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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八风不动-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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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典仰天长啸,但干涩的喉咙却只发出极细的呜咽之声,听来分外可怜。
  ……
  三日之后,睦王一案终结,裕国公阖府灭门惨案也已重新翻审大白于天下。
  薛仪阳将一份名册交予顾相檀手中,顾相檀翻了翻,听薛仪阳道:“无名氏现下可乖觉多了,让说什么都成,只是脑子不太好了,我怕这其上的人名会有错漏。”
  顾相檀摇了摇头:“不会错的,他若自己都忘了,这些‘丰功伟业’还有谁会记得。”
  薛仪阳想到赵典如今的场景心内也觉解恨:“羿峥配的草药可是不错,人虽看着半死不活的了,但一碗下去,马上又有了气,这般撑个十年八载说不定都不是问题。”
  顾相檀听了却皱起了眉:“不是判了年后问斩么?”
  “六弟说,要把他狗命留着,不能就这么死了。”
  “要留多久?”
  “能留多久便多久。”
  顾相檀捏着手内的名册没有言语。
  薛仪阳瞧他模样,想着灵佛怕是听不得这样龌龊的事,于是机敏的收了话,不过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鸢儿心里有怨,灵佛且多多海涵。”
  顾相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未责怪赵鸢,只是要说对赵典的怨恨,顾相檀却是再熟悉不过了,而这样的怨恨除了带给自己伤害,让他无意中做了许多错事之外,并没有留给他任何东西。
  赵典之外,还有一个宗政帝,赵鸢会否也陷入这样的混沌之中呢?
  ********
  近年大邺已有太多兵劫、瘟劫、水劫、火劫,眼看着还有没一个月便又要到腊八了,宫内便要行一个盛大的水陆法会以此祛灾祈福,给那些逝去的万万苍生超度诵经。
  相国寺僧众,以观世方丈为首,携观蕴、观正、观渡、观惑四位禅师入京参法,太子妃贡懿陵又以皇孙的名义拿出毕生积蓄重新修缮释门寺。
  顾相檀和左相、御史大人、六世子等人亲自去到城门外等候,又安顿了住处,陪着去了宫中的佛堂参拜,观世方丈并未问起宗政帝,顾相檀也没提,不过这么一通忙活再回到须弥殿也已是银月高挂了。
  赵鸢同他一道进门,瞧着苏息和安隐给他净面净手,又换了干净的衣裳,待苏息又拿了水盆端到赵鸢面前时,赵鸢也未推辞,直接打理好之后便让人出去了。
  顾相檀拿了本典籍靠在榻上翻看了起来,翻着翻着,他忽的问赵鸢:“弱冠礼真不办了么?”
  赵鸢正双十之年,原本早就该办的,但是来来回回给耽误了,赵鸢自己也不怎么在意。
  赵鸢摇了摇头,顾相檀又问:“你喜欢什么封号?”
  赵鸢怔了下,朝顾相檀看去,顾相檀却头也未抬,好似随口说道一般,然而谁都明白,赵鸢不要宗政帝死,要他占着这个名头慢慢的苟延残喘,为此他甚至不在乎自己能不能称帝,不过赵鸢在京中总不见得一直这么没名没分的吧,无论是他所立军功和他的身份,都不该受这般的漠视和委屈。
  顾相檀只觉眼前一暗,一侧头便见赵鸢坐了过来,淡然双眸静静看着自己。
  顾相檀笑了笑,朝他靠过去,两人挨在一起,他又问了遍:“你喜欢什么封号?”
  赵鸢比他更不在意,只低头细细吻着顾相檀的额发,又顺着脸颊向下,轻啄着他的唇角,然后落在唇上辗转厮磨。
  顾相檀乖乖任他亲着,待赵鸢抬起头来,顾相檀还用笑意盈盈的目光盯着他,盯得赵鸢无奈随意抽了他手里的书,指了指其上一句话。
  顾相檀低头看去。
  少年胆气凌云,共许骁雄出群……
  “骁?!”
  赵鸢撇了撇嘴,无所行无所不行:“你觉得好么?”
  顾相檀一瞬恍惚后,用力点了点头。
  “好……我觉得很好,很配你,真是再好不过了。”
  赵鸢从怀里摸出一样物事,那东西上雕一只吊睛白额大虎,瞧着满是杀伐之气,正是多年之前,顾相檀初遇曹钦时,他离开前留给赵鸢的。
  “我曾想,是不是四哥早知今日,那时才会做此打算?”
