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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月圆-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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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马会比乘车快许多,赶得辛苦些,应是可以的。”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面对江南美景,素妍说少呆几日,可这里仿佛对她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还是滞留了一些日子。
  到了扬州后第二日,柳飞飞因为感染风寒病倒了。

  ☆、098渔村

  素妍给家里写信,说师妹生病滞留的事,也许抵家的日子会稍晚些。因师妹是江南人,得陪她回乡祭奠父母。
  乘船抵达钱塘,陪柳飞飞回了渔村,只是令二人想不到的时,曾经住了二十多户的小渔村,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
  柳飞飞落漠地站在村口,张望着四周,杂草丛生,待她近了父母的坟茔,才瞧见周围有许多的新坟。
  正待细问,却听素妍道:“过来的时候,我见你欢喜非常,也就没说。上回在船上,跟一个打渔大叔打听过,说在三年前,这里的渔村流行一种瘟疫,大部分的人都染病去了,还有一些活着的人都离开了这里……”
  柳飞飞含泪唤出一长串熟悉的名字,熟悉的邻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滑落。二人挥剑在附近寻了株椰子树,约有一人高的样子,一开为后,柳飞飞用烧红的铁头,在木头上烙下父母的名字。喃喃地诉说着,自己这几年如何过来的,又怎样学了一身的本事。
  夜里,在破败渔村里寻了处能避寒的屋子,二人相依取暖。
  柳飞飞几年来第一次像个受伤的孩子,蜷缩在素妍的怀里,喃喃诉说着昔日的渔村是如何的繁荣、无忧,在她记里那一个个鲜活的渔村百姓也浮现在素妍的脑海里。
  “师姐,水婶最是热心,就是嘴不饶人,可她真的很能干,做的鱼最美味,也最会补渔网,我娘去得早,是她手把手教我补网,教我给我爹烧饭。
  水大叔是全村最不爱说话的人,每次与说话都只两三个字。别人问他,‘你媳妇今天做的什么鱼?’他会说,‘好吃的鱼’,回答了就跟没答一样。有人问他家里的事,他总是只一句‘很好’,问谁都很好。他总是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短衣短袖,即便是冬天也这样穿着,头上戴着顶破毡帽……
  我爹是村里最勤快的人,每次总是第一个出海打渔,不打满一舱的鱼,他就不会回来。他喜欢听海鸟唱歌的声音,还喜欢在半夜醒来时,跑到我娘的坟前,说我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说他会给我攒嫁妆。
  浪花是我们村里唱歌最好听姑娘,总是扎着两条羊角辫,系着蓝底白花的围裙,站在村头那块大石头上,唱着歌,等着她爹打渔回家。”
  不知过了多久,柳飞飞在喃喃细语中睡着了。
  素妍却是心潮汹涌,她仿佛看到了那些淳朴而善良的渔村百姓,她们从陌生却又熟悉的地方走来,他们欢笑,他们憨厚。
  素妍再也睡不着,寻着笔墨,离了小屋,站在村头,点着油灯,开始了绘画。
  现实最是无情,那些可爱的渔民不在了,只留下这些废弃的民居,静默地证实着,曾经这里是何等的繁华,这里亦是他们的天堂。
  只是现下,早无了繁华,变幻成一片落漠。
  墙垣荒草之间,偶有草狐、野兔奔出,时而还有三五成群的老鼠在四下觅食。没有了人居住的房屋,老鼠亦是干瘦的,失去了人类可提供食物的依仗,连他们也似少了主心骨。
  柳飞飞一觉醒来,用手一探,空空如野,顿时吓得全无睡意:“师姐呢,师姐!”她叫了两声,无人应答。
  一阵从未有过恐惧袭来,柳飞飞如浸在害怕的浪潮中,慌慌张张地四下审视。
  天色微亮,一片朦胧。
  她看着破床的一边还放着两只包袱,抱起包袱,就往村外奔去,寻了个遍,终于看到村头大石下站着一个人,“呜呜……师姐!”顿时委屈得立时就要哭出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吓死我了。师姐,你离开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素妍抬头,冲她灿然笑着,亦如过去几年的相依,一个笑话代表了所有的万语千言。落在柳飞飞的眼里,让她倍觉心安。
  走近素妍时,却看见她在绘一幅画,一幅很大的画,有柳飞飞印象里所有画卷的三倍那么大。
  柳飞飞顿时神采飞扬:“师姐画得真好,打小孩的是水婶,闷头坐在船头的是水大叔;浪花站在石头上唱歌,我爹在我娘坟头说话;还有我正蹲在地上看海龟……海家的大姐在补渔网,海大嫂正在洗衣;还有,海上有刚回村的渔船……”
  淡淡的水墨,深深的追思,还原出昔日渔村的宁静与安好,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跃然于纸上,瞧得柳飞飞双眸闪光,满目崇拜,“师姐,还有一些人呢,我都讲给你听。”
  一张纸,又加一张纸,增添再增添一个人物形象。
  柳飞飞滔滔不绝,几乎把她记忆里能想起的渔村所有人都想到了,张家那条看到穿得漂亮的人就狂吠的狗、李家那只总是偷吃邻家鱼儿的猫,还有被王家小孩追得四处跑的鸡。
  素妍从未像现在这样,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驱使她绘下每一个人。最后还得画出从城里来的买鱼商人,正在与一个大叔讨价还价,他骑着马,带着马车,有人正在往车搬着一筐筐的鱼……
  素妍这一绘,就用了三天时间,柳飞飞承担起弄吃食的工作,每天都去海边,捡到海蟹做海蟹,拾到海鱼蒸海鱼。
  “师姐,你把这画送给我好不好?”
