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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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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谦虽然网铁心肠,此时也不免是一脸的歉然,祸及家人,想想自己若是无眼前此子搭救,怕是身首两断之余,家人不得收敛奔丧,要有遗尸刑场之辱,想一想,真是何苦由来。

    人到了这种时候,心思自然不免要柔和很多,于谦思来想去,倒是比平时要谦和的多了。待张佳木坐定之后,不免把这种感慨向着张佳木娓娓道来。

    “不,少保”。张佳木答说道:“朵儿指挥就存西市不远,我属下的人早看到,这会已经知会到他,怕是过一会就过来了。”

    “喔!”于谦重重一点头,道:“他真有心。其实,他的前程都是曹太监给的,我倒是没有帮过什么忙。而且,你也知道,我脾气不好,怕是他受我的气多。”

    “哪里,少保大人向来清节廉明,秉性网正。就算是说下面几句,大家也是心服的很

    张佳木扯过话题,倒是把范广等人的遭遇也说给于谦知道。于谦虽性直,但也不笨,当下知道他的意思。慨然道:“我一会便修书。劝劝范都弃,还有,耿九老的话,我也说得

    这两人都是朝中的文武大员,其实朱祁镇也是很倚重的。这会儿范广有张佳木保,倒是没有什么危险,要是表示效忠,愿意出来做事,恐怕权位也不会受太大的影响。于谦有事,这两人肯定誓死不出,于谦无事,又修书相劝,张佳木心里就可以放心的多了。

    “少保不激于意气,为国家保全正臣,请受后生一拜。”到了此时,张佳木才是真心诚意的又向于谦拜了一拜。

    刚刚还差点身首异处,这会儿又一心为国家,为朋友寻保全之道,虽然明末的读书人实在都不是东西,虽然张佳木对大明的读书人好感也并不多,但在于谦身上,还是看到了很可贵的东西,令他心折不已。

    “后生,不要给老夫一壶一壶的灌迷汤了!”于谦笑道:“且说说你,怎么讨来的这道金牌

    张佳木笑道:“也就是做了些转擅跋扈的事。”

    他其实一直有两手准备,要是皇帝听劝,又能斗跨徐有贞,再救得于谦,则也罢了。要是这些都不成,倒是有一个办法,能够使得皇帝回心转意。

    朱祁镇最恨的,就是传闻于谦和王文等人暗中召襄王来京。这位襄王是朱祁镇的亲叔父,也是国家现在与帝室最亲近的宗藩,宣宗之弟,听说成祖皇帝在时,对宣宗和襄王这哥儿俩都很喜爱,修十王府时,襄王的府邸堪比宫室,就是明证。

    后来襄王之国,在朝野间也很有贤名,不象代王那爷孙,青衣帽,闹市袖锤,看到不顺眼的就用锤子击杀,这般行止,哪象个亲王?

    襄王就让人敬佩的多,而景泰坚持不立太子,国家不可无君,召立襄王一说让朱祁镇极为紧张,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论说起来,他先重任王振,大失文臣之心,再出征土木,丧师辱国,比起向来庄重自持,在士大夫心里是一个标准贤王的襄王来,也是逊色的多了。

    这种惶恐与害怕,再加上嫉妒不安的心理,使得朱祁镇心中极为愤恨,也大为不安。

    张佳木做的,就是派李瞎子早早出京。到襄王府去,所做的有两件事。第一,请襄王修书自辩,绝无进京之心,亦无人请他进京。

    第二,是襄王同时自请入朝觐见,以定君心,以定官民之心。

    这般举措,对襄王自己。也大有好处,毕竟皇帝的猜疑是很要命的,尊贵如亲王,国朝被削藩致死的,也不是一位两位了,李瞎子一至,陈说利害,则襄王自然一一照办。有这两样一起来,朱祁镇对襄王的怀疑自然可以消弥,而对于谦的愤恨也就无形中开解了许多。

    于谦毕竟不是王文等辈,并没有公开同意另外择储,所以取死!道,干谦对社稷有大功,又经讨襄王辩白,贱”控,自然能够烟消云散。

    至于所谓师出无名,也就弱化了许多,不再是必死之由了。

    一场泼天般的大案,几乎是必死的前朝重臣,终于在他的努力之下,得保首领。这件事,对张佳木的手腕,势力,应对,还有属下能力的考验,都是极有意义。

    从这一件事来看,张佳木知道自己势力尚弱,根基极浅,从此又有新的打算和做法,这其中有不少东西又是与于谦的信念要背道的驰,当着这位人品学识都无可指摘,就是不谙权术斗争,不懂得自己争夺权位富贵的花甲老人,还是把这些心思藏起来算了。

