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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月圆-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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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云屏坐在凤榻上,三名太医正在请脉。
  新皇步入大殿,众人见礼海呼。他广袖一挥,“平身!”。走向微微欠身的杨云屏,携住她的手,“皇后可好些了?”
  太医正色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受了惊吓,微臣这就开剂安神压惊的方子,为保龙脉无碍,微臣建议娘娘往后几日于宫中养胎。”
  新皇“嗯”了一声,扶杨云屏在凤榻上坐下。太医与内侍们逐一退下,只留了殿前大总管与杨云屏陪嫁入宫的雪雁。
  雪雁提裙跪下。道:“皇上可要替皇后娘娘做主,刺客招招狠毒,有两次近了娘娘的身子,就用剑刺娘娘肚子。要不是朱雀保护,又有侍卫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在杨云屏看来,刺客近身就想刺上几剑,即便明知刺不着,还是要刺,反倒像是在做样子,“皇上,臣妾相信许淑妃的清白,这幕后另有其人。”
  雪雁壮着胆子,她是与杨云屏在西北生死与共的,说话比另几名侍女更为大胆,“都这个时候了,娘娘还替许淑妃说话。自从娘娘有孕,许淑妃获得圣宠,好几次见了娘娘都给你甩脸子看……”
  杨云屏秀眉一挑,凤颜之中全是怒容。许淑妃不愿与她说话,也不愿陪她小座而。她身为皇后,如果连这种小事都容不下,又如何打理六宫,厉声斥责:“雪雁,我看你是越来越大胆了!滚下到宫门口跪着。”
  “娘娘……”雪雁轻呼,她是真的为杨云屏不平。
  杨云屏将脸转向一边,“朱雀,把雪雁带下去,罚她到宫门口跪上一日,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起来。”
  朱雀愣了一下,她们四人随杨云屏陪嫁进入吴王府,又到了宫中,四个人各有所长,各有性子,雪雁是她们四个里话最多的,但同时又是最没有心眼的,有什么都会说出来。
  杨云屏催了句“快去”。
  雪雁随着朱雀离开大殿,临离开时,还小声嘀咕:“我也是为皇后娘娘好,怎的还罚我?”
  杨云屏一听,道:“罚跪两日。”
  雪雁再不敢说话。
  新皇细细审视着杨云屏,“几日没见,怎么又消瘦了。”
  她笑着轻抚着脸颊,“是长胖了吧,近来臣妾都不敢照镜子,指不定有多丑呢。”
  新皇低声道:“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朕的皇后,朕的云屏。”目光移到她的肚子上,肚子也越来越大了,“雪雁说的是怎么回事?”
  “皇上别听那丫头胡说,淑妃对臣妾挺好的,进退得度,举止大方,还襄助臣妾打理六宫。臣妾与她相处得极好,请皇上别为此烦心。”她依在新皇的胸口,“皇上是臣妾与肚里孩子的天,皇上一定得好好的。”
  有时候,说这话时连她自己都要发笑,原来不爱,也可以说得更像是真的。也许,在她内心深处,对新皇也有几分喜欢,却不知道到底原有几分。自从怀了他的孩子,她也变得越发温柔起来,仿佛这是孩子带来的。
  新皇道:“皇后可想下棋?”
