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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一起腐朽，一起不朽

　　半年后……
　　纠缠林。
　　纠缠林其实是一片竹林，之所以叫这种名字是因为这里的竹子异常奇特。它们是两根两根纠缠在一起的。一开始还只是拔地而起，到了最上面，便互相交缠，扭在了一块儿，倒像是情意浓浓的恋人。也被命名为“交缠竹”。
　　这个地方很大，平时都不会有人来，作为养伤的地方是最合适的了。
　　没错，是作为养伤的地方。
　　纠缠林的深处有一座竹屋，很小的那种，小到让人不会去多留意两眼。但是，在屋子里进进出出的那个妖孽男人却可以让人痴了。他的身上是一件紫色的衣服，有一点旧了。但还是可以看出曾经的价值不菲。
　　“王爷，让在下来吧……”李管家心痛地看着眼前那个曾经呼风唤雨的男人，老泪纵横地准备夺过男人手中的脸盆。
　　“你回去吧。”男人轻易地避开了李管家枯瘦的手，眼里有星光闪烁。
　　“王爷，如果她真的不醒，您真的要这么守下去嘛？”李管家偷偷抹去眼睛的泪花，颤抖着问。他知道王爷是个倔脾气，他认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执著，让他在纠缠林里整整守了半年，每一件事都是自己亲力而为，自己每次想帮忙，都会被拒绝。
　　也因此，王爷对外头的世界一概不提，外面是不是发生了战争，是不是有什么变动，他当然也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去问，去关心。而李管家只能对外界说王爷病了，在家休养。他每天都要应付很多前来探班的人，甚至是皇上。
　　他真怕王爷就这样下去！
　　这个王爷毫无疑问的，就是段寒殇。
　　“闭嘴！”段寒殇怒道，眼里一丝阴霾闪过，仿佛恢复了从前的那位叱诧风云的王爷，“她一定会醒过来！你马上回府，不要再让任何人进来！否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管家不再吱声，王爷现在连对自己的称呼都从“本王”改成了“我”，这究竟是福？是祸？
　　默默地退了下去，李管家再次流下了浑浊的泪珠，照顾了王爷十八年啊！将王爷视为自己亲生儿子的他怎么能不伤心？！
　　段寒殇逐渐平静了下来，端着手里装满水的脸盆又走进了竹屋。
　　这间简陋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及其柔软、舒适的床和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那张床是段寒殇唯一用自己王爷的权利搬过来的。因为，他想让她睡得舒服一点。至少，不会那么疼。
　　女子及其消瘦。那张洁白的瓜子脸上五官漂亮得简直不像是人所拥有的。浓密而微卷的睫毛密密地覆盖了下来，让人想看清那睫毛下是怎样一双眼睛。俏挺的鼻子，圆圆的鼻头竟透出一种类似于小动物的楚楚可怜。樱桃小口，但却是令人惊愕的白。很白很白，跟她的肤色一样地白。
　　三千发丝柔软地覆在圆润、饱满的胸前，那纤纤细腰竟不盈一握。修长的美腿微微交叠着，那同样白得透明的脚趾越发让人怜爱。玉葱般漂亮的食指放在胸口处，似乎在感受自己心脉的跳动，证明着自己还活着，只是醒不过来而已。
　　这是一个极美极美的女子，美得倾国倾城，美得无与伦比。
　　“天下第一美人”的这种称号，她可以说是当之无愧，但却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除了段寒殇，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
　　段寒殇走进屋里，放下脸盆，将毛巾沾湿，拧干，慢慢地，一遍一遍擦拭着床上女子的脸、手……无微不至，细心不已。目光中流露出的温柔将整个人衬得更加俊美、温和。
　　她已经昏睡了半年了，半年来，靠着药物维持生命。也因此一日一日地消瘦下来。他从来不知道，她瘦下来会这么地美。也好，把她藏在这里，就不会有人来跟他分享她的美了，因为，她是他一个人的。
　　窗外的微阳透过纸窗射了进来，轻轻地覆在女子的身上，一霎那，竟然美得让人室息。
　　段寒殇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突然想起李管家说过的话：