    对于谦来说,张佳木的办法确实是匪夷所思了一些。不经允许,擅见藩王,而且,暗中唆使亲藩自请入京。以他来说,当然不觉得这做法高明。

    但对方保的是自己的性命,则指摘的话又说不出口,原本也有很多嘱咐的话,想要叫这个年纪不及弱冠,却已经是从龙复辟的大功臣,权位已经至锦衣卫都督的少年人善用权力,效法先贤,谨慎小心,这些话头,原本都是话属老成,本就害怕对方听不入耳,到了此时,更觉得对方应变智计都在自己之上,想一想,似乎不必为无谓之举,于是也就只得噤口不言,只是听着张佳木说起入宫请见的经过,于谦含笑而听罢了。

    场面一时有点冷,但件头老仆很快进来禀报,只道:“朵儿指挥来了。”

    “请他进来”。

    朵儿也是在酒楼里等着消息,左等右等,并没有于谦被斩的消息传来,他已经是心胆俱裂,不知道如何是好,待张佳木和他自己府中的人来说起张佳木持金牌赦免于谦之后,朵儿只觉两眼发黑,当场差点晕翻过去。

    醒来之后,自然是大喜过望,当下耸然不会留在刑场看别人的热闹,也不管自己伴当亲随,牵起匹马,便是一通狂奔。

    张佳木话网说完,朵儿便也已经赶到了。

    这个蒙古汉子真的是一点不会隐藏自己的情感,进得门来,先就是大哭,接着于谦抚慰他几句,便又是大笑。

    待情绪稍稍平复,朵儿便郑重其事的跪在张佳木面前,只道:“今日朵儿以大人而称,日后也以大人视之,今后卫中诸事,只要都督大人吩咐,朵儿绝不敢打一点折扣,请大人放心好了

    蒙古人中自然还有好汉,朵儿便是其中之一。今天的话,说出口来,便是再无更改的可能。张佳木自然欢喜的很,他在卫中,除了自己原本的心腹可以提拔重用后,根基很浅,有朵儿这样的老指挥相助,再加上朵儿是四卫出身的轮官,亲朋旧友很多,无形之中,他在京中轮官之中又有了一个得力的臂助,今日有朵儿的这一席话,真的是没有白费苦心。

    他笑着将朵儿扶起,只是道:“你我兄弟一般,不要如此。以后,大家一起共事,把皇上交下来的差事办的漂漂亮亮的,也就是了。”

    于谦在时,从来不这么说,只是说锦衣卫亦不可全然听从帝意,此时听的张佳木如此说,朵儿自然也是答应,但一边的于谦,自然也是不免要皱眉了。

    张佳木很见机,知道这些话不为于谦所乐闻,当下摸了摸自己脑袋,笑道:“有件事,倒是忘了,我得立刻去办”。

    “什么事?”朵儿很关切的道:“要是我能帮上忙,叫我去就是了。”

    “你不成。”张佳木摇头道:“我要去卫里赦出朱大人,叫他来侍奉少保大人回乡,这些事,由朱大人来操办,我也放心的多。”

    朱楼毕竟也是锦衣卫世家,免了指挥,一个千户也走不脱,有他一路护送于谦回乡,自然比一家白身上路要强的多。

    于谦也是不能在京中久住的,一是怕事有变化,二来,犯官差点被大辟重惩,勉强脱罪,又没有充军,还是自己知机识趣,早点离京的好。

    于谦想一想,这个安排当然很是妥当。当下也是含笑答应,张佳木起身,告辞而出。今时不同往日,于谦毕竟还是送他出了二门,又请朵儿待为送到大门之外,这才算全了礼节。

    待朵儿母来,兴冲冲的向于谦道:“少保,张大人真是仗义,国家有此正臣掌锦衣卫,要少了很多事非!,小

    “倒是未必啊”于谦苦笑摇头,有些话,他自然不便多说。当下只是心道:“这后生心机很沉,他倒是未必光是释出朱骤,怕是还有极重要的大事,要去操持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徐府

    从于谦府里出来,绕道走,没敢从西市一带回去,好不容易又过了崇文门,直奔北,没过多久又进了正南坊。

    进坊之前,就先甩掉随从,自己只和曹翼两个一起悄没声的回到百声府,接着就是叫马夫牵了马去洗涮喂料。自己换了衣服,和曹翼一样,两人都是青衣大帽,看着就是普通的小厮仆役一般。

    等装扮好了,就一起出了侧门,溜过几条胡同口,就到了徐有贞府邸所在的胡同。

    胡同口摆着一长溜的车马,各家带的长随奴仆好几十个,挺胸凸肚的站在墙跟说话聊天,天也没太阳,也就是避个风。

    府门前,几个徐府的奴仆坐在长凳上聊天说话,隔的老远,就能听的真切。

    “嘿,你们说真是奇了,姓张的没听说和于老儿怎么相与,怎么就这么起劲救人”?