  顾相檀沉默,只伸手抱住了赵鸢的腰,将脸埋入了他的怀里。
  赵鸢一手摸着顾相檀滑腻的头发,一手摩挲着兵符,片刻道:“赵则要入御国军。”
  这事儿顾相檀早听说了,七世子先去找的渊清,渊清没允,他便掀了袍子在营帐外一跪就是三天三夜,到现下怕还是没有起来。
  “曹将军之事对七世子打击甚大。”顾相檀斟酌着说。
  “大哥死时,我还未出生,二哥死时,我刚满周岁,父王走时,我五岁了,而四哥走时……我已是弱冠……”可是无论赵鸢多大,他却依旧挽留不住至亲之人离去的脚步。
  眼下,他又要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步上又一个后尘么?
  顾相檀张了张嘴,一时竟无言以对。
  赵鸢没有再问顾相檀,也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紧紧将顾相檀抱在怀里,二人相依偎着共度这寂寂长夜……
  

☆、上路

  第二日一早;顾相檀醒来时赵鸢已是不见了踪影;顾相檀看着窗外;外头北风猎猎,草木萧疏,已近岁末天寒时节,眼看着没一月这一年便要过了。
  顾相檀发了一会儿愣;继而起身梳洗之后;径自磨了墨;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又去到宫内佛堂,拜见了观世方丈。
  观世方丈正在佛前清修;见得顾相檀双手合十宣了声法号。
  顾相檀也在蒲团上跪了;同他一道参拜佛祖。
  方丈忽的说:“忍之为德;持戒苦行,能行忍者,乃可名为有力大人。嗔恚之害,则破诸善法,今世后世,人不喜见……”
  顾相檀一愣。
  方丈又道:“古来行大事者,能忍也善忍,更知适时放下,若被嗔怼蒙蔽了明心,牵绊其中,即自妨道,失功德利,自毁前程。”
  顾相檀垂下眼,他明白方丈说得是宗政帝和三王的事,渊清现下正执着于这怨怼之中,仇怒之火有多害人,顾相檀早已感同身受,在他们看来,赵鸢这般,于他于大邺,都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顾相檀点了点头:“我虽未受戒,不敢自认能判识天下大事、代君王决策,但醒之仍是希冀这天下可以早一日和顺昌明,国泰民安,师傅放心,若是可以,醒之自竭力试上一试。”
  观世道:“普度众生本就难如登天,佛祖都需日复一日循循善诱,便知这非易事,我等也要多多自省感悟,切莫急功近利,只是无论世间诸般变化,善念之心决不可忘,不得被嗔痴之火卷席而伤己伤人。”
  顾相檀默默领受着,继而给佛祖磕了三个头后从袖中拿出一张纸交予了方丈手中。
  “方丈师傅,醒之……想请您替我寻一个人。”
  观世接过纸打开看了看,顾相檀本已做了一番准备要应对禅师的询问,若只是一般的人,顾相檀自能找衍方、和一干大人们帮忙去寻,偌大一个大邺,还有他们找不到的人吗,但是这人却绝不一般,这天下除了观世,顾相檀再想不出第二个能有这本事的了,连他自己也不行,而偏偏他无法对方丈打诳语,但暂时也不能将所有真相皆告之于他,对此心内难免有些不安,谁知观世方丈却一句未问,只静静看了顾相檀半晌,接着竟是长长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凄恻与唏嘘。
  “灵佛放心,想必不需多日,即会有消息。”
  顾相檀心内一跳,似是察觉了些什么,但这灵思不过一晃而逝,再回头他又觉得怕是自己多虑了。
  ……
  事实证明观世方丈在大邺的确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不过没几天苏息便拿着一封信函交予了顾相檀,瞧着顾相檀将其打开,忍不住凑过去边看边说:“鱼子巷车马行——白水才,小食店——农金秀……公子,这两个是谁啊?”
  顾相檀却未回答,只呐呐地问:“鱼子巷在哪儿?”
  苏息抓抓头:“若是没错的话,就在京城,出了宫轿子行上两柱香就能到了吧,听说那儿的小食店中的素鸭素鸡都挺出名的呢……”说着,苏息有点嘴馋了。
  顾相檀捏着纸片却还有点晃神,直到安隐进来通报说外头有人求见时,顾相檀才回了思绪,他似是知道来人是谁,今儿个已是冬月十六,明日便是他成亲的日子了,那人若是有心,今日必定要来。”
  果然,顾相檀点了头后,看了眼苏息和安隐,两人了然地退了出去,走到门外对偏厅内等候的赵溯道:“灵佛正在歇息,溯少爷大概需稍待片刻了。”
  赵溯忙说无事,安隐便给他上了茶,然后径自去做旁的事了。
  苏息则拿着一个鸡毛掸子装模作样的扫扫这儿掸掸那儿的,正掸到隔壁迎面撞上了衍方。
  “上哪儿去?”他问。
  衍方回:“灵佛呢?”
