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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脱危机者的调查书-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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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两回,所以让我来认尸。至此,我的心已经滴血,给上山集训的孩子们打电话,告诉他们‘义士’已被法西斯杀死。可是,他们的直接反应却是告诫我不要去找警察,尤其是不能单独去找警察。因为这一事件在党派的现况分析当中得到评价、在集团的上层拿出见解之前,像我这样重感情、爱冲动的人去见警察会惹麻烦的。还叮嘱我特别要避开新布尔乔亚。正说之间,好像重新考虑我们的方案似的,把喉头里的‘哎’说成了‘R’,……为什么突然间每一个党派里的每一个人都变成法西斯了?这个国家里的青年们?!……我终于不顾一个个打电话来的劝说,前去辨认‘义士’的尸体去了。……我在七零五散了的‘义士’的遗体中只能清楚地辨识出两只胳膊。两只胳膊都在肘关节以上被齐刷刷地截断了,但是,两只手却牢牢地握在一起,仿佛是举重成功的选手把紧握的双手举过头顶向欢呼的群众致谢!当我看见那样紧握的手指时,我就坚信那一定是‘义士’了。这时,我的喉头也像无休止要发出R似地,却是哎哎地哼哼着退了出去。前些时候的集会之前,‘义士’利用被示威游行的日程涂黑了的手册上的空白,计算了一千万KW核电站一天的热水排放量呢。我还记得他那时握着小铅笔头儿的硬梆梆的手形呢……”

麻生野一边哭诉,一边用力甩动头部,流下的泪水也就被甩了出来。但是,仍然甩不干净,她便把车停在路旁。停下车的未来电影家用语言再现“义士”之死时,支撑不住重新又膨胀起来了的哀伤,终于伏在方向盘上呜咽了。我们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听从彻底的务实性格的“干员型”的建议,架起抽抽嗒嗒哭个不停的她的肩膀,让她坐在后排座位上,把车子开到恰好从那里望见了霓虹灯的为卡车司机昼夜营业的食堂去。小面包车开进了停车场,把她一个人留在车上,我们这些仍然想活下去的就吃饭去了。



我们这些打扮奇特的人,尤其是我和“志愿调解人”以及头上缠着绷带的森,简直是奇形怪状地走进了食堂。眼下没有办法呀。如此奇形怪状的一行人走进去会不会引起警察的注意,这样的恐惧已被难耐的饥饿造成的一切都待吃完再议的违反逻辑的声音压下去了!

刚一开门,强烈的声、光像要把我们推出去似的迎面而来,我们呆然伫立,马上就被先来的顾客们的目光包围了。可是,出纳的小姐好像早已看惯我们眼前的这种怪态了。

“你们是从事故现场撤回来的?洗手间里有急救箱!情况很严重吧!?”

“撤回来的?噢,撤回来的!是很严重?!”

“志愿调解人”显示出灵活掌握情况的才能,痛得紧皱眉头,用公鸭嗓说道:“夜间交通新闻里,您看见我们的丑态了么?对方死了一个呢!”

“志愿调解人”果然不愧为周到而又果断的人,像他那样久经实践的家伙,即使因为废话连篇的演讲而遭到殴打和推倒的实践,哈哈,反正是积累了在现实社会中生存下去的经验了。由于这一问一答,我们一行反而因为奇形怪状而在干线公路旁的食堂里成为得其所哉的客人了。就连先来的那群卡车司机,也没对围着女学生坐在屋角的我们吹一声口哨呢。他们对我们的负伤,好似肃然起敬,却又带着对弱者被暴力所凌辱的哀怜的目光旁观着。虽然和迎接顾客的小猫以及新胜寺护符摆在一起的表指着三点已过,可是,那些像丘比特玩偶一样满面红光的青年们依然呆在那里,并不饮酒……且说,好不容易才来到有东西可吃的地方,就以许久没吃到东西的久违的心情翻开了菜单,可是,遭到践踏的指关节像冻僵了似的,而那起毛的菜单就像雪球儿。

“给我中式套餐吧。”在这种情形下这样说,大概是最稳妥的了。所以。“干员型”的就大大方方地说道。

“我要蟹肉炒鸡蛋!”狗脸儿也积极地说道。女学生受到他的影响也争着说:

“我也要一个蟹肉炒鸡蛋吧!”她不是也有可爱之处么?如此这般,我们围拢小圆桌等待着,“干员型”的毫无疏漏地取来茶水给大家斟上,麻生野表露了莫大的悲伤之后也不会轻易开口说话。有线广播播出无限留恋是月明!“干员型”的立刻眨了眨眼睛说:

“蒙昧主义!”

