缓缓地向着来路退回了,幸运的王道全由于已经长时间一动不动,而且身下一团血迹,让国军们以为早已经死去多时,从而就免了再挨一枪,捡了一条命!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许多年以后,王道全还会心有余悸讲述那一刻,也真是九死一生的幸存。

  七狗溜子焦急得对视一眼,七狗用连声凄历的口哨呼唤起了小柳子,可是并没有听到回应,这让七狗的额头顿时见了汗,溜子也是满脸沮丧。眼看着火车离开,终于七狗发了狠,他抬起了枪,砰砰砰一气打完了弹夹的五发子弹,这给了七狗连其它战士以命令,一阵乱射迎头向着火车罩来,顿时让火车的铁皮车厢上一阵叮咚乱响,车上车下马上打起了一场优劣悬殊的对攻战。

  七狗是想以暴露自己位置的方式来再拖一下火车,这个目的达到了,由于七狗连的战士们纷纷开了枪,一下子就把自己的位置告诉了火车上国军们的机枪,国军们长期以来被抵消的火力优势马上发挥了出来,此时火车上的火力已经达到了空前的密集与狠毒。不多时,就有七八个七狗连战士在掩体中被打倒了,这让国军们看到了全歼七狗连的希望,在这希望的驱使下,他们不顾一切放缓了车速,力争让火力优势发挥最大的作用,想把这一小股最疯狂最凶狠最不要命的*主力消灭。

  在七狗带领战士们用自杀式的射击在拖着装甲火车的后腿时,小柳子三皮老瓜张狗剩已经到达了不远的搬道茬口,这里与一营的阵地也只六七百米的距离,还不时有成群的炮弹从空掉落,无论是国军的还是自己炮团的,都还在散布着死亡的威胁,可身负使命的几个人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们伏低了身形,开始不顾一切地要把铁路炸开的艰苦而危急的任务。

  天寒地冻,不多时,两柄工兵锹啪啪的两声先后报废了,张狗剩的枪托与三皮的冲锋枪管都扭曲得不成样子,可仍然只在路基上挖出了三四个能塞进一枚手榴弹的小空洞,这让小柳子倒吸一口凉气,这时,七狗的口哨声催命似的响了起来,小柳子的手没停下可是心里已经绝望,“难道我们就这样功亏一篑!”他沮丧地想。

  是七狗连战士与列车决死一击的枪声又点起了小柳子的希望,四个人发了疯,老瓜甚至用手开始了刨挖,红了眼睛的三皮扔下了没用的冲锋枪,正在无奈,可随手一摸腰间,突然就面露喜色了,他一下子抽出了他的两把从不离身的宝贝—磨短了的*日本军刀和刺刀,那可是从濠江起就从没离过三皮身的“镇身之宝”。

  就这样,四个人用鲜血淋漓的双手与两把宝刀的折断,换来了路基上四束集束手榴弹的空洞,当一切布置已毕,小柳子一声唿哨,给了七狗布置完毕的信号,这时,几个人都是满头是汗,老瓜的十个指甲已经全部脱落,三皮的手也是血肉模糊,当四个人咬着牙伏低了身形的时候,装甲列车已经隆隆而来!

  那是七狗终于等到了小柳子的回答,就以手势制止了七狗连战士们的反击射击,当七狗连这些老兵们又迅速地转移了掩护位置后,装甲列车上的国军们,也终于无奈地只得接受了这个既成的事实,加上一营方向的炮击已经完全停了,国军们只要放弃了到手的胜利,匆忙向着一营方向,也是自己的来路,退回了,却不知,前面的铁轨已经被小柳子布下了死亡的陷阱,他们的末日,已经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装甲列车在惊天动地的巨响中,轰然出轨了,他侧翻到了路基一边,巨大的身躯又滑出好远才停下,这让火车上的所有国军们都成了闷锅上的蚂蚁,被翻得死伤狼藉!

  这令人目瞪口呆的场景震惊了整个战场,国共双方仿佛有默契似地同时停下了交战,因为此时眼前的一切太让人惊异了,一时间战场上一片沉静,直到装甲列车在停了好久,才又发出更加巨大的嘈杂声,爆炸了!那是火车里存的弹药,被火势引燃了!国军的王牌杀手锏,这时已经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

  装甲列车的覆灭带给了国共两军截然不同的反响,不久,东野42军124师的阵地上,爆发出了阵阵山呼海啸的呐喊,尽管有些阵地此时已经在苦苦支撑,但这是胜利的号角,是士气高涨、信心重归的信号,在这样的气势打击下,国军们已经有些慌乱了,在他们仓惶撤退前,他们发动了又一轮的重炮轰击,并且命令所有撤退的坦克与装甲车都打光了自己的弹药,这狠毒的一击给了124师以极大的杀伤,让124师所有的阵地又经受了一次地狱的洗礼,虽然国军们暂时退却了,可解放军战士们藏无可藏,一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巨大。

  这一切并没有波及七狗连,但这并不是说七狗连的损失就小,因为他们现在,正在收拾着刚才不顾一切与装甲火车交火的残局—十一名英勇的战士,刚刚经历了丰台鏖战的幸存者们,在生存的希望到来的同时,却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生命,只是为了能多拖火车一会儿,就这样,无声地消逝了。

  尽管这十一名战士中有的一时未死,可是他们受得都是机枪子弹的创伤,这大口径的子弹,打到人身上就是一个洞,很难救治,并且现在缺医少药,师部的卫生兵们大都在刚刚的战士中牺牲了,支前的民工抢救队还远在沙河,所以最终,这十一名七狗连最忠诚勇敢的战士,在自己痛苦地嚎叫中,在战友们无助地哭泣中,在二个小时内相继牺牲,都成为了这场战争牺牲者!这是士兵的宿命,也是战场残酷的真相,没有人能够避免,也没有人能够逃避,是役,七狗连又受重创!

  天空中冬日的残阳如血,好象在为这一切而流泪。

  更让人绝望的事情又一次来临了,两个小时后,不甘心的国军们尽其全力发动了最后一击,仍然是成群的坦克与装甲车,仍然是黑鸦鸦的督军集群冲锋,仍然是重炮灭绝式的覆盖,就连那辆上午被小刘政委炸伤的装甲列车,也再次出现在了冲向124师的集群中,只是它再不肯充当前锋罢了,此时,这血与火的死亡炼狱,已经张开了黑沉沉的血盆大嘴,向着124师的残余幸存者当头罩下,战场上,这次,连勇悍的七狗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与绝望,失败的噩梦,为何来得如此迅捷!

六十九章:战旗
当傅作义集团的攻击部队再次在那天下午对42军124师进行最后也是最有力的一次的攻势时,不管战后42军的战士如何否认,当时他们已经是身处绝境却应该是普遍认为的既成事实,就连七狗连的上上下下都对这一段历史叙述的非常简略,足以说明当时的情况是如何的窘迫与无奈。但应当公允的说,42军以不满员的军力,独自抗击国军党六个主力师一天四轮的疯狂进攻,他们以劣势的装备、不齐整的建制、长途奔袭的疲惫之躯,与敌反复拼杀,虽然最后几乎陷入绝境,但最少他们的气慨与勇气和战斗意志,是可歌可泣的,也是中国解放军战史中,最明亮的一笔之一。

  那天解救42军于危难的是40军前卫师师长欧致富率领的部队,他们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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