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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王-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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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相晚放开关月云,自信道:“我一定能赢得你的心的。不过,请你留在我的身边,如果一天见不到你,我会发疯的。”

自此,关月云就留在杨相晚身边。杨相晚教她骑马、打枪。关月云很有天赋,很快骑得一手好马,双枪练得百发百中。

杨相晚很会讨人喜欢,他摸准关月云全家的喜爱,投其所好,送金、送银、送绸缎。他知道岳父关少亭喜欢吃野鸡肉,便天天带关月云上山打野鸡,后来觉得死野鸡不够味,又发动手下张网捉活的。一段时间下来,关少亭也不得不认可了这位女婿。

话说光阴荏苒,不觉年关将近,杨相晚便向关月云提出完婚一事。

俗话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段时间里,关月云跟着杨相晚出双入对,听他说张云卿、讲张光文、讲蒲胡儿,讲江湖上的所有趣事轶闻,不觉间,对杨相晚产生了好感,同时,也觉出了置身江湖的浪漫。

1929年农历十二月中旬的一天,天下着大雪,下大雪本是最好打猎的黄金时间。雪峰山上,所有野兽出洞觅食,少不得在雪地上留下行迹。猎人们正好沿着路线寻找,运气好的话,几天时间可打下许多野兽,足够一家人过年食用。因此,四乡猎人都不会放过这机会。

这天一早,关月云起床见了外面的雪,喜滋滋地去叫杨相晚:“相晚,快起床,我们上山打猎,我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小弟都爱吃野味,今天打多一些,熏腊了送过去给他们过年。”

杨相晚见外面下了雪,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讨好岳父母的好机会。起床后胡乱吃了点东西,带上干粮,正准备出门,只见杨相斌匆匆赶来:“哥,嫂,你们上山打猎呀,我也一起去,请等一等。”

杨相晚知道杨相斌才从外面回来,一定探得了重要情报,于是等着他牵了马,拿了冲锋枪一起进山打猎。

雪峰东麓距离花园镇不足五华里,走过一片白茫茫的山野,将马拴在山脚客栈,人就可以步行上山。

走到半山腰,打下几只野鸡,杨相斌这才对哥哥说:“哥,张云卿有消息了。”

杨相晚立刻被吊起了胃口,收了猎枪,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没有回来,是张钻子回来了。”

已爬上一面山坡的关月云见两个男人在后面说话,也滚将下来,问道:“两位商量什么事,连我也瞒么?”

杨相晚道:“月云,张云卿有消息了,他的心腹刚从桂林回来,他本人还留在桂林。”

关月云也来了兴趣。叉着手道:“相斌,你先不要说,让我和你哥打赌,谁猜得准谁赢。”

“猜什么呢?”杨相晚问。

“当然是猜张钻子回来干啥。”

杨相晚赞成:“好,我同意,那输了的受什么惩罚?”

关月云道:“若是你赢了,由你选定结婚日期,若是我赢了,你捉二十只活野鸡献给我家做聘礼。如果两人都猜不中,那么就扯平了。”

“一言为定。那么,你先说。”

关月云道:“不行,你先说,我肯定是知道的。”

杨相晚搔着头想了半晌,说道:“还是你先猜吧。”

“好呀,你认输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关月云哈着热气,两颊露出美丽的酒窝,一袭狐皮披风上挂满了雪花,说道,“张钻子这次回来,是奉张云卿之命向张顺彩的家人报信。内容不外乎是张顺彩已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甚至还带回遗书之类的东西。还有,这些遗书绝对不是原件,肯定由蒲胡儿做过手脚,才会交给张顺彩的家人。”

“那么,张顺彩现今的情况怎样呢?”杨相斌问道。

这一问,让关月云明白已猜中,更加充满了自信:“当然已经被张云卿弄死了。下一步,张云卿为了收买人心,肯定要解尸还乡,把丧事办得轰轰烈烈。然后,张顺彩的队伍、小妾,都顺理成章归张云卿。相斌,我猜得对不对?”

杨相斌惊得目瞪口呆,很久,才喃喃地说道:“嫂子,你、你是个半神仙!你猜的一点没错,张钻子这次回来,确是给张顺彩的家人送遗书。遗书的内容也是要把队伍交给孙子张中佐,由张云卿辅助,另外,四个小妾不许嫁人,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张云卿的阴谋,可奇怪的是,遗嘱上有张顺彩的指印,他的妻子王氏是认得的。”

关月云道:“这有何难,大不了把张顺彩的手砍断,另外换一条替代。”转对杨相晚,“怎么样,你输了,二十只活野鸡什么时候有?”

