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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万水以为林枫想在刘奎发那儿捞点好处，就道：“枫哥，你放心吧，刘奎发这人还是很懂事儿的，逢年过节都会给咱们派出所送东西。”

林枫还没答话，李万水又道：“枫哥，前任这片的干事（当时对片警的称呼）在刘家山煤矿入了点干股，跟着刘奎发赚了不少钱呢；你和刘奎发关系搞好点，争取让他也给你点干股；这年头当警察靠那点工资喝稀饭都不够，不找点外块可不行。”林枫闻言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七月的天气热得吓人，林枫三人走到龙头村时，汗水早已把衣服湿透了；刚一进村，林枫就听见了叫骂声。

“妈的，黄跛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他妈今天再不还钱，就得把村西头那两亩水田抵给老子，不然老子一把火烧了你的狗窝。”

林枫抬头一看，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黄毛带着几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正站在一户农家的院坝指着面前一对五十来岁的男女破口大骂；周围站了几十个村民，都呆呆地望着这边。

“刘鹏，做人得讲良心呐！我家老黄这腿就是在你们家煤矿砸断的，说好这八千块钱是赔给老黄治腿用的，怎么就成了借你们的？还要收两毛的利息，你们可不能这样。”黄跛子旁边的女人一边哭一边道，看样子应该是黄跛子的老婆。

那个叫刘鹏的闻言正要发火，忽然看到了这边穿着警服的林枫，此时林枫也带着代友国、李万水走了过去。

李万水明显和刘鹏认识，他快步上前，对刘鹏笑道：“鹏哥，你也在这儿啊！”

刘鹏看了李万水一眼，就盯着林枫道：“是万水啊，这位是……？”

李万水赶紧给刘鹏介绍：“鹏哥，这位是咱们这片新分来的林枫林干事。”接着李万水又向林枫介绍道：“这位是刘奎发刘总的侄儿刘鹏。”

刘鹏立刻面露笑容，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包玉溪烟来，抽了一支递给林枫：“林干事，抽烟！”

林枫本来会抽烟，这时却用手挡住了刘鹏递过来的烟，不冷不热地说道：“不会。”

刘鹏悻悻地将烟拿了回去，含在自己嘴里点着，吸了一口烟，道：“林干事这大热的天跑到我们龙头村来视察，是不是发了什么案子。”

林枫的前任除了收钱或者帮刘奎发办事儿，就只有发案子才会出来，而且一般都是选择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出门，大热天或者刮风下雨是绝对窝在派出所不出门的；所以刘鹏见林枫这么大热天到龙头村来还以为发了什么要紧的案子。

林枫淡淡的道：“初来乍到，我来熟悉一下情况，没什么案子。”接着林枫指着黄跛子夫妇问刘鹏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鹏立即答道：“林干事，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这欠债还钱是不是天经地义，这黄跛子还死不认账，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林枫问道：“欠钱？欠条呢？”

刘鹏从裤子口袋摸出一张纸来递给林枫：“林干事，你看看，这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楚。”

林枫一看，确实是欠条，上面写着：今从刘奎发处借到人民币捌仟圆整，三个月后归还，逾期不还，自愿用自家位于龙头村村西的两亩水田抵债；落款上歪歪斜斜写着个名字：黄兴旺，还盖了手指印，下面的日期是1997年1月23日，到现在早已过了三月之期。

的确是有欠条，可是刚刚听黄兴旺的老婆说话，这里面似乎有隐情啊；林枫决定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再说，当下便对刘鹏道：“你先回去，这个事儿过几天再说如何？”

“这……”看到刘鹏有些迟疑，林枫道：“小弟今天第一天上班，刘兄给个面子，别让小弟难堪。”

刘鹏一想林枫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片警，可毕竟管着这一片，今后打交道的机会多，反正欠条在手，也不怕黄跛子赖账，当下便送了个顺水人情给林枫，领着那几个小青年走了。

刘鹏走后，看热闹的村民也散了，林枫笑着对黄兴旺夫妇道：“老黄，我能去你家坐坐吗？你看这天儿可真够热的。”

片警算不上什么官，可在片区绝对是实权人物，在农村更是如此，黄兴旺不敢怠慢，赶紧招呼林枫等人进屋，并让老婆给林枫等人倒了开水。

众人就在黄兴旺家的堂屋坐了下来，林枫掏出一包云烟来，递了一支给黄兴旺，黄兴旺有点紧张，双手接过了烟，林枫又拿出打火机给黄兴旺点火，黄兴旺赶紧用手捂住火以示对林枫的尊敬。