  “好啊,不过得先拼接起来,还得装裱。否则这画不易存放。我们先回城里,找个地方,看看这画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先生说过,丹青用墨浓淡得需得宜,否则就失了原本的韵味。”
  这年的新年,素妍和柳飞飞是在钱塘城里度过的,到了新年,客栈里没什么生意,便与掌柜一家过了新年。
  初三这日,素妍与柳飞飞准备离开钱塘,却在雇船时,遇见几个同样来租船的烟花女子。
  一个胖妇人的声音:“什么,你的船一早就租出去了?”
  “可不,早在年前就租了,为恐意外,把这个月都给包了。”
  “妈妈,没有船,到时候玲珑姐姐怎么去洞庭湖参加花魁大赛。”
  “罢了,罢了,走,再问问其他人。”

  ☆、099再遇

  “今年上元佳节花魁赛在洞庭湖上举行,这淮河上所有的花船近日都要赶往洞庭湖。有小船不错了,哪里还有大船。再不要,过两日连小船也没了。”
  柳飞飞好奇地看着离去的几个女人,那胖妇人一把年纪,穿得艳丽非常,比那几个年轻的还打扮得妖娆,满脸的脂粉。“她们是什么人?”
  船家答道:“是钱塘青楼的老鸨与姑娘。二位公子是要租船吗?好些的大船、都没有了,如今码头上就剩下一些小船。”
  “那我们就租小船,先出江南上运河。”
  船家喜道:“我可以介绍相熟的船给你,只要三两银子,就能送你们到运河。”
  柳飞飞压低嗓门:“我们不去瞧瞧热闹么?”
  素妍瞪眼问道:“知道花魁大赛么?”
  柳飞飞道:“听他们说的,好像是极热闹的事。”
  “是怪热闹的。”素妍笑着,附在柳飞飞耳畔,“青楼女子的才艺比赛,你还去吗?”
  柳飞飞臊得一张小脸通红。她是女儿家,却要去凑那种热闹,有种无颜自容的感觉。
  *
  乘上小船,晃晃悠悠,各自有些累了,两人偎依在一处,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在船上行了两日,船家道:“二位公子放心,明日一早就到运河,到了那边码头,自有前往各地的大船、客船,极是方便。”
  这小船不大,是一首寻常的乌篷船,乌篷两头设有帘子,一头又有红泥小灶,可煮茶水、熬制小粥。
  素妍闲来无事,便坐在乌篷里绘画,绘的便是江南水乡的美景,是江南河道里的风光,两岸的山水、人物,河里行驶的大小船只,一派盛世繁荣之景。
  抵达运河码头已经清晨,当下便定下回返皇城的船,是一只要前往皇城的商船,每次途经江南,也会顺带捎些客人。
  看着码头繁忙的景象,素妍道:“飞飞,晚上我们过来游运河。”
  “好!”