  “睡着,你做什么?”
  衍方顿了下才小声道:“天牢有人传信说那个人……哭着喊着想见灵佛。”
  苏息冷笑一声:“这种龌龊的人理他作甚,他是什么东西,还用你来跑腿?”
  衍方道:“你忘了,前两日观世方丈才对灵佛说道过此意,灵佛这才不得已关照了我们若是三王有意便要来告诉他的,再说明日他便要被六世子转去旁的地方关押了,今日不通报,失了机会,若被灵佛知晓了,怕是要怪罪。”
  苏息噎了半晌仍是不甘道:“这种恶人,公子才不会救他。”
  这时安隐走了过来,听着他们的话他显然比苏息更有佛心:“公子心善,无论是怎般的人,要不要救,也该是公子说了算,既然他要见,我们做下人的,哪能自己做主,只是……看管三王的地界守备森严,六世子一直瞒着公子,我们要去未必那么容易。”
  衍方道:“这个我去办,今夜子时一刻,我着人调走天牢附近看顾的狱卒,届时你们便陪着灵佛,不管他去不去,都好有个准备。”
  三人说道好了,苏息又骂了一通,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进去通报了,路过偏厅时还警惕地看了一眼赵溯,赵溯只低头喝茶。
  没一会儿便听得门扉声响,顾相檀走了出来。
  赵溯原本还有些出神,见得他忙站起了身。
  顾相檀也似是心不在焉地,直到赵溯喊了他两声,他才回过头来。
  “哦,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事寻我?”顾相檀揉了揉额角,眼下有些泛青。
  赵溯紧紧地盯着他,关心道:“少念些经,灵佛也该注意些身子。”
  顾相檀淡淡一笑,立时就化去了满面的疲色:“明日便有法会,腊八又在眼前,还有释门寺的修缮,虽不需我亲身前往,但是有些仪轨也不能不顾,忙过这一阵就会好了。”
  赵溯听顾相檀说起明日的事,想必真如那天所说,自己的喜酒他没法来喝了,脸上即刻就黑了一层,今日这一趟也算是白跑了。
  顾相檀瞥了他一眼:“马上就要成亲了,该是有许多要备置才是,不过再忙也莫要忘了喝药,还有羿峥开得那些外敷的,用了不会留疤。”
  顾相檀何时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这几句说的几乎让赵溯有些受宠若惊,看着顾相檀的目光如陷于深海的漩涡一般,表面风平浪静,内里波涛汹涌。
  然而顾相檀却似乎并未发现,只拨着手里的茶盏,这时外头又有人来请,安隐进来报说是礼部负责腊八水陆法会的主簿,相询灵佛一会儿可否跟着去会场看一看布置,指点些有什么要改的。
  顾相檀想了想,摇摇头,视线飘忽:“便说我有些不适,等等还要去方丈那里,晚上……怕是赶不及,明日再说吧。”
  安隐一走,顾相檀这才想到一旁的赵溯,头一瞥就见对方目不转睛地望过来,顾相檀微顿,避开赵溯炙热的视线,说道:“赵大人若是无事,那相檀便先怠慢了,我还要去一趟佛堂。”
  赵溯每每都憋了一肚子的话想来对顾相檀说,却从来没有一次顺利说道而出的,因着赵溯自己明白,他的这些言语从来就是无法诉诸于口的隐秘,连请求那人前来喝一杯喜酒都显得如此没有身份。
  赵溯牙关紧咬,胸中血气翻涌却又硬是被他全数咽了回去,面上只半点不露地谦和笑着,
  自须弥殿出来后,赵溯敛了眼角眉梢的笑容,眸底升起了无边的煞气。
  ……
  夜半子时,月上中天。
  一道黑影在天牢外的墙宇间往复徘徊,另有两个黑衣人在前方探路,待到终于确认眼前守卫松懈时,那黑影这才小心翼翼地摸了进去。
  他所要见的人是牢中要犯,乃单独关押,平日里必是铁狱铜笼,固若金汤,但今日却狱门大开,不见守卫,想是被人先一步清理了干净。
  黑影知晓自己时辰不多,也不拖沓,直接沿着铁栅便走到了头,果然见到一佝偻人形匍匐在地,衣不蔽体,满身污秽,哪里看得出半丝往日的风光。
  似是觉察到什么异动一般,地上的人抖了抖,挣扎良久后终于堪堪抬起了头,他老眼昏花,这么多日的折磨早已击碎了他的五感,然而身处高位多年的本能还是让他隐约感知到了眼前的危险,不由竭力挪动四肢想要往后退去。
  黑影让黑衣人守住牢门,自己则慢慢走了进去,待对上地上那人的惊惶表情时,嘴角勾起了狠戾的微笑。
  “你是不是没想到,最后来送你一程的人,是我?”
