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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万中国农民的悲惨遭遇:富农的儿女们-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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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父亲一样的死脑筋,看不上玉龙和他的家庭。
午饭以后,根深躲了出去,周金祥跟淑兰说了她婶子给她介绍婆家的事,淑兰亮明了自己的观点,周金祥的心放了下来。母亲嘱咐淑兰,不愿意不要紧,你婶子一会过来,你给她个好答复,说话别那么倔。
史美朵吃完午饭就过来了,盘腿卧脚地坐在炕上,拉过烟笸箩,边卷烟边说:“哥、嫂,正好淑兰也在,咱们毕竟人近,是灰就比土热,一晃淑兰成了大闺女,岁数到了。睡不着觉时我就想,该给淑兰挑个好婆家了,我这当婶子也想跟着沾沾光,想来想去,也难想到个好主儿。”
淑兰不冷不热地说:“婶子,您操心不小呀?”
史美朵吸了一口烟,吸烟的姿势很优美,吐出一口烟雾说:“别人家的事我还都操心,你的终身大事,我更该操心。想来想去,想到了支书家,玉龙不是年前退了亲吗?给他提亲的,挤折了门框,踢破了门坎子,可都被挡了回去。”说到这里,她对淑兰父母说:“我早就想到了淑兰,怕支书家嫌你们不是贫下中农。今天抽了个空子,我到支书家跑了一趟,跟他们一提,你们猜怎么样?他们一家倍儿愿意,他们一愿意,我想这亲事就成了,让咱周家捡了个大便宜。”
淑兰母亲附和着:“支书家的条件是不错。”
周金祥狠狠瞪了妻子一眼,那意思是嫌她多嘴。
淑兰说:“我根本看不上那便宜。”
史美朵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淑兰说:“你净开玩笑,见了便宜不捡,那才傻呢。你好好掂量掂量,支书家有权有势,吃花不愁,一辈子有享不完的福。能找上这么个好主儿,是个什么成色?”
淑兰断然拒绝道:“婶子,您就别费言谈了。我说不愿意,就是不愿意,说半天也没用。”
史美朵掐灭了卷烟,不解地问淑兰:“这么好条件的还不愿意?想找个吃商品粮的?找个有工作的?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人家是不是找你这吃农业粮的。”
淑兰欲言又止,觉得跟婶子难以对话。
史美朵又接着问:“你是不是看不上玉龙?别看他吊儿郎当的不干活,可比别人挣的工分还多。 ”
不管婶子自己怎么问,淑兰就是一言不发。
史美朵继续追问:“到底为什么?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想的。”
淑兰说:“您不明白的事多了。”
周金祥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又不好直接撵史美朵,只好催促淑兰:“你该去学校了吧?”
淑兰心领神会,站起来抻下搭在绳上的围巾,准备往外走。
史美朵没说服淑兰,仍然不死心,对周金祥两口子说:“哥,嫂,你们好好劝劝淑兰,省得到时候后悔。”
淑兰又转身回来,对婶子说:“劝也没用,我不会后悔的。”
史美朵有些尴尬,从炕上出溜下来,又对周金祥说:“哥,你们考虑一两天,我再去给人回个话。”
周金祥断然拒绝道:“不用考虑了,你现在就可以给人回话了,就说我们家不愿意。”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富农的儿女们 第三章(6)
史美朵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到家越想越生气,自己这是何苦呢?好心好意给人去说婆家,人家不但不欢迎,一家子还冷言冷语。生气就产生了怨恨,她不恨大嫂,那是一个老实巴交、吃亏让人的人,她也不恨淑兰,淑兰长多大在她面前也是个孩子,不能跟她一般见识,该恨的当然就是大伯子周金祥了。多年以来,大伯子对他们家虽然不错,有个为难着窄的事,只要丈夫说句话,一般从不打驳回,也很疼爱她的三个孩子,可从她进了周家门,大伯子就一直没正眼瞧过她,自己还不如孩子说话在大伯子心里占位置,太拿她不当人了。淑兰和玉龙结成夫妻,本来是一桩美满的姻缘,换个别人去说,也许能成,她亲自去说,却遭到了拒绝,大伯子纯粹是给她个轴不转。在支书女人面前,她大兜大揽,打了保票说淑兰和玉龙的亲事能成,如今却遭到彻底地拒绝,真是栽了大跟头,丢尽了面子,真没法向支书女人交代。
史美朵躺在炕上,浑身都感到无力,怎样向支书女人去说呢?就说淑兰不愿意,暂时不想考虑找婆家的问题。不行!这样太便宜了大伯子。她去给淑兰提亲,大伯子不愿意,这不完全是瞧不起她的问题,也说明这是瞧不起支书阎铁山。想到这里,她来了精气神,噌地从炕上爬起来,她要马上去支书家,支书老婆一定会问明原因,她就把全部罪过归于大伯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上,街上弥漫着猪圈粪的味道。史美朵碰到从河边洗衣服回来的几个娘儿们,人们问她去哪里,她站了下来,就把淑兰不同意找玉龙的事说了,然后才走向阎铁山家。
四妞正在院子晾晒大酱球子,心里正数算着什么时候给玉龙定亲,什么时间能把淑兰娶家来,什么时候能抱上大胖孙子,享受一下当婆婆和当奶奶的的滋味……一抬头看史美朵进来,忙笑脸相迎:“他婶子,快屋里坐。”
史美朵灰溜溜的跟着四妞进了屋,盘腿卧脚地坐在炕上,接过女人递给的一支烟。
四妞坐下来问:“淑兰一家准愿意吧?”
