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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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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诗歌皇帝的敕封
钟声就是这支火焰
  在众人的包围中
  苦心的皇帝在恋爱  
  ——引自《打钟》  
  海子与波婉在野外偎依而行,惬意地吸着禾苗的清香。海子大论他的太阳构思,这是一部海纳百川的诗歌工程,是他营造的王国,他是这王国的皇帝。
  “诗歌皇帝?啊,我的诗歌皇帝!”波婉浪漫地抒情,“那我就是诗歌皇后啊!”
  “对,你是诗歌皇后,是给我激情、给我灵感的诗歌皇后!”
  “怕只怕你成了诗歌皇帝,我却不是你的皇后!”
  海子一惊,问:“怎么啦?”
  波婉故意仰起头说:“哪个皇帝还记得他最初的恋人啊!”
  “不,你是我今生的惟一,你是我惟一的皇后!”海子松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是你父母反对呢?上次那个小青年的出现让我有种恐惧感,一种不祥的预感!”
  “哈,我的傻皇帝!”波婉笑着说,“我父母是有那个想法,但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
  “你父母是知识分子,怎么也干涉你的爱情呢?”海子不解地问,“他们不明白只有自由的相爱才会幸福?”
  “因为他们爱女儿呀,愿给女儿设计好一切,不管她愿不愿意,也不问她是幸福还是痛苦。”
  “那你父母就是我的敌人,我不会放弃他们的女儿!”海子说,“哪怕是斗争,也要让他们的女儿成为我的爱人。”
  “我是你的爱人,我是你敌人的女儿,他们如果强行干涉,我们就反叛!”
  “你会反叛?反叛父母?”海子瞪大眼睛问。
  “是的,反叛,我会做义军的首领,做诗歌皇帝的皇后!”波婉态度坚定。
  “如果皇帝没当成呢?”海子问。
  “那我就做诗人的妻子!”波婉回答。
  海子太感动了,抱起心爱的恋人,两人相偎倒在葡萄园下的草地上。良久,波婉从海子怀中抬起头来说:“你也不许背叛我,无论是诗歌皇帝还是诗歌乞丐,我是你的惟一!”
  海子态度庄严,站起来提高声音说:“诸卿听着,特敕封呼和浩特才女波婉为皇后,今生今世与她长相厮守!”
  树丛中的小鸟被他声音惊吓飞起。野外,有几位劳作的人朝这边望过来。波婉笑了,说:“你疯啦?小声点!”
  远处传来清脆的钟声,在阳光下格外铿锵。海子即兴吟诵他的诗句:
  钟声就是这支火焰
  在众人的包围中
  苦心的皇帝在恋爱
  波婉又一次听得如痴如醉,她真不得不折服于他的才情。她指着他的脑瓜说:“这脑瓜啊,一定是偷窃了上帝的全部智慧,我就担心什么时候上帝要回了它。”
  “不是偷的,是上帝给的,可我现在对上帝还不满意,我要写太阳诗,我明显感到智慧不够!”
  “慢慢来,我的皇帝,你不能高密度地劳作,别毁坏这天才的脑袋啊!”波婉说得关切。海子笑了,他心中所想的却是要尽快完成太阳诗篇,大致的思路基本明确了。
  回到海子的宿舍。波婉一眼就看到桌上的诗稿,她急切地拿起来看,却是署名白眗眗的《远方》、《孤独的白杨》,便问:“白老师也写诗?”
  “是啊,她年轻时很爱诗啊!”
  “她的诗怎么在你这儿?”波婉敏感地问。
  “她给我看的,咦,你别胡想,她可是有家室的人啊!”海子也发觉了她的敏感。
  “你这诗歌皇帝可别乱封妃子呀!”波婉调皮地说着,海子却用吻堵住了她的嘴,说:“三千宠爱聚一身!”
  室内传出快乐的说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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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的母亲是樱桃
在月光照耀下
  你的母亲是樱桃
  我的母亲是血泪  
  ——引自《太阳和野花》  
  呼和浩特,青色的城。波婉的家是一个较富裕的文化家庭。
  诗人雁南飞被波婉的父母召来,女儿与安徽的一个穷青年相恋,使他们着急。为此,他们让雁南飞借去京开会的机会,带上徐泽,介绍他与波婉认识,建立感情。两家父母关系甚笃,希望成为儿女亲家。
  波婉母亲指责雁南飞:“看你,表妹是个孩子,哪懂事,你还帮那青年发表东西?”