“是的,蒙昧主义!”狗脸儿依旧十分认真地答道。如果对流行歌曲的语言修辞也——评论起来,那还有休止么?哈哈。

不料,“干员型”的向我眨着眼睛说:

“‘山女鱼军团’的存在,你是怎样知道的?”一下子抓住了核心。

“‘山女鱼军团’在群马县的熊川征收猎枪时,我恰巧在那附近钓山女鱼啦。所以,就那么和‘山女鱼军团’擦肩而过啦。”

“你说的是狩猎同乐会的征收啊。”“干员型”的在他那因为谢顶而显得宽大的额头的原来的前额部分皱起小皱褶,眼睛瞪得更大,和狗脸儿互相一视,露出天真的笑容。

但是,他们交换了与四十多岁的年龄不相称的天真烂漫的助威呐喊之后,马上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那时征收的一批枪,一个个的性能倒也不错,但是,既有旧式的、又有世界上最新式的,这就有问题了。学会了使用一种枪,可是另外一种枪又得从头学呀。正是由于这种原因,牺牲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啦。由于战术上的失败而造成的事故的牺牲者呀。那是我们最痛苦的时期呀。”

“如果能把旧枪检修好的话,在一个团体里还是采用一种枪好。原理上和现象上都简单了。但是新枪一到手,就着了迷,不能冷静反思了。”

“我常常琢磨‘山女鱼军团’这个名称的意思,总不会像他们刚才说的钓山女鱼的那个山女鱼吧。”那位女学生十分警惕地提出了问题。她的这句话,如果是革命家及其预备军尽人皆知的话的话,就会在遭到怜悯的嘲笑之前被顶回去了。

“山女鱼是硬骨鱼目、鲑科淡水鱼。因为我们沿着钓渔人钓捕山女鱼的溪流移动,所以,岩手县的报上给我们取了个‘山女鱼军团’的名字。……因为这一名称不大庄重,所以官方也就没加重视呢。如果那些人把它当作重要情报,沿着溪流像抓虱子似的严密搜查,我们可就陷入绝境了,说不定……”

“‘山女鱼军团’的公开的地图是名叫《溪流钓场集》的市面上出售的书,公安如果弄一本在手,他们就连抓虱子的麻烦也可以省去了。可是,我们可就没有比那再痛苦的了。一定。”

狗脸儿已经把端上来的套餐风卷残云般地吞食下去,现在又急忙转向蟹肉炒鸡蛋,可是,我觉得是他这种书生式的吃法弄坏了胃口,所以他的脸色和目光才那副样子啊。

“可是,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行军轨迹和‘山女鱼军团’这一名称的明显的联系啦。譬如说‘大人物A’,他以溪流钓鱼基地小镇上的粮食店为眼线,早就来搜集情报了。”

又是“大人物A”啊!

“那么,我就想,最先向‘大人物A’说起‘山女鱼军团’的难道是我么?……可是,他怀着什么目的要向军团打开管道呀?”

“‘大人物A’要利用一切!要统治一切!”狗脸儿的唇边沾着蟹肉炒鸡蛋,扬起脸来说道。

“可是,山女鱼军团既然策划沿着东北的溪流行军,通了管道又怎样利用啊?”

“山女鱼军团确实是把它的核心放在溪流边上了。但是,既然是现代游击队,总要在城市民众之间活动的。”狗脸儿又夸夸其谈了。“山女鱼军团能够武装起来、生气勃勃地不断转移,存在于国家权力的势力范围之外,就是因为权力机构之中那些敏感的人们也是动荡的因素啊。然而,中国革命的长征和我们的长征自然是不同的了。其实那只是一种仪式。既然是象征性的仪式,属于山女鱼军团的士兵们就没有必要都去行军了。如果孤立地选择某一时地来看,山女鱼军团的行军人数是很少的。但是,就是那很少的人经常持续地举行仪式,所以,每个军团的战士们都坚信自己在军团里的身分,战士们随意下山潜入城市,然后根据机秘的情报在汇合地点返回军团。避入眼目是比较容易的,扮作孤独的溪流垂钓人,不论是天明之前或是日暮时分进山,都不会引起怀疑。山女鱼军团的经济之所以能够理想地动作,就是因为士兵们在山下劳动,把资金赚回来。也就是说,山女鱼军团是开放的游击队,所以,在心理上也和那种封闭的集团的拘禁的症状是不同的。

