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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完本-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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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去给你取来。”单飞根本不用丁夫人再说什么,立即如飞的去厨房取了一篮鸡蛋和一盆米饭递过来,“夫人,够用吗?”
曹洪看到眼中,暗自点头,心道这小子倒是机灵。
丁夫人涩然一笑道:“怎用得了这多。”她伸手从篮中取过四个鸡蛋,先将那盆米饭分了部分到锅中,而后将鸡蛋打碎,分出蛋黄和蛋清,分放两只碗中。
火锅中香气更浓。
众人却均没有动筷。
曹操望着丁夫人的举动,透过雾气重重,眼中似有分朦胧。
曹洪一旁笑道:“原来大嫂也想露一手,我也很想再吃一口大嫂曾经做过的饭菜。”顿了下,曹洪望向曹操道:“大哥,多少年了?我记得很多年没有再吃过大嫂做的饭菜了。”
曹操只是望着丁夫人,良久才道:“我记得……”
他不等说完,丁夫人打断道:“妙才,我记得……当年你坐牢的时候,我给你送过牢饭?”
夏侯渊本自气闷,闻言怔了下,嘴角终露出分笑意,“妙才当然记得。当年……”他看了眼曹操,并未说下去。
丁夫人只是搅着鸡蛋,缓缓又道:“当年乡里豪强横行,欺凌妇孺,司空大人那时和伯权、及远如今仿佛,都正少年。”
“可司空比妙才的犬子要强上很多。”夏侯渊忙道。
丁夫人沉默片刻,终于点头道:“是的,他当年任性好侠,比伯权、及远要强上一些。有顾姓恶霸顾财强抢民女,逼人致死,司空大人见不惯顾财所为,竟然翻墙入内,一剑杀了那恶霸。”
她说的显然是陈年往事,曹操、曹洪、夏侯渊不知她为何提及,但神色间都有了分感慨。
张辽听到丁夫人讲曹操的往事,多少有分尴尬,但也有几分知己的感觉,他自问若是自己当年碰到此事,估计也是用刀来解决。
律令在那时根本无法执行。
缓缓搅拌着鸡蛋,丁夫人又道:“只是那顾财父亲顾霸在乡里很有些势力,家里又是养了颇多恶狗高手,儿子死了怎会善罢甘休,司空大人当时虽然手脚利索,没留下什么痕迹,可顾霸认定是司空大人所做。”
曹操只是叹口气,低声道:“丁香,你当初不也认定是我做的?”他不知夫人为何突然提及往事,但往事历历,如在眼前,让他也有分恍若隔日之感。
丁夫人并没有去望曹操,只是搅拌着鸡蛋,缓缓又道:“顾霸带人上门,眼见要将司空打死之际,是妙才站了出来。”
夏侯渊嘿然一笑,喃喃道:“我以为夫人都已忘了。”
“以前的事情,我一件都没忘。”
丁夫人霍然抬头,盯着夏侯渊,一字字道:“我一直想问妙才一个问题,当初你明知认罪就是认死,为什么还要替司空大人站出来?”
酒楼喧嚣远,往事尘烟前。
众人一听丁夫人突然发问,均是有分茫然,夏侯渊眼中却有分感慨,他看了丁夫人很久,终于道:“因为一碗饭的缘故。”
曹操似是一怔。
丁夫人却像不出意料,只是叹口气。
夏侯渊虽未叹气,声音却略有涩然道:“当年饥荒,夏侯渊家贫,养活不起许多儿女,甚至要丢弃伯权……”
他说到这里,突然住口,垂下头来。
“你要丢弃嗷嗷待哺的伯权,只是因为……你要收养亡弟的儿女,你不想让亡弟无后,我知道你那时候也很痛苦。”丁夫人道。
夏侯渊许久才道:“不错,要不是夫人每日分碗饭过来,伯权不见得会在许都,说不定已不在这世上。”
顿了许久,夏侯渊喟然道:“妙才每念及此,都感觉对他有些歉然。”
曹洪看了眼曹馥,曹操拍着曹冲的脑瓜,神色中蓦地有了分凄然。
单飞暗想这帮人亦是战乱起家,可不要说顾家,很多时候子女都是无法顾及,如今总算稳定下来,对子女难免有些溺爱。
“你这种汉子,我能帮就会帮了。”丁夫人涩然道。
夏侯渊感慨道:“夫人赠饭之恩,妙才永铭心中。”
“因此司空大人落难时,你明知道替他认罪,以顾霸的残忍,就是认死,你还是站了出来?”丁夫人又问。
夏侯渊沉默许久,缓缓点点头,“是。”
“那天你被顾霸等人抓了,立即一阵好打。等我去看你的时候,你已被打的不成人样。”丁夫人看着夏侯渊道:“不像现在威风凛凛的,真像个将军。”
夏侯渊笑道:“那时候我夏侯渊真以为自己就会死在了牢中,不过夫人的一句话让我坚持活下去。”顿了下,夏侯渊缓缓道:“夫人说——一定会救我出来!”
