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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王同人)棋子+画中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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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你怎麽不让我看看你?”

“不二,你答应我的,你怎麽忘了?”

……

“不二,你怎麽那麽绝情?”

“不二,不二……”

一向沈默寡言的手冢在梦中似把一生的话都说完般,不停的说,最後,颠来倒去,反反复复念著元和三年,荼靡花开。

不二,我最欢喜的事是遇到你,你是不是也忘了这句话了。他想,缓缓流下两行泪。不二已走了三十三年。

不二的墓地已成为当朝文人墨客的朝圣之地,手冢却是从未去过,他害怕见到冰冷冷的墓碑,更没有勇气去见证他的死亡。记忆中那个华若春松,芝兰玉树的少年怎能栖息在那片黑暗阴冷之地呢?可是,这一次,病还未愈他便急著起程去大名,只带了个贴身侍从。他的精神异常亢奋,从京城到大名千里迢迢,竟然丝毫不觉得累。待到了大名反踌躇起来,在一个雨天,撑著把四十八股紫竹伞缓缓行到墓地。

墓地在向阳处,地势开阔,植著一片茂茂的竹林,细细润润的雨打著竹叶,风慢慢从远处吹来,竹叶窸窸簌簌的叫唤,仿佛从遥远的召唤般。他慢慢走近墓碑,伞坠落於地,他在湿泞的泥地里跪下,抱著墓碑,慢慢的蜷起身子,佝偻著背。

“我来看你了,不二!”他潸然泪下,若不是自知大限将至,他可能仍然没有勇气来看他。

後半旬,手冢薨,享年六十三岁,留下遗嘱葬大名,却不想天子隆恩,令陪葬帝陵,其一生最後的遗愿竟不得满足。

“不二!”手冢喃喃的叫道,当初,纵使相思入骨,却也不无怨怼,怨他推开自己的手,把无边的寂寞与思念留给自己;後又怨他无情,这般决绝撒手而去,纵叫他念到断肠,恨到断肠,相思成灰也无处可诉。

可是,如今方知道他原是有情的。他从不曾失约过,他为他做画,他为他附身画中成画魂,他为他……

他的情原比他浓得多也深得多,情到浓时情转薄。

不二……

清冷的目光投过来,手冢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迎著他的目光,不由自主露出焦灼、急切、贪恋等等情绪。

隔著清冷的月光,趟过三百二十九年的时光,他们终於遥遥相望,目光交接,仿佛牵起遗失在红尘中的悠长岁月,荼靡花大片大片的绽放,妖娆如斯。

手冢想起曾经趟过的忘川岸边的蔓珠沙华,那个时候也是开得如此热烈豔丽。

死亡;重生;等待;轮回,原来冥冥之中,已有安排。

………完结…

☆、番外:前世今生

一.忘川

“我昔东海上,劳山餐紫霞。亲见安期公,食枣大如瓜。

中年谒汉主,不惬还归家。朱颜谢春辉,白发见生涯。

所期就金液,飞步登云车。愿随夫子天坛上,闲与仙人扫落花。”

崂山素有海上第一名山之称,山海相连,山光海色。古人有语崂山乃:神仙之宅,灵异之府。

“崂山是我的家。”手冢对不二道,彼时,他们正坐在太清宫看月出。太清宫的月出极是漂亮,月出海上,水托玉轮,冰魄光寒,碎金浮玉,光溶溶,水潋滟,水月一色,天地同辉,便是手冢这种不解风情的人亦见之难忘。

不二在他手中凝成形,慢慢的抽长变大,变成与生时一般无二,轻飘飘立在他掌上,衣袂掠风。月光投在他身上,丝丝缕缕浮在他的眉眼发梢。那轻蹙浅笑的眉眼,那独有的琥珀色长发,便似如同水波漫过般温柔缱绻,暗香盈盈。

地下却无影。

手冢冷峻的眉眼刚开展便倏地收敛,仿佛才要绽开的花便仓促的谢了,萧萧然,满怀落索,现在的不二与他不同,有形无实。

不二似有所觉,低身看他,笑道:“我现在终於比你高了,原来居高临下是这种感觉。手冢,你前生都是这般看人的吧?”末一句便带了丝调笑的意味。

手冢轻叹一声,伸手去抚他的脸,笑容如花盛开在他脸颊,他的手却穿了过去,碰不著摸不到。他与他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手冢的脸色越发阴郁起来,双眉紧蹙。

