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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月圆-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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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因为闻其贵与江家交好,便娶了他的女儿,可这女儿行事也吝惜了一些,素妍着实有些受不了。
  “五嫂,难道我对你们大方是理所应当的?还是说,我欠了你的。我可告诉你,我没欠你的!我愿意对你们好,那是我念着手足情。我不搭理你们,那也不是我错的。我对你们九十九次大方,第一百次不大方,你也会嫌我小气,既是如此,我为什么要大方。还不如换个人对待。”
  居然一幅她欠了五房的样子,什么时候这家里居然出了这样的兄嫂,素妍依昔看到了胡香灵的影子。
  “我就偏三房、大房了,那又如何,因为大嫂待我好!回家以后,大嫂给我做了多少身衣服,除了每季该做的新衣,她还拿了贴己的绸缎给我做新衣。你还管着绣房呢,也没瞧你对我如何?”
  闻雅霜没想她直接说出来,“你是嫌我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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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6枪法

  素妍道:“谁不知道五嫂的嫁妆,在几位嫂嫂里是最丰厚的,可你行事却比所有嫂嫂都小家子气。几位嫂嫂、哥哥,有谁贪妹妹的东西了,也就你们夫妻俩这样。你们且这样吧,回头你的孩儿长大了,到时候也只给你们每日吃半碗饭,因为他舍不得你们多吃。这便是有样学样!”
  闻雅霜在娘家时也是个泼辣性子,被素妍这么一说,大声道:“你……太过分了!还有小姑子的样?”
  “我当着你如此说,回头见到闻叔父,我还这么说。我要问他,为什么把家里最抠门的女儿嫁到我家,可害苦我们江家了。”
  闻雅霜骂道:“你这个毒舌小姑!有你这般说话的么?你这张嘴也太厉害了,回头谁敢娶你。”
  “不劳五嫂担心,我还要多留几年,把五嫂气足了,解恨了,我才找婆家。”
  闻雅霜被她一气,伸手拽了朵月季花,丢在地上,狠狠地蹂躏。片刻的工夫,漂亮的月季花化成了一堆烂泥,殷红一片,宛如血迹。
  素妍惹火了闻雅霜,大摇大摆进了祠堂。
  白芷一早就知道五奶奶闻雅霜抠,可这两年连五爷也跟着抠门,且两个人越来越抠。闻雅霜每月都要回一趟娘家,一个劲地诉苦,说自己过得有多节俭,右相府的菜食有多清淡,诸如此类,有时甚至还埋怨父母将她嫁入江家为妇。
  闻太太疼她,总拿了贴己银子给她,有时是一件首饰,有时是一张银票,但凡回趟娘家,闻雅霜总能得点什么回来。
  “五哥,可好些了。我配了上好的药膏,抹在伤口,破皮处七天就好,红肿一夜就消……”素妍进了屋,搁下药膏,从白芷手里接过盒子,一启开就见上面是两排银针,根根都有五寸长,甚是吓人。
  江书麒连连闪躲,一脸惊恐。
  “五哥想不想说话。如果想,我四根银针扎下去,你就能开口了。”她笑容动人。带着一种蛊惑,“今日爹爹罚你,是要告诉你,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能做。即便是一家人。也得有所顾忌,就像今儿,五哥是想当家贼吗?你在都察院当差,应该明白这件事的轻重,要是被那帮老御史知道了,这有何后果?”
  江书麒扒在床上。又不停地往里面移动,忍住疼痛,呲牙裂嘴。想叫却出不了声。
  “五哥真不想说话?好!很好!那你就躺着吧。”
  在心里,他早将这个妹妹骂了五百遍,骂她心狠手辣,残害同胞兄长;骂她冷心冷肺,更骂她挑唆父亲杖责自己。
  “五哥。今日父亲罚你是为你好,让你长个记性。”如果他不能正确对待。她着急又有何用。
  素妍轻叹着出了房门,刚出来,就听到“砰啷”一声,药膏击在门上,摔了个粉碎,空气里都是一股药膏的气味。
  “五哥,你不领情就算了。下次想说话时,再派人来找我。我不会再来看你!我只一句话,有朝一日,你若错得离谱,可别连累了江家人……”
  素妍扭头离去,出了祠堂,她努力地回忆,前世的五哥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也和今世的无甚差别,可最后的结局她知道,与父亲、哥哥们一道推至菜市口斩头,还有年满十五的侄儿们也一并被杀,十五以下的侄儿没入官奴,在菜市口拍卖,一人才卖二、三两银子。
  江书麒一生都未能离开过皇城,六哥的命运在她的命运发生转折时也有了改变,但江书麒的没变,和前世一样的抠门;闻雅霜亦是如此,后来江家被抄,闻雅霜一房的银钱、财产竟当大房、二房、三房那么多。他们夫妇省吃俭用,东刮西贪一阵子,最后都给了朝廷。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看开呢?