望着丁夫人鬓角的银发,夏侯渊道:“夫人当年正是如丁香花盛开的年纪。”
他下意识说了这么一句,突觉有些唐突,正尴尬之际,一旁的曹操接着道:“在我眼中,夫人始终是如丁香花盛开的时候。”
众人见得曹操对丁夫人满是讨好,好笑之余又有分尴尬,只有曹操深情的望着丁夫人,没有任何尴尬之意。
丁夫人苍白的脸上似有分红晕,转瞬又散了。
夏侯渊接下去道:“后来妙才才知道,夫人变卖了所有的陪嫁之物,甚至被家人怒责一顿,疏通官府,这才暂免了妙才的死罪。”
“可也多亏了曹洪……还有曹棺……”丁夫人终向曹洪看了眼。
曹洪嘿然一笑,“自家人,还说这些做什么?”
丁夫人摇摇头,沉默许久才道:“本来事情还不会就这么解决,多亏曹棺突然回来。曹棺回来后听了这件事,不知从哪里找了许多好手,立即带人去围攻顾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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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物是人非 (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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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飞一怔,没想到病泱泱的曹棺年轻时居然也是这般热血,又想曹棺带来了不少好手,连丁夫人都不知道,那难道是在认识马未来之后?
曹操轻拍桌子道:“曹棺斩了顾霸,却放了顾霸的全家。”
“不错,冤有头、债有主。”丁夫人道:“我虽然最恶暴力,但对曹棺的所为,也是拍案叫好!”
曹操含笑道:“夫人当年如丁香一样,可性子刚烈,绝不让男人。”
丁夫人仍旧不看曹操,继续道:“那天我就给所有人做了一锅如今天一样的饭。”说话间,她将蛋黄放到火锅中,缓缓的搅拌。
木炭微熄,火锅正热,蛋黄一入锅中,金黄点点。
“那时候锅中没有这多鸡肉,猪肚也少的可怜。”丁夫人望着火锅道。
夏侯渊一旁笑道:“可那是妙才此生吃的最香甜的一碗粥饭。”
“是吗?”
丁夫人淡然道:“那你今日为何吃不下这里的粥饭?”
夏侯渊老脸一红,一时间无话可说,伸手拿碗盛了一碗粥饭,苦笑道:“夫人,妙才错了还不行?”
他不理丁夫人所言,吞了一口粥饭,暗自皱了下眉头。
不是粥饭不好吃,而是太香了点,就算他夏侯家的酒楼一比之下,都有分相形见绌。
曹操见状哈哈一笑道:“对,对,用饭,用饭。我也许久没有吃过夫人做的饭菜了。”他站起来盛了一碗,放在曹冲面前。
曹冲立即将粥饭移到丁夫人面前。
曹操心中赞许,暗想冲儿自幼聪颖,最懂孤的心思,才又盛了一碗,曹操闻了下,叹道:“好香好香。真的和夫人当年做的一样香。”
得,这猪肚鸡的专利看来也不属于我单飞了。
单飞一旁含笑不语,倒从未想到曹操竟是这般的人物。
不想丁夫人看着眼前的那碗粥饭,突然道:“粥饭和以前一样的香甜,可人呢?”
曹操一怔,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夏侯渊被滚热的粥饭烫的舌头发麻,放下饭碗道:“夫人,人不还是和以前那些……不但如此,反倒多了几个。”
“妙才,你可还记得,你出狱之后,和我等一起用饭时,和司空大人说过的话?”丁夫人喃喃道。
夏侯渊一怔,暗想当日死里逃生,大吃了一顿,众人都是兴高采烈的,说了很多,怎知道丁夫人说的是哪句?