不二从他掌心跃下,如一缕轻风,长长的发在空中掠过一道半弧,抛碎了月光,泛起衣纹如水。月光聚在他身上散了又拢,他渺若烟雾。

手冢恍然想起前世的他。

前世的不二不仅是个享誉盛隆的画家,他善书、爱剑、能骑善射,虽然体有宿疾,但他使的剑法,举世无双;御马射箭,百步穿杨。手冢见过他将剑使得一团白光,当真矫若游龙,惊若翩鸿,说不出的风流恣意,自在潇洒。这样的风骨,这样的一个人,那样一世盛名,又不知有多少人豔羡追随,他却独独锺情於他。手冢心头一悸,胸口急遽收缩了一下,一阵剧痛传来,仿佛心口裂开一道口,有风吹过,那个缺口訇然有声。那声音极遥远极遥远仿佛从心底深处蜿蜒传来,曲曲折折,兜兜转转,历经了数百年的岁月沧桑,黯淡了累世光华,他伸手抚住了胸口,那一处传来的疼痛,撕心肺裂。

这种痛熟悉的很,似乎与生俱来,後来却不知被他埋葬在哪一处,此时连根拔起,呼啸而来,渐成灭顶之势,一时痛不可遏,他狰狞了脸。

“你怎麽了?”不二见他突然变了脸色不由担心的问,伸指抚上他紧蹙的眉心,苍白的指尖却触摸不到那纠结成川字的纵向褶痕。

手冢只觉得眉心一点薄凉,伸手握住他的手,紧紧攥在双掌心,左手触到了右手,十指相交握住的只是自己的掌心。但不二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只是安安静静的任他握著,看著他的手穿过自己的手掌如同穿过空气般握上他的另一只手。即使触不到但看得到他的手指是如何穿过自己的手背手心,交错,相叠,顿时,心中一阵悸动,莫名有种融入骨血的感觉。

这样看来,也许还不太糟糕,不二想,低下了眉眼,月光穿过他的发梢,浅浅淡淡。有些奢望只能埋在心底,有些失落不能言之於口,他与他,趟过数百年的寂寞与思念,换来今日一见,於愿足矣。

“我在忘川等你──”手冢慢慢的开口了,“我等了你三百年,不二!”

“忘川上鬼来魂往,却没有一个是我要等的人,我始终没有等到你。”手冢的声音低低沈沈却又似浸入一丝月光,慢慢的透出一分忧伤。

手冢记得在忘川上看到的第一个熟人是幸村,那个顾盼风流天下闻名的才子一扫寿终时的老态,依然风流俊雅美姿仪闲容止,令来来往往的鬼魂为之侧目。

他犹犹疑疑的站住,恍然想起幸村死的时候正是大名荼蘼花开之时,他却在那一年秋深百花落尽的时节撒手而去。那一年,元丰三十二年。不二死的第二年,天子改元,细算来,整整三十三年了。

三十三年,他见不到不二,却也没有见过幸村。幸村仕坎坷,一生多不如意,尤其是後半生不停的在谪贬路上辗转,困顿愁苦,落魄不堪,其中有不乏因他之故。手冢心知肚明。

他却不知道幸村在这里究竟等什麽。

“手冢。”在他沈默之际,幸村先开口了,声音清亮一如生时。他生性恢廓豁达,与手冢的嫌隙,生前不计较,死後自然不放心上。

他们坐在忘川边把酒饮欢,手冢虽然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酒,但得他把盏相邀,自然也不推诿,更何况,幸村也算是一个故人。他喝著酒,忘川水从身边流淌而过,水波湛湛,深不可测。彼岸花开,妖娆的红盛放在他眼中却豔不过那一春大名的荼蘼花开。他们静静喝著酒,间或闲话三两句。不谈前生,不话旧情,无关生前事,无关身後名,只是等闲人等闲言语。

喝完了酒,幸村便拂袖而起,身子有些摇晃,仿佛是醉了。他走向三生石,眯著眼睛看了会儿,道:“手冢,前世今生三生石上早已铭刻。”

手冢紧走两步去看三生石,却不看自己,只去寻不二的名字,寻了半晌也见不到,便问道:“不二呢?”

幸村回过头来看他,紫蓝色的瞳孔中暗潮汹涌,终於叹道:“这不是你能看的。”

手冢拧眉,他只想知道不二好不好,自己的一生何需再看?

“你能看吗?”

幸村没有回答,他因为前一世的才华出众被阎王相中留下作了主掌生死簿的判官,今日得知手冢寿终,故来相迎,也算一了昔日情份。

手冢顿时意兴索然,袖手道:“既已见过,就此别过。”

幸村回首看他,目光流转,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手冢,走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前尘往事如烟云散,你福泽深厚,下一世仍然富贵荣华。”

手冢却问:“你知道不二这一世投生在哪户人家?”