“那么,为什么哪一家革命党派也不采取山女鱼军团的方式呀?”女学生不胜惊讶地问。因为狗脸儿不理睬她,所以“志愿调解人”就来回答她了。

“一般来讲,如果守在山上的游击队派人下山,很可能立刻在组织的全体人员当中产生一种疑心,怀疑他会不会就此叛变。这种疑心和自己本身所有的逃亡的渴望配合起来,。 就会毒害组织的成员的心。我所从事的寻求所有的党派都要反省和和解的运动,就是要解除那种毒啊。因为游击队要扩散到民众中去,就必须面向民众,使游击队本身得到解放啊。”

“你说的面向民众解放游击队,是什么样的游击战略、战术啊?”狗脸儿故意问“干员型”的,然后又淡淡地向志愿调解人提出了反论。“所谓的游击从在民众的海洋之中游泳,并不是说像洗衣粉那样扩散呀。如果那样,游击队就消灭了!……相反,由于向心力永远存在于游击队的核心里,而且每个成员都自觉地向心,那就没有必要在内部进行什么忠诚测验,而且也不会发生背叛了。这才是卓越的游击队的特点啊。山女鱼军团的向心力就是在人数很少的成员坚持不懈的行军当中产生出来的呀。”

“可是,这个山女鱼军团也烟消云散了啊?”连那个闷声不响的志愿调解人也反问了。

一听到这话,山女鱼军团的那两个人立刻转过头来盯着提问的人,然后他俩又相互注视,露出十分开心的笑容。但是,还不满足,终于放声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们如此目中无人,简直忘了我们的存在,并且又引起卡车司机等人的注意,空气紧张起来了。

干员型的故意咳嗽了几声,好像要拦断那些人射向这边的挑衅的目光似的、大模大样地重新坐下。他用已经毫无笑意、扫兴了的小鸟似的圆眼睛看着志愿调解人回答道:

“山女鱼军团并没有烟消云散,所以,现在仍然不能把他们行军的情况准确地告诉你。……现在,我们已经引起了那些人的好奇心,所以,还是离开这里吧。我既然说过军团的经济政策实行得很顺利,这里就由我们付账啦。”他的同伙立刻订正道。

麻生野樱麻已经站在出纳员面前,颇有气派地付账了。对于义士之死的悲伤,她已经得到排遣,她是想到为我们付账,所以才不失集团领袖的风度,走下车来的呀。



我们站起来往外走,办事周到的干员型的向未来电影家致谢,她照例用话岔开了。她建议我和志愿调解人去洗脸和方便。

“这种为司机服务的饭店,其实就是为了让他们利用那一类设备的地方呀!”出纳的小姐说出令人生气的话来。

志愿调解人对麻生野的关照不由得产生了迷惘和仰慕,因为她连毛巾都准备啦,他向洗手间的镜子里的自己征求对他的赞赏的同意。那可不是向我发出的号召啊,因为我骑在便器上听见了外边的声音。大概他照在镜子里的脸和我的脸一样冷酷无情,所以,对他自己说的话也没有高高兴兴地表示同意吧。

当我们走出洗手间时,森和作用子擦肩而过,一同进去了。那位女学生是怎样牺牲自己在帮助他在扮呀?三十分钟以后,她回到车上时,面带红晕了啊。虽说是“转换”成壮年男子了,森也相当能干呀!哈哈。

不料,那位女学生用目光扫了一下只顾自己落坐的每一个人,然后选了一个位置,她的屁股坐在扶手上,用胳膊搂着靠背,忽然板起面孔,挑起争端。

“我们现在去哪儿?你们当中只有几个人知道,别人却不作声,这不民主!从前我一直干联络工作,可是,关于我们的计划却什么也不告诉我。这不仅不民主而且还是大男子主义啊……你们俩是山女鱼军团派来监视森和她、还有志愿调解人的吧。那么,就不要把我也当作监视对像啦,因为我也是革命党派的人啊!如果想以参加运动的资历长短来排挤我,岂不是官僚主义么!?”

