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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法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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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下去了,绮罗却是生了怯,不肯动手。三郎死后,绮罗独自逃回家中,只对小丫鬟讲了此事。风平浪静的过了一年,岳家女眷照例又去上香,不料众人一时疏忽,回城时竟发现绮罗和小丫鬟双双丢了!”
说到这里,无心暂停下来,转而问道:“两位,你们有何评论?”
顾大人先开了口:“段家死了个儿子,就不声不响的算了?段三郎说死就死,也没给家里留句话?”
顾大人说完了,月牙才在炕角接着说道:“我看绮罗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十三岁就知道跟男人相好。再说俩人都定好了一起死,她既然胆小,怎么不想着提前拦一拦三郎?她不是喜欢三郎吗?就忍心眼看着三郎死了?三郎死了她还自己回家,安安生生过了一年?真没长心!”
无心等到二人都说完了,才继续又问:“那你们再猜一猜,绮罗和小丫鬟,是丢到哪里去了?”
月牙猜不出,顾大人迟迟疑疑的答道:“你要是原来问我,我肯定说是被人劫走了;但你现在问我,我就有点犯迷糊——总不会是被鬼抓了吧?”
无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基本没错,她们是被段家的人掠去了。段家的方法,这里也不必细说,总而言之,就是趁着她们落单,使了迷香之类的手段。顾大人想的对,三郎殉情之前经过深思熟虑,当然会留下遗书,对父母做一番交待——”
不等无心把话说完,顾大人一拍桌子:“哎呀,那绮罗和丫鬟全完了,还不得被人先奸后杀?”
月牙本来也打算发些议论的,然而听到顾大人的妙语之后,立刻把脸一红,决定不再和他们掺和。
无心微微一摇头:“段家认为三郎全是绮罗害死的,所以把绮罗活着钉进了棺材里。那时候文县还没有这么大,棺材被埋进荒地之后,小丫鬟也难逃一死,被段家挖了眼睛,塞进了旁边一眼小小的水井之中。”
意味深长的看了顾大人一眼,无心忽然笑了一下:“段家从此销声匿迹,而岳家闹了一阵,找不到人,也就罢了。后来文县日益繁华,那片埋了绮罗尸骨的荒地渐渐起了人气,有了房子又有街,最后竟然也成了个热闹的好地方。”
顾大人白了脸:“荒地……不会就是我家吧?”
无心笑吟吟的答道:“女煞当时已经收不住魂魄,时间有限,就只对我讲了这些。我想如果小丫头死后修炼成了女煞,那绮罗呢?”
顾大人直着眼睛发起了呆,而月牙在角落里发了话:“不好说,反正绮罗没有小丫鬟冤。”
无心知道她很看不上绮罗的所作所为,正要回答,不料顾大人忽然又一拍桌,怒发冲冠的骂道:“妈了个×的!老子活了二十八年,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气!老子花钱买的宅子,那两个做了鬼的臭娘们儿又没出钱,凭什么老子不能住,要留给鬼?一百多年前的烂事,和老子有个屁关系?我告诉你们,本司令受够了!明天上午我就带一个营过去,掘地三尺埋炸药,管它水井棺材,炸没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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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话,顾大人伸腿下炕穿了鞋,气冲冲的就往外走。无心并不拦他,趁着清静挪到了月牙身边。
月牙见顾大人真走了,不由得也松了口气。扯着衣袖拽过无心的右手,她正要去看对方的伤,然而定睛一瞧,却发现对方掌心平整,根本无伤。
她怔了一下,立刻望向无心的左手,无心的左手随意搭在炕上,掌心向上,也是完好。月牙自认为眼神很好,方才不会看错,可是方才没错,此刻也没错。连忙松开了无心的袖口,她又是疑惑,又是不大好意思。从口袋里掏出金条送到无心面前,她低声说道:“你的东西,你自己收着。”
无心把金条拿起来放回了她的手帕上:“不,你收着。”
月牙垂头说道:“丢了我可赔不起。”
无心对着她微笑:“我的就是你的。”
月牙像头牛似的,也说不出巧话,就单是脸红:“我不要。”
无心蹲起来,抱着拳头向他拜了拜:“求求你了,你要了吧。”
月牙浑身都发烧了,耳语似的哼唧道:“挺大个男子汉,一点儿都不值钱,说求就求。”
无心立刻用手帕包起金条,塞进了月牙的手里。顺势握住了月牙一只手,他美滋滋的不肯松开。月牙如今无依无靠,婚姻大事全凭她自己做主,所以他想让月牙尽快爱上自己,一旦爱上了,为情所困,想必就不会轻易离开了。然后他垂下脑袋,饶有兴味的又看了看月牙的手,月牙干惯了活,手比脸糙了许多。不过无心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月牙肯和他过日子,哪怕再丑十分,他也心满意足。
月牙任他握着手,一颗心快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不知为何,竟然慌得浑身肉颤。强挣着挤出了声音,她的面孔已经热到发烫:“一根金条就不少了,咱们……走吧!”