林枫又随手递了两支烟给代友国、李万水，自己也叼了一支点上；黄兴旺看着林枫抽烟，不解地问道：“林干事，你不是不抽烟么？”

林枫笑道：“刘鹏的烟我不想抽，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你和刘鹏的事儿我要想公平解决，抽了他的烟我就硬不起来了。”这句话一说完，林枫就觉得怪怪的，硬不起来？难不成刘鹏的烟是痿哥？

黄兴旺的确是个老实人，听林枫这么说就指着林枫面前的碗道：“那我这水……”

“你这水不算，哈哈。”林枫一边笑，一边端起碗来将水一饮而尽，虽然只是很普通的凉白开，却觉得清甜无比。

林枫的意思很明确，刘鹏的烟我不抽，你黄兴旺的水我却要喝，我就是来帮你黄兴旺的；黄兴旺虽然老实，人却不笨，他明白林枫的意思，可是转念一想，刘奎发是个什么人物，过去那位管片的吴干事可是像伺候亲爹一样巴结刘奎发，林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片警斗得过人家吗？再说了，这林干事是新来的，不清楚刘奎发的实力，等人家清楚了刘奎发是个什么人物，别说帮自己了，到时候不帮着刘奎发欺负自己就阿弥托福了。

黄兴旺心里很清楚得罪了刘奎发是个什么下场，刚才要不是林枫突然出现，他已经打算向刘鹏妥协了，想到这里，黄兴旺就对林枫道：“林干事，我的事就不麻烦你了，过几天我就把地抵给刘奎发。”

林枫看黄兴旺的表情就知道刘奎发平日里在当地淫威颇盛，黄兴旺不敢对自己说实话；离开黄兴旺家，林枫又在李万水的带领下去了另外几户村民的家中，和黄兴旺一样，凡是有关刘奎发的一切，村民们都讳莫如深；倒是有一位过去在村上当过妇女主任的大娘胆子大，告诉了林枫一些关于黄兴旺的事。

原来黄兴旺一直在刘家山煤矿挖煤，今年春节前几天，刘家山煤矿发生过一起安全事故，伤者正是黄兴旺；事发后受伤的黄兴旺要治腿，刘奎发就叫刘鹏带了八千块钱去到黄家，让黄兴旺签字领钱，谁知道刘鹏给黄兴旺签的却是欠条，黄兴旺除了自己的名字会写，别的字也不认识，黄兴旺的老婆更是大字不识一个，还真以为是签的领条；等到三个月之后刘鹏带着欠条上门讨债，黄兴旺夫妇才傻了眼；至于刘奎发为什么要黄家那两亩水田，这位大娘也不知道。

看来这刘奎发胆子够大的，出了安全事故还敢敲诈黄兴旺八千块钱；不过看得出来，以刘奎发的身家敲诈黄兴旺八千块钱不太可能，他真正想要的是黄家那两亩水田；这里面肯定还有内幕，不过这事儿急也急不来，当务之急还是先要想办法取得村民们的信任才行。

此后几天，林枫天天带着代友国、李万水去龙头村串门，今天张家，明天李家，黄兴旺家当然是必去的；也不提和刘奎发之间的事，每次去就是和村民们拉一拉家常；林枫的目的很简单，第一是和村民们尽快的熟悉起来，第二他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在所有村民面前露脸的机会，因为他知道，这个机会很快就要来了。

这天上午林枫正在村民莫大民家聊天，莫大民的老婆就急匆匆地进了屋，对林枫道：“林干事，刘鹏去黄家收地去了。”

“走，看看去。”林枫立即起身，带着代友国、李万水冲出了莫家，莫大民和他老婆也急忙跟了去。

林枫等人赶到黄兴旺家的院坝时，已经有好多村民聚在那儿了；黄兴旺坐在门口的一张小板凳上，面前还有一个高一点的凳子，上面放着一张纸；刘鹏带着几个小青年正围在黄兴旺周围，刘鹏眼里满是得意之色，眼睛死死盯着黄兴旺，连林枫来了也没注意；黄兴旺拿着一支圆珠笔，手正哆哆嗦嗦的要在纸上落下。

不用说，那张纸是两亩水田过户的手续，眼见黄兴旺就要签字，一个声音响起：“不能签。”

