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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逃走了？”蒙面中忽有一人回应。

　　　　“是一个家丁与一个小孩。”一名蒙面人手执沾血钢刀，一脚踢开了脚旁的尸体，疾步走来。

　　　　一名蒙面人问道：“怎么办？”

　　　　“不爱管他，看看还有没有活口！”另一名蒙面人扬了扬手中带血的长剑，“凡是活口，一律杀无赦！”

　　　　“哈哈，这里还有一个小孩！”

　　　　不知是谁忽然高声叫了起来，在深夜中暴露了野兽的凶戾与残忍。

　　　　当众蒙面人齐聚在一起时，见的是一个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幼儿，瞧去顶多只有的半周岁。这家女主人惨死在外，但这幼儿被藏在了她不远处的墙洞之中。原本一众蒙面人大意没有觉察，但他这时醒来，呜呜哭声一起便是暴露行迹了……

　　　　“杀了他！”

　　　　两三名蒙面人心狠手辣，一齐决定。

　　　　“这是一个小孩子，你下得了手？”

　　　　一名蒙面人终究心慈，他十分不愿见到杀害如此年幼的幼儿。

　　　　“他可是魔族的种，留了恐怕也是一个祸害！”另一名蒙面人却也眼露凶残之色，“今晚之事既要做，便要做得彻底！半途而废算什么！”

　　　　“不忙，今晚大伙儿全都只为玄师兄而来，杀与不杀当由他决断！”有一名蒙面人突然这样提议。

　　　　“今晚杀了冷家上下数十口，这个大仇也算是报了，再要下手杀这个幼儿，我实在杀不了手啊……”那被指派的蒙面人“玄师兄”似乎不想动手，手上的兵刃举起来又放下，如此反复再三，终于仰天大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饶过这个小东西吧！”

　　　　“玄师兄，你可要想清楚！”

　　　　“老兄，那你打算怎么做？”

　　　　“嗯，玄师弟，师兄也正有此意。”

　　　　众蒙面人意见不一致，但还是最后还是那“玄师兄”决定了放过这个小生命。

　　　　“带走他吧。”

　　　　那“玄师兄”一把抱起了幼儿，正欲离开，谁知身旁数人欲言又止道——“你真要养虎为患么？”

　　　　“玄师兄，要不你将这孩子送人了吧？”

　　　　“是啊，带在身边危险太大，恐怕不妙……”

　　　　谁知，那“玄师兄”道：“我一时报复心起，杀光了他全家，现在已是悔恨。若再要下狠心，我恐怕这辈子都于心不安呐！”

　　　　……

　　　　“这便是证据。十六年前，玄道元广招狐友来灭冷家，最终只有冷无心一人被家丁杀出重围，加上你，只有三人幸免，其余人等尽被诛杀。当时我魔族闻讯赶来，已然不及，事后我魔族明察暗访，终究无果，毕竟天底下姓‘玄’者何止千万，魔族势大，仇人多如牛毛，想要追寻一个人，根本便不可能。更何况，我也曾怀疑过玄道元，不过既得知他座下弟子有十余名，最终让其蒙混过了……”

　　　　花天海施展出了“识心术”让得月如阙亲眼见到了当年的那一幕，虽然并不全面，可以月如阙的心思，不难猜到那最后侥幸不死的幼儿便是自己。

　　　　事情到了这份上，他想不信都难了，可是最后哪怕只是一点点希翼：“不！不！他不是我！他不是我！我不是这个小孩，你骗我！一定是你在骗我！……”

　　　　“其实你不叫月如阙，你该叫冷无情！”

　　　　花天海根本就不理月如阙的咆哮，出口振振有声的一语，犹如钟声，重重地敲在了月如阙最脆弱的心坎之上，似要将这个执迷不悟的后生敲醒——你不叫月如阙，你该叫冷无情！

　　　　这一番话如滚滚惊雷在月如阙的耳畔炸开，顿时，他傻了，怔怔地，不知所措地往前面走了一步，他想否认这个残酷的事实，甚至他还在想，或许这世上那一个跟自己一样有着相同经历的人，自己不是冷无情。可——纵然他心存这般侥幸的想法，可难以抹灭的事实就摆在他的面前！