杨相晚笑道:“天黑前别说是二十只活野鸡,再多的大野兽也能给你。走,回家里去。在这里天寒地冻的难受死了。”

当即三个人从山上下来,在山脚客栈写了一块牌子:

此路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

若要从此过

留下买路财(凡过往者自觉留下野味)

牌子立在路口,杨相晚令店主搬出一张圆桌、三只火桶、一盆木炭火,在路旁铺张开来,再加上一只火锅,一壶热酒,三个人坐下,一边饮酒赏雪,一边谈论江湖上的事。从雪峰山下来的猎人,见到立在路旁的木牌,都自觉留下一样野味。

傍晚,木牌下的野味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了,杨相晚这才打着饱嗝,对客栈老板说:“账先记上,我回去后马上派人来取野味。你给我看紧一点,有不肯留买路财的,麻烦你记住名字。”

老板唯唯诺诺,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三个人复又骑上马飞奔驻地,派小土匪挑着空箩去客栈取野味。

是年,“春和堂”老板关少亭家满屋子挂满了各色野味腊菜,并准备用这些野味开“百兽宴”,为女儿完婚庆贺一番。不想,年关关少亭去城里钟半仙处为女儿、女婿看八字择佳期,钟半仙说,根据新郎、新娘的生辰八字,要到明年元宵后才有好日子。关少亭当然相信,便选了1930年农历三月初三为女儿完婚。

转眼春节已过,早春二月,杨相晚、关月云正忙于操办结婚之事,一日,朱云汉匆匆来到新房,对杨相晚说:“军师,张顺彩在桂林不治身亡,尸体已被张云卿解回,定于后天出殡,我们是不是该派代表去吊唁?”

杨相晚与关月云相觑,回答朱云汉道:“彩老爷生死一次,好歹我们与他相识一场,当然得派人去。”

关月云早巴不得与张云卿见面,估计张顺彩的丧事少不得由他操持,毛遂自荐说:“朱老爷,就让我和相晚去吧。”

朱云汉当即答应下来,命人去操办礼物去了。朱云汉走后,杨相晚不悦道:“月云,好玩的地方多的是,死了人有什么好去的。”

关月云道:“我就是要去。这段时间,常听你说张云卿如何如何,我就是不相信,非要见识见识。还有一个什么蒲胡儿,你也说她是位才女,有机会我也想见她。”

书接上回,却说张云卿拟用油注注的手臂李代桃僵,换取张顺彩的手臂,不想桂林气温高,加之时间太长,尸体已高度腐烂。正无计可施,外面敲门声响起,原来是李逊回来了。

张云卿灵机一动,向张钻子递个眼色,开了门,让工人抬棺材进来。因屋里满是臭气,工人们领了酬金便匆匆离去。

工人刚走,李逊道:“张先生,这屋里为何这么臭?”

张云卿道:“准是病人脏内早就腐了,你还不快用防腐剂!”

李逊依言给尸体做防腐处理,发现少了右臂,正要问,冷不防双眼一黑,一把利刀从脖子扫过,头颅滚将下去……

张云卿杀了李逊,断其臂,接在张顺彩尸体上,和张钻子把尸体穿上衣服,入了殓,然后才把李逊的尸体扔入下水道,和油注注放在一处,开始翻箱倒柜,把李家金银珠宝搜刮一空。

其时正是冬季,张云卿令张钻子带上张顺彩的手指、亲笔遗书回乡要蒲胡儿仿造遗书。行前,张云卿吩咐道:“这件事我们虽做得十分隐蔽,但可能瞒不住一个人。”

“谁?”张钻子问。

“杨相晚。”张云卿道,“我们此行回去,下一步就是吞并朱云汉,他肯定也看出了我的心思。不过,他一向对我敬重,我也看好他。他若有什么看法,待我回来与他面谈,你回去后只当没事一般,不可惊扰他。如果他派杨相斌探听消息,也不必过分隐瞒。”

张钻子见张云卿提起杨相晚,记起一件事来:“满老爷,你离开武冈,杨相晚娶了一个非常了得的老婆,叫关月云,长得花容月貌,文才不下胡儿嫂嫂,论本事,男人也及她不上。自幼练得一身好武艺,能把坚硬的卵石折成两片。自跟了杨相晚,骑得一手好马,百步外持双枪能百发百中。最最令人钦服的是,她的文韬武略,连杨相晚都及不上。”