无心并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如果顾大人一定要在酬金上面纠缠不休,他也懒得奉陪到底。用力攥了攥月牙的手,他轻声说道:“明天我们就可以走,今晚我还想再去宅子一趟。”
月牙猛一抬眼:“又干啥去?”
无心安抚似的松手拍了拍她的膝盖:“你别怕,我就是去看一看,不会惊动了谁。若是里面真没什么,那明天我们早早就走,顾大人爱怎么干就怎么干,我也不管了。好不好?”
月牙认为很不好,可是俩人毕竟还不是两口子,有些话她说不出口。
9 井中密室
无心要去夜探深井,顾大人没拦着,月牙想拦又拦不住。到了傍晚时分,顾大人以取金条为借口逃之夭夭,月牙守着一根金条坐在屋里,因为生平还不曾拥有过如此巨大的财富,所以谨慎得都不敢乱动。无心脱了缰,自己骑着马就去了宅子。
无心活了无始无终的这许多年,人见多了,鬼也见多了,无论人鬼,他都不会轻信。女煞生前作为一名冤死的小丫鬟,中午都要魂飞魄散了,还满口回护着岳绮罗,可见岳绮罗在她心中,比她自己更重。岳绮罗死得惨,难道她就死得轻松了?她在先前的上百年里一直安静修炼,近两个月怎么就急得开始杀起活人了?
宅子门口守着两名卫兵,虽然知道宅子干净了,但还是死活不肯进门一步,倒是正合了无心的心意。下马之后进入宅门,他形单影只的一直走到后院,见地面还余着焦黑灰烬,余晖之下,宛如火后残骨。
夕阳不落,阴气不起,纵是有了鬼魅,也不会出现。无心是来找鬼的,所以慢条斯理的脱了衣裤鞋袜,赤条条的又蹲上了井台,一边等着太阳下山,一边向井内水中张望。井中黑洞洞的深不可测,一串气泡漂浮上来,破裂之后再来一串。
天终于黑了,一轮明月升上了半空。夜空是黑丝绒,明月是白玉盘,周围散落着几点散碎星星。夜风清凉袭人,此刻虽然黑暗,却是一天中最为舒适的时候。无心很惬意的呼出一口长气,然后双手按着两边井沿,双脚向下坠入了井中。
井水之中少了盘旋长发,让无心行动起来自如了许多。沉到井底定了定心神,他睁开双眼望向前方,看到了一面平平整整的石壁。双手拨水向前游去,他停在石壁前方,没有轻举妄动,心里则是想起了女煞上午最后的举动——女煞疯狂的去撞石壁。
如果小丫鬟的目的是要撞破石壁,那非得修炼成女煞不可,否则没有实体,拿什么去撞?纵算魂魄可以穿墙,但是石壁上面八卦赫然,必定是有些威严力量,不许邪祟之物靠近,而小丫鬟大概是本领有限,以至于撞碎了半个身体还不成功。若是由着她再修炼几年几十年,兴许会有破壁的可能;而小丫鬟行为有异,难道就是因为心中急切、等不得了?
无心一边思索,一边上下审视着壁上八卦。八卦就是八卦,中间围着阴阳鱼,乍一看也无甚特别。无甚特别,却能挡住鬼煞,说明必是画它的人法力高强。向前凑近了些许,无心仔仔细细的将八卦细节又看了一遍,末了却是一惊——八卦图和阴阳鱼全是反的,而黑白二鱼的鱼眼,则被统一涂成了血红!
无心一直感觉石壁表面萦绕着一层纯阳之气,专克妖魔邪祟;万没想到纯阳之气虽然不假,可却是以毒攻毒,以至阳的法力布了个至阴的邪阵。一动不动的悬浮在水中,无心认为无论石壁后面镇着个什么,布阵之人都有些小题大作了。
一串气泡又掠过了眼前,无心沿着水泡的踪迹追寻来历。歪着身子越发靠近石壁,他在血红鱼眼处发现了一道细微裂缝。裂缝仿佛妇人生产一般,一枚一枚的分娩出小小气泡。
无心没敢妄动,心想女煞撞破石壁,是为了杀,还是为了救?如果石壁后面是岳绮罗,“杀”不大可能,因为小丫鬟魂飞魄散之前还求自己不要伤害岳绮罗。不是杀,就是救,可怎么救?岳绮罗已经死了一百多年,尸身早就烂没了,莫非魂魄被困在石壁后面,不得转生?