丁夫人低声道:“原来你们都不记得了。”
“怎不记得?”曹操一旁道:“当初夫人你说的每句话,阿瞒都记得。
单飞恶寒。
他知道曹操小名叫做阿瞒,可这种小名一到功成名就的时候,多嫌不雅弃而不用,曹操这会儿自称阿瞒,显然是想借此回忆和丁夫人曾经美好的时光。
这个阿瞒还挺长情的。
单飞要不是知根知底,感觉几乎都要被曹操痴情的演技所吸引,这要拿到奥斯卡去,小李子还是得不到小金人啊。
“司空大人说的每句话,我倒也都记得。”丁夫人冷淡道。
曹操见丁夫人冷冰冰的样子,不像追忆起从前的甜蜜,反倒是秋后算帐的模样,不由惶恐,“我……我当时说了什么?”
“你和妙才当时放言……”丁夫人一字字道:“恨不能斩尽天下恶霸!”
众人沉寂。
张辽蓦地有热血上涌,想要说些什么,可终于沉默下来,却见郭嘉似乎不经意的望了他一眼。
曹操、夏侯渊面面相觑,许久的时间,夏侯渊终道:“不错,妙才恨恶霸横行,当初和司空大人的确如此放言,只是……”他看了曹操一眼,终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那时你们还很年少。”
丁夫人眼中不知为何,有了分讥诮,“你们不知道这天下恶霸是斩不绝的。”
众人默然。
单飞看着丁夫人言辞灼灼的满是恨意,他心中有分戚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自感身份太低,未免唐突,终于咽了回去。
他并没有留意到郭嘉也看了他一眼。
“粥饭或许比从前的更香,可惜……人早和从前两样,当年想要斩绝恶霸的人,从未想到自己也会变成别人讨厌的恶霸。”
丁夫人站了起来,声音竟有分哽咽道:“多谢司空大人赐饭,只是以后……”
她还要再说什么,见曹冲可怜巴巴的拉着她的衣袖,终于没再说下去,硬下心肠拉开了曹冲的手,快步向酒楼的方向走去。
“丁香!”
曹操霍然站起,却没有追上去,只因为他知道无论怎么追,都追不回从前的那些时光。
见丁夫人脚步顿下来,曹操推了夏侯渊一把,低喝道:“还不向丁香赔礼。”
怎么是我?
夏侯渊满是不解,可见曹操焦灼的面容,终于道:“夫人,一切都是妙才的错。”
丁夫人霍然转身望向曹操。
那是她今日第一次正眼看着曹操。
曹操望见,只感觉那一眼如电,直看到他的内心深处,让他满腔的话语蓦地噎在了嗓中。
“曹阿瞒,你真的很让我失望!”
丁夫人说完这句后,再不多说什么,不顾曹冲的呼唤,快步走出花园,穿过酒楼,终于不见了踪影。
曹操呆呆的立在那里,失魂落魄的模样。
众人沉默,只望着火锅内的不知是猪肚鸡、还是猪肚粥慢慢的滚,蒸腾了热气,转瞬被秋风吹散。
不知许久,夏侯渊这才转望曹操,单膝跪地道:“司空,妙才管教儿子无方,求司空责罚。”
见曹操不语,夏侯渊望向曹洪道:“这场比试,妙才输了。”
众人愕然。
他们见夏侯渊又请匾,又找人的,声势浩大,从未想到过夏侯渊会主动认输。
曹洪本以为自己会哈哈大笑,可笑容到了嘴角却变成涩然,他走过去扶起了夏侯渊,瞪了一眼曹馥。
曹馥终于明白过来,讪讪过来道:“夏侯伯父,一切本是及远的糊涂。”
曹洪、夏侯渊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复杂之意,转望曹操,见他还是呆呆的望着丁夫人远去的方向,二人想要相劝,但早知为何如此,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曹操突然扶着额头一个踉跄。
曹洪、夏侯渊大惊失色,慌忙左右扶住叫道:“大哥!”