　　王爷，如果她真的不醒，您真的要这么守下去嘛？
　　是啊，如果她一直不醒，他真的要这么守下去吗？
　　一直是多长的时间？一辈子是多长的时间？是五十年？七十年？还是一百年？
　　嘿嘿……嘿嘿……段寒殇突然笑了，一百年又如何？去他的狗屁王爷！大不了他不当了！就算女子真的死了，就算她的身体腐烂、腐朽，被风化，最后只剩下一副骨架，他还是会陪着她。
　　要么，一起腐朽，要么，一起不朽。
　　眸子中隐隐透出一丝希翼，段寒殇紧紧盯着女子的脸颊，轻声说道：“倾城，你醒过来好不好？好不好……”说着，竟然在不经意间，眼角滑下一颗温热的液体。
　　“啪——”
　　滴落在女子的手背上。绽开一朵透明的花朵。
　　
116。能去哪里

我在哪？迷惑地走在路上，我不知所措。这到底是哪里？为什么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那种极致的白，分不清天地的白让她恐惧。
　　行走慢慢变成了奔跑，在哪里？出口在哪里？在哪里！她要出去！
　　渐渐的，那白茫茫的一片开始向后倒退，像是倒带一般。最后，四周出现了一幅幅清晰的画面。
　　头发被染成时尚红色的女子穿着露脐上衣，包裹住浑圆的胸脯。紧身短裤勾勒出臀部的挺翘。女子在一阵一阵摇滚音乐中舞动着臀部，那音乐是刺激的，是热血的，女子疯狂地扭动着细腰，一头火红的的长发随着舞动的节奏摆动。
　　底下是一群又一群高声呐喊的观众，他们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吹着口中的哨子，眼里闪射出炽热的光芒。无数尖叫声响起，众人高声呐喊道：啊啊！！哦！我爱你！！
　　我一愣。那画面里的那个红发女人，是我。
　　那是我在演唱会中热舞的场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那个时候的自己竟然是那样的疯狂，那样地暴露，那样的大胆……突然有点不敢置信呢。
　　画面跳转了。
　　接着出现了郑灵珊甜美的脸孔，她挽着朴俊秀的手炫耀似的看着我。再接着，她说着偶像剧的台词，再然后她拿刀刺向了我，我看到影响中自己的腹部插着一根匕首，鲜血如注般正往外喷，喷得到处都是。
　　这就是导致我穿越的原因啊。真是怀念呢。我的眼神犀利起来。
　　画面又动了起来。
　　我穿越了。我看到自己那肥硕的脸，看到了馨儿，看到了段宇轩，看到了自己杖打众妃，看到了自己出了宫，看到我中了蛇毒，看到我被段寒殇带到了魅王府中，然后是段玄逸，张不正，简彦，司徒皓，凤云霄，司徒夜……
　　以往的那些画面一一呈现在我眼前，我像是一个旁观者，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一个个画面，有些片段，还让我笑了出声，原来，我也曾经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
　　最后，我看到了小竹将那把剑刺入了我的左胸口，还有破门而入的段寒殇。
　　看着段寒殇，我胸口的地方突然隐隐地痛了起来，好痛好痛。
　　然后一切画面静止。
　　四周一片黑暗。
　　“炎雅音……”幽幽的声音，熟悉而又陌生。
　　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矮个子的老头，偌大的斗篷拖到了地上，我认得他，是小老头。
　　“我们又见面了。”我甜甜地笑着，不像第一次般震惊，惊慌，反而有些坦然。
　　“你想回去吗？”小老头突然问道。
　　“哪里？二十一世纪？还是天籁？”我眯了眯眼睛，嘴角透出些许笑意，带着点讽刺的味道。如今，我能去哪里？又能回哪里去？说不定现在的我，就是一个灵魂。
　　“你想回去吗？”小老头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眉目间突然透露出了一点慈祥。他记得他说过，她的星宿是奇妙的，是微妙的。这个抉择她能想清楚嘛？如果错了的话，那么那个可怜的男人真该要撞墙了。
　　“我问你！我能去哪里？！”我高声尖叫着，声音有点哽咽。
　　“你想回去吗？”小老头再次说道，机械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我没有再说什么，我知道，这是小老头在让我抉择。回去可能是二十一世纪也有可能是天籁。而不回去，迎接我的不知有又是什么。