  “她与那青年关系非同一般。再说那青年诗写得不错,很有才华,又是北大的高才生,人很诚实的,波婉跟着他也不错的。”
  “那不行!安徽的一个穷诗人,能有什么前途,他出生在农村,弟兄好几个,波婉跟上她能过什么日子?”波婉母亲气愤道,“管他们到了什么关系,这事根本不成,我宁可没有女儿也不会让他们恋爱!”
  “你怎么说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波婉的父亲冷静地问。
  “这年轻人之间的事只要一看就知道,他们在一起言谈举止相当默契,有种心心相印的默契。再读一读他们的爱情诗吧。”说完将那首《写给脖子上的菩萨》交给波婉父亲,波婉父亲展开诗稿读着:
  两片抖动的小红帆
  含在我的唇间
  菩萨知道
  菩萨住在竹林里
  她什么都知道
  知道今晚
  知道一切恩情
  知道海水是我
  洗着你的眉
  知道你就在我身上呼吸、呼吸
  波婉的父亲脸色渐变,正欲撕毁诗稿,他的妻子一把夺了过去。波婉的母亲读完诗稿,气得一阵眩晕。波婉的父亲与雁南飞急忙扶她坐下。坐定后,波婉父亲忙着给她喂药。她平定下来,脸色铁青,说:“事情明摆着,这个波婉简直不是我们生的,太不像话了。诗不要撕,必要时我们交给法大。反正女儿的幸福不能让这个穷小子毁了。”又骂道,“什么狗屁的诗人,十足的流氓骗子,写什么狗屁的诗,又不能吃不能喝,写诗的人都是无用废物!”骂完了发现雁南飞也是写诗的,才停住,对雁南飞说,“这事你先别乱声张,我们先给波婉写封信,看她听不听话,听话便罢。看来不能太急躁。”
  她越想越恨,越想越可怕,头晕的感觉又阵阵袭来。坐在那儿,手托着头说:“我们的波婉啊太不像话。别的不考虑也该为我考虑。她嫁给那个穷青年,让我怎么与他乡下的母亲交往,我们语言不通,身份不同,地位不等啊,要让街邻们笑死!不成,无论如何不成!”
  雁南飞劝道:“还是慎重处理,现在年轻人不像过去,他们的自由意识很强,更何况写诗的年轻人。”
  “我们会有主张的。”波婉母亲说,“我们要对她的幸福负责任,我们的女儿我还是清楚的,她只是一时被那青年的什么才华迷住。她是听话的,她会理解父母对她的前途安排,她还不敢背叛父母。我们的女儿不是什么崔莺莺、祝英台!”又对丈夫说,“都怪你,从小教她画画呀,读诗呀,让她崇拜这些东西。你得给我想办法,别让女儿嫁给诗歌,嫁给穷诗人!
  波婉的父亲说:“培养艺术细胞,爱艺术没错,我们忽视了对她的理想教育。这事不能急,得从长计议,我相信我们的女儿,她应该是个理性的女孩,她不会嫁给诗歌。”
  当晚,这对夫妻长吁短叹,一夜无眠,共同商量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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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有一只天鹅受伤
当她们飞越生日的泥土,黄昏的泥土
  有一只天鹅受伤
  其实只有美丽吹动的风才知道
  她已受伤,她仍在飞行  
  ——引自《天鹅》  
  远在呼和浩特的父母来信了。波婉像往常一样快乐地打开,可读着读着,她惊呆了,泪水模糊。父母知道她与海子的关系非同一般,勒令他们尽快分手。在信中,父亲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给她分析与一个出身农家的孩子走到一起,思想观念、生活态度以及经济状况会存在巨大差异,必定难以幸福。
  在信中,父母还给她描绘了美好的未来,毕业后在国内工作一阵子,然后去国外。他们希望女儿要有远大的理想和超人的眼光。父母可以原谅女儿的一时之错,但不可以原谅永远的错!
  波婉明白从现实的眼光来看,父母的分析有道理,是关爱自己的!可要与海子分手,又是多么艰难啊!只要想到“分手”这个词,她内心就是一阵痛,一种从未有过的痛。作为一个女孩,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只能痛哭流泪!
  她把信交给海子,倚在树上哭泣。
  海子读着,读不下去了,颓然跌倒在地……猛地他从地上站起来,大吼:“不!不!”
