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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月圆-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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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八、小九欢喜得跟过节一样。
  小九看几个狱卒忙前忙后,用稚嫩的声音道:“爹、哥哥,我们不用睡在草堆里了?”
  小八笑道:“是,我们不用睡草堆。姑姑说了,我们不会死,爹爹那儿有我们保命的东西。”
  小九点着小脑袋,“我们得帮爹爹看紧了。”
  闻氏抓着栏杆,看狱卒待江书麒的态度大变样,就连其中两名狱卒都是江五爷前江五爷后的唤着,似与江书麒异常亲近。
  江书麒道:“多谢几位狱卒大哥。”
  于满囤摆了摆手,“我们都是粗人,不瞒江五爷,在西北的时候,我们兄弟几个受了重伤,要不是安西郡主,我们全都在死在西北了,又是府中的二爷带我们回皇城,还打点兵部给我们在皇城寻了差使,你们江家可是我们的大恩人。”
  支字不提得了江家银钱的事,只是尽量让江书麒父子住得舒服些。
  闻氏此刻懊悔了,愣了一阵。见狱卒走远,低声唤道:“书麒!书麒……”
  江书麒带着两个儿子躺在榻上,虽然有些硬,倒比草上睡着舒服,到底是孩子,两个儿子不多会儿就睡熟了,脸上挂着满足的表情。
  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了死亡的威胁。
  闻氏还在轻呼着“书麒”。声音低柔,如上梦呓一般,“书麒,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回好不好?就算我千错万错,我还给你生了两个儿子,给你们江家添了两个孙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江书麒还是不理。
  她害他何其苦,丢了仕途、前程,还害他下了大牢,他贪来的五万两银子,一万两是他们一家子花了,剩下四万两都孝敬了闻其贵,是闻其贵说要打点银子、疏通关节给他升官。官是升了。却险些丢了性命。
  “书麒,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骗你了,是我错了,我不该把婆母、嫂嫂们给的礼物说成是闻家的。”
  她一句话,他岂能原谅。
  江书麒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居然傻傻地相信了她的话。
  他有近两年的时间,甚至真的以为江家不要他了。
  到了皇城,他方才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最后能保他性命、救他的还是江家。
  只有骨肉至亲才是最真的。
  江书麒看着两个儿子,任闻氏在一边呼唤。只是不理。
  求了一宿,闻氏躺在草堆里睡着了,睡得正香,有只老鼠从一边爬过,她惊醒过来,再也睡不着。
  天牢那巴掌大小的天窗里,露出蓝蓝的天空,外面正是个大好的晴天。
  今儿来的是一高一矮两名狱卒。高个的是个独眼龙,手提两只木桶,桶里是冒着热血的稀粥。矮个的右手只得三手指头,提着一只大食盒近了牢门前。一路走一路大喊:“开饭了!开饭了,到了每间牢房间,就抓了勺子添上一勺,后面跟了两个一脸横肉的女狱卒,两人各提了一只篮子,里面放着馒头,等前面的人添了饭,就在那碗里放一个馒头,或几块腌菜。
  一直走到了大牢的尽头,近了江书麒的牢门前,江书麒微愣,昨天帮忙的两个不是这二人。
  高个子道:“我叫管五。”
  矮个的道:“我叫胡植”
  末了,胡植道:“今儿是我们俩当值,于满囤和庞贵都说了,让我们好好侍候着江五爷。这是从外面买的好饭、好菜,江五爷且吃些。”
  他打开食盒,是三碟精致的小菜,又有一盘馒头、几个鸡蛋。
  小八与小九见了,立时欢喜起来,笑成了花儿。
  管五开了牢门,将饭菜放下,扫了眼监狱,“于满囤和庞贵怎么办事,好歹也要多添张桌案和凳子,再添个油灯来。”
  女狱卒也听说过江家,如今是皇城四大权贵之一,皇后的娘家杨家、淑妃的娘家许家、端嫔的娘家顾家,还有便是这江家了。江家无女儿为妃,其权势与杨家一样,自是愿意拍着江家的马屁,笑道:“杂物房里倒有现成的桌凳,搬上一些来,再置盏油灯。江五爷是读书人,想看什么书,老婆子托人寻来,也好给你解解闷。”
  江书麒抱拳打躬:“多谢几位大哥、大姐了。”
  胡植指着其中一名一脸凶像的女人,“五爷说笑了,要不是二爷将我们留在皇城,我还娶不上这么漂亮的媳妇呢。”
  那女人立时乐开了花,笑得越发扭昵。
  江书麒全未瞧出这妇人哪里漂亮了,或者与漂亮根本无干,倒是一脸凶像,瞧着像是哪家府里的管事、大丫头,还算五官齐全,是个女人。“确是个端庄清秀的,大哥好福气。我二哥无意间倒促成了一段良缘。”
  妇人笑得更欢喜了,“还是江五爷会说话。”
  胡植道:“听说郡主要给于满囤寻个做宫女的媳妇?”