　　那我究竟该不该回去呢？
　　


117。尘埃落定

　　她做了选择，她选择了“回去”。
　　回到哪里去？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尊重了心里的选择。她想回去，非常地想。内心的深处，一直出现那个男人的身影，他跟她说：回来。回来吧。那紫色衣角醒目得很，却始终看不清男子的面容。
　　但她知道，那是他。于是，她要回来了。
　　当她说出答案的时候，小老头诡异地笑了，那唇角扯出了一个很漂亮的弧度。那矮小的身子在眼前突然变得高大起来，他一脸睿智，高深不可测地看着我，但什么也没说。
　　我看到他的身影逐渐模糊，然后，消失不见。
　　&&&&&&
　　魅王府。
　　他离开了纠缠林。但这并不代表他放弃了炎倾城。他说过，要么一起腐朽，要么一起不朽。纠缠林四周已经被他重兵把守，任何人都进不去，除非经过他的同意。他这次回来只是来整理一些东西而已，那些关于母妃的东西已经全部被销毁。
　　还有母妃的死。其实，他很早就知道了凶手是谁了。只是他一直没有说罢了。那段字并没有多么的深奥，睿智如他，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为什么他知道了凶手却不说呢？
　　——因为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呢？
　　——因为她。
　　凶手是段玄逸的母妃还有段宇轩的生母，也是当今太后。真是好笑呢，段宇轩曾经说过要帮他找出凶手，而且决不轻饶，但对方是他的娘亲呢，而且还是德高望重的太后，嘿嘿嘿……报什么仇？
　　他能无私到位了一个兄弟而杀掉生他养他的母亲？就算那个兄弟曾经帮他登上皇位。这种关系，就像段寒殇绝不可能将自己的母亲杀掉一般。皇上又如何？他能做到公正无私，明镜高悬？！
　　狗屁。
　　他知道倾城讨厌战争，讨厌兄弟之间的反目成仇，讨厌勾心斗角，讨厌皇室间复杂的关系……一旦揭发当今太后，那么太后就会被冠上“恶毒女人”的称号。再于是，民间会出现舆论，直接影响到朝廷。舆论的力量是多么的大啊，再然后，朝廷将会发生变动，很有可能还会起内讧。再有可能就是被其他国趁机进攻。
　　所以，为了她，他放弃了。
　　他也学会了天下苍生。这对于曾经叱诧风云，嗜血无情的“鬼魅王爷”是多么大的改变啊。
　　毕竟母妃真的死了。报了仇又如何？报仇了就能让她再活过来？不能。是她的出现，让他明白了这个简单异常的道理，明白得彻彻底底。他不能再执着了。
　　“玄”是段玄逸母妃名字中的一个字。“矣”却是“依”的谐音，太后名字中的一个字。母妃之所以这样写，也是希望他不要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吧？可是母妃终究还是心有不甘的。母妃不是圣人，她也有七情六欲，她会嫉妒，也会恨。母妃可谓是抱着不想复仇又想复仇的心理写下这句话的。
　　因为爱所以恨。
　　因此才不写“玄依”，而写“玄矣”。可知乎？可知她当时死去的心情？可知她不想将仇恨延绵下去？可知她心中的恨？
　　不想复仇但也想复仇。真是讽刺。
　　望着眼前腾腾燃烧的大火，段寒殇思绪复杂却又平静。里面燃烧的是母亲的一切。那张写有字的桌子，那座滑滑梯，母妃亲手写的字，画……
　　全部都将化为灰烬。
　　他第一次爱上那样的女孩，他不是在她瘦下的时候爱上她的，而是在她曾经肥胖的时候爱上的。是什么时候呢？他也不知道。可能是在皇宫的时候，也有可能是她中毒的时候，还有可能是在冰彦国的时候。
　　曾经她说过他是心理变态，他愕然，心理变态？嘿嘿嘿……这词用得多好。
　　她的活泼，她的倔强，她的可爱，通通雕刻在了心上，他从冰彦会天籁的那一天，他多么希望将她也绑过来。他不想看到张不正那臭小子跟她坐同一辆马车。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已经不记得她又多胖了，就站在客栈中，倔强地看着他，他为此懊恼，打了她几十大板，剩下的板子，却被她装死逃了。
　　真可爱。段寒殇笑。
　　还有巡国的那一天，她被寒冰蛇咬了，却依旧勇敢地将蛇拔了下来，那硬生生扯下的一块肉，连他这个大男儿看了都感到心寒。那样一个女子，哪里来的那种勇气？那个时候，他被她感到了，他突然觉得那样的女子很需要被人疼，那种皇宫，根本就不适合她。
　　她本该是自由的。
　　眼前的大火已经灭了下来，风吹来，那灰飞起，在空中飘扬。