  非得对自己的亲人这般斤斤计较,闻雅霜刮娘家,江书麒刮父母兄弟。
  远处,行来一个可爱的孩子,手里抱着几本书,停下了脚步,甜甜地唤了声:“姑姑!”
  “礼儿!”素妍走近传礼,蹲下身子,用手理了理他的头发。
  “姑姑,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门学艺呀?”
  素妍道:“你爹已经给你二伯父写信了,要把你送到二伯母娘家学艺去呢,你别急,算算时间,应该不会太久,等有了你二伯母亲手写的家书,你就可以出门了。”
  江传礼问:“为什么不是姑姑学艺的地方?”
  “姑姑呆的地方,只有两种人可以去。一种,是他们本门后人;还有一种,就是有缘之人。”
  江传礼点头道:“我明白了,姑姑就是与他们有缘之人。如果这么容易,就不是世外之人了。不过,能去二伯母的娘家学艺,我很高兴了。”
  “不管怎样,这些日子你还是用心读书。一有了消息,你爹会及时告诉你。只是在未定之前,你还不能告诉你娘,免得让她伤心,到时候她万一不许你去怎么办。”
  “当年,姑姑出门,也是瞒着祖母的。若祖母知道,姑姑就出不了门。”
  素妍笑着:“你这个小机灵,明晚记得来找姑姑,让姑姑看看你的字有没有长进。”
  “好!”
  彩绘《渔村》画好了,素妍轻松下来,看了会书,怀抱琵琶,一声声优扬的曲子飘荡在空中,柳飞飞吹箫和乐,很是别样。
  初秋一脸羡慕地看着她们。
  铜铃响了一下,柳飞飞放下竹箫:“那家伙又来了,真是可恶!一晚上要变换四种阵法,他不嫌烦……”
  素妍平静如常:“我一会儿试试,再摆另一种阵法看看。”
  吴王立在阵法,听到熟悉的音律:是她吗?苏研、素妍……
  这是多么亲近的名字,难道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不待细想,吴王转身往院门方向奔去,今儿来得早。院门敞开着,他站在窗前,凝望着她的倩影,熟悉,不能再熟悉,仿佛一切都似从梦里走来。
  赏花会那日,在南花园弹琵琶的人是她!
  他应该想到,以为只是同为琵琶曲而已,没想会是一个人。
  柳飞飞出门就是一惊,悖然大怒:“你快出去!你不是要闯阵么?我这就给你变换阵法。你只管闯去。”
  吴王退出院门,站在阵法中,心潮起伏。再不能静,他这两月念念不忘的女子,居然会是右丞相江舜诚的女儿江素妍!“柳小姐,今晚若闯阵成功,我要见你家师姐。”
  柳飞、柳飞飞。她们是同一个人。
  每一次,柳飞飞都在夜里出来换阵法,他只能看到一个身影,并未认出她就是昔日在长安城偶遇的人。
  柳飞飞道:“等你成功再说!”
  吴王调整好心绪,无论如何,今晚他一定要见素妍。
  在江南遍寻不着。是因她根本不是江南人氏,人近在眼前,闯阵这么久。他竟没有认出她来。
  他被自己这个重大的发现,惊得再也无法平静。行走在阵法中,他几乎越来越知晓这些阵法的变换,万本不离其宗,只要掌握了其间的规律。并不算难。
  两刻钟后,又传来一阵铜铃声。
  素妍看着棋盘上摆下的阵法。黑、白、泥三种棋子,柳飞飞拿着笔,正在按着摆放的法子标注描绘阵法图示。
  “我去!”
  柳飞飞道:“师姐,这次的阵法好像和往常不同。”
  “没按过往的规律,第一个三道机关是顺,第二个三道是前三道的倒;第三个三道机关是重复第一个三道机关的最后一个数为起始数,往后延两个数,第四个是第三个的倒……”
  “这样会不会很难寻找规律?”