　　　　纵然他有通天本领，那也改变一丝一毫。哪怕是一点点微弱到尽无的希望，老天都不会给他！

　　　　而今，一个残酷到令他发疯的事实，像是命中注定一般，迟迟地来到他的面前，然后告诉他——月如阙便是冷无情，冷无情便是月如阙！

　　　　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他月如阙根本就无法接受！

　　　　谁都难以想象，原本敬若神明的师傅玄道元，一下子变成了自己的杀父杀母的大仇人！

　　　　其实，在月如阙的心中，玄道元不但是他的师傅，他也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生了几乎难以治愈的大病，就是这么一位敬爱有加的师傅不惜历经千辛万苦寻到了药材救他；在玄门，玄道元教他养他呵护他，如同儿子一般看待，甚至连玄门上下都是欣羡他……

　　　　然而，这不是真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玄道元为了想弥补自己的过错，才这么做的。原来他是不想再良心上受到谴责，才这么做的！

　　　　偏偏这世界上，有很多事，并不是你不想，它就不会发生！

　　　　巧的是，这种事，就在月如阙的身上发生了……

　　　　“啊！！！”

　　　　月如阙一时间彻底凌乱起来，只见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发出了一声声野兽似的咆哮。这一切太让他难以置信了，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不要成真。这一希翼令得他想起了师傅玄道元——这十六年来，玄道元对他的照顾有如父子，这种情义不似虚假。若要他恨，却又无从恨起。然而，心里又有另一种念头，那便是玄道元残害他全家的惨景，这是血海深仇，这可是血海深仇！

　　　　“啊！！！”

　　　　月如阙手舞足蹈地癫狂起来，浑然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忽地拔腿便奔。

　　　　“月如阙，月如阙……”

　　　　花天海却没料到月如阙的感应会如此之大，他原先策反他只是为了多枚棋子，可哪里又知道月如阙与玄道元之间的关联超乎想象？若要说玄道元，那就好比是月如阙的偶像，或者信念，这信念某天突然崩塌，人不发疯才怪！

　　　　……

　　　　不知过了多久，月如阙才从噩梦中惊醒，但他心中已燃起了熊熊烈火，他要找玄道元当面问清楚。当年玄道元屠尽冷家究竟是为了什么！

　　　　圆通山道上。

　　　　月如阙携着滔天的杀意而来，令得守山的玄门弟子都是趋之若鹜。这情形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那些玄门弟子虽眼见月如阙怒火冲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魔族的人来攻打山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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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仇恨
　　　　“月师兄，你怎么了？”

　　　　“是不是魔族的狗种前来扰事了？”

　　　　“呸！魔狗算什么东西！”

　　　　“半年不见，月师兄的实力好像又精进了！”

　　　　“化龙境巅峰！厉害！不愧是我玄门的第二天才！”

　　　　“……”

　　　　众玄门弟子齐相拍马，满以为能将月如阙捧得高兴起来，谁知月如阙的脸色愈发地不好看，只听他问了一声道：“玄道元呢？我要找他！”

　　　　此语一出，众玄门弟子尽皆一怔，谁都没想到他直呼长辈姓名，但这年头只稍纵即逝，其中一名师弟悻悻回应道：“玄师叔在武学殿开会。”

　　　　“哼！”

　　　　月如阙怒哼一声，旋即飞步赶向了武学殿方向。

　　　　他一路狂奔，丝毫也不敢歇息，便要道武学殿时，突然一名玄门弟子拦住了他，道：“啊，原来是月师兄，好久不见——”

　　　　“我问你，玄道元现在是不是在武学殿？”

　　　　月如阙根本不容他讲废话，直接揪住了他的衣领喝问道。

　　　　发生了这种事情，那玄门弟子简直愣住了，他不知道这个向来温文儒雅的师兄为毛今天像是吃了火药，甚至还要寻自己师傅的晦气，当即吃惊之余呐呐道：“在，玄师叔在武学殿开会。”

　　　　“好！”

　　　　月如阙一个字落下，便要横冲直撞地赶过去。可这玄门弟子见势不妙，顿时闪身拦在了他的前头，劝道：“玄师叔正在开会，你就这么过去么？”

　　　　“我找他有急事！”