无心记得小丫鬟说过段家寒微,似乎只是平常门户,既然如此,怎会又杀人又做法?就算要给儿子报仇,一刀剁了岳绮罗也就是,何必大费周章?到底是岳绮罗有问题,还是段家有问题?
无心实在是想不明白了,眼看鱼眼鲜红异常,不知是用什么颜料涂抹的,浸在水中也不脱色。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他堵上鱼眼裂缝轻轻蹭了一下;然而还未等他收回手指,忽然就听一声天崩地裂之响。排山倒海的气流爆破石壁鼓荡而出,井水混着大小石块,在气流的搅拌下一边旋转沸腾,一边滔滔的涌入石壁后方的干燥空室之中。无心随波逐流进入空室,就见室内四壁灰白平坦,龙飞凤舞的画满漆黑符咒,正中央停着一口腥红棺材,棺材不但被铁链道道捆住,而且周遭贴满黄符。晕头转向的被水流石块直冲向前,无心身不由己,猛的直撞到了棺材头上。忍着疼痛扶住棺材,无心总算有所依附,哪知棺材并未钉死,他就见棺盖在铁链的松松束缚下缓缓向后滑去,而一阵气泡直冲上来,带得两张黄符漂漂浮浮,正巧盖在了棺内之人的面孔上。无心一眼望去,就见对方穿着大镶大滚的旧式女装,两只手向上举起,蜷曲成爪,居然并非腐烂,骨肉俱全,正是个抓挠棺盖的姿势,可见此人十有八九便是岳绮罗。艰难的腾出一只手,无心想要揭开黄符去看对方面孔,不料一块大石顺流而至,正中他的脊背。他疼得双手一松,当即随着水流翻滚而上。张牙舞爪的在室内转了一圈,他在慌乱中只抓住了一张泡软的黄符。有心游回棺材上方再去查看,可是井水翻腾得厉害,并不容他自由行动。“咣”的一头撞上墙壁,他像条大鱼似的在水中打了个挺,随即哭丧着脸抬手捂住了额角。还未等他熬过疼痛,又一阵水流直冲过来,把他向前卷回了井下。
无心仰头向上游去,不敢再在水中停留。水流东一股西一股,力道惊人全无方向,他潜下去也是无用,只会撞出一身的皮肉伤。密室的邪门是不言而喻的,其中的玄机却是一时难以窥透。无心撑着井壁爬了上去,累倒不是很累,只是周身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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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淋淋的坐上井台,他低头吐出一口井水。仰头又看了看天上星月,他忽然发现自己手中还攥着那张黄符。
黄符厚而柔韧,虽然经了水,但是不会立刻糟烂,可见不是普通黄纸。无心展开黄符看了一遍,见上面弯弯曲曲乱画一气,因为不懂,所以也无须细瞧。黄符大概是本是贴在棺材上的,棺盖一动,导致黄符散落。抬手向下一抹脸上的水珠,无心忽然起了疑心:“我捅破了石壁,又撞开了棺盖……我是不是闯祸了?”
一转身俯向井口,他闭上眼睛,并未感觉到有魂魄出没,阴风寒气倒是依旧。
起身穿戴整齐了,他见黄符完好无损的挺结实,就将其叠起来也塞进了衣兜里。心想等到明日顾大人过来大炸一场,就算地下真有邪祟,想必见了火光日光,也无生路可逃。
思及至此,无心便湿漉漉的离去了。
无心骑马回了司令部,发现顾大人还没回来。摸着黑进了西厢房,他没开电灯,眼看炕上有人坐起来了,他连忙说道:“我什么事都没有,你睡吧,我也要睡了。”
屋里黑灯瞎火的,月牙听他语气平和,就放心的又躺了回去。无心蹑手蹑脚的上炕躺下,因为一时睡不着,于是望着月牙的背影发起了呆。
他眼神好,窗外又挂着一轮大月亮,所以他将月牙的背影看得十分真切。月牙侧身蜷着两条腿睡觉,腰太细了,显得屁股圆滚滚。无心一直认为月牙的身材像个葫芦,他想抱着葫芦睡觉,或者被葫芦抱着睡觉;两人挤着一个热被窝,你疼我我爱你的总在一起,多么好。
小心翼翼的向前挪了挪,他决定明天就带着月牙离开文县,只要有了伴儿,去哪里都可以的。
无心浮想联翩,从月牙想到葫芦,从葫芦想到被窝,想得沾沾自喜,连疼都忘了。及至想的差不多了,他心思一转,又回到了井里。
水为阴,深井加上冤魂,更是阴上加阴,加之一百年前周围荒凉,人气衰弱,所以井中阴气简直堪称纯粹。无心无意中把手伸进衣兜,摸到了又潮又软的黄符。心中忽然一动,他想当初段家的所作所为哪里只是单纯的复仇?分明就是凑齐了天时地利人和,专为了整治岳绮罗一个人!