  平静之后,海子走近哭泣的波婉。“他们说的是对的!”他哽咽道。
  波婉意外地望着,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自己所需要的是他给予勇气,给予安慰,给予描绘两人未来的生活美景。她只觉得父母信中说的似乎句句在理,可多么希望海子有足够的理由击破那些说法,让自己有理由去抗争父母。他却是如此淡淡一句。她鼻子一酸,又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捧着脸朝宿舍走去。
  海子追上来,默默无语地送她至宿舍门口,转身离去。一种巨大的悲恸压在心头,海子不想回宿舍,怕自己独自一人无法承担孤独与伤痛。他径自去了尚元的房间,拉着要他教自己练气功。
  尚元是海子新近认识的朋友。他在这一年调到中央政法干部管理学院任教,与租住在该校的海子同住一单元。海子听说练气功不但可以强身,而且对思维有好处,便决心练气功,以提高智慧来完成太阳系列的创作。因为气功,因为对宗教的信仰,两人的关系也相对亲密。尚元边走边说:“是什么邪让你非要今晚练功?我准备去看电影啊!”他不清楚海子内心的苦痛。
  “电影改天我请你看个够。今晚你得教我练功,教一个晚上。”
  海子将满腔的苦闷都转化在练功上,练得十分执著。夜已深了,尚元哈欠连天,央求他改日再练,他不听,非要尚元教他开通小周天。
  “我的上帝,开通小周天哪是一朝一夕的事?练功贵在循序渐进啊!”尚元劝说,“今晚练到这吧,改日再教。”
  “不,我有感应了,你今晚一定要教个通宵。”海子坚决地说。
  “唉,做你的老师真苦!”尚元无奈地感叹道,“你这人啊,干什么事都特认真,从没见过,你简直不是人啊!”
  “那是什么?”海子问。
  “是神,是上帝身边的神,虐待自己的神!”尚元回答。
  “我就要虐待自己,不达目的不罢休。”海子泄愤地说。坚持吸气,练功!尚元只得在一旁作陪。
  郊外农家的鸡鸣声阵阵传来,躺在床上的波婉也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她是个在快乐中长大的快活女孩,平生第一次深深地尝到了伤痛的滋味。她是一只受伤的天鹅。
  

3 草原为我作证
公元前我们太小
  公元后我们又太老
  没有人见到那一次真正美丽的微笑  
  ——引自《历史》  
  巨大的孤独与痛苦,让单纯的海子无法承受。海子找来骆一禾,两人外出喝酒。海子只是苦苦地喝闷酒,喝着喝着,竟然抱头哭了。
  骆一禾不解地问:“是家中有困难吗?又来信要钱?”
  海子摆摆头,双手插在发间。
  “那是作品发表不畅?《山西文学》的诗歌编辑潞潞向我约稿,你寄些诗稿给他吧。‘十月的诗’栏目也将推出一些你的作品,只是我在《十月》不久,稿件决定权还在老编辑手中,过一两年就好了,我会把你许多优秀的诗歌推出去……”一禾以为海子是为作品发表不畅而苦闷,便安慰他。海子便将自己与波婉的事向好友诉说。
  一禾深吸一口气,很平静地说:“我的好兄弟,说实话吧,从你们相识时我就不抱乐观态度,你与她是有很大差距的,出身是一个方面,而性格上还有极大差异,那是主要的差异。”
  海子痛苦地望着一禾。一禾说:“你是一个执著的天真诗人,而波婉则明显有一种在人际上的练达。虽然她也有着诗意的浪漫,但随着生活的磨炼,她会越来越走向现实。她将是现实中的人,会选择一个成功的人士结婚生子,过着富裕的生活,会在锅碗瓢盆的交响曲中书写实实在在的人生;而你是诗意中的人,你对生活对物质要求极低,对精神要求却极高。一个是属于物质的,一个是属于精神的,你们很难走在一起。她向往的天空是发展的天空,例如深造、出国。你向往的天空是营造诗歌王国。”
  海子痛苦地摇摇头,说:“她也是属于精神的,只不过是父母给她压力。她是诗意女孩,她是诗。”
  “父母的压力?现在是什么年代,如果仅因为父母的压力,我的好兄弟,你不必难受,她会回到你身边的。她现在是痛苦的,就看是哪方面占上风,是父母压力还是对你的感情。你确信你们的感情就别难受。”
  海子将信将疑地望着好友,表情渐渐开朗起来。他已是一个情绪化明显的人。
  一禾又说:“有个女孩,其实一直默默恋着你,我倒以为你们会走到一起的!”