张云卿咽咽口水,道:“他妈的!杨相晚真是好艳福,这样的女子竟落在他的手里。”

“可不是。”张钻子道,“不知这位关月云能否为我们所用,若是与我们作对,恐怕要兼并朱云汉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张云卿道:“你先回去吧。这位关月云是啥心思,等我回来再说。”

张钻子离去,张云卿把尸体暂厝在殡仪馆。其时年关在即,工人不愿抬死人远离家乡。好在尸体经过防腐处理,张云卿心里不急,等到次年元宵过完,才动身把张顺彩的尸体解回武冈。

早春二月,张云卿解尸回到石背张家。张顺彩家人及心腹手下,早看过经蒲胡儿仿造的遗书,又认准了遗书上的指纹,不疑有他,都把张云卿当肝胆相照的恩人,还把操办丧事的重任托付给他。

张云卿当仁不让,为张顺彩的丧事大操大办,又是发丧,又是请纸马匠、和尚道士大做道场。

不说丧事如何热闹隆重,单表举行悼念大会的当晚,按武冈风俗,亲友在道士的率领下开棺看尸,与亡者见最后一面。这种场面一般情况是十分动人的,因为按迷信说法,谁能摸到亡者的肉,谁就能免灾祛祸。一旦棺材掩上盖,永古千秋不再启棺。

因此,张云卿最担心的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露出破绽。为防备有人提死者右手,张云卿亲自护在棺前,将欲挤上前来的人用力挡在棺外。很快进入高潮,堂内鞭炮齐鸣,鼓乐喧天,恸哭震动屋宇。也就在这时,一个十分灵活的身子出其不意地从张云卿腋下钻了过去,抚住棺,用手摸那断臂……

张云卿大吃一惊,喝叫道:“不许胡来!”

那人回过头来,竟是一张娇美无比的面容。张云卿心里一个激灵,冥冥中像着了迷一般,趁着人群相互拥挤,一只手伸向对方的胸部……

棺椁合上了,鞭炮声、鼓乐声、哭声戛然而止,住持道士高声宣读条文:“下一项,请主丧人致词!”

张云卿就是主丧人,他这才如从梦中醒来一般,放开女人,登上讲台。

次日张顺彩出殡,张云卿披麻带孝,跪跪拜拜,伤心至极。昨晚那位女子也以亲友身份列入送葬亲人队伍中,借不断的鞭炮声、叫声、哭声,悄悄来到张云卿身旁,小声道:“什么叫猫哭老鼠,今日我总算见识了。”

张云卿道:“你就是杨相晚老婆?哼!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我常听相晚说张云卿如何了得,今日特来见识。结果也不过如此,我若是彩老爷家里人,把那只接上的假臂掀出来一百多人枪和四位美女你休想轻易得到!”

张云卿吃了一惊,继而冷笑:“这只能怪亡者瞎了眼,当初没纳你为妾,否则的话,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关月云羞红脸道:“姓张的,你休要张狂,你敢小觑本姑娘,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云卿连忙把要说的话咽下去,求饶道:“关姑娘,你离我远一点吧,免得你老公吃醋。”

关月云揶揄道:“外强中干,我还以为你是位真正的男人呢,想不到也这样胆小怕事,没有一点血性!”

“什么叫血性?难道要我在这种场所当众强奸你才算是血性?那不是血性,那是蠢性!”

关月云不语,此时,她真的感觉到杨相晚的目光在四处搜寻她了。

张顺彩出殡后的第二天,亲友们都散去了,张云卿特意留下杨相晚、关月云。

在张顺彩的大宅里,张云卿俨然新的一家之主,发号施令,上上下下没有不听他指挥的。忙到晚饭过后,他才来邀请杨、关二人去自己家里做客。

关月云早就巴望与蒲胡儿见面,但张云卿有意不让见面,说道:“你们日后见面的机会很多,不在乎这一朝一夕,今晚张某有要事与二位商量。”

关月云嘟着嘴道:“我一个女流之辈,哪里敢过问男人的事。你只管和相晚商量吧,我只想和胡儿姐姐说说话。”

张云卿道:“她今晚不在家,去城里她干娘家里去了。关姑娘,你别谦虚,我虽不在武冈,但关于你的事,早就有人跟我说了。别人评价你文韬武略,武冈境内连男人都没一个及得上你,今晚我是特意要向你讨教的。”转对杨相晚,“相晚兄,祝贺你,你能为我娶上一位这样的能干弟媳,我从内心高兴。”

杨相晚瞟了关月云一眼,不无得意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辈子我杨相晚没一样得意之事,惟有娶了月云,是我最大的满足。”

“呸!”关月云啐道,“谁是你妻子!不要脸的东西!”

