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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的愉悦(20世纪上海的娼妓问题与现代性)-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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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板对煞”,即和另一个男人争抢同一个妓女。“白板对煞”是麻将用语,一副麻将里有四个空白牌,诨号“小白脸”。(都说妓女最喜爱的俊俏青年也叫“小白脸”,该不是巧合。)对家需要四张白板中的三张才能算一副牌,假如两家各持两张白板,谁也不丢出去让对方凑数,那么就会形成僵局。136妓女越是红,就越会有两个或更多的男人同时相争。有一部指南书用推测的办法,着重点出小白脸比他们要争抢的妓女多得多的僵局,比方虽不见得可信,倒是十分形象。作者说,136张麻将牌中,有4张(或说每34张中有一张)“小白脸”,拿这个比例套中国人口,那四万万中国人中就有一千三百万小白脸,仅仅在上海,就有十万个小白脸,但他们想讨好的妓女才区区几千啊!既如此,那白板对煞必是不可避免的。文字旁边配了一幅漫画,画中一个衣饰华丽的女子站在中央,发愁地咬着手指,她的两侧坐着两个正在抽烟的小白脸,一个一脸灿烂,另一个阴云密布。 在追求者多、妓女少的情形下,手段高超的妓女能将几个客人都伺候得服服帖帖的,不让他们动气。不过更常见的是某个客人或不止一个客人妒火中烧,俗称“吃醋”。1875年《申报》曾报道一个妓女夹在两个醋意浓烈的客人当中,走投无路,只好自杀,报纸用了一句话概括情势:“男人发疯瞎喝醋,迷人妓女吞鸦片。”但是看看小报的闲话专栏,就会发现绝大多数妓女还是算盘蛮精的。有些按客人阔气的程度决定跟谁,放弃一般有钱的,找那十分阔绰的。花云玉在一个政治上十分活跃的妓女圈子里特别出名,据说她同何先生在一起是为了事业发达,同陶先生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他的相貌。别的妓女反对她这样做,她回答说谁也无权干涉她爱的自由。高雅云跟了一个能在财力上资助她的男人,另外又养了个俊俏的情人,据说那鸦片瘾十足的养她的人和和气气地将她让给小白脸时,她十分沮丧。(后来她去汉口发展了。) 妓女往往需要努力奋斗才能成名走红,但是在谈竞争的文字中,妓女却被描写成握有大权、可以在客人中挑来拣去的人,说她们挑客人既讲相貌又讲钱财,只是在几个客人都兼有财貌的情形中才会举棋不定。妓女同客人有了肉体关系后,各自对对方都有了更多的义务,不过对于成熟的名妓而言,是否答应夜度要趁她高兴才行。指南书中说要以自己最像样的一面示人,这话多半是对嫖客而不是妓女的规劝。
第五章 花招与伎俩(六)
机关算尽的女生意人 指南书告诉客人举止打扮粗俗有危险,涉世不深像阿木林有危险,此外还罗致了许多故事,137告诫客人小心妓女掏其腰包的本事。据说妓女玩弄了各种鬼把戏,她们有时同妓院老板穿连裆裤,有时则单独行动。如妓女发现客人瞒着家里人来嫖妓,她会做出近乎敲诈勒索的事情来。作者们叫客人提高警惕,说妓女无论等级贵贱,个个都是向熟客讨要衣裳珠宝的能手。这种交易有专门名词,叫“抄小货”或是“砍斧头”,客人惧怕受骗挨宰之心跃然纸上,而妓女的伎俩也成为许多写娼妓类的劝诫文字的主题。书上说,妓女眼力好,看客人有多少财力就讨多少,犹如医生开出药力恰当的处方一样。妓女的这张处方的味道有米汤(意为说好听话)、眼泪水、醋(意为妒忌)加蜜糖。1935年的一部指南书内有一插画,画面中的女人盖着被子斜躺在床上,床边挨她坐着一个留八字须的男人。女人正在对男人扳手指头,所点到的东西一样样都画在她脑袋上方的画框内:一幢好房子,一辆汽车,一只钻石戒指。