　　　　月如阙不想多说一句废话，现在他只想找到玄道元，然后算一算这一笔账！

　　　　“不行不行，你得等他初来。”

　　　　这名玄门弟子丝毫不肯让步，只顾摇头。谁知，月如阙根本不理会他，硬是一把推了开，并大声道：“可我等不及了！我非要见他不可！你给我让开！”

　　　　“怎么了？怎么了？”

　　　　突然，一些玄门弟子见到这里的动静，不约而同地赶过来关注情况。

　　　　“咦？月师兄这是在干什么？又在欺负人么？”

　　　　“切，月师兄才不欺负人呢！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抓着别人的衣领，不是威胁那又是什么？哼，别以为你是‘日月派’的，我便怕了你了！”

　　　　“妈的，你有种在月师兄面前狂啊！”

　　　　“……”

　　　　便在众玄门弟子闹哄哄时，这边又有三个人施施然地凑过去，那便是灵七、苏小小、肖寒。灵七见到了月如阙的身影，容颜大悦，疾步过去，又一面打招呼道：“月师兄，你可总算回来了！”

　　　　“你们都让开！我要见玄道元！”

　　　　月如阙对于灵七的呼叫充耳不闻，恍如不认得这个人一般，自顾自己大声地叫唤道：“玄道元，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

　　　　“月师兄……”灵七见状，当真是吓了一跳，谁知道这个月如阙发什么疯，竟然在这里直呼师傅大名，忙问周边的玄门师兄弟，“他怎么了？他没吃错药么？”

　　　　“别叫了！别叫了！”

　　　　一些好心的玄门弟子在旁侧纷纷出声制止，可那月如阙挣出了人群，一面朝着武学殿的方位飞掠过去，一面疾飞一面大叫道：“玄道元，你给我出来！玄道元，你这个缩头乌龟！玄道元……”

　　　　这么一叫，整个玄门的人几乎都被惊动了出来。尤其那玄道元也不知何时从武学殿出来，站在殿外，目光虽然寒冷，却一句话也不说，由着月如阙大声辱骂。

　　　　“混账！这小畜生找死么！”

　　　　脾气差的轩辕子终于耐不住性子，破口大骂道：“你们都给我将这个小畜生抓起来！他妈的，这般没大没小、没上没下，真是孽畜不如！给我抓起来，老子揍不死他！……”

　　　　“月师兄，你给我下来！”

　　　　灵七纵身一跃，抓住了月如阙的手臂，一把硬扯了下来，怒喝道：“你太不像话！你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你师傅呢？”

　　　　“我师傅？我师傅是谁啊？”

　　　　月如阙目光悲切地瞪着灵七，血丝布满了他的瞳眸，突然他似笑非笑地仰天大笑起来，只是这一笑犹如大哭。他一面笑，一面哭：“哈哈哈，我师傅？我没有师傅！我只有仇人！我现在只是恨啊！！！”

　　　　“你恨什么？”

　　　　灵七似乎感受了一丝不安，可他并全然不知内情。

　　　　“我是魔族的？我是魔族的你信不信？啊？……哈哈哈！我是魔族的种！”月如阙疯了一般，自言自语地说着胡话，旋即又是揪住了灵七的手臂，厉声喝道，“你告诉我，我是不是魔族的？快说！你快说啊！”

　　　　乍听这个消息，当真是雷到了灵七，他虽然不知这种事是否属实，可也实在太惊骇了。可眼下灵七无法可想，只是想要劝住月如阙，不让其再胡言乱语，拉着他的手好言好语道：“月师兄，冷静！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我怎么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有人说我是魔族的人！我爹娘全是魔族的人，我不姓月，我姓冷啊！我叫冷无情……呜呜呜……”

　　　　月如阙倾诉了心中的苦意，这并非是他所想的，而是事实，他改变不了的事实。他心中一直敬重玄道元，真的难以将其看成是一个杀父杀母的大仇人，可事实便是如此。他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一面是血海深仇，一面是十七年如父子般的师徒之情，他绝望了，真的快要崩溃了——“啊！！！”

　　　　终于，玄道元也不忍看见月如阙的自残般的哀嚎，这时方才涩声道：“阙儿，为师——”