  杨云屏会棋艺,但棋艺很差。她笑着令人取了棋盘来,夫妻二人相对而坐。
  新皇下了十几步,蓦地抬头,看到雍荣华贵的杨云屏,心下忆起了素妍。就算再次忆起,她还是会在他的心底泛起涟漪。
  弱水……
  他在心底无数次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杨云屏和往常一样,又是大败,她笑看棋盘,“皇上的棋艺实在太高了,臣妾可下不过。”
  她下不过,素妍却能下得过的。
  新皇悠悠轻叹,“晋地那边,十五万静王军已有十四万余将士归随朝廷,愿为朕所用,还有几千人,至今也没接受招安。”
  杨云屏听着,不敢轻易插话,太后已经唤她和淑妃警告过:后妃不得干政。无论是谁,要是干涉朝政都会受罚。
  新皇道:“现下几千人都关押在大牢,定为谋逆判党。派往晋地的官员回报说,这些人都是受过静王父子大恩的。”他轻慢地拾着棋子,一枚又一枚,神情平和,“朕已下旨,秋后问斩,朕是给过他们机会的,他们若不能受,便唯有死路一条,谋逆大罪,当诛三族,而这些人有妻儿老小的,更多的则是孤身一人。”
  杨云屏还是不说话。
  六公主进宫探过两回,再三叮嘱她守好皇家规矩,更要守她皇后的本分。
  新皇见她不语,不由面露失望。
  如若是素妍,一定会说上几句的,至少她会安慰,甚至会支持他的所为。
  杨云屏笑道:“臣妾不懂朝政,皇上想吃什么,臣妾让御膳房做。”见他不答。她似明白,他与自己说这些,是想知道她的想法。“皇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太平,为了江山社稷。他们既然不接受招安,便是对皇上存有反意,的确该死。”
  新皇见她开口,微微一笑,“朕也是这么想的,这不接受招安的人都是静王党死忠之人,不能留下后患,算上这些人的三族,恐怕此次晋地得有两万余人被杀头。”转而,笑意全敛,取而代之的是神色里的忧色,“只是……静王府中原有一批门客、幕僚,却在平西候府带羽林军侍卫包围府邸前神秘失踪了。听说这些人全是能人异士,抓不住他们,朕心难安。”
  杨云屏道:“皇上能招安近十五万将士,也一定能招安他们。”
  新皇心里好受了许多。
  今儿下了旨,杀掉不能接受招安的判党。心里就有些不安,毕竟还有静王党的门客、幕僚未能归案。可不杀,难以立威;不杀,又会留下后患。《招安告示》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是给过这些人机会的,江舜诚父子给了一月,他又给了一月余,但他们还是冥顽不灵,如此,就只有杀了!
  杨云屏小心翼翼地抬头,“皇上,你每次与臣妾说这些,臣妾都好怕。”
  “你怕什么?”
  “太后训诫过,后妃不得干政。皇上说时,臣妾想答,又不敢轻易答。”
  新皇握着她的手,“是朕问你的,你只管说出你的想法就是。”
  杨云屏低头应声。“皇上今晚不回养心殿批阅奏折么?”
  “朕今晚陪皇后和肚子里的皇子。”
  杨云屏看着肚子,孩子就在里面,是她的孩子,待得一朝分娩分知男女,“也许是位公主呢?”
  新皇觉得有对,“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我们的孩儿。朕连名字都想好了,若是皇子,取名为恒;若是女儿,取名悦。”
  这一代皇家子嗣,从心字旁,大皇子叫恺,这二皇子又是嫡出,当取名为“恒”,有恒久永固之意,又有明亮之意。
  他心里是有她的!
  杨云屏想着,又往他怀里扎了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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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4 宫闱谋

  几名内侍太监、宫娥服侍二人褪下龙、凤袍,躺在凤仪宫的宽大的凤榻上,杨云屏脸上漾着浅笑。
  新皇的心却已飞得很远,于他近来几月的事就似如梦一场。
  他还清晰的记得,当日月下追逐千里,只为见她一面的激动,那样的炽烈,那般的不管不顾,只要再见她一面,那也是快乐、幸福的。
  也许今生,他再不会那样无法阻挡地爱过。
  “琅琊……”杨云屏轻呼,侧眸看着他,“太医说,胎已坐稳了,如果你想……”
  新皇淡淡一笑,“你多心了。朕说过要为先帝禁欲百日。”
  杨云屏心头一动,“那你每隔三两日就传淑妃……”
  这几月,淑妃不是最得宠么。见了她时,也和过往的谨慎小心不动,抬着下巴,挺胸而行。
  “也是这样静静躺着。先帝待朕最是亲近,若没有先帝护佑着朕,朕不可能在年幼时一次次地避过刺杀、算计,也没有今日。民间为祖父守孝一载,为父守孝三年,朕不能守这么久,却一定能为先帝守上百日。”
  就如朝中所言,新皇当真是一个明君,能严于律己。
  杨云屏心生敬重,“是我鲁莽了,皇上能做到许多帝王做不到的事,我为你高兴。”
  夫妻相视而笑,凝看了彼此良久,新皇移开了视线。
  杨云屏能看到他对自己的敬重有礼,也看到他对她言说不能说的事,却深深地明白,要走入他的心是这样的难。
  她想到了宇文琰,“上回在御花园遇见琰世子了,他还真有意思,居然到针工局、司珍房为三妹订制了漂亮又素雅的宫袍,还打造了好几套头饰,都挺特别的。”
  宇文琰知晓素妍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几乎将她所有的喜好都了若指掌。新皇问:“她这几日便要回皇城了吧?”
  “原是说七月初就会到的。可如今已是七月十六了。”
  “宇文琰前几日说金吾卫里苦,每五六日才能回去一趟。”
  “皇上就把我哥哥调到金吾卫当差,两日一轮?”