史美朵显得有些尴尬,点燃烟后猛吸了一口,苦笑一下,说:“这……这……怎么说呢?”
四妞看史美朵的神色不对,问:“是不是她家不愿意?”
史美朵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四妞问:“谁不愿意?”
“俺家大伯子,”史美朵把屎盔子愣往周金祥脑袋上扣。
四妞又问:“嫌俺家怎么了?”
“别提了,一提我心里就堵得慌,”史美朵吸了一口烟,故意地不往下说了,仔细地咂摸着香烟的滋味。
史美朵越不说,四妞就越想知道,催促史美朵:“有什么话你就快说。”
史美朵说:“我不想说,说了怕你生气。”
四妞显得很大度的样子:“你说吧!说了我也不生气。”
“不生气那我就说,”史美朵抽着烟娓娓道来:“这些年来,为什么跟他大伯不和,不是咱这人不行,是他大伯人次。就拿这件事来说,你们家各方面条件优越,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主儿,玉龙人也好,精精神神的,还是大队的团支书,前途无量,可他们竟敢不愿意,真是不识抬举。不愿意就不愿意吧!还说了你们一大堆坏话。”
四妞忙问:“说我们什么?”
“别提了,说得难听死了,”史美朵吸了口烟,朝窗外望了一眼才说:“说你们家根底不正,老辈子就做贼养汉,说支书也不是好鸟,典型的一个二流子,要不是赶上这个社会,说你们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也不撒泡尿照照,玉龙那个熊样,就想找我的闺女,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四妞半信半疑地问:“他真这样说了?”史美朵一拍胸脯说:“天地良心,我这么大人了,还能说瞎话?吃饱了撑的呀!”四妞完全信了,气得变了脸色:“好你……你个周金祥。”
史美朵火上浇油:“我去给人提鞋,人家嫌咱这手指头粗。咱这平民百姓,吃个大窝脖,也不算回事。我这么想,大伯子不让淑兰寻玉龙,归根结底,就是不把支书放在眼里。”
四妞站起来说:“可气死我了,我现在就找他家去问问。”
史美朵一把拉住朝外走的四妞,然后说:“你现在找他家去,显得我这人不好,跟传闲话似的。”
四妞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又坐下来说:“不寻俺家拉倒,还说俺家一大堆坏话,有这么着的吗?”