  “如果他是布阵和破阵的高手,这个规律就不会太难,最迟闯过十二道机关就会寻出规律。”
  柳飞飞记熟于心,随素妍出院,再次换阵,两个忙了半个时辰才好。
  吴王立在阵法,投石问路,虚实之间,很难找寻规律。
  一刻钟、两刻钟……
  一个时辰后,墙上的铜铃依然未响。
  柳飞飞道:“师姐,这回他找不出规律了。这么久都没进展。”
  素妍的心也微微一凝,“今晚之后,我不想他再来。师妹,早些睡,无论他是破亦或不能破,我都不想与他纠缠了。”
  “师姐是因为我吗?这十多天着实是烦透了他。”
  “我不想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让你连睡都睡不好。”素妍拉着柳飞飞的手,“瞧瞧,这才一个多月,怎么手又糙了这么多。”
  “师姐,我得教丫头们练枪法,不过现在长枪十六式式,他们都学得很好。现在每个丫头都会认四百多个字了,就是写得歪歪扭扭不成个样子。”
  “你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多练练就好。等她们会认一千二百个字,就不用教了,会识最常用的字,她们将来出去,也没人骗得了她们。”
  师姐妹又说了一阵话,柳飞飞回了自己房间。
  初秋跟在后面,很是殷勤地要给柳飞飞脱鞋,柳飞飞将脚移开:“你想说什么?”
  初秋傻笑两声,“柳小姐,我们几个里,就我和白芫学得最好,是不是过几日大小姐就要让白芫做大丫头了?”
  柳飞飞挑了挑眉,怎么突然问起这话来。
  “这些日子,白芫没少帮我干活,我也不好意思不帮忙问问。”
  “等等吧!寻了机会,我问问师姐的意思,估计到时候要让你们几个比武,学得好,不等于比武的时候就能获胜。”

  ☆、147重逢

  柳飞飞洗了足,褪去外袍,躺在榻上,侧耳聆听,依旧没有铜铃声响。
  唉,也许是她高估了他的破阵能力。
  睡吧!再这样折腾下去,她也别想好好儿睡觉了。
  她阖上双眼,想着刚才初秋说的话,得月阁的丫头现在会认字,也会武功,这令整个右相府的丫头们很羡慕,师姐大方,上次卖画,每个二等丫头赏了二两银子,连青嬷嬷都说,赏得太多。大丫头每人五两,青嬷嬷得了二十两。当着众人的面,素妍给了柳飞飞二十两,实则背了众人,又给了柳飞飞二百两银票。
  柳飞飞过往帮素妍保管银子,却从未自己有这么多银子,心里觉得很踏实。
  上回李碧菡来府里,送了两匹漂亮的霞锦,她和沈诗宁每人都了件霞锦缎的夏裙,而素妍自己了只做了一套,又让小三奶奶何氏和大少奶奶张双双每人各做一身,剩下一块料子,素妍说要留给边城的展颜小姐。
  今晚,柳飞飞听青嬷嬷说,素妍在祠堂时和五奶奶、五爷拌嘴了,彼此都气得不轻。看来这个师姐并不是对人人都很好,越发与五爷夫妇合不来。
  长夜漫漫,皎洁的月亮挂在树梢,满天的繁星,星星点点,如宝石,似眼睛,点缀在夜空仿若棋子。
  吴王一边闯阵,一边暗自总结经验,他知道每过五道机关,她们就会出来变换阵法。
  今夜,他只闯四道,便瞧出了端倪。然后避开,使出轻功,直接落到第三组处,再走一程,又用同样的法子避免。这亦是素妍坐等许久,听不见铃声的缘故。
  他,似一个过客,又似一个欣赏风景的人,欣赏着他的阵法,也窥视着阵法的奇妙,赏罢之后品尝着这种欣赏过程里的快乐。
  他成功地走到了院门口,院门并未上闩,也许是她对自己的阵法太过自信,亦或是相信右相府的把卫森严。
  他极轻极轻地推开院门。人入了院子,抬头看着阁楼,她的闺阁还亮着微弱的灯光。昏暗非常。有三间正屋,分上下两层,一楼正中是花厅,左侧是休憩的小屋,楼梯口设在右屋。
  就这样进去?
  即便他已经猜到是她。可没有亲眼证实,他还是不放心。
  一番犹豫后,他壮着胆子沿着楼梯上了二楼,几乎是轻车熟路地进了她的闺阁,轻纱静垂,他轻轻地走到榻前。隔着纱帘,看到了她甜美的睡容。
  是她!真的是她!