不是杀,而是整治,如果岳绮罗真是人的话。
无心经过无数离奇事情,见怪不怪,想不出头绪,也就懒得再想。迷迷糊糊的闭了眼睛,他正要强迫自己入睡,不料窗外忽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气流冲击之下,窗户玻璃尽数粉碎。无心猛然坐起,就见外面腾起硝烟火光,伴随着年轻卫兵的狂呼乱叫。
月牙被崩了一被面玻璃渣子,幸而头脸安然无恙。嗷一嗓子坐起来,她六神无主的一把抓起枕边包袱,就听无心叫道:“月牙,下地!”
月牙吓得没了主意,可是手忙脚乱的很听话。慌里慌张的下地穿了鞋,她手上一紧,已被无心用力握住。无心把她护到身前,弯着腰就要带她往外跑。一脚跨出房门去,他听外面有人带着哭腔嘶喊:“司令呢?司令呢?张团长反了,张团在大街上开战了!”
无心不作停留,一鼓作气把月牙推出了司令部院门。沿着道路跑出没多远,忽听身后又是一声巨响,无心和月牙回头一看,发现司令部又中炮弹,半边房院都被夷平了!
10 小两口
无心已经许久没有遭遇过战火,没想到现在的枪炮如此厉害。眼看街上接二连三的爆起开花雷,他不敢停留,拽着月牙就往暗处跑。月牙胜在腿长脚大身体好,无心跑多快,她也跑多快,完全不拉后腿。一鼓作气不知逃出了几条街,无心开始遥遥的见了兵。
月牙小时候经过好几次兵灾,最怕丘八大爷们过境闹事。单手死死的把小包袱捂在胸前,她喘着粗气叫道:“当兵的要抢铺子了!”
街上闹得越厉害,四周的住宅越死寂。家家户户都黑了灯,噤若寒蝉的关了院门待宰。无心索性带着月牙拐进一条幽深胡同,胡同弯弯曲曲四通八达,他最后停在一棵黑黢黢的老树下面,搂着月牙蹲下了身。月牙的鬓角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一绺一绺的贴在耳边。口鼻之中呼出热气,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极力想要屏住呼吸,连条野猫野狗都不敢惊动。耳边响起了无心的声音,无心告诉她:“别怕,当兵的都在大街上杀人放火,小胡同里要什么没什么,他们不会过来。”
月牙气咻咻的点了点头,也知道自己现在还算安全。下意识的又往无心怀里缩了缩,她恨不能在老树下面隐身。远远的起了一排枪声,她像是受了某种震动一样,忽然发现无心太安静了。
到底是怎么个安静法,她说不出来,总而言之,就是觉得他静。呼吸渐渐缓和下来,她在暗中轻轻靠近了无心。一场狂奔过后,她的脸蛋热得要起火,需要一点凉风的吹拂。
她不动声色的等了足有两三分钟,两三分钟之中,无心一口气都没有喘!
月牙的汗毛骤然竖起了一层,正在她要出言质问之时,无心突然低低咳嗽了一声,随即又打了个哈欠。
“完喽!”无心的气息活泛起来了,凑在月牙耳边嘀嘀咕咕:“顾大人今晚要是死在兵变里,我就算是给他白忙了一场。”
说这话时,他依旧亲亲热热的和月牙偎在一起,可是稍稍侧了身,不让月牙靠上自己的前胸。
月牙又出了一层透汗,出得畅快淋漓一身轻松,心想自己真是吓懵了累坏了,居然还怀疑起了无心的身份。无心能吃能喝能晒太阳的,难道还会是鬼不成?
“行了!”她一拍怀里的小包袱:“这就够——”
后面的半截话被她强行咽了下去,她想说“这就够咱们置办个家了”,可是大姑娘哪能主动说这个话呢?一拧薄薄的流水肩,她转移了话题:“你别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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