史美朵心里暗暗得意,可嘴上还劝道:“嫂子,别生气了,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四妞说:“现在不去,可也跟他完不了,等他爹回来,看怎么收拾他。”
史美朵从阎铁山家出来,沐浴在和煦的春风里,心情十分舒畅,仿佛看到支书把周金祥臭骂了一顿,替她出了一口怨气。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哼唱起“二月里来好春光,家家户户种田忙……”的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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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农的儿女们 第四章(1)
夕阳开始西下时,阎铁山踏上太平庄的土地。
每年的正月底,最晚农历的二月初,县里都要召开一次三干(村级干部,公社干部,县委干部)会,县领导做政府工作报告,总结上一年的工作,布置当年的任务,会后进行讨论。阎铁山作为大队支书,每年都按时参加三干会议,与公社的领导们同吃同住,一起听报告,一起参加讨论,吃住在县政府招待所,饭菜比家里过年还丰盛,让人大饱口福。会议期间,还能看免费的电影或特意为三干会演出的文艺节目。今年县里召开的不是三干会,召开的是“清安县贫农、下中农代表大会”,参加会议的代表共588人。实际上,跟往年三干会的内容区别不大,参加的人员几乎还是往年那一拨,因为当支书的也好,当公社干部的也好,都是贫农、下中农,没有职务的代表是极少数。
贫下中农代表大会召开了三天,第一天由县委书记就当前形势和本年的工作任务讲了话,重点传达了国务院总理在北京市贫下中农代表大会上的指示精神。周总理指出:“政治统帅一切。首先要依靠贫下中农积极分子,真正地抓革命促生产。在春耕大忙季节,生产队、生产大队不要夺权,即使需要夺权的也不要夺权,把春耕工作做好。在‘四清’中下台的干部,不容许他们再上台反攻倒算。还有地富反坏右分子,应该受到你们的管制,不许他们乱说乱动,在革命群众中挑拨是非,制造派别纠纷……”县革委会主任对去年工作突出的公社和大队进行了表彰。第二天,会议研究和修改了《关于当前农村经济政策若干问题的解决意见》,县委宣传部长做了《关于当前落实“抓革命促生产”的工作报告》。第三天,县委副书记传达了《清安县贫下中农代表会议决议》,决议最后表示:贫农、下中农一定要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用毛泽东思想统帅一切。贫下中农和各级干部要把“老三篇”当作座右铭,大破“私”字,大立“公”字,搞好思想革命化。为了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为了让我们的红色江山永不变色,一定要把隐藏在人们内部的阶级敌人深挖出来,彻底把他们批倒批臭。会议选举产生了由二十三人组成的清安县贫农、下中农协会委员会,阎铁山当选为其中的一名委员。
高压电线通向太平庄,村庄周围是开阔的田野,一畦畦的麦子开始返青,透出无限的生机。离开这里才四天时间,阎铁山感到太平庄的蓝天更加高远,大地更加辽阔,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美好而亲切。
这里是他阎铁山的天下。
一阵和煦的春风吹来,浑身都觉得舒坦。想过去,看今朝,不由地让人心潮起伏,思绪万千。望着田野上的阎家坟地,坟地里那棵歪脖子柳树,爷爷和父亲的坟头,阎铁山做梦也不会想到能有今天。
阎铁山的童年是在贫穷和屈辱中度过的。家里的三间土坯房临着村边子,又矮又小,特别是在夏天,一进去就感到憋气,连院墙都没有,经常有猪狗窜进屋里。家中只有六亩薄碱地,一年也收不下五六口袋粮食。爷爷的音容笑貌回忆起来有些模糊了,只记得他是个拐子,像个要饭的叫花子,经常坐在门前的碌碡上,觑红着两眼拿衣服上的虱子。爷爷死后没有使棺材,是用一领新席卷后埋葬的。父亲经常外出打短工,有时也扛长活,挣回的东西全家人勉强糊口。刚刚懂事,他问过母亲,父亲为什么不如别人挣回来的东西多,母亲说父亲挣的东西都填黑逼窟窿了。后来大了,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长到八九岁,看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开始上学念书,他哭喊着也要去学堂,却挨了父亲的两个大耳刮子和一顿臭骂。他既委屈又伤心,把父亲恨得咬牙切齿。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富农的儿女们 第四章(2)
