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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八风不动-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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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眼下这顶青皮小轿正安顿在门边,也就掩了小半的道口,往日这位置也不是没有旁人停过,但太子却说出不去了,这里头的意思傻子都明白。
  蓝帏小轿的轿夫刚要来挪,赵勉却面露不耐道,“这么没规矩,砸了吧。”
  他带了两个侍卫,一个陈彩,一个是和陈彩差不多年岁的严梁,听着太子吩咐,陈彩当下没动,但是严梁则手脚利落,也不管四面惊骇,喏声应了直接就跨步上前。
  然而他才要行动,那头就传来一声冷喝,“大胆!谁敢动六世子的轿子!”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行人正缓缓行来,走在最前的便是赵鸢,身边则跟着赵则,而方才出声喝阻的是随在后头的侍卫毕符。
  严梁一顿,抬眼去看太子。
  赵勉眯起眼,气极反笑道,“我还当是谁这么不懂规矩,原来是堂堂的‘六世子’啊。”
  任他刻薄相向,赵鸢却一眼都不看赵勉,径自朝着小轿走去,明显打算就此离开,临到近前却被赵勉伸手拦住了去路。
  “我说你可以走了吗?”自己都没走,赵鸢竟敢走在他前头?赵勉险些说出“你想造反”这样的话来。
  赵鸢终于微微侧过了脸,他比赵勉还要高上一些,但是却看着更瘦,似有些单薄,身姿挺拔面若冷霜,眉眼轻转间如薄锋舞动,寒光流出。如此距离,一言未发,那气势却把赵勉给完全压了下去,看得两旁人都有些惊讶。
  赵勉自己当然也感觉到了,他甚至被赵鸢的眼神看得心头一悸,然而这不忿也越发的重了,他平日被赵界那孙子看低一头已经够憋屈了,如今乡下来的空名世子也想骑在自己头上?赵勉觉得他现下这一口气要是不出,以后怎么在人前立足?怎么治国杨威?
  所以当下便做了决定。
  “严梁,我方才说得话你当耳旁风了吗?”赵勉咬牙道。
  “奴才不敢!”
  严梁接了吩咐,立时便又要动手,然而这手才抬起,便被人从后头一把架住了!
  回头一看,是牟飞。
  “赵鸢,你好大的胆子!”赵勉见此,似有些不敢置信,赵鸢竟敢和他动手?哪怕有侯炳臣撑腰,这也能治他个欺君罔上之罪!
  赵则要说话,一边的毕符微侧过身将他挡下了。
  赵鸢不语,赵勉则狠狠瞪着他,两人这般僵持,那边的护卫却已过起了招。
  严梁作为太子护卫必然经过一番磨砺选拔,身手在宫中算不得数一数二,但出类拔萃自是肯定,他能觉出太子这次是真气到了,不把眼前这小子收拾掉难消心头之恨,于是下手便没留情面。
  然而,拆了几十招后严梁却发现,牟飞虽年少力浅,但行动起来却迅如流风,来来回回彷如足不点地,自己就像被他绕着玩一样半分都捞不到好处。一来二去,察觉到太子的气息也有些急了,偏偏陈彩一直未有动作,于是严梁心头下一动,随手从地上卷了根树枝便向牟飞扫去。
  牟飞不急不躁地避过,原以为严梁下一招必是要换一个地方打,谁知,严梁手腕一转,那树枝竟直直朝着赵鸢背后飞了过去!
  虽不过只是一条树枝,但那一瞬间牟飞和毕符都纷纷变了面色,在外这么些年,赵鸢安危自是他们心头大患,无论是大是小,是什么东西,只要会伤了主子,他们皆不允许!
  于是,即刻,“铮”的一声轻鸣响起,一道冷光而过,树枝在半道便被正中切割阻断!
  而严梁并非真有胆袭击赵鸢,不过是想引得牟飞分心,再对其进行偷袭下手,却不想,牟飞解决了树枝后,察觉背后来人,直直回头便用手中利器朝严梁挥了过去!
  顾相檀走得缓,同释门寺的禅师说道了几句才出了学堂,一从回廊绕过便听得外头响起拳脚相交之声,他一怔,忙加快了脚步。然而出了内院的门看见的就是一根树枝自严梁手中脱出朝赵鸢飞过去的画面。
  顾相檀胸口一跳,紧接着牟飞就拔了剑!
  不过电光火石之后便传来严梁的闷哼,同时一个物事也自他的手中划过一道弧线,直直落到了顾相檀面前。
  众人先是瞧得严梁手中一片猩红,再听他嚎叫,这才去看地上那东西,竟是一截血淋淋的断指!