  一边的独眼管五道:“下回郡主来,江五爷与郡主说说也给我寻个媳妇。我们一起到刑部大牢当差的八个兄弟,有四个都成亲了,就剩我们四个还没着落的,连个家都还没安呢。”
  江书麒笑了笑,“我家小妹自来就是个热心的,见了她,我替管大哥说说。”
  管五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胡植媳妇倒也爽快能干,虽然瞧着有些凶,倒是说到做到,回头就给江书麒弄了张桌案、两根条凳来,又添了盏四角油灯,甚至给在栏杆上加了一层深蓝色的帷幕,这天牢竟如一个房间一般,又搬了个带盖的马桶来,一日三餐虽不是特别好的,倒是比在江南牢里吃得好多了,两个孩子也能吃饱。
  闲来没事,江书麒就在牢里教两个儿子认字。
  待狱卒一走,闻氏是真的后悔和江书麒吵架,被他赶出了那间大牢房,自己单呆一间,吃了是发馊的饭菜,睡的是草堆。
  九月初六下午,江书鲲与江书鹏来牢里探望江书麒,这次除了送吃的,又送了被子,见牢里不如素妍说的,立时就明白过来。
  几个当值的西北老兵得了信,都跑来见江书鲲,没成亲的拉着江书鲲要娶老婆,还说要把家安在皇城。
  江书鲲一一应下,说到时候定给他们都寻个好媳妇,也会帮衬一把,到底是同过患难的兄弟,也是他从西北带回来的老兵。
  临走的时候,江书鹏给当值的管五塞了五十两银子,让关照着江书麒父子。
  得了江家的银子,几个西北老兵待江书麒倒也用心,一日三餐吃得比狱卒还好,每顿还配上一壶上等好酒。江书麒喝上几口酒,听西北老兵吹西北战场上的往事,说江书鲲父子如何英勇杀敌,安西郡主布阵用兵如何的神奇……杨元帅又怎样的英明。
  同样一场战事,八个人讲,就有八个不同的场面,但江书麒能听出来,他二哥的公候爵位那是用一家五口人用性命换来的。素妍的安西郡主封号,也是名至实归的。
  每次他们讲,小八、小九听得似懂非懂,小八到底大了,听得多了,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待西北老兵一离开,闻氏就开始道歉说好话,求江书麒原谅她。
  这一求便是好几天。
  直至这日,胡植夫妇给江书麒送了暮食,又闲聊了一阵。
  胡植喜道:“江家人门风好,声望好,在西北时,平国公和安西郡主都是说一不二的人。”
  胡植妻道:“江五爷还不知道呢,今儿皇城官媒署里来了位姓韩的媒婆,是来相看管五、于满囤四人的,说是九月初九让他们去皇城金满堂茶楼相看。”
  胡植不解地问:“江五爷,你有免死金牌在手,大可拿了金牌领着孩子出去。”
  江书麒摇了摇头,“胡大哥这话差矣,读书人最讲究一个清清白白,就算是杀头的大罪,也得等刑部判案后再出去。何况,我犯的贪墨案,又是被人糊弄利用。要是用不到金牌,我亦要带回江家交给父亲发落。”
  这金牌是素妍放弃三县沐食邑换来的,他能用则用,不用便要带回去。
  这一场牢狱之灾,让江书麒想明白了很多事。
  家里人探过他后,他便细细地回味了前因后果。
  越想越是愧对家人,都是他误信了闻氏,惹来了这场横祸。
  胡植叹道:“你们读书人就是想得多,若是换作我,早就拿金牌出去了。”
  每次他们来找江书麒说话,闻氏就在一边听着。
  天牢里的人也知道狱卒们待最里头的囚犯有些不同,不仅吃的上比他们好,就是用的也是好的。
  其他犯人打听了一番,得知那里面住着江家的老五。
  广平郡王就失声笑了起来:“江家也有人犯了案子?”