　　尘埃落定。谁该跟谁，谁又该到哪去？
　　母妃，孩儿爱上了一个跟你一样的女人。所以，我只能忘掉你，忘掉几十年前的恩恩怨怨，专心致志地去爱她，您说对吗？
　　

118。大结局之——倾国倾城

　　新的一天了。今天的天气比任何一天都要好，暖暖的阳光，透过交缠竹间细小的缝隙，洋洋洒洒地在地上投下星星点点、细细碎碎的光斑。林子中，交缠竹的清香逼人，令人的呼吸畅爽无比。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日子，是最温馨的，也是最适合发生喜事的不是吗？
　　段寒殇走进了纠缠林，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这些大部分呢，都是给倾城准备的。当然啦，也有他的东西，他准备长时间的在纠缠林里住下。他不要再叫那些侍女进来纠缠林给她换药了，这一次，他要自己来。理所当然的，吃药他来喂，洗澡他帮她洗，理所当然的，也要挤同一张床咯。
　　虽然不是没看过女人的身体，但一想到要给床上那个女人换药、洗澡。浑身不禁有些燥热。他又不是没看到她瘦下来时那火辣的身材，只能看不能吃的日子，真是难熬啊。
　　唉，没关系，不管她醒不醒得过来，她都是他的人了！看一下无所谓啦……段寒殇邪恶地想着。
　　眼看那座小屋近在咫尺，段寒殇突然放慢了脚步，心里莫名地忐忑，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难道来了什么坏人？甩甩脑袋，管它个唧唧歪歪，自己这个天下武功第三可以将对方打得屁滚尿流！
　　想着，段寒殇孩子气般地一笑，俊美妖孽的脸上一阵轻松，走进了屋中。
　　小小的屋内，那张最值钱的，也占了大部分面积的大床被一层从窗子里透进来的淡淡暖阳包围着，尘埃在阳光中舞蹈，纷乱飞舞。飞呀飞的，好不热闹。但是——
　　段寒殇手中的东西一下子摔倒了地上，心中一阵惊慌。那个一直躺在床上的女人呢？那个在半年里毫无生命气息的女人呢？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呢？她去哪了？！
　　随之，段寒殇静下了心，开始分析。有可能是被人掳走了！毕竟，这天下想要她死的人不少。可是，林子的四周都被自己派重兵把守了！怎么会被抢走？排除掉这个可能，那么只有最后的那一个可能了。
　　想起那个可能，段寒殇心中一阵颤抖，一股巨大的希翼填满了心房。
　　一转身，向屋外奔去。
　　纠缠林里，一条清澈的小溪旁，一位美丽的白衣女子站在河边。没有任何装饰的发丝柔顺地散在肩膀上，大概很久没有修剪的缘故，已经有点长了。极地的裙摆在地上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响。赤着双足，女子轻盈地在水里跳来跳去，时不时溅出一朵朵水花，打湿了衣裙。、
　　媚眼弯弯，那一双清澈的，水灵的，迷人得无可救药的眼睛透出了许多快乐，女子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在林子中格外清晰，那样子，好不快活。
　　女子突然蹲了下来，仔细地看着河里的自己的倒影。到最后竟然不受控制地笑了出来。仿佛河里的那个人是什么好玩的，稀奇的东西。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河里的自己也眨了眨眼睛，女子苍白的脸上突然红润了起来，衬得女子越发的漂亮。
　　“炎倾城……你看你，多漂亮啊，待会儿出去玩玩，看谁还敢说我胖，我就跳出来咬死他！唉，你真的比我在现代的时候还漂亮呢。哎呀，我怎么就不知道我瘦下来那么好看呢？真实的，非得那么久才让我瘦下来，不过，哈哈哈……你真的很美呢！”
　　女子自顾自地说着，怎么都掩饰不住那满眼的笑意。
　　是的，我回来了。
　　原先，我在另外一个白茫茫的时空看到了现代和穿越过来的许多事情，才发现，古代的场景远远比现代的场景还要多得多。而且，我心里挂念的，舍不得的一直都是这个架空时代呢。
　　因为这个地方是我想回来的，所以，我选择了回来，并且，我真的回来了。
　　在回来的时候，小老头给我看了一段影像，里面是段寒殇在半年里对我所做的一切。说实话，说不感动是假的，然后我哭了。我知道这很矫情，谁让爱情这东西那么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