  立时所有人都被吓住了。
  顾相檀的袍角溅到了两条鲜红的血渍,那截指头就落在了他的脚边,他低头看了看,又抬眼瞥向赵鸢,赵鸢也在看他,两人视线在空中一瞬相交。
  下一刻,顾相檀垂下眼,双脚一软,缓缓倒了下去。
  苏息忙从震惊中回神叫道,“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这一下原本看热闹的人也顾不得那头了,全涌到了近前,一时场中响起一片杂乱声,反倒真正受伤的严梁无人问津了。
  “灵佛受惊了,灵佛受惊了!”
  “快传太医……”
  “来人啊……”
  顾相檀并未完全昏厥,他只是脸色苍白,口中不停地诵念着阿弥陀佛,显是被吓得不轻。
  赵勉也知闯了祸,立时跑过来就要查看,然而有一人的脚程却比他更快。
  赵鸢迅速上前排开围观的众人,蹲下身将顾相檀稍稍查看了一番,见并没有摔到哪里,不过还是伸手自他腿弯和后腰处轻轻一捞,把人直接抱了起来。
  苏息和安隐瞧见是他,自然没有阻拦,反而暗松了口气,任赵鸢抱着顾相檀在前,自己随在了后头。
  赵勉当然还想说道,陈彩在此时对他附耳低语,“殿下,我们还是先一步去见皇上吧……”
  赵勉一想也对,今天这事儿看来是压不下去了,那自己必是要赶在赵鸢之前告知父皇,也好做应对。只是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赵鸢把人带走,赵勉还是各种不爽,他瞥了一眼还在那儿要死不活的严梁,恨恨地在他背上踢了一脚,眼不见为净地对一边呆愣的小太监道,“把他给我先弄走,看看手还接不接的起来。”
  接着一转身便上了一旁的轿辇里,也忘了方才责怪路窄走不得了,让轿夫越过赵鸢,当先跑到了前头,朝着紫微宫去了。
  这边赵鸢抱着顾相檀上了轿子,本想把他放到一边,但瞧见顾相檀的手紧攥着他的前襟,赵鸢顿了下,还是返身坐了,把顾相檀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吩咐起轿,去太医院。
  顾相檀却在此刻轻道,“回须弥殿就好……”
  赵鸢低头瞥了他一眼,见这人脸色还是白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胸口,只露出一小片光洁的额头来,看着真是可怜得紧,但当日自己中毒时的惨象可比方才那一截小指看着可怖骇人得多了,也没见顾相檀有什么怕的,还日日与自己同吃同睡,不过两条血线就能把他吓住了?
  赵鸢没说话,任顾相檀倚在自己的怀里,感受着那清浅的重量。
  这么近的距离,顾相檀能自赵鸢的身上嗅到一种幽幽的香味,他知道,那是玉簪花的味道。
  深深吸了口气,顾相檀透过浮动的窗帷瞧着已到了须弥殿门外,轿夫缓缓落了轿。
  忽听赵鸢在头上轻道,“这事儿你莫要管。”
  顾相檀一顿,抬起眼皮睨了赵鸢一眼,那眼中隐含着些嗔怪之色,只是极淡,继而推开他,也不要人搀扶,径自下了轿辇。
  殿外,太医竟已拿了药箱侯在那儿了,见了顾相檀忙急急随着进了殿。
  赵鸢直到瞧着那人消失在门内,垂眸想了想,这才返身坐上轿子离开了。


☆、德行

  赵勉去了紫微宫便把方才发生的事儿重新说道了一番,在他嘴里自然变成了赵鸢目无尊卑、寻衅滋事、不知礼教,还企图对太子动手的结果。
  宗政帝始终默默听着,到后头脸色则越来越差,待赵勉说到灵佛被惊得摔倒了时,宗政帝终于忍不住抬手便拿起桌案上的砚台砸在了赵勉的脚边!
  “糊涂东西!”
  赵勉一惊,刚要反驳,宗政帝便恨恨地站了起来,指着赵勉身后的陈彩道,“你说,朕要听实话,敢有一句假的,便是欺君!”