  他不由勾唇笑了,静静地看着她的脸。
  两月来。魂梦相系,早该相见,却错至今日。
  她是他心心系挂的苏小姐,就如同他在她的面前亦只用了化名。
  看得久了,他的目光缓缓移开。停落在墙上挂着的丹青上,那是近来名动皇城的附庸山人所作的《峰峦》。给一种惊艳、被雷劈中的感觉,仿佛那一刹,有股电流迅速传遍全身。
  还以为,朱大先生当称天下第一才子,原来还另有其人。
  比照着朱武的《西湖月色》,《峰峦》更胜一筹,胜在那令人震惊的意境。
  而她,偏偏将这二人的画作挂在一处,另一边是人物画《醉酒图》,上面用传神而夸张地手法描绘了五个神态各异的酒醉之人,画中有个少女,坐在古琴前,依昔有种熟悉的感觉。
  如果这画里的人是她,她弹得最好的不是琵琶,而是琴。
  他曾听人说过,她幼时的琴,着实太过吓人,后来朱武先生建议她换种乐器,这才改为琵琶。
  就在他看得入迷时,榻上传来一声低呼:“谁?”素妍已经坐起,目光直直地听着那抹男子的背影。
  他低而沉重地道:“我,文轩。”按捺住所有的欣喜,只有他的平静如水与冷静。
  这个名字,从她的记忆深处涌来。
  素妍道:“那么……十几日来,闯阵、学阵法就是你了?”
  “我记得琰世子曾说过,爱布阵的人,同样也喜欢闯阵。大概,我就属于这样的人。”
  “我懂。就像喜欢下棋的人,会爱上等的棋盘、棋子。”素轩掀开被子,取了外袍,他自觉地转过身去,没有看她,只看着墙上的画。
  若是寻常的女子,遇到有人闯入闺阁,一定会吓得花容失色,而她是这样的平静,仿佛与他已经相识很久。
  素妍点了莲花油灯,又点了几支蜡烛,见他还在赏画,道:“墙上是三个当世最有才华的人所作,是三种截然不同意境、风格。”
  “附庸山人才华很高,在朱先生之上。”
  素妍浅笑不语,朱武是她的老师,她不能说自己的老师不如旁人。
  吴王问:“你这儿怎么没有岭雪居士的字画?”
  “这个……”她低声道:“原是有的,送人的送人,出手的出手,也就没了。只是觉得她的画作远不及这三位,就没太在意。”
  吴王道:“我不敢苟同,几日前我去张记书画店瞧过,她的那两幅画无论意境、神韵,都是极好的,画面活泼、人物逼真,家禽、家畜,都绘了出来,尤其候在洞口捉鼠的猫,就是孩子见了,也会觉得喜欢。
  两幅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繁荣时的渔村欣欣向荣,渔民安居乐业;几年后因为一场瘟疫颓废的渔村,一片荒芜。月下少女的感伤,还有在夜里画面的转换,无处不用了心思……”
  夸得这么好,素妍反有些不好意思:“没你说的那么好。”
  “我相信,岭雪居士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与朱大先生齐名的当世名家。”
  岭雪居士其实是她!
  这个念头在吴王脑海里一掠而过,看着她缓缓抬起的面容,那样的清丽素雅,就如同一棵月夜下的净荷,不要任何粉黛的装饰,早已让人心动。
  “不可能的。那只是她一时兴起而作,她没有想过要做名家。也只是想渴求一份自在、安宁,能做自己想做事的寻常人。”
  最初学书法丹青也好,学琴棋医术也罢,都仅仅是不想在参加宴会上,自己无一技之长,让家人蒙羞,让家里因自己一事无成而丢脸。可一路下来,她却被迫学了很多。
  吴王双手负后,昂首挺胸地看着《峰峦》。
  “这幅画,给人一种惊艳之后。带给人浓浓的孤独、无助感。世人只看到了山峰的高耸,却不知高处不胜寒。那晚,我独自去后山闯师姐妹们为我布下的阵法。经过山顶的时候,看到附庸山人正挂着灯笼,在一棵松树下作画。
  我就那样,静静地立在他身后,他不说话。我不语。当他绘完的时候,看到了一边的我,他说,那个夜晚是他最孤独的夜。我说,因为你一直没有发现我站在你身边。他说,正因为知道有那么一个人站在一边。反而会觉得更孤独。
  等我闯完阵下山的时候,他还在原处,他一直等我。说要把这幅画给我。我虽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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