(见图17) 指南书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可能去嫖妓的人熟悉妓女的取财之道以及行内指称这些伎俩的切口,这样客人白相妓院就会感到很愉快,觉得自己对上海的习俗了如指掌。愉悦之情往往通过幽默传达出来。例如有个故事讲一上海男人到广州做生意,碰到一个啥都不懂的妓女。老鸨用行话吩咐她“今晚必须砍斧头”。这小女子只当老鸨真的要她用斧头杀人,十分害怕。她将一把菜刀藏在床底下,后来撑不住了,当着客人的面哭起来,说自己实在无心杀他。客人大笑,遂告诉妓女“砍斧头”的意思;故事的读者也如同亲历其境,仿佛自己教会了妓女说她自己那一行的行话,心里感到美滋滋的。 指南书说,妓女为了多有斩获,可能不惜采用“苦肉计”,如假装同老鸨不和,或让假债主当着客人的面上门逼债,然后趁机提出让客人为她赎身,讨她做小。客人如不仔细查实她说话的真假,见她可怜就答应要求,那就是又当了一回瘟生。客人骂起老鸨和有手段的妓女,话也很难听,叫她们“老百脚”,既影射其如蜈蚣有毒,也惟妙惟肖地说出了她们的姿态:那一百只脚张开着(准备搂钱?)或摆好姿态准备入侵。 客人给老鸨和精明的妓女取了难听的名字,妓院里的女人也在背地里将客人分成三六九等,各各取了名字。例如“豆腐客人”就是女人说什么就做什么的客人,138“瓜子客人,一咬即得;胡桃客人,用力一敲便出……肥皂客人与石子客人,必须用磋磨工夫,亦可收水到渠成之妙……最下者跳虱客人,平日常打茶围,一遇宣卷或路头大典,彼早闻风而逃;亦称苍蝇客人,言苍蝇一扑即飞去也。”指南书照例会列出这些名称,为的是告诉客人,妓女那好客、亲热的样子掩盖着算计、欺骗的本性。 评论者说,妓女虽然装得情深意切,却做不到忠实真诚,这就是其欺骗性的实质。客人大把花钱,论月包了个妓女,说是保证他可“大啖独啖”。“不过话虽如此,其实倡门中人,都是水性杨花”,完全可能为了得到外快就同别的男人过夜。“在包客方面,自命虽夸称独尝这块肥肉,不许旁人染指”,却会发现自己原来当了“冤大头”和“大洋盘”。上海有一位撰稿者在以报道名妓消息最为著名的小报上说,男人嫖妓的时间一长,必然会做“乌龟”,话里的意思是嫖客在妓院里也像在家里一样,希望女人对他专一不二。指南书的作者则论证说这样的要求不合情理,因为娼妓并非良家妇女: 凡一个好好女子,为什么要当妓女呢?不为金钱又为什么?……所以妓女的爱情跟嫖客金钱的力量而升降。她们的所谓爱情,可说是拿金钱卖来的,是暂时的不会永久的。 作者们认为妓女缺乏诚意其实是妓院这个环境造成的。妓院要妓女今天真心对这个客人,明天实意对那个客人,据说妓女因此失去了动真情的能力,只有活命本性才能让她们假装真心。至20世纪30年代末,此论已为宣传废娼的女权主义者所利用,其论调是妓女虽明白自己低贱的社会地位,心中感到巨大的痛苦,但另一方面,妓女又有非凡的操纵他人的能力: 社会对于妓女终于是鄙视着;至少,妓女给予社会的印象是“贱”!这些,妓女自身是感觉到的,只要她经历过几年风尘……她们大都从小在妓院里养成一种个性,这个性是俏、荡、爽、超。因为交际过各色各样的客人的结果,对于各种人的认识的精微与透彻并不弱于若干政客。她们全靠着应付每个客人的手腕和方术而139抓住了供给她们消费的“瘟生”。妓院,很少在实际上是亏了本的。
第五章 花招与伎俩(七)
白鸽子、仙人跳和半开门 在20世纪30年代的黑幕小说中,为谋取钱财用尽浑身解数的狡猾的妓女已成为普通常见的形象。黑幕故事往往以各方各界的女性作为代表危险的主要人物,以分门别类的短文集形式描写女性的欺诈行为,连表面看来天真无邪的女学生或修女都会让不防备的男人受骗上当。在娼妓类中,黑幕故事集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样事情。其一,高等妓女会利用看似情真意切的关系来谋取利益。一则故事讲某妓发誓做某男的偏房,从他那里讨了许多钱作还债之用,却卷包离去,逃往天津。另一则故事中的妓女同一治安官发生肉体关系,趁他睡着的时候偷了他两枚钻戒,并拒绝交还,因她料定他为了顾全名声不会将偷窃事件公之于众。