  陈彩想是料到会有这结果,顿了顿,开了口表述了经过。
  自然,太子在侧,他还不至于全把台给赵勉拆了,只是大致把过程说了下来,且用词委婉谨慎,却仍是听得宗政帝大为光火。
  自己的儿子什么模样他能不清楚么,这事儿必定比陈彩所言还要更没有分寸,宗政帝瞪着赵勉险些气得头上的旒冕都要歪了。
  他深吸两口气,冷声对孙公公道,“严梁,国子寺斗殴,罚五十仗,摘去一等护卫之职,降为禁军侍卫,三年内不予升迁。”说完又看向陈彩,“随扈太子失职,罚三十仗,即刻领了。”
  陈彩一怔,磕头谢恩,随着孙公公去了。
  赵勉皱眉,对这结果似颇为不满,“那赵鸢呢……”这事儿就算有错总不见得自己背吧。
  若是他有旁的希望,宗政帝恨不得能把这不成器的东西给掐死了。
  “你记住,侯炳臣只要在京一天,你就给朕离赵鸢越远越好!”这话说得几乎咬牙切齿。
  赵勉哪里愿意服,宗政帝却不待他回话就吩咐道,“从今日起,在乘风宫闭门思过,除了国子寺,你哪儿都不许去!”
  又对外头吼道,“再把瞿光给朕喊进来!”
  赵勉愤愤而去不多时,礼部尚书瞿光便连滚带爬的进了御书房。
  宗政帝劈头盖脸便骂道,“你这表侄子管教得可真好!”
  瞿光自来的路上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原来那严梁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又因瞿光在皇帝和太子跟前都颇为受用,这官做得顺风顺水,近日更随着太子跑了一趟鹿澧把灵佛给接了回来,于是带着严梁平日也仰仗跟着得了不少另眼相待,一时才没了轻重。
  瞿光自己也知晓今日这事严梁之罪不可轻恕,不仅对皇世子动了手,还惊着灵佛了,若不是皇帝开恩,杀头都不带讨饶的,严梁小命一条死不足惜,若是害到自家满门,瞿光才没处去哭。
  于是忙跪下连连告起了罪,保证回去定会好好管教。
  宗政帝哼了一声,想到赵勉,这心头堵得更厉害了。
  瞿光偷觑了眼皇帝的脸色,眼睛转了转,小心道,“皇上,此事太子做得虽欠妥,但在臣看来,六世子似也有些鲁莽。”
  这话倒说到赵攸心里了,可嘴里仍是斟酌着,“他久离京城,无人管束,这般作态倒也正常,而且,不还有神武将军在么。”
  说是这样说,可赵鸢的表现却比宗政帝原先预想得差了不少,看来他并不像当年大王爷那般不动声色,也不似他几个哥哥沉稳谦逊,反而仗着侯炳臣给他撑腰有些无法无天了。
  瞿光颔首,“灵佛尊贵,兹事体大,皇上对太子不偏不倚赏罚分明,太子自然也会反躬自省以慰希冀,只是旁的人未必就能……”
  话说一半,宗政帝眉眼一动,已会过意来。
  ……
  接下来顾相檀每日皆能收到来自四面八方各种补身子的名贵药品,有宗政帝赏的,皇后送来的,锦妃娘娘送的,还有太子送的,三王、三世子都着人送来了东西,院子满满的堆都堆不下。
  顾相檀受了惊,卧床了几日,宗政帝还亲自摆驾须弥殿探视,又是一番知疼着热,体恤之情不需言表。
  灵佛休养,太子闭门,这国子寺才热闹了几天就暂且安稳了下来。
  这一天下了学,释门寺的方丈和禅师便被宗政帝唤到了御书房。
  进了内室,宗政帝便让人赐了座,笑着道,“近日辛苦两位大师了,为我大邺皇子不吝赐教,只是不知皇子们学问如何,大师又有何高见?””
  两位大师忙道不敢,继而又听出皇上这是来让他们评断皇子们的高下来了,自前几日那场混乱发生后,几位大师也知皇上必要寻他们问话,可真到了这时,心下仍是跟着提了提。
  挑拣着些不痛不痒的说了,无非是皇子们皆福慧双修聪明睿智这些折中的话,听得宗政帝是叹气摇头。
  “大师莫须顾虑,学然后知不足,自省方可精进,古人皆知的道理,朕和皇子们自然也该知晓。”
  两位大师互看了一眼,宣了声法号。
  方丈道,“太子天性纯善秉直,快人快语,只是性烈如火,弄性尚气,有些……欠了稳妥。”
  宗政帝眉头暗蹙,片刻点点头,“大师所言极是,朕往日也常常教导他需冷眼静看三思后行,褥子尚需磨砺。”
  接着他又看向堂主禅师,那禅师想了想道,“六世子辩口利辞颖悟绝伦,实乃不可多得的良才。”
  “哦?”宗政帝似意外而喜,“当年大王爷七行俱下智周万物,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他这一句“虎父无犬子”,让方才方丈数落太子的话立时显得有些尴尬了,禅师只有道,“只是,六世子少小离家漂零蓬断,行事言语缺乏慈悲之怀,难免有些……”
  宗政帝见禅师踟蹰,忙说,“大师直言便是,相信即便大王爷在天有灵,也不会责怪。”
  禅师犹豫了下,说,“偏执寡思,孤标独步。”
  宗政帝对上禅师的眼,见他面带惋惜之色,思量之后安抚道,“六世子年纪尚浅,自有改过迁善的时日,大师只需多多教行,他日世子必不负相看。”
  又问了其他几个皇子的功课,宗政帝这才让人把两位禅师送了出去。
  然而孙公公来带人的时候,却见御书房外竟已等了好几位要与皇帝商议国事的大人,其中就有右相仲戌良和羽林将军,还有慈国公等人在。
  之前宗政帝和禅师们说话时虽阖着门,但未避人,门外几人想必将这番往来都听了个大概。
  两个和尚哪怕用了不少漂亮话装裱,但一个说太子脾性急躁耿直难当大任,一个则说六世子偏激冷血清高孤傲。
  太子德行如何,说一句大不敬的话,朝中无人不知,方丈所言倒句句中肯,倒是对六世子的评断有些出乎众人之料了,说到底大王爷的嫡亲血脉竟也是个不堪大任的吗?