  “朕能不应吗?宇文琰叫嚷要辞了金吾卫的差事。”
  这样的宇文琰倒也让人心生喜欢,“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三妹吧。”
  新皇未答。
  宇文琰情系素妍,这是整个皇城都知道的。
  杨云屏脑海里掠过素妍的眉眼,“三妹心地善良,敢作敢当,便是许多男儿也赶不她。我若是男子,也会心动喜欢的。”
  新皇道:“六公主、七公主、九公主都怀有身孕了。你抽个时间,让内务府备些礼物送去。我们是她们的娘家人。若是得空,就宣她们入宫来叙旧。”
  杨云屏道:“我明日就备礼物。入宫叙旧的事且再等等,九公主还不足三月,只怕婆家是不许出门的。三妹上回还说,我嫂嫂会有儿子,说这第三胎便是个儿子,能连生三个儿子。呵呵……瞧瞧,连她安慰人的法子都和旁人不同。我与嫂嫂一说,嫂嫂欢喜得紧,还说要是被她说中了,要给她送个大封红呢。”
  新皇忆起曾经,她与他说过的每一件事经过查核都是真的,没有黑衣人,静王党现下已经尽数打入诏狱,就是与静王走得近的臣子。现在也把他掌控在手,那个所谓的要报乾明太子大恩的神秘人还是没找到。
  倒是他的人里,发现了好些静王党潜藏下来的人物。
  她是怎么知晓那些隐秘之事?
  这一回,她居然说六公主会有三个儿子,这第三胎就是儿子。
  新皇至今都不明白,这内里有着怎样的秘密。
  素妍为什么不说实话,非要说是黑衣神秘人相助,这个人经过证实,是根本不存在的,而她所谓的黑衣人会留话给她也是编出来的。
  新皇问:“她可有说过,你这胎是男是女?”
  杨云屏张大嘴巴,只问了兄嫂子嗣的事,却没好意思问自己的事。素妍离开时,她还没嫁给新皇,如今就有四月没见。“要是三妹回来,我一定得问问她。”
  夜,很深。
  杨云屏睡熟了,新皇微阖着双眸,睡相安祥。
  康宁宫里,舒太后本已睡下,却因舒贵人来访而醒来。
  舒秀仪哭哭啼啼,“姑母,你可得救我,呜呜……”
  舒太后冷厉地看着舒秀仪,“又出了什么事?”
  一侧的花嬷嬷小心地将有人行刺皇后,皇上着许淑妃彻查的事给细细地说了,没想许淑妃办事的速度还不是一般的快,很快就查到了舒秀仪身上,翠玉轩的宫娥、太监都被传到了怡春宫问话。
  舒太后厉声道:“你不会告诉哀家,行刺皇后的事真是你做的吧?”
  舒秀仪重重磕了两个响头,“太后姑母,我也不想的。她们俩一个为后,一个育有大皇子做了淑妃,个个都骑到我头上,要说嫁给皇上,我可是皇上的结发……”
  “不知好歹的东西!”舒太后被她气得胸口疼,“哀家告诫你多少回,你可有一回听过哀家的话。结发,还有脸说自己是皇上的结发。凤仪宫的杨皇后才是皇上的结发妻,你不过是妾,算哪门子的结发?”
  她与许淑妃同嫁吴王府,许淑妃诞下大皇子,得封淑妃位,而她呢,居然被封为小小的贵人。按照北齐规矩,得封为嫔才能称为娘娘,这不是打她的脸么。
  “派刺客行刺皇后,又留下那么一句话,要是得手,就除了皇后;若是失手,就除了许淑妃,你还真是好盘算!”舒太后言罢,一只茶盏愤愤地摔落地上,顿时化成碎片,水花四溅。
  舒秀仪连连磕头,“请姑母救我。当日可是姑母说的,要扶我为正妃……”
  “还想做正妃呢,看看你这样子,连皇后都敢行刺,哪里有个嫔妃的样。”舒太后被气得不急,呼吸急促。
  花嬷嬷只不说话。
  这已经不是舒秀仪犯第一次错了。她仗着自己是太后的亲侄女。几次三番的给皇后脸色看。皇后到底是六宫之主,就是太后念在杨家、傅家的情面上,都是顾忌三分。这两家一文一武,是新皇的肱股之臣。这北齐天下、江山还得靠这些人守护、打理。
  舒秀仪央求道:“许淑妃已经查到我头上了,姑母可不能不管。”
  “你这是想要胁哀家么?”舒太后虽贵为太后,可是先帝下的那道遗诏便是对她的制衡,先帝这是不放心她。
  当年,若不是乾明太子娶了她这个无权无势寻常官家小姐为妃,幸许乾明太子就不会早亡。先帝是担心她干政,才会立下遗诏。让百官监督,要是一旦干政。重则被臣子弹劾,想想一代太后,被百官弹劾,却不能治百官的罪,这是何等尴尬。
  “侄女不敢,侄女想求姑母护我。”
  “护你,哀家护你还少么?你一次又一次地犯错。不知自省,反而胆子越来越大,上次顶撞皇后,这次就敢买凶行刺。来人,把舒贵人给哀家绑了,送到怡春宫交给许淑妃发落。”
  康宁宫的几名老宫人涌逐过来,三两下拿绳子将舒秀仪绑了个严严实实。
  舒太后道:“嬷嬷,把舒贵人给许淑妃送去。”
  “是!”