  二人补了一觉,素妍突地心血来潮,想要着好女装,小声吩咐了柳飞飞,各用包袱带了女装,到码头上租了一辆游河的小船,船娘是个三十多岁的妇,打扮得极是干练。
  二人入了船篷换回女装,点了盏油灯,坐在船内弹琵琶吹箫,好不畅意。
  素妍低眉续续弹,苍白手指如盈然翩飞而舞的蝴蝶,轻轻拢着,慢慢捻动,近乎透明的指尖流泻出哀切、孤涩的瑟音,漫至心间,在这繁华的夜景下,奏出一曲截然不同的琵琶曲,仿佛梦回前世,张扬骄傲的自己在遇到曹玉臻那日,一张都已化乌有,却依然无怨无悔,直至最后,成为他人利用的棋子。
  胡香灵还是胡香灵,曹玉臻却尚未出现,几年的远离,几年的习练,似乎埋葬了深深的怨恨,一朝勾起,那怨还在,血仇更深。缕缕情丝如浪潮翻滚起伏,理不清的爱恨,剪不断的情缘,纵横交织,如一生孽缘,似一世情虐。
  弹得入迷处,小船摇晃了几下,素妍琴声未断,柳飞飞倏地起身,却见船头多了一人,借着明晃晃的月光,只看到一个黑衣男子站在船。
  柳飞飞怒道:“谁这般无礼,竟闯到我们船上?”
  来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微微一愣,借着船篷内的盈盈灯光,只见小案前坐着一抹纤纤秀影,怀抱琵琶半遮颜,竟是道不出的妩媚动人。
  他看她,她的眸光已款款移转过来,正与他的视线相对。
  顿时,文轩的一颗心再难平稳,抱拳垂眸道:“原来不知是小姐,多有惊扰,还请小姐恕罪。”
  柳飞飞已认出来人,道:“文公子,看你温文尔雅,怎的如此失礼。”
  他曾有千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相信,所谓的苏研,其实是个男子。但这一冒然的闯入,才揭晓了事实,看着两个身中女装的佳人,原来她们真是两个女儿家。没想事隔一月余,竟又在此处重逢,这不是缘,又是什么?
  文轩的一颗七上八下,能这样相遇,许是上天注定的,低声问道:“不知小姐何以在此?”
  柳飞飞见素妍不答,一颗心都在琴弦之上,从柳飞飞的角度,只能瞧见素妍的侧面,很是迷人,她美丽的眸子,纯净得如同一泓静潭,而那眸光却如今河中的明月。
  “文公子问得好没道理?我们本是此处人氏,不在这里又在何处?”
  琵琶声嘎然而止,素妍侧耳细听,听到了一阵刀剑碰撞之声。她搁下琵琶,走出船篷,翘首相望,只见离她们不过数丈外的大船上,正一片嘶杀。
  柳飞飞道:“师姐。”
  “那是一首官船,怎会引来刺客?”
  文轩站在离素妍最近的地方,能闻嗅她身上散发的女儿体香,轻浅得不易被人察觉,她明眸闪辉。
  柳飞飞问:“要不要帮忙?”
  大船上,乱成了一团,从天而降的黑衣蒙面人手握厉器,见人就杀。
  “且先看看。”素妍一双眸光直视着不远处的官船,“看那些人的样子不是劫财,而是在寻找什么。下手也着手狠毒了些,招招致命,在此处劫杀官船,非江湖仇杀。”
  文轩没想自己刚到小船,就避免了一场刺杀。
  那些人,应该是冲对自己来的。
  他不由得身旁的少女心生好感:她到底是什么人?看她纤纤玉质,竟是个懂武功的。柳姓女子自称是此处人氏,只片刻,他将城中姓苏的富贵人家、官宦之人统统过了一遍。
  受伤、毙命之音,从官船上不停传来。
  只听有人大喊一声:“快看!他在小舟上!”
  文轩抱拳,面露歉意,他不能累及无辜之人,双臂一扬,往大船方向奔去,抽开腰间的宝剑,与数位黑衣人纠缠起来。
  钟一鸣手臂负伤,惊呼一声:“王爷!”
  文轩不答,只匆匆抵抗拆招,涌至船上的黑衣人武艺高强,训练有素,几人缠住文轩同行的护卫、下人,其他人都来围攻文轩,任文轩武艺高强,此刻一手难敌六人,被围聚中间,击退身前,只听身后叮的一声,一个温和好听的声音传来:“好不要脸,六个人打一个算什么英雄?”

  ☆、100相思起

  回眸时,却是素妍已上了官船,面蒙绣帕,手握长剑,倩影一转,已与文轩两背相抵:“小心,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文轩前方,蒙面帕子的柳飞飞剑光四射,击得刺客的兵器叮叮作响,动作干练、纯熟,嘴里骂骂咧咧:“朗朗乾坤,好人不学,还学人打劫!找打!找打……”
  “师妹,好好的女儿家,可别学得那么粗鲁。动作要柔,此剑法胜在以柔克刚,快!再快一些,对,就这样打!你的双腿也不要闲着,手足并用。”
  这是帮人打架么,怎么文轩觉得她是上船来教人武功的。
  其他人呢?