这时,干员型的在意想不到的责难之下,为难地用善良而又迟疑的口气回答那女学生道:

“你说我们向你刮官僚主义风?怎么会有这种事呀。如果考虑到革命的总的前途的话,从前干过多少革命运动并没有以后能把运动坚持多久更重要啊。也就是说,只有年轻的党派成员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既然尊重你,怎么还会排挤你呀。……而且,我们在这些人当中是少数,怎么能执行监视的任务呀!我们只是为了掩护森和森的父亲“转换”的一对儿的下一步行动而来的志愿兵啊。”

“从前也罢、今后也罢,我们不是都要以森为核心进行活动的么?从最初的袭击就与森共同战斗的你,怎么会感到受排挤呀?”

因为志愿调解人也这样说她,女学生就把目光转向林,向他救援。我也顺着她的目光回过头去一看,那位森已经蜷缩在座位上睡着了。和他“转换”前一样,仍然用臂肘保护着头顶,就像那块塑胶板还镶在上边似的。我看着森,虽然我已“转换”得比他年幼,但我毕竟是父亲,我感到有些事是必须说清楚的。于是,我把焦点定在山女鱼军团的那两个人身上,向他们问道:

“请问,你们为什么自愿来掩护森呀?因为按照你们的年纪似乎比别人更不会相信我和森的转换呀。究竟是什么原因啊?”

“道理是十分清楚的呀?因为我们被森和你这一对儿刚才的讲话感动了啊。至于对你所谓的转换是否相信,可以另当别论嘛。在场的六名山女鱼军团成员,全都被你和森的一对儿的讲话感动了。而且赞成你们所表达的意见,自愿协助你啊。”

虽然我仍然将信将疑,保留着判断的权力;可是,狗脸儿也想让我感到干员型的讲的话对他们具有重要意义,死盯盯地瞪着我,他劝道:

“在那里,我们混在年轻人当中,却只有我们被你们的讲话深深打动,当然令人费解了。其实是因为我们赞成你们对‘大人物A’统治人的计划的指责呀。我们是根据年轻人想不到的经验啊。‘大人物A’在战败之前,用军用飞机把黄金、白银、钻石从上海运到广岛,后来就遭到了原子弹。虽然他的党羽全军覆没,只有财产和‘大人物A’本人得救,但是,他也是饱尝了人类能够制造出来的最大限度的痛苦的幸存者了。他似乎打算以自己的力量建造与他遭受的痛苦相等的特大机构进行报复,所以拟定了十分庞大的统治人的计划呀。我们觉得你和森发表的‘大人物A’氏观,并非耸人听闻啊。”狗脸儿像他分析左翼运动家现状时常用的手法那样,明知对方知道那些事实,却为了履行试探共同基础的手续似的把那件事再表述一番,他就是利用这种手法讲起老板遭到辐射的事的。因为这是我过去从来未曾想过的条件,所以不禁茫然了。作用子却抓住我沉默的空当,提了一个颇有道理的问题。

“如果说‘大人物A’在广岛看到了最大限度的恶,那么,他为什么不去构思能够与之相抵的最大限度的善啊?”

“按照形式逻辑,倒是这样的。”干员型的拦住了她的话。

“而且,正是这样才有可能到了最后要肯定‘大人物A’实现了最大的善呢。如果森在演讲中叙述的‘大人物A’的脚本能够实现,把它视为最大的善也并不过分啊。而且从脚本的各方面来看,诺贝尔和平奖都是稳拿的了。不过,这个善的实现就是‘大人物A’完成了对人的统治啊……。然而,对那些被统治也不感痛痒的人来说,‘大人物A’确实是庞大的善的机构的创始人和管理人了。而且,当他走向衰老乃至寿终正寝以后,只剩下他的庞大的机构留给后世时,他也就不再是统治者了。不过……”

“不过!”狗脸儿车轮战似的接过话头儿。“不过,不能因此就短路地认为‘大人物A’开始就想完成巨大的善呀。其实,那大概像《浮士德》中的梅菲斯特,并没有谋划了那样巨大的恶就完成了巨大的善呀。他在自己希望实现的统治人的机构中没加进论理的因素啊。如果把话扯回到那件遭受辐射的经历上来的话,‘大人物A’并没有把形势的动荡当作恶呀。当然,他也不是把那当作善事的老好人啦。‘大人物A’把原子弹引起的一切当作人类所能完成的事业的范围的扩大了。既然别人能干那样规模大得吓人的事,我也能达到与之相当的规模,因为同样都是人干的事呀。一经如此浅显地解释,我豁然了。遭到过原子弹袭击而产生如此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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