众人的目光立刻转了过来，林枫大步向前，径直来到黄兴旺身边，抓起高凳子上的纸来看都没看，一把给撕了个稀烂。

所有村民都惊呆了，刘鹏火气也上来了，对着林枫大声吼道：“姓林的，你想干什么？”

林枫和他正眼相对，反问道：“姓刘的，你想干什么？”

刘鹏大怒道：“姓林的，你搞清楚，这是在刘家山，别以为你当个破警察就了不起；告诉你，这刘家山我们姓刘的说了算。”刘鹏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用手指着林枫的鼻子不说，口水几乎都溅到了林枫脸上。

林枫有心激怒刘鹏，当下回了一句：“你算个什么东西，把你的脏手拿开，再指指点点我可对你不客气。”

“指你怎么了？老子不但要指你，还要揍你个破警察。”说完刘鹏一巴掌扇向了林枫。

这一巴掌正是林枫想要的效果，他不躲不闪，脸上啪的一下就被刘鹏拍结实了，顿觉一片火辣辣的疼。

林枫本来就打算拿刘鹏开刀，现在激将对方先出手的目地已经达到，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当下大喝一声：“去你妈的！”声落拳到，一记直拳直接砸在刘鹏的面门之上，刘鹏哎呀一声惨叫，向后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院坝的地上，鼻头顿时血流如注。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刘鹏发现自己被揍得流了鼻血，指着林枫大吼道：“给我往死里打，揍死了算我的。”

刘鹏带来的几个小青年闻言就冲到了林枫面前，林枫抓起那根高板凳，直接将冲到最前面的一个砸趴下了，第二个冲上来，又结结实实挨了林枫一板凳。

代友国这时回过神来，冲上去一拳将其中一名小青年打翻在地，李万水也赶紧冲上去抱住另一名小青年，却只是抱住，没有动手。

林枫转过身来，一把抓住李万水抱着的那个小青年的头发，接着一拳砸在脸上，李万水吓得赶紧一松手，那小青年像抽了气的气球一样，直接软了下去。

林枫回头冷眼看着地上惊慌失措的刘鹏，不急不慢地朝他走了过去；刘鹏早已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吓得在地上连连后退，声音颤抖的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林枫上去一脚将刘鹏踢翻，踩在刘鹏的脸上冷冷地道：“听清楚，刘家山，我说了算。”

第五章　都铐回去

在村民们注视的目光中，林枫又做了一件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只见林枫抓住刘鹏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用手铐把刘鹏的双手反铐在背后，接着林枫指着地上几个还在哼哼的小青年道：“公然袭警，把他们都给我铐了带回去。”

代友国没说什么，拿起一副手铐就把两名小青年的左右手铐在了一起；李万水却有些犹豫的看着林枫，林枫瞪了他一眼，李万水无奈，只得也用手铐将另外两名小青年铐了起来。

就在林枫等人准备把人带回派出所去时，龙头村村支书刘茂才气急败坏地赶了过来，他一看见被林枫提溜着的刘鹏，脸都气红了，挡在林枫面前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林枫虽然来过龙头村几次，却一次也没去拜会过这位村支书，自然不认识他；林枫白了刘茂才一眼，道：“你是谁？”

刘茂才双手叉腰，大声道：“我是本村支书刘茂才，你凭什么铐人？”

刘茂才以为凭着村支书的身份会镇得住林枫，不想林枫冷哼一声，淡淡地道：“这几个人刚才想袭警，我带他们回去调查；刘支书，你要是觉得我铐错了就记下我的警号去投诉我，现在请你不要阻碍我执法，否则我可不管你是什么狗屁支书，一样把你铐了。”

林枫是有心把事情闹大，故意说这些话来气刘茂才，他知道刘茂才平日里在龙头村威风惯了，哪里受过这等气。

果不其然，听了林枫的话刘茂才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指着林枫破口大骂道：“小王八蛋，你敢铐老子试试？”

“怎么你们刘家人都这么喜欢对人指指点点的？”林枫话音一落，一脚踢在刘茂才小腹上，刘茂才唉哟一声惨叫，捂着肚子就蹲了下去；林枫扯出刘鹏裤子上的皮带，反手就把刘茂才给捆上了。

刘茂才还在继续大骂，林枫啪啪给了刘茂才两个耳光，刘茂才立时眼冒金星；又听到林枫恶狠狠地道：“把你的臭嘴放干净点，否则待会到了派出所我叫你不死也脱层皮。”