  “谁?”海子问。
  “安妮,学医的安妮,黑发飘逸的安妮。”
  “她?”海子有些不解,“我与她好久没有联系,她已回成都了。”
  “她不久前还给我写了一封信询问你的近况。其实,当初她向你学诗、谈诗时充满了崇拜,是不得已才去的成都啊!”
  “我怎么没感到呢?她当初仅是与我谈诗啊!”海子一脸迷惑,说不清的感觉。
  “所以我说你是傻弟弟啊!安妮也称你为傻诗人。她与波婉不同,她属于诗意的、精神的。如果我没分析错的话,波婉找一个诗人最终会痛苦,安妮没找一个诗人最终也会痛苦。两个不同的女人!”
  海子没有做声。他自然地回忆起两年前与安妮谈诗的日子:安妮老家在四川达县,是在北京一所医科大学里开始写诗的,也在这时与海子相识。毕业后,她去了成都。
  酒喝完了,两人朝海子的宿舍走去。宿舍门口,波婉站在那儿,有些憔悴,眼睁睁地看着海子。海子也眼睁睁地看着她。
  两人似乎一下子陌生,曾经紧贴的心儿被牵离了很远。
  一禾推一下海子,海子醒悟了,走上去。她也朝这儿走来,穿着白衣红裙。
  他的心在颤动,加快步伐。
  她泪水溢出,扭动纤细的腰肢奔了过来。
  他喊着:“波婉!”扬起双手。她扑向他怀里,放声大哭。他抚慰着她,摩挲着她,热泪涌漾。
  骆一禾悄悄走开了。
  他疯狂地吻她,吻她耳鬓,吻她额头,吻她唇。他们相拥相吻将门打开。
  走进屋子,海子激动得就像过年的孩子,说:“我的长诗《但是水,水》完成了!我的太阳长诗构思得差不多了,我要写太阳系列!几天前我给老家寄去了五十元钱。我大弟弟快读高三,快考大学了!”
  “我知道!”波婉望着憔悴又兴奋的海子回答。
  “我要将长诗《但是水,水》打印出来,寄给编辑们,一禾帮我介绍了两个编辑!”
  “海子!”波婉呼唤着,心中一阵温暖。心爱的人啊,他将全部心思都交给了诗歌,仅有的一点工资,不是寄给老家父母、买书,就是用来打印诗作,他执著纯朴得让人心怜心爱。热泪在眼中滚动,波婉又扑了过去,口中只是嘤嘤细语:“愿上帝保佑你,我可爱的诗人!”
  “也愿上帝保佑你,我的恋人,愿我们有个幸福美满的未来。”海子也动情地说,“愿天下所有有情人都有个幸福美满的未来!”
  他太幸福了,他祝愿天下所有人都与他一样幸福。温情涌动,爱意浓郁。他们风狂雨骤地完成着精神与肉体的交融。波婉紧紧偎在海子怀里,神情幸福而满足。她说:“我们不能分开,永不分开。去告诉我父母,我们不分开。”
  他说:“好的,你给我力量我就敢与他们抗争。”
  两人约好去呼和浩特,争取他们的爱!两天后,怀着为爱抗争信念的两个年轻人,来到呼和浩特,但不敢立即回家。在外面游荡着,他们需要静下心来研究对策……
  直至万家灯火一片明亮,波婉才拉着海子来到家门口。
  屋子里,父母在说话,还有徐泽的声音。
  父亲说:“是啊,好好干,把公司搞好,别再花精力写什么诗,那是没出息的事!”
  徐泽回答:“你们说得极是,我有信心把公司搞好,等波婉毕业,我们一块发展。”
  母亲说:“这就对了,她的事你放心,我们写信去了,不奏效我们就去法大。告那穷诗人,砸了他饭碗!这波婉,也够让我伤心的,将她养大我们操了多少心啊!却这么不听话……”哽咽、啜泣声传来。海子拉着波婉下楼。
  波婉不满地问:“海子,怎么不敢进去,怕啦?你说告诉我父母,我们相爱多深,草原可以作证!”
  海子难受地说:“这时候进去,你母亲会伤心死的。她是你母亲,我不愿伤害她。”
  波婉眼泪外涌,说:“海子,你太善良!可我怕你会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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