    “就是说啊有叮)长着山羊胡子的门政使劲一拍腿,很起劲的道:“也真邪了!咱们家老爷板上钉钉的事,头响还在高兴,这会儿拍桌子拍板凳的骂人,看看气成啥样了。”

    “瞧吧,和咱老爷过不去,姓张的也准定要倒霉。”

    “就是,将来姓于的也讨不了好儿,这一刀还是躲不掉

    豪门奴仆一旦投进主人府里,不要说自己这一辈子就靠主人家生发,就是下辈子,祖孙多少代都得跟着主人家一起了,主人荣,奴仆荣,主人到霉,当奴才的也讨不了好。这才是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人不痛快,当奴才的当然也得跟紧,这会儿一群门政大爷说的唾沫横飞,对张佳木和于谦当然可就不会客气了。他们说的热闹,府里情形当然也就叫人听的明白。

    徐有贞家里的宴席没到午时就摆开了,请了不少的知交好友,他是要组阁的人,位高权重,帖子一下,谁敢不卖他这个面子?

    于谦等人上刑场,徐府里掐着点儿上酒上菜,结果消息传来,张佳木在宫中取了金牌,带着人赶到西市,三言两语带走了于谦。

    消息传回来,整个徐府上下鸡飞狗跳,徐有贞死了亲娘一般,脸色比死人还难看。呆了半响,后来就是掀桌子,摔碟丢碗,闹了个沸反盈天。

    这会儿,酒席散了,宾主中彼此相得的齐聚小书房,彼此商议,看看是什么地方出了砒漏,为什么定下来的铁案,就这么被人翻了过来。

    人多嘴杂,张佳木混在里头,听的是津津有味,听到徐有贞在府里头摔碟砸碗的时候,倒是忍不住和曹翼两个相视一笑。

    他从昨儿半夜起就忙活,一早进宫。候见。托了蒋安打通关节,再请起面见,说动朱祁镇赐了金牌,一溜烟跑到刑场救了于谦,到这会儿已经早就过了午时,从早晨起水米未进,在这里慵懒下来,肚子可就咕咕叫了。

    可巧,正好来了个惧饶挑子,这种豪门外头简直就是个小型的闹市,主人在里头吃,奴才可是不管饭,卖烧饼的,卖卤煮的,卖油炸鬼的,卖棍饶的,这些小食摊子来回的转悠叫卖,热闹的很。

    “大婶子,给咱们来再碗惧纯

    穿着青袍戴着大帽,张佳木也是标准的奴才打扮,藏在人堆里也不显眼,两人把辊纯挑子叫过来,卖惧钝的婶子动作熟练,挑子一头原本就有现成的锅,里头是永远不换的鸡汤做高汤,加了把火把汤烧沸,接着把混饶下进去,搁上虾米等佐料,锅开之后装在两个大蓝边碗里头,再撒上一把香菜,拌上一点麻油,色香味俱全,张佳木原本就是饿狠了的人,一吃之下,眉飞色舞,一边“吸溜,吸溜”的吃着,一边赞道:“婶子,你这辊饶味道可真好。”

    “当然好了”。卖惧饶的大婶生的粗壮,动作也是麻利,这会被人夸了,红通通的脸膛上直放光,一边收拾,一边笑:“这小哥儿生的俊俏,嘴也甜,寻常惧饶,哪有什么好的?。

    “我说好就是好张佳木吃的确实香甜,这阵子,忙的脚不点地,而且人心思也浮了,做梦一样。从上到下,没个安生的时候,庆功酒倒是吃了几回,都不踏实。倒是在这里吃这么一碗小辊饶,感觉不坏。

    “我说,你们是哪家大人府里头的?。

    卖惧饶的大婶忙活完了,凑在张佳木和曹翼身边闲聊,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低声道:“不是婶子说,你们跟的大人们可真是缺了大德。午时前就开宴,听说是高兴于少保老人家要开刀问斩,那高兴劲儿,褂左么诓炮了。现在好了。一拍两瞪眼。一个个韦的什么似口片一八兄弟,不是婶子说,听听他们都说的什么话,你还可别卷到他们一起里头去。”

    说话的那些豪奴倒真的和张佳木不象是一路人,张佳木看着年轻和善,斯斯文文的也不蛮横,就算是哪家大人府里头的下人,也未尝不是能说上两句,要不然,这卖辊纯的大婶还真的不敢随意开腔。

    “说什存哪,找死是吧?”