杨相晚忙道:“顺路兄,我和月云准备三月初三完婚,到时请一定赏脸。”

张云卿心里又是一个激灵,很久才言不由衷道:“一定,一定。”

关月云见张云卿**,明白他的心思,提醒道:“张先生,你不是有要事与我们商量么?”

张云卿猛醒过来,连道:“是啊,是啊,是这样的。”望着关月云,半晌才说,“关姑娘,我和相晚可谓是至交,在他面前,我从不隐瞒什么。我很高兴,他得了你这样一位贤内助,我呢,从此后也得了一位好军师、好参谋。事情是这样的,我早在数年前就向相晚兄表明过,要成为湘西第一霸主,如今易豪已被我赶走,张顺彩也死了,剩下朱云汉……”

“好一个张云卿!”关月云道,“真个是天高不算高,人心最是高,你赶走了易豪,兼吞了张顺彩,如今又盯上朱云汉,你也太贪心不足了!”

张云卿仍一本正经,长吁短叹道:“关姑娘知书达理,很多道理都比我懂。我是个粗人,除了从实践中得到一些经验,无法从书本上得到什么。我自小出身贫苦,因此,我最初的理想就是要过上好日子,为了这目标,我投身绿林。后来,在物质上我满足了,有酒吃有肉吃有钱花有女人玩,还有势力。可是,当我回过头来,发现自己虽然已得到了所需要的一切,但自身却陷入了十分危险的境地,只要我稍不留神,就会被别人拉下马来,甚至置于死地。过去,我是为了过好日子而不得不杀人;现在,我是为了保住好日子被逼得要除去身边的敌人。我曾经对蒲胡儿说过,要做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男人是雄性十足的,既想征服世界,也能够征服世界!俗话说,一道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相晚,关姑娘,你们一定要帮我。”

关月云问道:“你想要相晚怎么帮你?难道你想让他冒不忠不义之罪名手刃朱云汉?”

张云卿道:“我并不曾要你们刀刃朱云汉,但是,我相信你们有足够的智谋顺顺当当、名正言顺把朱云汉的队伍接手过来。”

关月云道:“你太高估相晚了,他没有这个能力。而且我也知道,你也不可能像吞并张顺彩一样轻而易举吞并朱云汉,除非你出兵征讨。但是,若是征讨,你的势力不但得不到扩充,还会有损伤,更有甚者,易豪乘虚而入,来一个渔翁得利。”

张云卿斜着眼道:“噢,相晚既不能帮我,我又不能出兵征讨,照关姑娘的意思,我只能与朱云汉平分天下?”

关月云认真道:“张先生刚刚不是才说要做真正的男人么?事在人为,如果你是真正的男人,你一定能想出万全之策来,我和相晚正盼望着沾光呢。”

张云卿指着关月云笑对杨相晚说:“兄弟,这位弟媳非比寻常,今后你可得当心,提防她把你给赚了。”

关月云嘟着嘴起身道:“我知道你们两个男人不喜欢我在这里,好吧,我不当灯泡啦,你们商谈秘密吧。”

关月云离去,杨相晚苦着脸道:“顺路,月云说的是实话,我觉得现在兼并朱云汉,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由我出手杀他么,这等于置自己于不仁不义之境,手下不会服我;由你出面征讨更不是办法。”

张云卿起身叹道:“好吧,今晚就说到这样,我也相信你暂时确实想不出办法,不过,稍后你一定有更好的妙策。我这里为你和关姑娘准备了一间像样的客房,今晚你们就共度良宵吧。”

杨相晚苦笑着摇头叹道:“我暂时还没有那福气。”

张云卿一愣,惊问道:“你俩还没有……?”

“是的。”杨相晚道,“她很固执,说非要在结婚那晚上才肯献身给我。”

张云卿咽了咽口水,喃喃道:“你真能克制自己,放着美如仙女的未婚妻,竟然能忍耐这么长时间。相晚,弟媳会不会怀疑你有毛病?”

杨相晚笑道:“她不知道我,难道连你也不了解我吗?”

两个人说笑着从室内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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