  一时几位大人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的向着慈国公看去。
  慈国公面若淡水故作平静,但一双暗暗紧握的双拳似透露了一丝羞愤不满的情绪。
  赵鸢真是给他丢了大脸了!
  ********
  不知不觉已近六月,顾相檀到京城也已一个半月了。
  白日天光艳好,和风熙舞,顾相檀披了件单衣坐在院里的树荫下看经书。
  此时,安隐捧了药碗过来,苏息则随在他身后。
  顾相檀瞥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调回了书页上。
  安隐俯身道,“公子,喝药了,莫要装作没看见。”
  顾相檀嘴角淡淡一抽,不理安隐的话,转而问苏息,“做什么呢?”
  苏息道,“公子,太子又派人送东西来了。”
  顾相檀却问,“谁来了?”
  苏息道,“这次是陈护卫。”
  顾相檀垂眸翻了页经书,“让他进来。”
  下一刻,陈彩随着小禄子一起进来了,手中还捧着两个丈宽的礼盒。
  “太子护卫陈彩,见过灵佛。”陈彩将东西交付一旁,恭恭敬敬地给顾相檀磕了个头。
  顾相檀没应声,陈彩也不敢抬头,便这么老实地跪着。
  半晌,顾相檀忽然道,“陈护卫伤着哪儿了吗?”
  陈彩不由挺了挺背,摇头道,“小的无事。”
  顾相檀对捧着礼盒的苏息招了招手,苏息忙凑到近前,顾相檀把那些东西一一翻看了下,挑出其中一盒拿起,接着竟递到了陈彩面前。
  陈彩一惊,不敢伸手。
  顾相檀道,“这是麟脂膏吧?对外伤外敷都是有好处的,听闻短则三日即可痊愈。”
  陈彩自然知道这东西有多好,所以更不敢收了。
  顾相檀却说,“陈护卫克己奉公,维护之心……相檀领你的情。”
  陈彩心头一惊,忍不住抬头朝顾相檀看去,却见眼前之人一身素白,眉眼还显稚嫩,那气度却已透出恬淡清雅,清浅笑容挂于唇角,让人一见动容。
  那日顾相檀离京前,陈彩去赵鸢院中寻他,两人自门边相遇,若不是回来后陈彩于此始终未有言明,想必皇上和太子早就对两人的关系愈加防范了,顾相檀的意思就是告诉陈彩,无论他这个行为有何目的,自己又抱着什么想法,他都权当是恩德记下了。
  “你为太子办事,又替他受了苦,这点东西,太子知道也会赏你的。”顾相檀又道。
  陈彩迟疑,又瞧到一旁小禄子打量的目光,他一个思量,伸手接了过来。
  “谢灵佛恩典。”陈彩又磕了个头。
  顾相檀没再和他多说什么,任人交了差便离开了。
  而陈彩前脚刚走,后脚衍方来报说,神武将军带着六世子和七世子来探病了。


☆、探视

  与近日那些总是呼啦啦带着一大串来探视的人相比,侯炳臣所行实在从简,三个主子只带了两个小厮一个太监,东西还分了一个给赵则自己捧着。
  侯炳臣一身便服,但依旧铜浇铁铸般气势威武,龙骧虎步,一眼便让人心生畏惧。然而同第一次相遇时一样,侯炳臣见了顾相檀便尊崇虔诚地对他双手合十行了个大礼,丝毫未因他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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