    徐府的几个门政正是满脸的不痛快,山羊胡子正好听到大婶的话,立方满脸不痛快的奔下来,抬手一推,把个妇人推的不停后退,接着就是扬起手来,做势要打。

    “这个大哥”张佳木将手一架,将山羊胡子拦住,笑着劝道:“何必呢,都是下苦的人,叫她自己走就是了。”

    “自己走?没这么便宜!”其余几个徐府门政也都奔了下来,听了事由,都是横眉立目的样子,把个妇人围在当中,都道:“别叫她走了,一会吊起来打,看看是谁教她说的这些混话。”

    “咱说的可不是混话。”别看被这么多豪奴围着,惧饶大婶倒是一点没怕,只冷笑着道:“你们就和咱这样的小百姓厉害,于少保当年保北京城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横?俺家就在德胜门外,丢石子,扔砖头,给官兵摇旗呐喊,什么样的事俺没做过?少保骑着马,顶盔贯甲的各门巡视,俺也是遇到好几回,那会你们又在哪儿呢?”

    这会儿那些卖小食的摊贩也是过来,听的这边闹的不象,各人都是劝和,都道:“算了算了,什么大事,争这些有什么好争的?咱们彼此让过,咱们走路就是。”

    “想走,不成!”

    徐府的人原本忌惮小贩中那几个卖切糕的色目人,见他们事不关已的样子,底气大增,当下只是围着辊饶挑子,要把人带进府里头去。

    众小贩自然不肯,各人都是一起做生意求口饭吃,都是街坊邻居,要是看着人被徐府的人带走,回去之后也不好交待。

    正是闹的不可开交,张佳木和曹翼也不出声,别人看他俩一个十七八岁,生的高大健壮,模样也象是有担当的,一个更是壮年汉子,身上全都是腱子肉,壮的能撑破衣服,脸上也是一脸的桀骜不驯众人原是指望这两人上前说和两句,见他们只往后退,各人都是一脸的失望。

    眼瞅着人要被拖进去,卖切糕的色目人嗯哨一声,突然推起小车就走,这般模样,各人正是诧异,再回头看时,巷子口那里却是来了大队的锦衣卫,已经把附近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能吧?”被挟在中间的惧饶大婶还在诧异:“谁报了官了?俺这点小事,值当派这么多锦衣卫出来,这可当不起啊。”

    张佳木听的大乐,噗嗤一笑,只道:“婶子,你当得起。”

    他站将过来,身上已经有了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冷眼打量着徐府上下,一群看门的豪奴被他打量的心里发虚,没来由的,就各自丢开手,又重新拢作一堆,这才又看着张佳木发呆。

    豪门奴仆狡猾过狐,张佳木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如此作派模样,一看就知道不是凡人,不但徐府的人看了出来,就是刚刚其余的那些长随伴当们,原本站在一边看笑话儿,说些话来挤兑这些小贩子们,甚至打太平拳拉偏驾,到这时候,一看大队的锦衣卫过来,各人都是慌了手脚,再看张佳木的模样,这些人都机灵的很,立刻就缩到一边,有人更是直接蹲在地下,一副躺倒挨捶的死样就摆了出来。张佳木也不理会,只是叫道:“是谁带队?都过来!”

    “咦,是大人!”

    李瞎子眼尖,第一个过来,双手一抱,叉手一躬,上来先行一礼,接着就是余佳黄二等人,百余人齐齐躬下身去,向着张佳木行礼问好。

    锦衣卫这几年虽然威风不比当年,但好歹也是国朝最凶狠的特务机关,这会儿百余个身着校尉服饰的凶蛮大汉竟是一起向一个年轻后生行礼,而且执礼甚恭,一时间,那些小摊小贩,还有几十号侍候着车马轿班的长随伴当们,都是看的呆了。

    至于那几个色目人,原本就推着小车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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