幸村沈默,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手冢便在忘川边开始日复一日的等待,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有似曾相识的灵魂飘来却无他等待的人。

他等了一百年的时候,终於又等来一个与不二有关的人──菊丸英二。他叫住他,可他却茫然的看著他,问他是谁。

手冢这才意识到菊丸已经不认识他了,一世有一世的缘法,一世有一世的记忆,而不二,显然是他上一世的记忆。

菊丸在三生石前停顿一会儿,终於失声大哭,哭完後又奔过来向手冢要他上一世的公子。

手冢苦笑,他也在等啊,他等了一百年。可不二究竟在哪里?是不是上天上一世早早夺走他的生命,这一次赐他百岁无绝衰。

他等到了英二的第三世生命终结,那一世,他终於没有想起不二来,更没有想起手冢。手冢麻木的看著他在三生石前又哭又笑,他一向是个感情外露的人,喜便笑悲便哭,即使三生过去,这种个性依然没有改变。孟婆汤或许可以抹去人的记忆,但人的个性依然棱角分明。

幸村偶尔也来看看他,与他对座而饮,却从来不提不二。在他见过菊丸的没多久後,幸村又来了,这一次却是来告别。他终於也要往生去了。

“虽然看众生芸芸,生死百态很有趣,但再有趣的事,看多了也会厌倦的。”他笑语温柔,可说出的话却令人背上发寒,这个时候的他跟不二有些莫名的相似。手冢於是便有些怔忡,待他回省过来时,幸村已步上忘乡台,接过孟婆手里的汤。

素白的手捧著釉色的陶瓷碗,幸村悠悠的看著碗中的汤。浑浊的汤中映出他清俊的容颜,慢慢的想起遗忘许久的前一生,人间烟火,他已离的太远,记忆封存太久,再挖掘却已一片模糊,再使劲想只得浮光掠影几许,谁的笑靥浮上来,荼蘼花开了一地,又是谁在挥毫泼墨,笔端走剑势,挥斥方遒意慷慨?

幸村的眼角慢慢浮上一点湿意,太久了,终究太久了,他竟然想不起那人的脸了,依稀只记得他的笑,可待他睁大眼看去,他的笑容却模糊在浑浊的汤水中。

一场镜花水月。

幸村的眼中渐渐敛去所有的感情,一脸淡漠:“手冢,你还在等不二吗?”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举起孟婆汤一饮而尽,一如饮酒的姿势,说不出的潇洒落拓。

“我等他!”手冢的声音清有力,两百年的等待没有抹去他丝毫的坚持。

幸村微微一笑,那就等吧,可是等谁?谁在等?他的意识已渐渐模糊起来,谁在等谁?这是他仅剩的最後一丝意识。

“不二,从今後,只我一人记著你了。”手冢看著幸村随著引渡人上了船,身影没入忘川水上,心中一阵惆怅。

他的不二,终於,只属於他的记忆了。

可他发现,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他的记忆在衰老,他开始要用很长很长的时间在脑海中拼凑出不二的脸,之後,他发现,他用很长很长时间拼凑出不二的脸转眼间却模糊在脑海中,他已经许久许久看不清不二的脸了,只依稀记得他的笑。

他害怕有一天终於会忘记不二的脸,他开始去画,在地上不停的画不二的脸。他不怕忘记自己是谁,唯独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再也想不起不二。想不起他的脸,想不起他的笑,甚至想不起他的名字。这种害怕化成深深的恐惧逼迫著他日夜不停的画,疯狂的去画。

当他将忘川所有能画的地方都画上不二的画像,转阵到三生石上画时,幸村回来了。

幸村这一次却不是独行,与他携手同来的是一个高大冷峻的男子,眉眼轮廓深沈,渊停岳峙。四大判官率众鬼差沿途跪接,口称“吾王陛下”,手冢这才恍然,那男子原来是一殿阎王。

幸村转眸看到他,恍惚一笑,似曾相识。

“手冢国光。”阎王沈沈的开口了,“往生去吧。”

手冢摇头,阎王道:“不二不在此间。”

“什麽?”手冢木然的脸这才有了一丝波动,“不二在哪里?”

“你用三百年的痴心。”阎王顿了顿道,“我许你来世与他一会。”

手冢回眸看向三生石,石上无数的不二在对他微笑。

“好!”他沈了沈气息,道,“我去往生。”

他步上望乡台,回首望,只有不二,无数的不二,微笑的不二,三百年来,原来他并不孤独。他眼眸有些发热,转手从孟婆手里接过孟婆汤,前生往事一一从脑中掠过,耳边仿佛闻得见不二轻柔的笑声,伸手便可触摸他唇角温润的笑弧,原来,原来,从来不曾忘记过,一丝一毫也不曾忘记过。

浑浊的汤倒映出他冷峻的面孔,熟悉而陌生,恍然意识到这麽多年,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他举起汤一饮而尽,都说孟婆汤能让人忘却前情,忘忧忘愁,且看它能不能抹去这三百多年刻骨的思念与痴爱。

欸乃声响起,他随著引渡人上了船,忘川水上烟锁雾迷,哭声唳叫斥耳,阴风阵阵,这忘川水远看一片晴明,风平浪静,近了却是鬼见愁。

“不二,且等我今生与你相会!”

。。 …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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