那时读书的孩子,在周福田家的南房里,房子邻街。教书先生姓孔,穿着长袍马褂,长得挺面善。阎铁山从地里打草或者拾柴禾回来,常扒着窗户朝教室里张望,朗朗的读书声太让他着迷了。有一天,他趴在窗台上正偷看孩子们写作业,不知孔先生什么时候来到身后,他发觉后想跑,看先生没有训斥的意思,就低下了头。先生和蔼地问,你是不是想读书,他下意识地点点头,孔先生说你来吧,我不收你的学费。他欢蹦乱跳地跑回家,父亲又给了当头一棒,你老老实实地给我打草拾柴禾,咱耽误不起那个穷工夫。他几乎是绝望了,哭着去学堂告诉先生。先生对他十分同情,表示在他打草拾柴禾回来后教他识字。断断续续地跟着先生学了近两年,报纸几乎都能念了。解放后他当了村干部,开会做记录,平时看报纸,常常想起孔先生。以后的多年,每到清明节,他都在村边的路口,为早已作古的先生烧纸,一是感谢先生的知遇之恩,二是让先生保佑他官运亨通。
父亲是在他十二岁那年的麦收死的,死得极不光彩。深更半夜,他被父母的争吵声惊醒。月光透进没有点灯的屋里,母亲跟父亲正在争抢一条空口袋,母亲说我就不让你去,父亲说我已踩好了点,不会让人抓到,母亲说抓不到也不让你去。父亲说别把孩子们吵醒了,我一会儿就回来。父亲走了,却没能活着回来。父亲去了临村的场里,偷人家轧好没有往家搬运的麦子,被看场的发现后,追到场边,愤怒之下,一失手把父亲打死了。第二天早晨,当门家族的人把父亲抬回来,父亲的衣服上满是血,后背上有三个被叉的窟窿,他是被人从后面用禾叉给叉死的。当门家族和亲戚们都嫌丢人,没有去报告官府,父亲连殡没出,就草草地掩埋了。从此,他落下一个贼的儿子的坏名声。
阎铁山下面还有两个妹妹,父亲死后,穷家就靠母亲支撑了。小脚的母亲能有什么本事?只能靠村里喜欢她的男人来养活儿女们。母亲落下一个养汉老婆的坏名声,成了街头巷尾公开议论的话题。他那时已经懂事了,几乎从不往人群里去,常独来独往。他恨母亲,恨瞧不起他的所有人,恨暗无天日的社会……眼前到处是黑暗,看不到一线希望和光明,恨不能一死了之。十五岁时,他去附近的村上想扛长活,有钱人雇长活时,一般都要问清是哪个村的,父亲姓什名谁。如实回答以后,雇主也就不会雇佣他,看来是不想与一个贼的儿子打交道。他只能打打短工,也挣不回多少东西,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十七岁那年,听说当煤黑子挣的钱多,他根本没与母亲商量,自作主张地去了唐山煤矿,投奔了一个老乡,开始下井挖煤。挖煤是个苦差事,最怕煤井塌方和瓦斯爆炸。上工前的头一天,正遇上矿井塌方,三名矿工被埋在里面。看着三个家庭的孤儿寡母伤心地痛哭,他跟着流下同情的泪水,心理上也产生几分畏惧。老乡又领着他在煤矿附近的乱葬岗子上转了转,那里有大片大片的坟地,坟里埋的都是砸死的矿工,有的坟里根本没有尸首,只不过是一个衣冠冢。当时他有些犹豫,真不想年轻轻就成为孤魂野鬼,可想到太平庄上的那个穷家,想到人们歧视的目光,咬咬牙就狠下挖煤的决心来,假如死在矿井里,那是命里该着;假如能够活着,决心混出个人样来。
富农的儿女们 第四章(3)
阎铁山成了矿上的一名煤黑子,几乎是天天下井。几百米深的井下阴暗潮湿,见不到天日,只能看到矿灯微弱的光亮,听到钢镐的刨煤声和人的喘息声。在黑黑的坑道里常想,当挖煤工人简直还不如一头牲口,牲口干活时还能看看蓝天白云,看看空中飞过的鸟儿,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一下矿井就像进了地狱。里面不知洒下他的多少汗水,也记不清自己挖了多少煤。家属一般都不在身边,有的矿工们就到窑子房里消遣消遣,有时也聚在一起耍钱乐呵乐呵。他似乎也早早地活明白了,不再像刚来时那样,一分钱攥出汗来,甚至是连饭都舍不得吃饱。矿工们逛窑子,他也跟着去,别人耍钱,他也跟着耍。闹不清什么时候死在矿井里,该享受人生就要享受,假如不尽情地享受,要是死在矿井下,那简直是太遗憾了。
假如不是矿井发生瓦斯爆炸,他如今也许早成为一堆白骨,或者成了一位吃商品粮挣国家工资的煤矿工人。那天正赶上闹痢疾,拉得他几乎都爬不起来,当时还为自己不能上工感到惋惜。然而,就在那天发生了瓦斯爆炸,井下大面积塌方,平时在一起摸爬滚打的五十名工友,包括那位老乡全都死在井下。一个个欢蹦乱跳的生命眨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尸首都永远埋在几百米深的地下……两年时间里,矿上死人是经常发生的事,他那颗心变得像钢铁一样坚硬。可一下子死了那么多熟悉的人,还是流下伤心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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