  地上的人直到听得他说第二句话才勉强辨认出了来人的声音,他先是一惊,继而面上略过讽刺的微笑。
  “你……算……算……什么……东西……”
  黑影一怔,难得因着一句话便勃然变色暴跳如雷,他一步上前狠狠踩在对方的胸膛上,顺利阻住了那人退后的动作,只听脚底咔咔两声骨骼清脆,然后是地上那人压抑的痛呼。
  黑影欣赏了一会儿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半晌才道:“那么死在我这个什么都不算的人手里,不是更衬你无名氏的身份么?呵呵,其实你该感谢我,能给你个痛快,若是换了旁的人,没个三五年,你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说罢,也不看对方表情,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二话不说的就往那人嘴里塞去,即便活得猪狗不如,但对方显然仍是有不少求生的意念,并不想就这么窝囊的死去,但是黑影却不给他半点机会,对方越挣扎,他下手越狠,也不管药粉塞到了哪里,只把那人的眼耳口鼻全糊住了,那人痛苦的不断蹬踏着双腿,将黑衣人的手抓得血肉模糊也不见他放手。
  他眸色赤红,眼中杀意漫天,面如罗刹一般,直到对方像死鱼似的不停抽搐了几十下后,七窍皆流出了一股股黑红的脓血,人也彻底脱了力,黑影这才慢慢缓了动作。
  待确认手下的人的确是死透了之后,黑影终于缓缓站起了身,抹了抹手上的血污,对着地上死相凄惨的尸首冷冷道:“我等今日,也等很久了……”
  说罢,抬脚将那破落的东西踢到墙边,左右看了看,两旁还无人发现,这才又带了守门的黑衣人,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出了天牢。


☆、鸩毒

  顾相檀从佛堂回来已是戌时三刻了;一进屋便见赵鸢半靠在榻上,微阖着眼,似是睡了,长长的眼睫垂下;青丝披散;静谧的像是一幅工笔画。
  顾相檀看了他一会儿;径自去梳洗了。
  半晌后,内室仍是没半点动静;赵鸢不由得睁开了眼,目光在四处扫了一圈;最后顿在了桌案上的两个纸人之上。
  左边一个大个儿的纸人大步地走了过来,怒火中烧的将小个儿的纸人训斥了一顿。
  小个儿的纸人十分委屈:“东家我做错了何事?”
  大个儿纸人说:“小奴才!今日可是有人问我何时要请他吃饭了!”
  小纸人哭道:“是啊……”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你等下辈子吧!”
  “啪!”大纸人又打了他的脑袋一下:“谁让你自说自话给他许下日子的!”
  赵鸢:“……”
  没片刻,顾相檀的脑袋自桌案后探了出来;抿着嘴问:“不好笑么?”
  赵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将顾相檀抓了过来。
  顾相檀还一手拿着一个类似皮影的纸人儿,赵鸢认得,是前两年这人生辰时他从陈州的一个小镇上特意买了让人送来的。
  “从哪儿学来的?”赵鸢捏着他的手问,这种戏段子顾相檀可编不出。
  顾相檀耳朵有些红:“苏息告诉我的。”
  眼前的少年面容粉白,眼瞳水润,眉宇间清雅中又沾染了点点羞赧,说不出的动人心魄,真彷如不谙世事的谪仙一般。
  赵鸢把他的手拿到唇边亲了亲,又凑过去一点点啄吻着顾相檀绯红的耳廓,顾相檀感受着唇瓣的绵软,微痒着闪躲。
  赵鸢收紧了手臂,把顾相檀整个抱紧了怀里,头埋在他的颈项处,一下一下呼吸着他身上静谧的檀香味。
  顾相檀任他这么抱着,片刻才听赵鸢道:“我收编了御国军,一道同神武军整合,年后若是饷银丰足,那便再对外征兵十万。”
  “嗯。”
  “待把这些人都操练一番后,趁着这两年南蛮元气未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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