  怡春宫内,许淑妃亦得了消息。舒贵人见事情败露逃到康宁宫去了。
  心下正在暗处琢磨,要如何与新皇、皇后回话,嬷嬷已把人押送怡春宫。
  嬷嬷面无表情,没有人可以乱了规矩,便是太后的侄女也不行。“太后懿旨,着许淑妃发落舒贵人。”
  许淑妃看着宫人写的《招认书》,一切都是舒秀仪做的,多好的盘算,要不是这后宫只得她们一人,她还真难查出来。“把人押到杂房里看管起来,不许她出了差错,明儿本宫要请皇上示下。”
  与舒秀仪同时嫁给新皇,许淑妃觉得是耻辱。这一路下来,舒秀仪除了长得还算漂亮,哪有长处。偏还生出要算计她与皇后的诡计,行刺皇后,嫁祸于她。
  嬷嬷未作停留,告退离去。
  舒秀仪厉声道:“许纤玉,想当初我们一同嫁入吴王府,那时候你还看我的脸色,快放了我,放了我。”
  怡春宫的总管太监厉喝一声,“小小贵人,竟敢直呼淑妃名讳,掌嘴!”两名太监向前,挽起衣袖狠重地抽打起来,不到一刻钟,舒秀仪的嘴就肿胀起来,双颊通红,涨成猪头。
  许淑妃将脸转向一边,并不看她,听着耳畔传来的巴掌声、痛吟声,倍感畅快,“以前如何?本宫忘了。本宫只知道,现在本宫是淑妃,而你是贵人,以下犯上对本宫不敬,更该受罚。你陷害本宫行刺皇后,大逆不道,更该受罚。”
  她是淑妃,是皇后之下,众妃之上的尊贵,为了大皇子,她也会守住一切。
  舒秀仪双颊刺痛,嘴唇麻木,有血液自嘴里溢出,她跌倒在地,怒视着高高在上的许淑妃,喷射出如狼般的凶狠光芒。
  “拖下去。”
  太监应声,拽住舒秀仪的两只胳膊而去。
  大太监让太监把大殿收拾干净,笑道:“娘娘不必对个贵人心软。”
  “本宫不是心软,而是因为她是太后的侄女。要是犯下此等大罪的是本宫,早就被打入冷宫,弄不好还会牵连娘家。”许淑妃想到许家,前些日子舒家就因为一些琐事与许家为难,娘家弟弟订了位贵门女为妻,竟被舒家抢了先,逼着女方做了舒家庶长子的妾侍。

  ☆、465 内情

  夺人未过门的妻为妾便罢,还把她弟弟给打伤了,这口恶气,她咽不下。
  就是先帝在世,也多少给许家几分薄面。
  现下舒家猖狂,处处与许家作对,她不会就此放过舒秀仪。
  次日一早,许淑妃候在新皇下朝后必经的路口,远远看到明黄的龙袍身影,跪迎而至:“启禀皇上,行刺皇后的案子已查清楚了,是翠玉轩舒贵人所为。这是翠玉轩太监、宫娥的证词。”
  大总管接过《招认书》,转与新皇。
  新皇看罢,悖然大怒,“可恶!”
  许淑妃道:“请皇上示下,此事如何处置。舒贵人到底是太后的侄女,臣妾不敢擅作主张。臣妾听闻,就是太后对舒贵人的父兄都多有顾忌……”
  新皇突地忆起上次去见康宁宫,太后向他求爵位的事,是给舒贵人弟弟的,“皇上,舒贵人的哥哥已是灵寿候世子,她弟弟尚无爵位,封个伯爵之位如何?”
  看似商量,却已拿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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