  文轩移眸搜寻,却见船舱内倒着几个黑衣人,人还在动弹,他不知她是何时下的人,皆满目痛苦地望着素妍。而素妍,正看着正与三名黑衣人纠缠的柳飞飞,“师妹,能应付不?”
  “师姐放心,我的武功,应付这几个毛贼绰绰有余。”
  素妍挑眉一笑,剑光一闪,收剑回鞘:“他们碰上我们姐妹,算他们倒了大霉。这种打架的粗活,我向来不屑,师妹可以慢慢玩,适可而止。”话落,她展开双臂,优美得像一片浮云,稳稳地落在乌篷小船顶上,衣袂生风,翩翩而动,直看得文轩双眼发直。
  柳飞飞打得起兴,三黑衣人没想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女子,剑法了得,动作快如闪电,以一敌三,居然还可以轻松自如,谈笑风生,而其他兄弟,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三个扒在地上半死不活,“扑通”一人翻身跃下滚滚运河,另外两个面面相窥,也相继翻下官船,只传出两声落水的水响,扰得满河碎了一河的月光。
  “喂!喂!别跑呀,再陪姑奶奶打架玩,好久没打架了,陪陪我嘛。”柳飞飞对着河面大叫着,一回头,看到船舱扒着三人,走近狠狠地踹了一足,“起来,陪我打架!姑奶奶今儿心情不错。起来,打架了!再不起来,姑奶奶可要给你吃苦头了,滚起来!”
  那人动了一下,只不出声,柳飞飞似恍然大悟:“中我师姐的招了。我师姐最不喜欢打架了。真没劲……”柳飞飞站在官船上,看着离此越来越远的小船,“师姐,你把船靠近点。”
  钟一鸣捂住胳臂上的伤口,道:“刚才我看到你师姐踏水而行,就那样飞过去了。”
  柳飞飞恨恨地瞪了一眼:“我帮了你们,你还说风凉话。快把官船靠近那艘小船,每次遇上你们,我都没好事。讨厌死了!”
  钟一鸣令人将官船驶近小船,柳飞飞这才纵身跃至小船,小船摇摇晃晃,素妍始终静立在船篷上,仿佛不是一个人,根本就是一片云、一只小鸟。
  钟一鸣望向素妍,惊叹道:“苏姑娘好俊的功夫。”
  略一回头,却见文轩一脸神往,失神地望着远去的乌篷小船。
  “一鸣,这城中有几户苏姓人家?”
  钟一鸣细想一番:“属下知道的有三户,一户是城中守备,另两户都是商贾人家。”
  “明日,你上岸替我打探一番,可有哪家的有位叫苏研的小姐。”
  “王爷……”
  “苏小姐很有意思。”
  他家不问儿女情长的王爷动心了?
  现在回想苏研,虽是男装,也极清丽,娇而不媚,丽而不俗,举止得体,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女子。
  一个鸭公嗓子道:“王爷,你没事吧?”
  文轩蹲下身子,细细察看着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钟一鸣道:“像是中毒了。属于看到苏小姐拿从袖中弹指一种烟雾般的东西,然后他们三个就倒在地上了。”
  “宇文轩,有本事……你……你杀了我们。”
  文轩含笑摇头,温润如玉的脸上,掠过一丝狠厉,“我会把你们交给皇上发落,怎会滥用私刑。来人,把他们带下去,严加看管!若是死了、逃了,尔等进头来见。”
  他倏地起身,寻觅着乌篷小船的踪迹,码头上,已经云集了太多的船只,大大小小的船如乌云一般停泊在岸边,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如若,她们再晚片刻出手,他一定会受伤。
  次日,钟一鸣奉命打听,还特意去了官府,城中姓苏的人家不少,能排得上名号的只有十二家,但家家都调查过,家里并没有一个叫苏研的小姐,虽然有几家有同龄的千金,但个个都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文轩听罢钟一鸣的介绍,清秀的面容里掠过一些不解:“难道她并非城中大户,而是小家碧玉?”
  钟一鸣问:“如此,还要再查吗?”
  “查,一定要查。她既是本地人氏,就一定能查出蛛丝蚂迹,就查叫‘苏研’的女子,年龄在十五至十七岁之间。”
  “王爷,她若与你一样,说的都是化名,又从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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