曹操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缓缓坐了下来,伸手拿起汤勺,默默的给自己盛了一碗粥饭。
“是啊,用饭,用饭。”曹洪、夏侯渊竟异口同声的劝道。
曹操听而不闻的样子,只是垂头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粥饭,不知是水气还是怎地,湿润了眼帘。
雾气那一面,有往事流年,那个年少的阿瞒正抱着晕倒在地上的丁香,泪水盈上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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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阿瞒和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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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烟,历历眼前。
那时阿瞒不过还是阿瞒,丁香却在怒放。阿瞒不知道为何会得到丁香的喜欢,可知道丁香为了阿瞒,几乎绽放了所有花环。
丁香美丽。
阿瞒落魄。
丁香说阿瞒忘记曾经说过的话,可阿瞒真的记得,每日睁开眼都宛若又回到从前的时光。
——那时候他受了伤……因为他喜抱打不平,义气用事,斗鸡走狗,在父亲眼中是不肖,在亲人眼中是无用、在旁人看来是无能,只有丁香在榆树下见他一面,就义无反顾地认为他的好,为了他抛弃家里,为了他舍却荣华,坐着简陋的牛车嫁到曹家,毅然决然和他在一起,纺织维持生计,他颓废时她鼓励,他受伤的时候她落泪……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那时候丁夫人不是丁夫人,还叫做丁香。
——那时他本如野狗一样,没有个栖身之地,就算父亲都不见容,可他负伤的时候,却终于能有个家,家里有个人叫做丁香,家里有盆花也叫丁香。
丁香曾经怒放。
不像今日的一见,鬓角的发丝满是沧桑。
——他无数次倦累负伤的时候,都蜷缩在家中,感觉生命中那难得的静谧,难得的安宁,哪怕他伤好后又向往四处去闯荡。
可闯荡不意味着遗忘。
眼前的粥饭岂不和以前一样?
每次受伤的时候,醒来的案边,都有碗热气腾腾的粥饭,肉不多,但满是甜香。
——那一次他又受了伤,伤得很重,昏迷中只记得有人守候在身边,漆黑的梦中都感觉到温暖,睁开眼的时候,却听不到熟悉的织布机响,也没有闻到熟悉的肉香。
——他有了莫名的惊慌,终于发现一切并不是理所当然的那样,等他走到灶边的时候,才发现丁香已经倒下,灶上还有熟悉的肉粥饭,丁香嘴里却有点未吃完的米糠。
那时候的他比现在要年轻,泪水也比现在要滂沱,可年老的他少流泪了,为何心伤的感觉却和从前一样?
原来不流泪,不意味着不心伤。
——那时候他跪了下来,痛哭流涕,游荡的心情终于有了分深邃的痛楚,他那时候或许还是个少年,只有那一刻才感觉自己应该如男人一样。
——她醒来时,他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丁香,阿瞒此生再不相负。”他当然也记得丁香说过的话,死都记得。
阿瞒,你莫要让我失望!
——那时候,只是为了这句话,他终于奋发,怒斩了恶霸,侥幸过了难关,在父亲眼中有了出息,终于被举为孝廉,入京都为北部尉,立五色大棒,宣令天下,“有犯禁者,皆棒杀之。”
——他不惧权贵,亦敢得罪权贵,数次沉浮,丁香无悔追随,他亦无悔,他不但要告诉天下,还想告诉那糟糠的结发,她没有看错,曹阿瞒本不是一般的男子,不会再让丁香失望。
可为何今日看到那满是失落的眼神时,他没勇气再说这句话?
他不怪丁香,也从来没有资格去怪她。
——曹阿瞒,你真的很让我失望!
这句话如同一枝利箭,瞬间就击穿了他所有的乔装,让他感觉到无边的忧伤和失望,不为别人,只为丁香对阿瞒的失望。
雾气内,泪水中,阿瞒还抱着那昏迷的丁香。
嘴唇喏喏。
回忆得过去的时光,却敌不过流年的沧桑。
×××
许久的时光,曹操仍是呆呆坐在桌前,望着那碗粥饭热气散尽,转为凉。
“爹。”
曹冲终于走到父亲的身边,拉住了父亲的手,小心翼翼道:“是冲儿不好……冲儿本来不该……”
“你有什么错?”曹操终于回过神来,涩然笑笑,见到曹洪、夏侯渊还立在他身边不远,可日竟西斜。
不知许久,竟过了这些时光?
曹操心中微有惘然,缓缓站起来道:“冲儿没错,妙才也没错,子廉做的很好。”他只说了这几个字,叹了口气道:“妙才,是孤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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