  狱卒道:“是贪墨案,错就错在他贪来的银子给了闻其贵助了静、宁二府。”
  广平郡王顿无笑声,无语哽咽。

  ☆、506 盗金牌

  若江书麒仅是贪墨案,被流放、降职就成。只因与闻家扯上关系,就要关入大牢。
  胡植妻要离开的时候,闻氏唤了声“胡大嫂”,笑道:“这些天老看你来,一直说不上话,胡大嫂是我见过最贤惠、美丽的女子。”
  长得丑的,偏喜欢别人夸她漂亮。
  胡植妻便是如此。
  胡植刚从西北回来,没见过什么女人,只想着有个女人嫁他为妻,愿意为他生儿子就成。
  闻氏见她欢喜,忙道:“请问胡大嫂,闻家的案子……”
  “闻家,哪个闻家?”
  闻氏道:“早前的吏部尚书闻其贵。”
  “哦,你说那个挑唆宁王世子造反的闻家呀,我知道,刑部定了几十条罪名,九月初十于西菜市口问斩。”
  闻氏浑身一颤。
  胡植妻一脸茫然,“江五太太问这做甚?”
  她竟不知,被自己唤着江五太太的妇人是闻家的女儿。
  闻氏抑住剧烈的悲伤,摇头道:“我就是随便问问。”
  九月初十,今儿已经是九月初八了,明日就是九九重阳节。
  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等……
  当天夜里,闻氏苦苦地哀求着江书麒:“夫君,好歹我们也做了六七年的夫妻,你原谅妾身好不好?我求你原谅我……”她跪在栏杆前,重重的磕头。
  江书麒听到阵阵声响。
  “你若不原谅我,今日妾就磕死在牢里,妾犯的错很重。你怎么怪妾都不为过。你就让妾死在这儿吧,让妾一死谢罪……”
  江书麒本想于过往几日一样,不往心里去,可到底是夫妻,心下一动,道:“你真知错了?”
  “妾知错了,妾不该怨恨江家,不该挑驳夫君与江家的骨肉亲情。”
  江书麒不想原谅。看着两个年幼的儿子,有一个已经夭折在江南的牢里,剩下的两个,他希望能看到他们平安长大。
  小八仰头看着父亲。
  小九用稚嫩的声音道:“爹爹原谅娘亲吧,我想娘亲了,让她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江书麒再硬的心肠也柔软下来,道:“好。爹原谅你们的娘亲。”
  一连求了好几日,今日又是拼命的磕头。
  次日一早,江书麒与相熟的狱卒说了一声,放闻氏与他们父子三人住一处。闻氏要了一桶热水,擦洗了一番,换上了体面的衣袍,一整日哄带着两个孩子。玩得极是欢喜。
  她借着整理床榻的机会,想地到免死金牌,却只寻到一袋子银子,约莫有二三十两。她小心地揣在怀里,小八看在眼里,对于母亲的所为,有些不解。
  晚上来送暮食的是天牢厨房里的婆子,丈夫是天牢里的狱头。
  闻氏一早就观察出来了,并不是每晚都是胡植妻来送饭,偶尔也会是别的女狱卒。抓了一些零碎银子。约莫有三四两,小心地用帕子包好塞到婆子手里,低声道:“待我拿到免死金牌,还请婆婆放我出去才好。”
  婆子微愣。
  闻氏给了她一个坚定的表情。
  婆子锁好牢门,提着粥桶离去。
  江书麒与两个儿子埋头喝粥吃馒头,这几日下来,小八、小九也不馋嘴了,见到吃的。也不会用手去抓。
  闻氏不知从哪儿寻了根二尺来长的木棍,小心地藏在背后,走到江书麒身后,抬手就是一棍。江书麒吃痛,回头相望,闻氏又一棍,顿时额上渗血。
  小八瞪大眼睛,痴了片刻,尖叫惊呼“爹”,跑近江书麒就要扶,却见闻氏厉喝一声:“吃你们的饭。”
  闻氏从江书麒的怀里摸索一阵,终于掏出了免死金牌。
  小九脑海里掠过“那是能让他不死的东西”,奔了过去,抱住闻氏的腿,拼命摇晃,“娘,人不能拿走爹的东西,没有这金牌,我们就要死!你把金牌还给爹爹……”
  小八抱住江书麒也是一样的摇晃,声声唤“爹”。
  闻氏拍打着牢门,大声道:“来人,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有免死金牌,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不多会儿,喊声就唤来了狱卒和那名狱头娘子。
  小九紧紧地抱住母亲的腿,说什么也不敢撒手,“娘,那是爹爹的金牌!”