还有一个故事中的妓女怀了身孕,伙同她的骗子丈夫一起讹一商人,令其确信女人肚子里是他的骨血,从此月月从此人处拿钱,一年后逃之夭夭。 黑幕故事也写低档次娼妓的行径。同写长三、幺二的故事一样,写低等娼妓的故事也形成了一个主题,那就是上海环境复杂,表面和里子大多不一,必须深入了解都市内里种种行径,方能免灾避祸。故事中许多娼妓的背后其实掩藏着一个利用女人做诱饵的骗子团伙,上海话称其为“拆白党”。有一种写得很多的骗局叫“放白鸽”,19世纪的史料和20世纪的黑幕故事中都有。“放白鸽”有好几个变种,但都讲到以虚假原由卖女人的事情。有一种写装扮成亲戚的人贩子带一年轻女子来上海,将其典押给妓院,过了几日,人贩子中有一个跑到警察局举报,说那女人是他老婆,被人非法拐走的;法律禁止购买来源不明的女子从事娼妓业,于是老鸨被警局拘留并依法惩处。这则故事中妓院成了受害方而不是施害方(这说明第七章中所讲的拐卖妇女的标准故事有不同的解释,老鸨在那些故事中通常是邪恶的化身)。另一种形式是将女人卖给人家做老婆,等买新娘的钱到手后,女人就逃回到拆白党那里。还有一种形式:妓女找到舍得花钱的合适的“瘟生”,让他们花大价钱给自己赎了身、讨去当小老婆,然后卷包逃走。指南书说到“白鸽子”的危险,文笔便流畅起来: 上海的禽鸟除了老鸨、野鸡,140还有这种白鸽子。而且所有这些都是雌鸟。鸨之凶猛、野鸡之有毒,人人都懂,惟独白鸽子的味道尝起来特别鲜美,只有等吃到肚里,毒汁放出来,才会感到五内如焚……所以说白鸽子比起老鸨野鸡危害更大……千万要当心! 这条警言还配了一幅漫画,画中男人双手举过头,一脸惊讶沮丧的表情,头顶上一个衣饰华丽的年轻女子正飞走,脚上还吊着个钱箱似的东西。 另一种相关的骗局叫“仙人跳”,其情节总是削足适履地塞进了单一的模式。一个美貌、衣着体面的女人在戏院或马路上引起男人的注意。女人告诉男人她丈夫或父亲出门了,引诱他来到陈设讲究的家中,同他上了床。两人刚刚开始动作,就有一至数人冲进房间,来者自称是女人的家里人,对着那倒霉的家伙破口大骂,拳打脚踢,说他勾引良家妇女,直到那人拿出现金或开了大数额的期票才放他走。一部指南书正告说,仙人跳作为勾引手段之所以那么危险,正因为当诱饵的女人穿着端庄,看似好人家出来的“现代女性”。阿木林虽然懂得要躲开野鸡,不然得了杨梅疮会掉鼻子的,可到头来却在根本想不到的地方上了当。这些骗局中的女人也称“半开门”,或许是因为她们的职业和社会地位并不能一目了然,又或许是她们被用来做钓饵的缘故。 骗子从事的是招摇撞骗的勾当,其假扮的角色总是漏洞百出,险些穿帮,构成黑幕故事中的许多幽默和笑料。一个常用的情节转折是在引诱戏到了紧锣密鼓处,用一“牙齿零落、头发花白、脸皱得像鸡皮”的丑女人替换那美貌的诱饵(换人往往在黑暗中进行)。另一种套式是到了关键时刻天机泄露,原来勾引者是个男的。还有颠倒骗子与上当者的套式,客人才是老到的拆白党。当那些怒气冲冲的男性“家里人”拼命打门的时候,他却平静地说,“都是一家人,为啥不碰碰头?”表明他完全清楚这些人闯进来要做什么。故事到了这里,砸门声戛然而止,客人同“半开门”得以将床上的事情做完。在最曲折的故事里,拆白党、半开门、男扮女装或女扮男装等等,一应齐全,将所有这些因素都捏在一起,便出演了张冠李戴、最终真相大白的大闹剧。例如一个半开门想勾引一个着男装、141欲勾引并欺骗女人的女骗子。半开门以为骗子是男人,骗子以为半开门是富有的体面女人。两个人上了床,半开门叫来了“亲戚”,诉说那骗子如何强迫她。但“亲戚们”朝床那边看去,只见骗子早脱了男装,变回了女人,叫半开门傻了眼。骗子泪流满面,说半开门是她的朋友,叫她来过夜的。她乱丢了几样家什就走出门去,身后那群“亲戚”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设了局反而被套。这个故事以极其夸张的方式汇总了指南书所列举的各种危险:在上海,危险有着迷人的面孔,走错一步便会蒙受羞辱,想逛妓院、白相妓女的男人必须具备机智的头脑,对娼妓业的内情须了如指掌。 