　　　　“你不是我的师傅，你是我的仇人！你杀了我爹娘，我跟你势不两立！”

　　　　月如阙现在依然是去了理智，只见他怒瞪着玄道元，要不是灵七与众玄门弟子死拽着他，估计月如阙绝对会暴走。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发出了怒牛般的喘歇声，不住地咆哮着：“玄道元！你欺骗了我十七年！你欺骗了我十七年！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月师兄，你冷静！冷静一下！”

　　　　“月师兄！”

　　　　“月师兄，你要干什么！”

　　　　灵七与众玄门弟子根本就困不住愤怒中的月如阙，但这里有这么多人，纵然月如阙天赋再好，那也不可能说想走便能走得了。他在数十双手的抓缚之下，极力挣扎，一声接着一声的咆哮：“滚开！这里不关你们的事，你们都给我滚开！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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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叛宗
　　　　“月师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灵七离得月如阙最近，又向来与其交好，现在也只能他出面劝阻，苦口婆心地劝慰。要是换在其他时候，灵七之言或可打动月如阙，可现在的月如阙哪里听得进劝？

　　　　他只顾要挣扎出来，将目光盯着灵七，怒叫道：“你再说！你再说！有人杀了你全家，你不恨吗？有人害得你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恨吗？你……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今天再拦着我，我们之间就是敌人！”

　　　　“好好好。”

　　　　灵七平生最恨有人站在他的面前指手画脚，不论是谁，都会让其反感。现在的月如阙虽然无心所为，但灵七也是被劝出了火气，执拗性子由内而发，当下便是松开了双手，显然是想任由月如阙继续折腾下去了……

　　　　其实，月如阙的话一出口就已生出悔意，但立时又给滔天的愤怒掩盖了过去。现在的他已经回不了头了，玄道元杀了他父母，任何事情在血海深仇面前，都变得不重要了。

　　　　今天月如阙也彻底地疯狂起来！

　　　　“玄道元，你给我滚下来！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月如阙咆哮着一把挣脱了众玄门弟子的阻拦，飞步横冲直撞，旋即日月飞梭脱手而出，竟是直接射向了玄道元的面门！

　　　　“放肆！”

　　　　轩辕子一步跨出，无形的气势席卷而开，那日月飞梭骤然反弹！

　　　　“玄道元！我杀了你！”

　　　　月如阙瞧也没瞧就势袭来的日月飞梭，双手去接，然而轩辕子的威压是何等的强大，他这么空手一接，顿时双手被其内劲所创，甚至连皮肤都是皲裂开来。

　　　　这一反击本是轩辕子故意施为，他满以为月如阙不会贸然伸手，也好给周边的玄门弟子拉开，可谁想到这个小畜生自讨苦吃，敢与自己撄锋！

　　　　“哼！”

　　　　不过，轩辕子的反应不慢，见得月如阙攻向了玄道元，他立时一飞脚踹出，奔涌如泉的白浪凝聚在了他的脚尖，一脚重重地踢中了正不要命往这边冲撞的月如阙！

　　　　咔嚓！

　　　　“噗嗤！”

　　　　月如阙胸骨断裂的同时，更是一口鲜血狂飙，然后身形遽然倒飞，紧接着在地面横拖了数十丈外，最终狠狠地砸在了一根大石柱上，又是喷出了一口鲜血……

　　　　“哈哈哈，玄道元，你有种自己出手啊！玄道元，你这个缩头乌龟……”

　　　　月如阙箕踞而笑，然而只是他的情绪不稳，这般狂笑便犹如嚎啕大哭。他已经是心痛到了极致，便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宣泄。他被轩辕子一脚踢成重伤，可他的性子坚韧，纵然如此，他依然还是硬着骨头，艰难地爬了起来……

　　　　“他妈的，小混蛋！都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止住他！”轩辕子暴跳如雷，冲着这群围观的众玄门弟子一通乱骂，“狗娘养的小畜生！你张狂什么！妈的，你们这些小小狗崽干看个屁！快制住他啊！挨千刀的小畜生！你们都他妈的没吃饭吗？一群废物！连个混账东西都拿不住，丢人现眼！他妈的，全都是他妈的欠揍！……”

　　　　“放开我！滚开！……”

　　　　月如阙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