  她不能心软,她得救父母、哥哥、侄儿,闻家不能这样倒下。
  闻氏拿定主意。
  小八见父亲昏迷不醒,起身厉喝,“把金牌还给爹!”
  狱卒见有免死金牌,只能放人。
  闻氏不想耽搁,江书麒被她打晕,她已经再无退路,就算回到江家,江家怕也要休妻了。她这回犯的可谋杀亲夫的罪名,比昔是三房的孟氏犯得更重。
  她必须硬着头皮走下去。
  狠狠心,她低喝:“小九,放开!”
  小九摇头,只拼命抱住母亲。
  闻氏想要驳开他的手。
  牢门已开。
  她得出去,明儿就是九月初十,闻其贵父子就要被杀头。
  她无论如何也得救出几个人来。
  闻氏见剥不开小九的手,抬腿就是重重的一脚,小九小小的人儿,一个踉跄撞在桌案上,那方方正正的桌腿,险些要把他的娇嫩的细腿给折断一般,他“哇”的一声哭起来,然只哭一声便再没声响。
  闻氏出了牢门,隔着栏杆望了一眼。
  小八见状,飞奔过去,抱起弟弟,恨恨的看着母亲。“小九!弟弟!快醒醒!快醒醒……”
  闻氏痛苦地看着这一幕,“小八,你不要怪我。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江家不会再要我了,我必须救你外公、外婆和你舅舅、表哥……”
  小八虽然年幼。此刻被愤怒充斥、填满了整颗心。他亲眼目睹亲娘地他父亲下手,又摔昏他的弟弟,眼泪汪汪,用稚嫩而滴血的心问:“我们还不如表哥么?”
  “是。你表哥能延续闻家的香火、闻家的根,可江家人丁兴旺,有你们、无你们都可。”
  这是一句世间最无情的话。
  若干年后,小八每每忆起这幕,还是不能原谅闻氏。成为他一生都不能化解的恨。
  闻氏决然而去。
  到了前面天牢,近了闻家人,站在牢房外,闻家人吃的都是如开水般的稀粥。
  当一个女子的影子映入牢房,闻其贵抬头望了过来,见是闻氏,惊喜道:“雅霜。是你吗?”
  闻氏道:“爹,是我。我来救你们了,我拿到了免死金牌,只是这金牌只能救五个人。爹,你和娘、大哥我是一定要救的,还有一个你想救谁?”
  什么丈夫、儿子……
  没有她爹娘就没有她,没有闻家也没有她的富贵。闻雅云就是最好的例子,昔日闻家陪嫁那么多的东西,还是不能助闻雅云保住荣华富贵。
  闻太太与闻大爷奔管牢门,不可思议地看着闻氏手里握着的免死金牌,那四个大字闪闪发光,耀人眼目。
  相隔几间牢房后,便是静王府的人。
  静王妃一脸茫然:“这免死金牌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我听说过镇远候陈家因是太祖皇后的娘家又是开国功臣,太祖皇帝特赐了丹书铁券,这免死金牌……”
  静王世子微微垂眸。
  宇文轲也看着那边,沉思良久。“记得先帝时,曾封赏了安西三县沐食邑,后来被她请辞了,曾有传言说,她用三县封邑换取了一块免死金牌。”
  广平郡王惊道:“大哥的意思是说,那免死金牌是安西郡主给的?”
  静王世子苦笑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安西怎么可能给了闻家。换作你、我都会留下保命,谁也不知道他日会发生什么。”
  宇文轲轻叹道:“一介女子,能居安思危,弃三县世袭的封邑不要而只求一块金牌。谋略长远,令人叹服。”
  闻氏拿着的免死金牌,无疑吸引了众人的眼睛。
  很快就有狱头到了。
  闻家都是朝廷钦犯,就算有免死金牌,也得上报刑部。
  闻氏大声叫嚣着,“怎么还不放人,难道你们没看见,我手里有免死金牌,见此牌如皇帝亲临?”
  狱头等一干狱卒跪在地上,道:“刑部早已定案,说闻家上下犯的乃是死罪。在下想问一句,闻小姐这金牌从何而来?”
  “你管我从何而来,金牌在我手里,我想救谁便能救谁,否则,要这金牌有何用?”
  狱头对一边的狱卒道:“你立马禀告刑部顾大人,就说天牢这里出了大事。闻小姐,若是顾大人同意放人,小人定会立马放了闻家五条性命。”
  狱卒出去不到两刻钟,就有狱丞着了官袍而至,见确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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