从指南书到鼓动改革的文字及黑幕小说,无不耗时费力、密切关注妓女的花招伎俩,这恐怕可以理解为对大都市环境中的险情发出的警报。在城市中,有些女人并不受到正派婚姻在经济和社交方面对女人的约束。资料中所描绘的每一种伎俩,其展开都围绕着这样一个时刻:妓女从客人的掌心中溜走,并带走了他的家产。中国的文字资料并不总将忠实与婚姻或不忠与娼妓等同起来,小说和回忆录中有许多写妻子耍花招、玩把戏的,也有许多写妓女恪守节操的。但是,在20世纪初期,一个嫖客无法使妓女对他忠心耿耿,哪怕成为其恩客或将其纳为妾也不行,此情形却标志着传统的社会性别安排的瓦解及由此引起的焦虑。在指南书和回忆录中,现代妓院与作者们在感伤情怀中忆起的名妓圈子恰成对照,支配前者规制的是行业的花招诡计,而后者则是比较定型的、恪守规矩的世界,是感情尚未完全商品化的社会。。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六章 职业生涯(一)
至少从两层意思上说,上海高等妓女有自己的“职业生涯”。首先,高等妓女是场面上的人,有关其行踪的故事通过大众阅读的各类刊物书籍广为流传。有时妓女的故事用比较长的传记、事略的形式写出来,通过指南书和其他有关名妓的文集杂录一印再印。另一些故事则比较零散,稍纵即逝,如指南书中有精练的秘闻逸事录,公布谁同谁暗中相好、谁同谁争论等等事情;而实际生活中一天天发生的变化(如来了新的狎客,某妓转了妓院或去了另一城市等)则有《晶报》一类的小报在闲话栏目中予以报道。有些故事不讲单个女人,而以群论,例如20世纪的头20年中,选名妓、开“花榜”的典礼多次举行,引起广泛关注;又如有关妓女政治组织的报道,尽管只是昙花一现,它们所关心的都是国家大事。 这些故事如同所有的历史印迹,也有两种指向。一方面它们提供了妓女所经历的事情,从中可收集到记叙“生活与时代”的元素。另一方面,它们也将注意力引回到注视妓女和记录妓女生活者的眼光,此人往往是满腹经纶的男性,而这些故事让我们从局部窥视全图,看到了那个享受妓女的服务、消费妓女的形象的社群所关心和感到愉悦的事情。妓女的故事穿越文字体裁的界限,在20世纪初期的小报、指南书和小说中传播;在这个过程中,妓女的故事成了使广泛的都市读者群体得以显形的媒介。 说妓女有“职业生涯”还有一层意思。她们作为妓女的人生旅程既有重叠亦有变化:她们经历过唱曲的雏妓、走红的艺人、受人聘用、被有势力的男人或有野心的老鸨包养、当红粉知己、当小妾、离了婚而重新在社交界出头露面、143当小业主、当老鸨、成为年长老前辈、成了可怜的丑老太婆等种种阶段。并非个个妓女都经历过以上每个阶段,更况且我们所了解的妓女“生涯”的这一面不可能超出报道的通用类别。例如,人老珠黄、走下坡路、失去容颜、失去爱情、失去客人的妓女,是十分强有力的文学比喻,但它未必和妓女对自己人生历程的理解有多大关系。 愉悦职业生涯我们怀着了解从前娼妓的生活的愿望,但在所能得到的历史资料中却面对着空白,最令人烦恼的是资料中几乎缄口不提妓女的行经、避孕、怀孕、生育和育儿。因为孩子的出生成为可以说三道四的闲话,所以我们知道高等妓女是有孩子的。因为男作家断断续续地写过年纪大的妓女,其中不少依靠自己亲生或领养的子女生活,所以我们知道这类关系一直存在。但这几乎就是我们的全部知识。凡是提到避孕,也说那是压迫妓女的手段,后来的改革者和革命者也利用避孕问题说明恶老鸨的高压和控制。尽管资料中的故事有扭曲有偏颇,但是,如果认定人们现在所讲的生育权利、母子之情或女性的能动性与反抗性,也同样在20世纪初的妓女中通行,却无异于强行移植话语的暴行。(假如森林中有一棵树倒下,当时无人以日后可以使用的方式将此记录下来,那么絮絮叨叨地谈论树倒下时发出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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