在1997年，文明执法还只是一句口号，刘茂才知道警察收拾人的手段，好汉不吃眼前亏，又加上结结实实挨了林枫两个耳光，顿时哑巴了。

当林枫等人将刘茂才、刘鹏几个带走之后，村民里立刻炸开了锅，这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刘家人也会被铐？而且铐的还是本村支书和刘奎发的亲侄儿。

“他三叔，你说这新来的林干事是个什么来头？刘家人他也敢打，打完了还给铐走。”

“我看这林干事才来，不知道水深水浅，他还不知道刘奎发的能耐，听说人家在县里也是个通吃的主，我看林干事这次悬。”

二位村民的对话代表了龙头村大多数村民的意见，大家既为林枫这次的行为叫好，更多的是为林枫担心；林枫可不管那么多，回到派出所先对几人搜了身，主要是把黄兴旺的欠条给拿走了，然后就把这几位扔进了笼子里，自己跑回办公室吹风扇去了。

代友国是个木头，回了所也没心没肺的跑去睡午觉了，李万水心里却是怕得要命，刘奎发的实力他是知道的，更何况刘茂才本身也是村支书，官虽然不大，可人家好歹也是国家干部。

他越想越怕，急忙跑去所长办公室找卢勇汇报，恰好这天卢勇去县局开会不在，李万水只得给张明久和魏刚报告；张明久和魏刚听了李万水的汇报头都大了，张明久打电话向卢勇汇报了情况后，就和魏刚一起火急火燎地跑到一楼拘留室，一看，刘茂才和刘鹏几位正惨兮兮的关在里面。

刘茂才一看张明久和魏刚到了，也立马精神了起来，指着二人大怒道：“你们派出所还有王法吗？我可是国家干部，你们派出所的警察殴打国家干部，胡乱抓人，这事儿我跟你们没完。”刘鹏也跟着大吼道：“王八蛋，我要去告你们！”

张明久和魏刚赶紧满脸堆笑地给刘茂才、刘鹏道歉，称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接着二人一起来到林枫的办公室，林枫看到二位所领导满脸铁青的走进来，心里已有计较，他起身向二人笑道：“张指导，魏所，有事儿啊？”

魏刚首先发话，一点也不客气：“楼下关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赶紧把人给我放了。”

“那个刘鹏袭警，刘茂才阻碍我执法，放了？凭什么呀？”在派出所这几天林枫已经知道魏刚娶了刘奎发的妹妹做老婆，也就是说刘奎发是魏刚的小舅子，所以对魏刚的要求林枫很决然地拒绝了。

“你……”魏刚可没想到这个才来没几天的小民警敢和自己顶牛，当下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转身就走了。

张明久是个老好人，赶紧对林枫道：“小林，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可闯了大祸啦，那刘茂才和刘鹏是什么人你真不知道？赶紧把人放了吧。”

林枫见张明久说话客气，语气也软了下来，“张指导，谢谢你的关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看着林枫自信满满的笑容，张明久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拍了拍林枫的肩膀，道：“小林，你好自为之吧。”

中午林枫去政府食堂吃饭，平时大家还热情的打招呼，现在都像躲瘟神一样避开了他，有几个人看林枫的脸色颇为不善，林枫也不在意，一个人就坐下吃了起来，八菜一汤，吃得好爽。

卢勇是在中午一点赶回的派出所，他接到消息，连午饭都没吃就赶了回来，林枫进所长办公室时正看到卢勇在泡方便面；卢勇给林枫的印象不错，林枫看他吃泡面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就道：“卢所长，您少吃点泡面，这玩意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卢勇笑了笑，放下吃面的塑料叉子，一边指着面前的椅子说：“来，小林，坐。”一边拿起一个一次性纸杯倒了一杯水递给林枫，林枫赶紧起身接过杯子：“谢谢卢所长。”

卢勇示意林枫坐下，道：“小林，上午的情况张指导在电话里也没说得太清楚，你给我讲一讲吧。”

林枫点了一下头，将事情的整个经过说了一遍，当然，他故意激怒刘鹏和刘茂才的事没说；卢勇听完后又问：“你为什么要把黄兴旺转让水田的协议撕了？”

林枫正色道：“卢所长，咱们穿上这身警服就是要为老百姓做主的，黄兴旺下矿出事故断了一条腿已经够可怜了，他刘奎发不但不给医疗费，还要巧取豪夺强占人家家里仅有的两亩水田，这个事儿是人干得出来的吗？我林枫既然穿上了这身警服，管了刘家山这一片，我就得为刘家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